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溫柔的就像二十歲的江岐白。
隻是二十歲的江岐白買不起兩百平的江邊大平層。
更不會在襯衫衣領,留下女人的口紅印。
「還很早,再睡會?」
他說著就要來攬我的肩。
我嫌棄的推開,疑惑的盯著他。
「你回來幹嘛?」
他已經很久沒回來過。
江岐白一愣,卻還是耐著性子翻身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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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沙發上撈了個包裝很精致的芭蕾舞鞋。
「……鬱禾,我答應了要送你最好的芭蕾舞鞋的。」
他小心翼翼的拆開包裝袋。
把那雙芭蕾舞鞋遞到我面前。
「接下來,公司重心也會放在你身上。」
「江心電視臺明晚有檔節目,你跟我一起去吧?」
「你跟了我這麼多年了,我們也應該公開……」
公開?
我看愣了,更聽愣了。
然後想起自己打給林通,卻莫名被二十歲的江岐白接起的電話。
原來……不是夢啊。
我輕輕笑了下,眼淚就從眼角滾出來。
「江岐白,你賤不賤啊?」
「因為我一句話就跑……」
話未說完,江岐白就用力掐住我脖子,雙眼猩紅。
他像頭兇猛的野獸,像是我再說一句,就會咬斷我的脖子。
「鬱禾,你說什麼?!」
「有本事再說一遍!」
我嗆了嗆,卻還是獰笑著說。
「真蠢啊,江岐白。」
是他把我傷的千瘡百孔。
又想要跟我和好如初嗎?
他做夢!
12
江岐白把我推倒在床的那刻。
那雙芭蕾舞鞋,重重的被我甩到門外。
我不需要江岐白的妥協,更不需要他給的一切。
卻仍SS瞪著江岐白。
「你今天就算把我弄S在這。」
「我也不會低頭……」
江岐白眼尾猩紅,下意識掏煙。
卻發現他早在進門前就把煙丟了。
他還沒忘記,鬱禾不喜歡聞到煙味。
「鬱禾,是你親口跟我說的,你後悔了。」
「你知道我有多想聽到你說那句話嗎?!」
江岐白不可置信的盯著我。
壓在我身上的力道很重。
我掙扎著踢他小腿,用力去咬他小臂。
他痛的嘶聲,卻仍不松手。
眼淚滾落在深藍色枕套裡,我哽咽道。
「江岐白,你聽清楚了。」
「我後悔的是當初拿了你的醫藥費。」
「是現在被你跟你的小情人弄的抬不起頭……」
「更是……」
更是對江岐白還抱有期待的自己。
這一切都應該結束了,不論是被囚困的生活,還是拉扯不清的情緒。
話未說完,江岐白的手機震響。
他掃了眼,接通,許菀的聲音傳出來。
「江總,是不是我哪裡做錯了。」
「我可以改的,但你能不能別放棄我。」
「我真的……很喜歡你,能不能在給我一次機會。」
許菀喝多了,哭起來時。
聲音聽起來真的很像從前的我。
那個江岐白嘴裡的愛哭鬼。
他沉眉來問我,威脅道。
「鬱禾,想清楚了。」
「要是我離開,你之後不會再有機會。」
電話那頭的女孩還在哭,可憐又讓人心疼。
我看著江岐白此刻絕望的模樣,忽然笑了。
「江岐白,你走吧。」
「我說過,不再需要你了。」
就算自己一個人的路走的再難,也不再需要了。
13
我重新睡了一覺。
收拾東西離開這棟別墅時。
看到了新聞推送。
江岐白帶著許菀上了江心電視臺。
把昨晚允諾給我的所有,給到他的小女朋友身上。
他很親密的喊她,「寶貝。」
說著,「從前是我愛錯了人,以後我喜歡的,隻有你一個。」
昨晚眼睛都哭腫的女孩撲進他懷裡。
滿臉欣喜。
觀眾很愛看這種浪子回頭的戲碼。
更何況兩人容貌,看起來真的很登對。
一時間網友都在扒江岐白愛錯的到底是誰。
提到最多的是我的名字。
江岐白大學時候深深愛過一個女孩。
這是所有熟知他的人,共同的回憶。
【江岐白好像有個初戀,叫……鬱禾!】
【江總大學和我哥是同屆的,說是江總當時很落魄,後來那女的把江總踹了……】
【是的,江岐白當年還幫鬱禾打過架。】
【有人給她造黃謠,江岐白當年爛命一條,直接給人拼到退學了。】
【這種男友還踹……還真是冷血。】
【據說那女的不止把江岐白踹了,還出軌。】
【嘖嘖,我看根本不是黃謠,就是這女的水性楊花吧,憐愛江總了……】
評論一眼劃不到底。
多半都是罵我的,說我沒眼光。
當時選擇和江岐白分開了,現在一定後悔S。
也有很多人跑去許菀的微博下留言,讓她好好愛江岐白。
許菀秒回,帶著些小女孩的嬌憨。
「才不會像某些人一樣。」
一時間,我的風評變得很差很差。
林通給我打了好幾次電話,都是原定的活動安排取消。
他是個很靠譜的經紀人,磨破嘴皮子。
最後也隻幫我留下了個招待會的演出機會。
是出我跳的不能再熟悉的舞曲——《胡桃夾子》。
林通告訴我說:「鬱禾,這段時間先別上網。」
「我這還有些錢,你先拿著用,等風頭過去了我再幫你接演出。」
我道過謝,有些難堪的收下轉賬。
沒有江岐白的默許,輿論不會發展的這樣快。
他期望我被全網封S,再可憐巴巴的跪在地上求他。
這才是三十歲的江岐白。
14
我拿著林通給的錢,去醫院繳了醫藥費。
鬱淨在我進病房前就醒了。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電視顯示屏。
我想摁掉播報時,已經晚了。
她消瘦的臉頰上,掛著心疼的表情。
「姐,江岐白難道沒想過……」
「你當年是迫不得已才做出那樣的事嗎?」
知道當年的事的人,很少。
大概隻有林通跟鬱淨。
我笑了笑,舀了一小口餛飩,喂她。
「鬱淨,過去的事就別再想了。」
「重要的是你要好好的治療,要好好的陪著我。」
鬱淨從江岐白找回我開始,對治療的態度就很模糊。
比起治好她的病,她更希望我離開江岐白。
鬱淨越吃越沉默,握著我手小聲說。
「上午林通哥來看我了……」
「他說,你又準備出去接商演。」
她抬眸看我,眼睛裡閃著絲天真的光芒。
「姐,就不能不治了嗎?」
「整天躺在病房裡,真的一點意思都沒有……」
我舀餛飩的手抖了下。
鬱淨原本是個特別活潑的女孩,在最好的年紀躺在了病床上。
我知道,她並不是不想好起來。
隻是心疼錢,更心疼我。
「說什麼呢?姐的能力你還不清楚嗎?」
我眨了眨眼,有些不自然的說道。
「一場商演下來能賺不少,供你的醫藥費還不是綽綽有餘。」
我腿傷的事,沒有跟鬱淨說。
要是讓鬱淨知道,不論我說什麼,她都不會選擇再治療下去的。
眼看著她越來越沮喪,我輕聲哄她。
「別難過了,下午我帶你出去逛逛吧?」
「我們都很久沒一起逛街了。」
鬱淨臉上又出現那麼一點笑意。
她拽住我的手,溫溫柔柔的說。
「姐,我想要你一直陪著我。」
「別的都可以不要,真的。」
「我隻剩下你了。」
我聽的鼻腔逐漸酸澀。
隻能默默的點頭。
15
我帶鬱淨去了家新開的餐廳。
聽林通說,這家的口味還不錯。
很適合像鬱淨這樣的年輕小女孩。
我跟鬱淨說說笑笑,偶爾盯著窗外發會兒呆。
要結賬時,服務員看清我的臉。
默不作聲地熱茶潑到我身上。
我下意識擋住鬱淨,側臉被燙的一片紅。
服務員是個很年輕的小女孩。
拿出手機拍我狼狽的樣子,強詞奪理道。
「我們店裡不歡迎你這種嫌貧愛富的出軌女!」
「滾出去!」
我咬著牙,拿餐巾擦幹臉上的水漬,冷靜的看著她。
「你有證據證明我出軌嗎?還是有證據證明我嫌貧愛富。」
那女孩明顯臉紅了一下,厲聲道。
「還需要證據嗎?網上所有人都是這樣說的。」
我不準備跟這種人理論下去。
拿起隔壁桌的熱茶,從頭到腳把那女孩澆了個徹底。
手機被我奪過摁了刪除鍵。
但那女孩卻像突然看到了救星,朝我身後道。
「菀菀,我隻是想幫你出口氣。」
「我沒想到這女人她……」
我回頭,就看了許菀牽著江岐白走進來。
江岐白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我。
16
先開口的人是許菀。
她替江岐白質問我。
「難道她說的有什麼不對的嗎?」
江岐白也緊咬下顎,指著那名女孩說。
「鬱禾,你自己做的事不敢認。」
「但今天我在這,你得給她道歉!」
我喉頭一哽,忽然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二十歲的江岐白,看到我被人潑水,大概會不管不顧的把人揍到昏迷吧。
可三十歲的他,在逼著我跟傷害我的人,低頭,道歉。
鬱淨推著輪椅擋在我面前,氣到發抖。
「江岐白,你知道你在跟姐姐說什麼嗎?」
江岐白嗤笑一聲。
「怎麼,是聽不懂人話嗎?」
「你果然和你姐是一丘之貉。」
江岐白恨我可以,罵我可以,但他不能這樣對鬱淨。
「江岐白,你閉嘴!」
反應過來時,我的耳光已經甩到了江岐白臉上。
場面頓時變得很亂。
許菀上來扯我的頭發,把我推倒在地。
腿摔在凳角上的那一刻,一陣鑽心的疼痛。
鬱淨的輪椅也不知道被誰踢翻。
她SS的撲過來護住我,就像當年那場事故一樣。
「姐,你別害怕。」
「我會保護你的,沒有人可以傷害你。」
「你別害怕啊……」
我很委屈,很想告訴鬱淨,說。
姐姐一點都不害怕,因為有她在。
但看到江岐白紅腫的左臉。
我忽然很想知道。
如果他知道當年分手的真相。
知道自己成了他曾經最厭惡的那種,不分是非對錯傷害我的人。
會是什麼反應?
17
鬱淨是坐在救護車上離開的。
江岐白張了張口,好像想說什麼。
但許菀拉著他去看她臉上的傷口。
他便也就放我走了。
我的腿,在那天的混亂中重重扭了一下。
醫生說,「鬱禾,真的沒有在開玩笑。」
「你這輩子都沒可能繼續再跳舞了。」
我點點頭。
從出租屋裡拿出那雙破舊的舞鞋。
去了林通發給我的招待會地址。
江岐白有個習慣,會把他的所有日程同步給我。
讓我知道,他會在哪天哪個時間跟哪個女孩出席活動。
他用這個來報復我,想讓我難過。
卻也讓我提前知道。
18
舞臺明亮,一束燈光落在我身上。
我忍著膝蓋的劇痛,打開了教父贈送的八音盒。
陳舊的胡桃夾子被隨意的扔在舞臺角落。
江岐白帶著許菀在臺下盯著,眼睛一眨不眨。
他跟許菀說,「這出舞劇,你當評委。」
「你有隨時叫停的權力。」
碩大的老鼠陰影快將我吞噬。
我驚懼的小跳,被叫停。
「鬱禾姐,這裡應該改成大跳,你覺得呢?」
許菀讓我重復在這個動作上大跳了七次。
她眉頭皺起,始終不覺得滿意。
我左腿足尖近乎麻木,小腿也陣陣痙攣。
「能停一下嗎?」
江岐白撐著下巴看我。
「怎麼了,鬱禾。」
「不是很有骨氣要給自己妹妹賺醫藥費嗎?」
「繼續跳,我說讓你停了嗎?」
江岐白走到臺上,目光凌厲的盯著我每個動作。
他此刻就像胡桃夾子所變成的王子。
出現卻不是為了拯救。
「你確定要讓我繼續跳下去嗎?」
「江岐白,我可能一輩子都跳不了舞了。」
江岐白眼裡閃過絲猶豫,但他還是跟我說。
「鬱禾,你開什麼玩笑?」
「別找借口,繼續!」
在江岐白的注視中,我踮起足尖,起跳。
連後腿都未打直,我重重砸落在地。
第二次,腿重的抬不起來。
我下半身近乎完全失去直覺,癱軟在地。
第三次,江岐白眉頭緊擰著想抱住我。
我彎唇笑了,輕輕把他推開。
用盡所有的力氣起跳,兩眼一黑的撞進他懷裡。
意識全無那一刻,我聽見江岐白慌張的喊我名字。
「鬱禾!鬱禾你醒醒!」
「你別嚇我!」
19
模模糊糊的。
好像有很多人在我身邊走動。
林通、江岐白,甚至連鬱淨都來了。
「你騙我,為什麼姐姐會跳不了舞?」
「姐姐明明那麼喜歡跳舞,為什麼……」
「醫生早就跟鬱禾說過了。」
「她是為了籌錢……才……」
我昏迷了兩天時間。
醫生說,我這兩雙腿,就算沒有截肢,之後也要一輩子坐在輪椅上了。
江岐白拎著林通的衣領,要把拳頭砸下去時。
我睜開了眼,冷漠道:
「江岐白,你沒有資格這麼對林通。」
「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江岐白自嘲的笑了下,像條鬥敗的廢犬。
「鬱禾,你很好。」
「你身邊所有人都知道,唯獨不告訴我……」
其實,我沒有刻意瞞著江岐白。
他捧紅那些舞蹈生時。
我費力的穿梭在醫院的一個個科室裡做檢查。
小腿會突然失去知覺,我會像個廢人一樣,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