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少虞卻沒事人兒一樣下了炕,微微弓腰看著我。
「你至少得證明你有用,這樣才配和我談條件。」
聲音很低,卻字字清晰得灌進了我的耳朵裡。
或許是這段時間的相處讓我忘了一件事兒吧!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瞎子,是瞎子之前他先是大夏的二皇子,是年少時就能領兵出徵且取敵方將領首級的厲害人物。
膽識謀略,甚至狠辣果決,他一樣也不缺。
這樣的人怎麼會是個溫和甚至稱得上溫柔得男人呢?
他是劉少虞,並不是村口的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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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揉著後腦勺快速隆起的包,是我輕敵了,我爹和他之間,所謂智慧,隔著天乩鴻溝。
幸好我從未想過要聽我爹的話要麼拿下他,要麼毒S他。
8
我再不敢像原來一樣露出本性,每日規規矩矩,本本分分的演著一個二嫁的寡婦。
除了廚藝確實沒什麼進展外,我自認我已然做的很好了。
他在人前依舊是個溫和好相處的瞎子,對著我一個時各種黑臉。
我也不敢惹他,乖巧的等著替他辦事兒,好讓自己看起來有用。
不過沒等多久機會就來了,我爹差人送了封信來。
我拆都沒拆,立馬巴巴的拿給劉少虞看。
他就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窗戶撐開著,外面冰天雪地,他面無表情的看完信,又面無表情的看著我。
那封信就夾在他的指縫間,薄薄一頁。
「想看嗎?」
「不想。」
我是真的不想,害怕我爹在信裡提了什麼要命的事兒。
他那麼傻,總覺得已經將大夏的兩位皇子輕松的拿捏了。
古來聽女人擺布的皇帝有幾人?
一國的皇子,說不定還會是未來的皇帝,什麼女人沒見過?
偏偏就他生的女兒有本事,還能得了獨寵?甚至讓人家聽我們擺布?
「真不想看?」
「真的。」
「好吧!給你看看。」
他將信送到我眼前,我伸手接過來。
我貪生怕S,不敢不看。
「近日三殿下深得陛下喜愛,日日隨陛下臨朝聽政,且時有不凡見解。
阿環已有了身孕,這胎定然是個兒子,依為父之見,二皇子已是棄子,你見機行事,速速將事情辦妥,到時為父遣人接你回家,絕不虧待於你。」
阿環是我長姐閨名。
我默默將信放到了桌上,等著他開口問我。
「你娘S時你幾歲了?」
我抬眼悄悄看他,不知他為何問了這樣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句。
「三歲吧!那時我還不記事兒。」
「聽聞那鄭秀手段了得,你能在她手底下長到這般大實屬不易。許家除了她所出的小郎君,再無一個長成的男孩兒,閹人勢大可見一斑。」
他輕輕扣著桌面,一聲一聲,聽的人心底發顫。
「是。」
「既長的這般不易,好好嫁人便是了,不該淌這趟渾水。」
「殿下覺得會有人問我的意見?」
他抬頭看我,笑了笑,竟有些溫柔的意味。
這幾日我算是對真正的他有了些許了解,他不笑還好,他若是笑,才讓人不寒而慄。
「許侍郎既這般關心我,你便回封信給他吧!」
「要如何回?」
「這便是你的事兒了。」
他在不理會我,低頭看桌上的文書去了。
我將才瞄了一眼,隻瞧見了幾個字。
「魚餌已出。」
我猜後面定然是待魚上鉤之類的,隻是不知這魚是誰了。
我阿爹這樣的,還不配吃他的铒。
9
隔了兩日我才將信送出去。
也是同一日,劉少虞那外出幾月不歸的」弟弟「也回來了。
他進院時我正在廚房檐下洗衣,待有所覺時,人已經站在我眼前了,將冬日裡好容易露出的一點太陽遮擋了個嚴嚴實實。
我仰頭,高壯如鐵塔,寬眉闊唇,除了黑了些,卻是個生的不錯的郎君。
「你便是我的新嫂嫂?」
我不知他真實身份,隻能扯著嘴角虛偽的應說:不敢不敢。
後來我才知曉,他是劉少虞的伴讀,自小一起長大的。
他爹便是威遠候。
「嘻,倒是有點意思。」
他摸摸下巴,轉身走了。
午飯時我便知曉了他的名字,叫黑山。
我對我廚藝的認知還是很清晰的,可是看著黑山一連吃了三碗飯,又將菜洗劫一空,我忽然有些疑惑,或許大概我其實做得挺好的吧!
「不要多想,他隻是單純的吃的多而已。」
或是看透了我,劉少虞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
我撇撇嘴,嘴真賤。
他落到如今這般田地,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定然是因為他嘴賤。
自打他的小伙伴黑山回來以後,他白天在村裡晃悠,夜晚不知所蹤,我獨守空房,每晚將炕燒的熱熱乎乎,坐在炕上翻書。
書是他的,多是些兵法謀略之類的,就在櫃裡的木箱子裡放著。
我看隻覺無聊枯燥,可一個人太無聊時,有點事兒做總是好的。
如此又是半月,有一日他回的早,回來時我難得的在做針線。
我在給自己縫肚兜,他坐到炕上,極自然的伸手拿過去,待看清那單薄的一片布料的形狀時,又燙了手似的扔給我。
「怎得?燙了殿下的手不成?」
近些日子我也看明白了,我小心翼翼畢恭畢敬的待他,他似還不大高興。
偶爾忍不住放肆一二,他倒眉眼帶笑,甚是歡愉。
讓我做什麼都可以,隻要他能高興。
壓抑了十幾年,放肆就是我的本性,根本不需要演的。
如果哄他高興也是證明我有用的途徑,我實則很願意的。
他不知時惱了還是羞了,垂頭不搭理我。
「您長這般大,什麼樣的女人不曾見識過?一個肚兜而已,至於麼?還是殿下不曾見識過這般尺寸的?」
我垂頭看看自己巍峨的前胸,雖是玩笑,卻也是真的。
一般富貴人家,早早就給家中郎君備下了通房丫頭,多是十五六歲就通了人事,他是一國皇子,身邊養的自都是天香國色的丫頭。
不過大慶已清瘦文雅為美,向我這般妖娆豐滿的,不大受人待見。
「胡說什麼?許稚你知不知羞?」
他喝斥我道,上齒輕咬著下唇,竟真的惱羞成怒了。
「你不是我夫君麼?羞什麼呀?」
我將肚兜一扔,不知哪裡生出的狗膽,竟生出了戲弄他的心思,將身子往他眼前一探,唇就要貼到他頰邊去了。
隻見一摸紅暈慢慢從他脖頸下蔓延,紅了他的耳朵,又紅了臉頰。
離的太近,我清楚的看著他纖長的睫毛微微抖動,像孱弱的蝶翼,愈飛愈忍。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有些像檀香的味道,又不大像。
「怎得,想討我歡心?」
他喉頭微動,啞著嗓子問道。
10
他懸在我上方,我平躺在炕上,褥子沒鋪,有些硌人。
濃墨般的長發披散下來,他伸手一揮,油燈滅了,床帳垂下,唯一的光亮也被遮擋。
我們離的太近,呼吸相聞,他的的氣息越來越粗重。
自滿了十五,我家主母便請了人來專教我同長姐房事,願不願意都得學。
那時主母最常和我說的便是:以你相貌,日後也隻能做個妾室了,哪個正經人家的公子願意娶個你這模樣的做正妻?一看就不正經的很,所謂妾室,便是以色侍人,床上功夫如何,也是頂頂緊要的。
我遲早是要以色侍人的,雖我也不知曉我有何色。
見過我的婦人都嫌棄我,我全身上下似沒一處長的好的。
我家主母若是知曉我伺候的人並不是他嘴裡大腹便便的半老頭,而是一個俊朗非凡的郎君,不知作何想?
他像剝竹筍般將我的衣服剝下,或是冷了吧?我不由自主的打顫,伸手摟住他的脖頸,他火熱的氣息就噴在我耳邊。
一滴汗跌在我的唇邊,炙熱滾燙。
他卻翻身下了炕,掀開帳子出去了。
我喘著粗氣,伸手拉過被子蓋在身上。
我明明感覺到了,他想的,可他卻生生忍下了。
原來主母說的是對的,正經人家的郎君,不喜歡我這樣的呀!
本想色誘,竟也不成麼?
我還能有什麼用呢?
我裹緊被子,翻身靠窗躺下。
咬唇將快要掉出的眼淚逼了回去,哭是這世上最沒用的事兒了,我才不哭。
不知過了多久,劉少虞帶著一身寒意躺在了我身邊。
「對不起。」
我聽見他翻身,在離我很近的地方,說出了這樣三個字。
我從未聽過的三個字。
「不管你是因為什麼這樣說,我很感謝,真的。」
他沉默著,是讓人安心的沉默。
「我不是淋雨的小狗,不是被遺棄的花,我就是我自己,山前山後各有路,不走走又怎麼知曉呢?」
我輕聲說道,不知是說給他聽的,還是說給我自己的。
又幾日,他忽然問我會不會做鞋子。
我點點頭。
每年都要孝敬給我爹同主母的,真心假意不論,反正自打我會做針線起,每年都做。
「你給我做雙軟鞋吧!待做好了,咱們便回京去吧!你爹近日可來信了?」
「嗯!來過了。」
自打上次的事情以後,劉少虞似有些不一樣了,到底哪裡不一樣我又說不大清楚。
「問你怎得還不動手?」
「又說三皇子那邊出了些事,讓我不要著急,緩一緩再說。」
至於出的什麼事,估計劉少虞比我清楚吧?
知道的越多,S的越快,雖然好奇,但他不說的,我從不問。
他要回京了,隻從這一件事上就能看出來,至少暫時兩位殿下是旗鼓相當的,說不定劉少虞還更勝一籌呢!
11
待我將他要的軟鞋做好時,我們如他所說回了京。
京中自是有他的府邸的,裡外皆已收拾妥當。
我跟著他住進了主院,雖不知道他要幹啥,總之現如今我知道聽他的沒錯。
第二日便有太監來宣旨叫他進宮,來的還是我家主母的義父,鄭大官。
劉少虞瞎眼瘸腿的進宮去了,王府裡隻餘下我同一眾下人。
下人們體貼穩妥,我卻一整日沒敢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