第1章 要錢可以,但我要你的自由
江岐白最落魄那年,我拋棄了他。
後來他成了商業新貴,將我全網封S。
他不讓我跳舞,卻捧紅了一個個跳舞的年輕小姑娘。
「鬱禾,看清楚了嗎?」
「如果你當年願意跟著我,現在她們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我被他折磨的不成人樣,卻不曾服過一句軟。
後來,我因為腿傷過重,再也沒辦法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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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瘋了。
1
傳出江岐白捧紅新的舞蹈生那天。
我在醫院做檢查。
棉襪套著小腿包了好幾層。
腳心卻還是一陣一陣的疼。
仰頭,醫院裡的大屏電視,正放到那條新聞。
畫面裡的江岐白和女孩很配很配。
穿著白色芭蕾舞裙的女孩像在水晶球裡旋轉的天使。
而江岐白就靜坐在第一排,眼裡滿是欣賞。
消息一出來有很多媒體跑去採訪江岐白。
「江總,您這些年捧紅了不少舞蹈生。」
「那許菀是你覺得這其中最有天賦的嗎?」
江岐白接過話筒,當著鏡頭的面大大方方的將許菀攬進懷裡。
「不會再有比許菀更有天賦的了。」
以前,江岐白也是這麼誇我的。
他還是第一次……在鏡頭面前這樣誇別人。
想到這,我給他打電話。
江岐白接了,問我,「什麼事?」
我問他,「你是對許菀動心了嗎?」
「鬱禾,我什麼時候給了你質問我的權利?」
他冰冷地把電話掛斷了。
他想錯了,我想知道的不是他有沒有愛上許菀。
隻是想知道,他是不是能把我放下了。
被江岐白折磨久了,我都沒想過。
他喜歡上了別的女孩,我居然會是開心的。
2
我盯著屏幕看得很著迷。
連護士走到我身後都沒發覺。
「鬱禾,檢查結果出來了。」
「你髋關節早年就受過傷,這次更嚴重了。」
「如果你腿還想再要的話,近期都不要跳舞了。」
我點頭,將檢查結果收好放進包裡。
視線仍沉迷的追逐著舞臺上那盞聚光燈。
這幾年被江岐白關著。
我的腿傷也沒見的好,反而惡化了。
哪怕我比誰都清楚。
自己再也不能做出以前那些高難度動作。
還是忍不住,想站上那光芒萬丈的舞臺。
可惜,我的舞蹈生涯。
早在我跟江岐白分手那幾年,便被消耗幹淨了。
現在的我,形如無神的枯骨。
光靠著和江岐白的那點怨懟,活下去。
我走出醫院要回家時,接到江岐白的電話。
他說:「鬱禾,不是想知道答案嗎?」
「來趟同學會。」
他說的是我們大學同學會。
那群人都知道,我跟江岐白……散的很難看。
江岐白拋出誘餌,輕諷道:
「表現好的話,我會把鬱淨的醫藥費。」
「一次性全打給你。」
我猶豫了會兒,點了點頭。
「……我會去的。」
3
我和江岐白。
曾是臨水大學最出名的一對情侶。
江岐白桀骜不馴,家境清貧卻常年盤踞年紀第一的位置。
我是被學校破格錄取的舞蹈生,有望成為臨水舞團最年輕的首席。
我性子軟,江岐白就不管不顧的護著我。
拼著獎學金名額取消的代價,也要幫我把那群造黃謠的人弄到退學。
臨大人人都知道,鬱禾身邊有個不能惹的瘋狗。
可有天,鬱禾主動把瘋狗丟掉了。
……
我到同學會現場時。
江岐白正抱著那個叫許菀的女孩,坐在人群正中。
他如今入局資本,手握著整個臨水的媒體資源。
無數人想靠著江岐白分一杯羹。
「江岐白,你現在混的這麼好。」
「鬱禾當初把你踹掉,一定後悔S了吧?」
「前些年聽說她很缺錢,連鄉村結合部的商演都接。」
「嘖,真沒想到啊,大學時期的女神,到最後會落得這種下場。」
江岐白笑而不語,反將案上切好的蜜瓜送進許菀嘴裡。
他以前也是這麼喂我的。
我嘴挑,永遠隻吃蜜瓜最軟最甜的那塊瓤。
江岐白會單獨把那塊切成小碟,一口一口喂我。
但我已經好多好多年。
沒吃過那麼甜的蜜瓜了。
4
我推開門,朝人群中走去。
氣色不太好,有人花好久才認出我。
「這不是鬱禾嗎?」
「怎麼多年不見,反而沒當年好看了。」
前些年同學會,我忙著在外地接商演。
這還是大學畢業之後,來的第一次。
許菀也上下打量我,有些委屈的問江岐白。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天賦跟我不相上下的姐姐?」
江岐白盯了我小腿上的足套很久,冷言嘲諷。
「以前是,現在她跟你可完全比不了。」
我以前最在意別人說天賦。
自詡同輩中沒有比我更強的人,江岐白眼裡又隻能看得見我。
故而被他養的,在舞蹈這一道愈發驕矜。
但現在,我聽見別人的嘲諷,也隻會點頭。
「是的,我現在遠比不上你。」
「你一定要好好跳下去。」
算是衷心給許菀的祝願。
我話語中沒什麼不平之處。
江岐白聽了卻把酒杯砸了,挑著眉頭睨我。
「鬱禾,你算什麼東西。」
「憑什麼在這指導許菀?!」
啊,我都忘了。
江岐白有了新的要護著的人了。
那個人……不是我。
5
江岐白為那女孩動怒了。
邊上也沒人敢應聲,隻有許菀抽抽嗒嗒的哭鼻子。
「江總,我沒事的。」
「鬱禾姐本來就很可憐了,你別因為我再兇她了。」
江岐白聽了卻笑了,嘴角勾起嘲諷的笑意,「她可憐?」
「鬱禾,你說說看,你可憐嗎?」
我跟江岐白分開那幾年,沒人知道發生了些什麼。
但我知道,江岐白喊我來同學會。
無非是想羞辱我。
他在拿鬱淨的醫藥費逼我,承認曾經分手是我有錯。
手心緊攥著快出血,我揚起下巴問江岐白。
「江岐白,你想讓我怎麼做?」
「要怎麼做你才能滿意,給我打醫藥費?」
可能是我那時的姿態挺可笑的。
江岐白看著看著反而松了眉頭,他反問場內眾人。
「你們看,鬱禾在問我要錢。」
「要錢,得用東西來換吧?」
許菀眼眸微亮,低聲撒嬌道。
「都說鬱禾姐從前跳舞很好看,那不如就讓她跳支舞來看看吧。」
有人應和。
「是啊是啊,鄉村大舞臺那些老頭看得,難道我們這群老同學看不得。」
「鬱禾你當初一場票我們買不起,現在可不一樣了。」
「跳得好我也能幫你付醫藥費!」
不知道是誰在人群中先喊起這一句的,原本井然有序的包間。
有人開始把皮夾往我身上丟。
江岐白護著我那些年,這些人對我敬而遠之。
現在江岐白護著別人了,也是這些人踩在我身上的力道最重。
6
江岐白最愛的那年,跟我說。
「鬱禾,像你這樣的女孩。」
「就應該站在最高,最漂亮的舞臺跳舞。」
此時此刻,我近乎麻木的站在人堆裡,問他。
「江岐白,你要我站在這跳舞嗎?」
他那時看著人群動作,眸色已經很深。
連手臂的青筋都鼓起。
聽到我那句話,卻陡然又成了倨傲姿態。
「鬱禾,你很貴嗎?」
是,在現在的江岐白眼裡。
我很便宜。
便宜到隻需要用鬱淨的醫藥費。
就能很輕松很輕松的困住。
……可江岐白不知道,我也有底線的。
我擦掉眼角的淚,狠狠的把那些皮夾丟回去。
沒注意,有個擦著許菀的臉頰過去。
她害怕的縮進江岐白懷裡。
江岐白心疼的看她的臉,砸碎了桌上的煙灰缸。
「鬱禾,你發什麼瘋?」
「傷了她你這輩子都別想救鬱淨。」
他又在用鬱淨拿捏我了。
為了一個在他身邊待了三個月的女孩。
可能是真愛吧,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我也不想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了。
我很冷靜。
冷靜到每個咬字都清晰無比。
「江岐白,我不需要你的醫藥費了。」
「以後也不會再需要了。」
7
那天,我縮在洗手間裡哭了很久很久。
哭完,撥了通電話給從前幫我接商演的經紀人。
「林通,幫我接演出機會。」
「越多越好,我需要盡快籌滿鬱淨的醫藥費。」
「不是,鬱禾你瘋了嗎?」
「你自己身體什麼樣你沒點數,是以後都不想跳舞了嗎?!」
我垂眸,盯著自己始終無法放松的腳尖看。
用我的舞蹈生涯來換鬱淨的命,值得嗎?
「我決定了,你也別再勸。」
林通咬咬牙,問道。
「那演出費還是照以前說的,一半打到他的賬戶裡。」
我有些自嘲的笑了下。
包廂裡依舊燈火通明,有笑有鬧。
江岐白被所有人圍擁。
我的一場演出費,比不上他在會所一晚撒的錢。
他從很早,就已經不再需要我。
更不是我曾經最艱難度日時,也掛在心上的少年。
「不用了,江岐白不配。」
從他逼我在別人面前跳舞時。
就不再配了。
8
吃了止痛藥。
那一夜我睡得很沉很沉。
夢裡卻全都是江岐白的影子。
最落魄那年,他在校外租了個十平米的出租屋。
縮在鐵床上睡覺時,能聽見老鼠從櫥櫃旁爬過去的聲響。
我是被爸媽寵到大的,人生前二十年,沒吃過這種苦。
江岐白那時總問我,「鬱禾,怕不怕?」
其實我怕的要S,但我害怕江岐白難過。
他從那個破碎的家中走到現在,為了護住我已經很不容易。
我摁開床邊的小臺燈,為他跳了支《胡桃夾子》。
舞曲裡的胡桃夾子會變為王子,為克拉拉擋住老鼠軍隊。
我那時剛被選上當《胡桃夾子》期末展演的女主角。
江岐白提前做了我唯一的觀眾。
房間太窄,踮著足尖旋轉時,另一隻足尖會碰到上樓的臺階。
但江岐白看淚水堵滿眼眶,他說。
「鬱禾,你是我見過最好的舞者。」
「等你展演那天,我送你雙最好的舞鞋。」
我低頭看了眼快被磨破的舞鞋,笑著道。
「江岐白,又不是隻有穿好舞鞋才能跳好舞。」
展演結束那天,臨水市下了場罕見的大雪。
江岐白踩著厚厚的積雪朝我走過來。
手裡碰他用那時的積蓄,能買到的最好的舞鞋。
他應約來了。
我卻將那雙舞鞋掀翻,撞進另一個人的懷抱裡。
再後來,江岐白跪在厚厚的積雪裡,紅著眼睛問我。
「鬱禾,不分手行不行?」
我說,「江岐白,我跟你就是玩玩而已。」
「現在我有了更好的人了。」
「你還真動心了,賤不賤啊?」
房門合上那瞬,江岐白徹底心S。
我也在門扉後下滑,哭的幾度昏S過去。
從那天起,我把我的胡桃夾子弄丟了。
也失去了站在舞臺上,被他仰望的資格。
9
二十歲的江岐白那麼好。
誰又會想跟他分手呢?
但我爸被對家陷害入獄,我媽四處奔走無用後跳樓自S。
就隻剩我和鬱淨。
還背著要用金錢去鋪的舞蹈前程。
鬱淨那時很看好江岐白,不解的問我:
「姐,有必要做的這麼絕嗎?」
「你這樣沒有人會不恨你。」
我收拾跑各地演出的行李,隻匆忙留下句。
「我真的沒別的辦法了……」
隻要我給江岐白留下一絲可能性。
以他的性子就會不管不顧追上來,為了我放棄所有。
他從抽煙酗酒賭博的家庭走出來,不是要為我葬送前程的。
那份未來,我要不起。
和江岐白分手後的那三年。
我瘋狂接商演,得到的所有演出費,留給自己一半。
另一半以資助人的名義打給江岐白。
再後來,演出出現大型事故。
為了保護我,鬱淨不顧一切衝上來。
碩大的鋼管刺穿腎髒,至今躺在醫院裡,靠錢續命。
江岐白重新找到我,隻跟我說了一句話。
「要錢可以,鬱禾。」
「但我要你的自由。」
那是我們分手的七年後。
江岐白徹徹底底恨上了我。
10
為了報復我。
江岐白把我養在別墅裡,像隻金絲雀。
他捧紅一個又一個舞蹈生,緋聞漫天飛。
我不生氣也不流淚,隻在他給我打醫藥費那天。
小聲說,「謝謝。」
江岐白喝醉時,也曾掐著我的脖子問過我。
「鬱禾,後悔嗎?」
我雙眸失神,卻搖搖頭。
我不後悔當初拋下他,卻後悔接受他的提議,放棄尊嚴跟自由。
哭的迷迷糊糊的,我打電話給林通。
「……我後悔了。」
「我真的後悔了。」
長段的靜默後,我聽到男人的輕喘。
「鬱禾,你在哪裡?」
「……我去找你。」
我一愣,他的聲音聽起來好溫柔,好像二十歲的江岐白。
我輕輕笑了笑,本能般答:
「江岐白,我在家裡啊。」
「……還能在哪裡?」
第2章 十年前的夜雪
電話從我手中滑落,我又沉沉睡去。
回到夢裡的,那個十平米小出租屋。
那才是……我跟江岐白的家。
11
睡意正酣,好像有人放慢動作。
靜悄悄躺在我身邊。
枕套被我哭的很湿,我聽到那人小聲說了句。
「還和從前一樣,是個愛哭鬼。」
下意識睜開眼,卻聞到厚重的酒味。
見我醒來,江岐白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