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薇!」楓燁立刻轉身抱起她。
「冉冉，你真是太不懂事了!」
他衝我投來一瞪眼。
「快去請太醫!」
我靜靜地看著他急匆匆地背影。
靜靜地看著蘇語薇對我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摸了摸心口。
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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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感覺也沒有。
7
這個世界似乎變得與眾不同。
更確切地說，是我變了。
以前，我不願意離開我的住所。
宮中的每一片景致都讓我想起我地位的變化。
想起楓燁可能曾與蘇語薇一起漫步於此。
但現在，花園中的花朵如此鮮豔，湖水如此清澈。
春天來臨，為什麼不出去欣賞呢?
過去，一聽到關於鳳儀宮的事就心痛。
皇上給了皇後新的禮物。
皇上為了皇後而誤了早朝。
現在呢。
鳳儀宮的事，與我又有什麼關聯?
即使回想起與楓燁的往昔，我的心也異常平靜。
那些曾經的悸動和痛楚。
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發現這個世界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明朗和清晰。
我的心靈也前所未有的明淨和透徹。
因此，當楓燁的侍從來告訴我準備一下，巫師馬上要來取我的血時。
我的第一反應是:為什麼?
我的血，為什麼要用來給別人解毒?
取血是很痛苦的。
我不想這樣。
我讓琳琅帶人關上昭華宮的門。
把巫師和其他人都留在門外。
我雖然不受寵愛，但畢竟是後宮中的重要人物之一。
門一旦關閉，沒有人敢擅自闖入。
不久，外面傳來楓燁憤怒的聲音:
「冉冉!你這是在做什麼?!」
實際上，楓燁很少對我發怒。
因為我總是把他的需求放在第一位。
無論他說什麼，我都順從。
即使我心中不悅，隻要他輕聲細語一哄，我就心軟了。
這次他之所以怒氣衝衝，可能是因為事情快要成功，我卻突然反悔了。
當他帶著嚴肅的面容進來時，我正在繡花。
「冉冉，這是什麼意思?語薇已經懷孕四個月了，每多一天就多一份風險!」
三個月進宮，懷孕四個月。
竟然還能厚顏無恥地說出這話。
我沒有抬頭。
「我知道你怨恨我這七天沒來看你，但是先是國事繁忙，後是中宮的孕情不穩。
「你平時不是最通情達理的嗎?這次做得太過分了!」
我繼續我的繡花。
「況且，我有騙過你嗎?你不是毫發無損嗎?」
我細細拉長線。
「冉冉。」他開始用熟悉的溫柔手段。
「乖一點，跟我去吧，好嗎?」
我檢視著自己的內心。
沒有任何波動。
就像剛見到他的臉那樣，完全平靜。
「陛下。」我目光停留在繡品上，「我會去的。」
「等到皇後娘娘葬禮那天。」
「無禮!」
楓燁突然怒喝。
接著是外面整齊的刀劍出鞘聲。
他帶來了御衛。
將我的昭華宮圍住了。
我心中清晰地判斷:力量懸殊，硬抗沒有勝算。
「蘇冉冉，你……」
「我們走吧。」我放下繡品，站起身。
「冉冉。」
楓燁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回頭看我。」
8
我仔細地看著楓燁。
比他剛進門時還要細致。
從眉眼到嘴唇，一一端詳。
我的心，比剛才更加的平靜。
楓燁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罕見的慌張，手上的力道也加大了。
「冉冉，你……」
「陛下!皇後肚子疼，正在鳳儀宮……」
楓燁立刻恢復常態，沒等侍從說完，就拉著我快步向鳳儀宮走去。
蘇語薇當然不會真的肚子疼。
這是她常用的手段。
看到我時，她眼裡閃過熟悉的得意笑意。
她贏了。
這個毒她身上帶了十年。
從她嫁進蜀王府的第一天就有了。
一直無法解除。
現在卻要用我的血來解救她。
扣手羊楓此，但我看看她，和看看楓燁一樣，內心毫無波動。
即使匕首劃破我的手腕，鮮血流出，我的臉上依舊平靜。
不僅是心理上的痛苦，連生理上的痛感也消失了。
我故意轉動了一下手腕。
果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楓燁卻緊張地喊了聲「冉冉」。
轉轉手腕而已，不影響血的效果。
他可能是因為我臉上的不屑而緊張。
離開時，楓燁又攔住了我。
「冉冉，你怎麼了?」
他看上去有些焦躁。
「我很開心啊。」我回答他，「終於可以功成身退了。」
「我知道你委屈，我之前承諾過，這件事過後。」
「這事過後，陛下您就好好在鳳儀宮陪著皇後吧，不必來我這裡了。」
「蘇冉冉!」楓燁的臉色突然冷了下來，「你這是在任性!」
「我並沒有任性。」
我說的是真心話。
「陛下，我不想再看到您來我的昭華宮。」
雖然我對他沒有感覺，甚至連厭惡都沒有。
但我不願意被一群衛兵圍著，隨時可能被強迫做我不願意的事。
「好，很好!」
楓燁咬牙笑了:「蘇冉冉，你以後別來求我!」
說完，他就憤怒地離開了。
9
我能明白楓燁為什麼生氣。
這麼多年來，我從沒違背過他的意願。
即使他給我藥要我墮胎，我也隻是淚流滿面地懇求他:
「我願意和你一起承擔一切，我不在乎高貴的身份，我隻想和你做一對平凡的夫妻。
「楓燁，請你再考慮一下，好嗎?考慮一下。
「孩子已經六個月了!」
現在，隻是為了一碗血，我為何要這樣任性呢?
我也懂得他要我飼養蠱蟲是理所當然的。
畢竟我是願意為他擋刀的人。
那年他即將復位，宮中的敵對勢力不安分，多方謀害。
我毫不猶豫地替他擋了一刀。
那道從肩膀到腰部的深傷，躺了兩個月才愈合。
那時，我連一聲痛都沒叫過。
僅僅是七天蠱蟲的折磨，又算得了什麼呢?
我不懂自己。
為什麼要如此不顧一切地愛一個人?
那些過往的記憶，現在已經不能激起我心中的任何波瀾，我也無法追問。
但這已經不重要了。
楓燁真的再也沒有來過我的昭華宮。
他天天都在鳳儀宮。
仿佛怕別人不知道皇後得寵，做任何事都大張旗鼓。
琳琅經常在我耳邊小聲說些什麼。
我卻不以為意，很多都聽過就忘。
不僅是琳琅說的我忘了很多。
我發現許多過去的事情，長時間不去想，也逐漸變得模糊。
就像路邊隨意一瞥的落葉，無關緊要的小事，又有誰會刻意記住呢?
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有件事情逐漸變得迫在眉睫。
御花園的花朵我看厭了。
碧波湖的水我遊夠了。
這皇宮，我不想再待了。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我攔下了剛從鳳儀宮回來看蘇語薇的父親。
10
解憂草確實很有用。
面對父親時，我竟然沒有任何情感的波動。
即使我告訴他我接下來要做的事，他大聲責罵我瘋了時，
我還是平靜地看著他。
「父親，您當初把姐姐嫁給蜀王，就已經選擇了站隊，對吧?
「那時我和廢太子，都被您放棄了。
「太子失勢那年，您……」
「住口!」父親臉色慘白。
我輕輕歪頭:「那麼，父親，您會幫我嗎?」
他和過去的我一樣，處境艱難。
我曾經渴望得到他們的關愛。
他們為什麼不愛我呢?
我做錯了什麼嗎?
是否如果我更聽話一些，更順從一些，他們就會多愛我一點?
即使手中握有他們的秘密，我也從未利用過。
但現在我不再這麼想
我不再渴求別人的愛。
我要學會愛自己。
父親最終沒有讓我失望，很快就為我安排好了一切。
端陽節那天，宮中會有宴會。
屆時我在昭華宮內放火，「昭妃」偽裝S亡，而我則借機逃出宮廷。
想到自己即將離開這宮牆，我的心裡充滿了喜悅。
甚至在御花園偶遇楓燁和蘇語薇時，我的心情也沒有受到影響。
那時候，荷花正盛開。
他們兩人正坐在涼亭裡欣賞荷花。
看到我，蘇語薇可能並不想我過去打擾。
因此我遠遠地行了一禮，準備離開。
沒想到剛要轉身，就聽到蘇語薇突然叫了一聲。
回頭一看，楓燁正捏住她的下巴親吻她。
我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們。
要親熱，找個沒人的地方不好嗎?
光天化日下，這讓眾宮人都不好意思看。
我輕輕「嘖嘖」了兩聲，又轉身要走。
剛走沒幾步，就聽到身後瓷器碎裂的聲音。
原來楓燁把手邊的茶盞摔了。
11
看來我真的惹惱了楓燁。
他突然下令降我的位分。
把我從「昭妃」降為了「昭嫔」。
看吧，指望別人愛你，結果往往是這樣。
他想寵你時可能慷慨，不想寵你時則絕情果斷。
我一點也不介意。
被降為嫔，端陽節時連近旁坐都不用坐了。
我靜靜地等待著端陽節的到來。
蘇語薇曾來訪一次。
嘲諷我失寵，連妃的位分也保不住。
我沒有搭理她。
她不解地觀察了我一陣，最後帶著冷笑說:
「妹妹變聰明了，開始玩起來捉迷藏了?
「恐怕陛下不會上你的當。」
她得意揚揚地離開了。
楓燁也來過兩次。
每次都隻是在門外站了一會兒，然後就離開了。
這正合我的意。
端陽節之前，我再次見到了父親，確認所有準備都已就緒。
但那天，意外發生了。
而且，完全出乎我的預料。
12
按照慣例，嫔妃應該坐在下座。
但楓燁的內侍還是把我帶到了他身邊。
給我的位置，竟然比蘇語薇還要高。
蘇語薇幾乎要用眼神把我刺穿。
底下的官員們都搖頭。
楓燁拉著我坐下:「滿意了?」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說，沒有回應。
他重重放下酒杯:
「蘇冉冉，你到底想怎樣?」
我更加困惑:
「我做錯了什麼?」
要我飼蠱我就飼蠱，要我放血我就放血。
現在蘇語薇的肚子那麼大，看起來很健康。
「為什麼總是我來哄你，你就不能換換角色嗎?」
這時候，出現了意外。
這是楓燁登基以來的第一次夜宴，來的人很多。
大家剛坐好，酒還沒上齊，一名穿著宮女服的人，走過主座時，突然拔出腰間的劍。
毫無防備地就向楓燁刺去。
緊接著，其他宮女和衛兵也紛紛拔劍。
現場一片混亂，到處都是尖叫。
我腦中迅速分析:刺客，目標是楓燁，這裡很危險。
逃跑!
楓燁躲過了那一劍，我拉起裙擺就想跑。
沒想到被他拽了回來:「你跟著我!」
我才不想跟著他。
那些刺客明顯是衝他來的。
但楓燁把我拽得緊緊的，讓我無法離開他。
金吾衛迅速反應，包圍了大部分刺客。
但是混亂中，有人不小心轉身，劍直接朝我刺來。
幾乎不假思索，我把握著我的楓燁拉到自己面前，用他來擋。
我不感到疼痛。
但我不想S。
還是讓他去S吧。
當劍穿透胸膛時，楓燁的眼裡滿是不敢置信。
他看著我，眼中閃過震驚、難以置信和痛苦。
劍被拔出時，他的眼神像是破碎的鏡子，碎片四濺。
13
自然，我沒能離開皇宮。
那晚皇宮裡亂成一團，刺客四處，甚至楓燁都差點身亡。
父親安排的計劃完全泡湯了。
從此，我也就沒機會離開皇宮了。
不知為何，楓燁不去鳳儀宮，反而搬到了我的住所。
搬來就算了，還總是找麻煩。
「我讓你看著我!」
聽，他又在吼了。
我抬起頭，看著他。
「不對!」他又崩潰了。
「不是這樣的蘇冉冉，你看我的眼神，不該是這樣的!」
「那應該怎樣?陛下您說，我就怎樣。」
我真的很累了。
楓燁眼睛紅紅的，突然站起來。
緊緊握住我的下巴，急促地吻了下來。
我眨眨眼。
自然地想起那天在御花園，他和蘇語薇親吻的情景。
但我沒什麼感覺。
不惡心，也不反感。
我隻想睡覺，所以他推我上床，我就躺下了。
我知道他想要什麼。
畢竟結婚這麼多年，這種事做過無數次。
但我有點忘了以前是什麼感覺。
我看著搖曳的帷幔，以前也是這麼無聊嗎?
一朵祥雲，兩朵祥雲，三朵祥雲……
不管楓燁怎麼動，我都在認真數著帷幔上繡的祥雲。
楓燁的傷還沒好。
血順著他胸口流下來，滴答滴答，滴在我身上。
我繼續數著祥雲。
他自己選擇撕開傷口，跟我無關。
楓燁突然發怒，壓下來，在我的肩膀咬了
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