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們沒有本事改變她們被典的命運,隻能用自己的腳多跑些地方,讓她們多一點生路。


我們開了五年店,未S過一個人。


 


可這一個,她S了。


 


娘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遍一遍看花錢買來的路引,又一遍一遍看給那個婦人買的紙錢。


 


最後是我燒了那對很貴很貴的路引。


 


娘打了我一頓。


 


然後依舊做這間小鋪裡,面無表情的老板娘。


 


5


 


故事講完,朱娘子抹著淚去找了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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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教了她很多,怎麼訪人,怎麼保證雙方再不見面,怎麼狠下心,賺自己應得的那一份錢。


 


最末了,娘教她:「去乞丐窩裡找個懂感恩的孩子回來養吧,我們這樣的人家,收養善堂裡的是害人,可對那些吃不飽的來說,總還算條活路。你還年輕,總得給自己找個活下去的念想。」


 


有些話不用說盡,朱娘子的相公若不得病,是這世上少有的良心人,所以朱娘子逼著他哪怕用髒錢也得活下來,她需要這個人活著,他活著,她才願意活。


 


可壽數天定,他撐得夠久了。


 


朱娘子沒回答娘的話,但我們走那天,她縮在人群的最後面送我們,旁邊,有一對瘦瘦小小的兄妹。


 


6


 


京城比我們想得還熱鬧,哥哥的府前,每天都會來很多人,都是來沾娘喜氣的。


 


原來哥哥跪在我家門前那天,人群裡有一批遊學的學子,他們把哥哥認親的遭遇寫成詩,寫成詞,寫成話本,甚至幾日前,京城最紅火的戲班子已經排出了新戲。


 


那些從前被人唾罵不恥的經歷,經過文人的筆,竟悽慘又感人。


 


因為故事的主體不再是我娘,而是趙正這個勤學苦讀,登了天子堂的讀書人,和柔安公主這個甘願放下身份,盡心侍奉民間婆婆的天家貴女。


 


越是普通的百姓,越是做過生個好兒子娶個好兒媳,一家升天的夢。


 


我娘不好的過往,我哥泥腿子的出身,反而更容易讓他們代入,不像對著皇家的秘聞,隻有看熱鬧的心思。 


 


一時間,我哥哥和未來嫂子成了街頭巷尾皆知的孝子賢媳。


 


嫂子是個可憐人,一到京城就回宮請罪去了。


 


她娘不得太後待見,在後宮日子過得苦哈哈,就連她的婚事,也是瓊林宴上太後隨手一指,指給了我哥。


 


我哥在民間自然是很好的夫婿,可對公主來說,既無家財,進士的名次也不大好,放官的地方也遠,怕是她這輩子都再難見親娘了。


 


換旁人,早就要哭鼻子,但我嫂子卻沒有一點怨言,聽說了我娘不肯認哥哥的原因,就陪哥哥一起跪到了我家門口。


 


她是偷跑出宮的,現在得回宮請罪了。


 


我在心裡默默地為她祈禱,可我自己卻先遇到了壞人。


 


不過是出門想給娘買件首飾,我就被那人盯上了。


 


他故意用力地撞向我,笑得肆無忌憚道:「果然是個父不詳、母不教的,連男人的身子都敢撞,這是想訛上我了?」


 


那對我挑了半晌的翡翠耳墜,就這麼摔了個粉碎。


 


顧不上搭理他,我邊哭邊撿那些碎片:「這是我攢了三年錢,給我娘買的第一件首飾,嗚嗚嗚,碎了,它碎了。」


 


剛剛還很神氣的人,看見我哭卻一下慌了神、臊了臉,掏出一張銀票說:「你、你別哭啊,不過是五兩一副的便宜墜子,小爺賠你一百兩還不成嘛,你別嚎了。」


 


我瞄了那張銀票一眼,止住眼淚,確認道:「你說真的?全賠給我?那我不哭了,我要回家了。」


 


抽起票子,我開心道:「嘿嘿,賺了九十五兩,娘一定比收到耳墜還高興。」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小丫頭片子,你剛是真哭嗎?你不會是訛我吧?」


 


我跑遠了道:「大公子哥,一看你就沒吃過苦,五兩,換誰能不哭?反正我屬貔貅的,錢給我了,我是不會還你的,略略略~」


 


他氣得直跳腳:「姓柳的,你給我等著,我楊凌不整得你跪下叫爹,我就把楊字倒過來寫!」


 


哦,原來這個冤大頭叫楊凌啊。


 


回去後,我把這樁事當趣聞講給娘聽,討賞般笑道:「叫他不說人話,下次遇到了,我還要坑他一筆。」


 


哥哥無奈地勸:「小妹到底鄉野爛漫長大,不知道京城兇險,你可知那楊凌是誰?他是楊首輔剛回京的小兒子,切不可再招惹了。」


 


我吐了吐舌頭,原來是身份那般貴重的人,那的確惹不得。


 


7


 


可我不惹他,他卻槓上了我。


 


公主嫂子還未嫁過來,我哥隻是個等待完婚後,去外地上任的清貧七品官。


 


我們在京城的偏僻小宅子,是哥哥花了全部積蓄租的,他介意那日人群裡有人說他貪家財,一分錢也不肯用娘的。


 


宅子裡也隻有公主留下的一個瞎眼老僕,說是有些身手,能護家宅平安。哥哥孝順,不肯讓娘勞累出門,買菜做飯這樣的雜事,自然隻能我來。


 


我每日都得出門,楊凌就每日都來堵我。


 


我去哪個攤位上買肉菜,他就用雙倍的價格把哪個攤位買空,然後昂著頭說:「可別說小爺仗勢欺人,是他們不賣給你的,有本事,你用三倍價錢買啊,那我就不跟你搶。」


 


我不信邪,總要折騰一上午,輾轉幾個攤位,到最後,也隻能乖乖花三倍的價錢去買菜。


 


我憤恨地瞪著他:「買這麼多就算你家裡人再多也吃不了,浪費糧食,小心雷公電母追著你劈。」


 


他瀟灑地把扇子一轉:「那就不勞你操心了,小爺我是個善人,城外支個粥棚,這些東西全擱進去,全京城的乞兒都得謝我的恩。


 


哼,你不是愛錢嗎?爺叫你今後想買什麼,都隻能花多多的價錢,看你家那點銀子,能在京城撐幾天。」


 


他沒打我也沒罵我,我就是上衙門敲鼓都沒人理,隻得每天垂著頭出門,再垂著頭回家,把楊凌高興得跟撿了幾千兩黃金一樣。


 


可是他不知道,他一走,我再折回集市,跟那些攤販們數錢數得有多開心。


 


賣肉的趙大叔給我留了一塊上好的五花肉道:「柳小娘子,可真是多虧了你,這幾天我每天都要多S一頭豬,一頭豬還能賣出兩頭豬的錢,喏,這是兩成的錢,說好了,是給你的。」


 


不止他,所有楊凌買過菜的攤位,全都在給我塞菜塞錢。


 


嘿嘿,早在他整我的第二天,我就偷偷跟全市集的攤販說好了,隻要我把楊凌往他們攤位上帶,他們就把賺的兩成返給我當利錢。


 


他想讓我這個錢串子虧錢,真是好不自量力。


 


8


 


可惜得意就會忘形,誰成想有一日楊凌那廝會折回來再買東西,當場撞上了我收錢的場面。


 


他氣得臉都紅了,一招手就喊了一堆下人出來:「好啊,本來想著家裡有宴席,看你們平日賣菜辛苦,想著讓你們多賺點,你們竟然跟這個丫頭合起伙來坑我的錢,敢戲弄小爺,小爺這就抓你們去報官,告你們設局行騙!」


 


趙大叔他們都是普通人,一聽見報官,全都跪下喊饒命,楊凌還跟初見時一樣隻是面上狠,看見人下跪臉上就露出不忍心,可這次他撐住了,依舊強硬地指著我說:「想要我放過你們,行啊,你們讓這丫頭跪下給我磕三個響頭,我就當這事沒發生過。要不然……」


 


他話還沒說完,我就跪下哐哐哐磕了三下,每一下都用力地著地,一聲比一聲響道:「小女子求求你,你放過我們,三個響頭不夠,我就給你磕三十個。」


 


抬起頭,額頭有血流下,我笑著問他:「楊少爺,你滿意了嗎?」


 


他又震驚又動容地看著我,一句話未說,轉身便落荒而逃了。


 


趙大叔低頭拉起我,哽咽道:「都是我們這些大男人沒本事,竟要你一個小娘子屈辱到這份上,這份情我記下了,以後有機會一定還。」 


 


我不在意地笑了笑,其實沒什麼,家裡最難的時候,我看我娘磕過很多次,有時候磕暈了,也未必換得回一個糙面饅頭。


 


這些頭,我不虧的。


 


9


 


楊凌消停了幾日,又開始跟著我。


 


這次不搶著買東西了,而是往我籃子裡塞東西,什麼綠豆糕、桂花糕、蜜糖藕,全是女孩子愛的香甜小零嘴。


 


扔了幾日,我才在一處S胡同堵住他,無奈地說:「楊少爺,頭我也磕了,你還想怎麼樣?」


 


他看著我支支吾吾道:「你、你為什麼肯磕那些頭?」


 


我用手指了指外面:「剛剛那個小乞兒你瞧見了嗎?隻要你給她一碗飯,她能磕得比我還兇,我們這種蝼蟻,能活著最重要,跟您不是一路人,讓您見笑了。」


 


他望著我指的方向,沉默了很久,才蹲在地上一筆一劃地寫著什麼,看了好久,我才看出那是個倒著寫的楊字。


 


他認真地抬頭對我說:「昭娘,從前是我混蛋,可現在我想改,你能給個機會讓我彌補嗎?」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所說,若是整不到我,他就把他的姓倒過來寫。


 


我大約知道他在表達什麼感情,紅著臉道:「我很好奇哥哥平常愛去的地方,你若帶我去,我就原諒你。」


 


大昭對書生言論寬松,他們最愛去的就是些論道的茶館和酒肆,女兒身的我自是去不了,楊凌就找了最好的妝娘,把我打扮成一個俊俏公子。


 


我愛吃他家裡做的蜜糖藕,他就每次見面都給我帶。


 


初時我很開心地邊吃藕,邊聽那些讀書人你來我往地打機鋒,慢慢地,我從聽不懂,到能聽懂一些,才發現我跟楊凌的處境不太妙。


 


我苦著臉問他:「原來我哥跟你爹是對頭嗎?」


 


在那些人嘴裡,皇上跟他爹楊首輔關系很微妙,皇上想收權,他爹不肯放。


 


而關於我哥,他們是這麼說的:「趙正大人孝心自是感天動地,可除了孝心,怕是也存了想為陛下效力的心思,畢竟老百姓都誇他,不就代表著陛下迎小娘娘進宮也是合情合理的嗎?」


 


民間都叫當今太後大娘娘,這一位小娘娘,自然就是皇上的生母,他想接進宮的那一位。


 


楊凌撓撓頭:「祖母喜歡我,我從小就跟她在莊子上生活,她去世後,我守完孝才歸家,家裡又有哥哥支應門庭,我實在不懂朝政這些。可前些時候,我哥聽到你哥的名字的確摔了東西,所以我才來找你麻煩的。」


 


見我愁眉苦臉,他又趕緊補充道:「但你哥才是個七品官,陛下面前連話都說不上,也許是這些人想多了,我們別先自己嚇自己了。」


 


我跟他,一個無知少女,一個不學無術,兩個腦子拌在一起也湊不出一盤菜,除了等,也別無他法。


 


可這一等,就等出了大麻煩。


 


10


 


我哥跟嫂子的婚事提上日程,陛下說想見見這位妹夫的風採,便宣他上了朝。


 


據說那天的早朝,天子落了淚說:「愛卿侍母至孝,朕不及你,朕竟不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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