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節,我發現自己懷孕了。
精心準備好豐盛的燭光晚餐,等著蘇沐言回家分享喜悅。
左等右盼,他終於回來了。
胳膊上還挽著剛離婚的初戀。
飯桌上,白如雪借酒裝瘋,指著我的鼻尖嬉皮笑臉:
「鳩佔鵲巢的醜女人,你是不是從來都不照鏡子!」
她尖刻的嘲笑聲刺穿了我的耳膜。
累了半天的我眼前一黑,強撐著讓她道歉,可蘇沐言卻冷了臉。
Advertisement
「小雪心情不好喝多了,有口無心,你這麼小肚雞腸做什麼?不想吃就別吃了!」
空氣都冒著粉紅色泡泡的情人節夜晚,他把衣著單薄的我推出了家門。
隔著門我聽到了他對白如雪的柔聲安慰:
「不用理她,根本就不是你的錯!
「她就是一條打都打不走的癩皮狗,等著吧,一會兒就得老老實實跪下求我原諒。」
可這次他沒猜對。
我轉身下樓,毫不猶豫地趕往醫院,預約了流產手術。
這樣的男人,不要也罷。
1
急診室的大夫,看著形容狼狽的我,滿臉詫異:
「情人節預約流產?你配偶知情嗎?」
「前幾天掉溝裡摔S了。」
大夫滿臉同情地說了聲抱歉,就幫我預約了兩天後的手術。
頂著凜冽的西北風,我往家走,仿佛千萬根鋼針同時扎住我的每一寸肌膚。
可是此刻最痛的卻是我的心髒。
我被凍得渾身僵硬,手腳幾乎失去了知覺,費了好大勁兒才挪上樓打開家門。
蘇沐言正坐在沙發上品紅酒,見我進來臉上瞬間泛起寒霜。
順手就把手裡的酒杯對著我砸了過來。
「看來是給你好臉色太多了,隨便一句玩笑話,你就要S要活,還真以為自己是偶像劇女主?
「小雪心情不好,還在強打著精神跟你開玩笑!她容易嗎?你的心是石頭做的?為什麼非要為難一個可憐的女孩子?」
說我醜是開玩笑?
說我鳩佔鵲巢也是開玩笑?
她當我的面侮辱,在蘇沐言眼裡卻是逗我開心?
白如雪心情不好,是個可憐的女孩子。
那在他眼裡我究竟算什麼?面目可憎斤斤計較的老妖婆嗎?
憑什麼要我無條件地接受她明顯越界的「玩笑」?
因為白如雪爭執也不是第一次了,每次蘇沐言都立場堅定地站在她的那邊。
「隻有最親近的人才會開這種親密的玩笑,咱媽不是有時候也喊你醜妮子嗎?
「再說了你又不是仙女,有人覺得你醜也很正常!」
我心寒過,我抓狂過。
我曾經徹夜不眠地和他爭辯,想挽回一點被踩在地上的尊嚴和顏面。
可現在,我不在乎了。
已經從根部枯萎的愛情,不值得留戀。
沉浸在回憶中的我躲閃不及,紅酒杯重重地砸在了我的臉頰上。
臉上傳來了一陣火辣辣的刺痛,紅酒濺到了我的眼睛裡,瞬間淚下如雨。
蘇沐言面不改色:「你以為假惺惺地掉幾滴眼淚,就能彌補你犯下的過錯?」
我沉默不語,捂住臉頰慢慢往浴室走去。
還沒走到門口,白如雪穿著我的睡衣從浴室裡走了出來。
看見是我,她一臉嫌棄:
「蕭筱,你怎麼才回來,我等你等得都快睡著了!
「真難為你了,上哪兒找的這麼醜的衣服。就算農村大媽的眼光也比你好。」
我停下了腳步,等著蘇沐言給我個解釋。
身後傳來的聲音帶著冰碴子,狠狠地砸了過來:
「你的心怎麼這麼硬?一年才一次的情人節,你怎麼好意思惹小雪不開心?你簡直比禽獸還畜生!」
情人節他把我這個未婚妻趕出家門,卻對自己的小青梅柔腸百結。
你永遠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多說無益,我扭頭走進了臥室。
本以為蘇沐言今天會和心心念念的小青梅,共度良宵。
沒想到還沒到十二點,他卻躡手躡腳地推門進了臥室。
2
溫熱的身體從身後擁了過來,他的手輕輕觸碰著我的臉頰。
「還疼嗎?
「哎,好端端的,你為什麼非要鬧騰呢!小雪老公剛離婚心情一直不好,好不容易打起精神和你開玩笑,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你怎麼就不能多體諒一點呢?
「別生氣了,咱備孕著呢,心情一定要好!」
「你還在乎我的心情?」
我語帶譏諷地反問。
他的手指僵在原地,湊過來準備親吻我的時候。
我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對準了紅腫不堪的臉咧嘴一笑。
他觸電一般猛地向後退去。
時間凝固了幾十秒,他才反應過來,支支吾吾地開口想要向我道歉。
客房突然傳來了重物墜地的聲音。
蘇沐言急了,連忙跳下床,衝了出去。
他焦急的聲音撕碎了寂靜的夜:
「小雪,你怎麼這麼傻!」
白如雪一邊咳嗽一邊委屈地回應:「對不起,沐言哥哥,都怪我這個外人打擾你們了,把蕭筱姐姐惹生氣了!
「我內疚得很,隻能以S謝罪了,你快放開,反正我一個人孤零零地活著也沒有什麼意思!」
她的話音剛落,蘇沐言衝進臥室伸手把我拽了起來。
「今天小雪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毒婦!」
我看著挽在白如雪腿上的鏤空黑絲,冷冷一笑:
「都以S謝罪了,還穿得這麼騷,這是準備下去勾搭閻王爺嗎?」
蘇沐言眼睛赤紅,緊緊地扼住我的脖子。
窒息感席卷而來,就算嘴巴張到最大也呼吸不到一點兒空氣。
我想要掰開他的手指,可他卻加大了手中的力氣。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在我離世前一秒,他終於松開手,狠狠地把我掼在地上。
我好像一條瀕S的魚,無力地癱倒在地,說不出來一個字兒。
蘇沐言卻懶得分給我一個眼神,而是神色緊張地把白如雪擁在懷裡,手忙腳亂地給她披上外套,看樣子是要帶她去醫院檢查。
嘴裡還不停歇地呵斥著我:
「但凡小雪破了一點皮,我發誓一定要你加倍償還。」
終於他們收拾好了,要出門了。
我還是沒有緩過勁兒,喉嚨腫痛,發出破風箱的嗬嗬聲。
手腳癱軟無力,隻能狼狽地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出門之前,蘇沐言終於看了我一眼。
聲音卻更加冰冷:「裝得還挺像,你不去碰瓷真是太可惜了!
「蕭筱,你的心腸怎麼如此狠毒!為什麼要這樣難為一個一無所有的小姑娘!」
這時,他懷裡的白如雪開始猛烈地掙扎:「讓我去S,我這種不受歡迎的人就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蘇沐言滿臉心疼地擦去她的眼淚。
我的心瞬間被絞成了碎片,鮮血淋漓。
我無力地閉上眼睛,蘇沐言卻沒有放過我。
一把將我扯了起來,厲聲道:
「別以為你裝S就能躲過去!
「跟她道歉!要不是你沒事找事兒,小雪怎麼會想不開做傻事兒?」
我睜開眼睛看著他無恥的嘴臉,怒極反笑。
「我找事兒?你是選擇性失聰嗎?
「她罵我醜,罵我鳩佔鵲巢你全沒聽見是吧?
「那你給我解釋解釋,到底誰是鳩誰是鵲?」
這是我多年來,第一次和他針鋒相對。
蘇沐言氣得面目猙獰。
3
白如雪在他開口之前,哭出了聲。
「對不起,都怪我口不擇言,一直以來我都把蕭筱當作最親近的姐姐,才和你開玩笑的。
「沒想到我把你當姐姐,你卻沒把我當妹妹,是我不小心越界了。
「你們別吵了,我現在就走,我保證這輩子都不會再出現在你們面前礙眼。」
蘇沐言臉色鐵青,牙齒咬得嘎嘎作響:
「別再讓我說第二遍,蕭筱,趕緊道歉!
「不要小肚雞腸,我已經跟你強調過很多次了!」
我眼神清冷地看向他,好像看著一個擦肩而過的陌生人。
良久,我勉力站起來,拎起提前收拾好的包,目不斜視地向外走去。
身後傳來蘇沐言歇斯底裡的怒吼:
「有種你這輩子都不要回來!
「出了這個家門,就算跪下來磕一千個響頭我也不會原諒你!」
看著電梯裡倒映著狼狽的自己,眼淚終於決堤。
萬家燈火,卻沒有屬於我的那盞燈。
寒冷的西北風呼嘯而過,穿過單薄的衣服直達我的心裡。
空氣都冒著粉紅色泡泡的情人節,燈火璀璨的長街上卻隻有我一個人形單影隻。
徒步走了好久,我才住進了最近的酒店。
啟明星爬上夜空,天快亮了。
沒有睡意的我躺在床上,胡亂翻著手機。
白如雪剛發的小紅書跳了出來。
蘇沐言正在抓耳撓腮地講笑話逗她開心。
配文是:【真正愛你的人每一分每一秒都會絞盡腦汁地逗你開心,今夜有你,良宵共度。】
動態剛發,婆婆和小姑子就火速點贊。
她們一直看不上我,卻對白如雪青眼有加。
不用問也知道,這一切的根源都是蘇沐言的漠視和毫無作為。
曾經的我滿心滿眼都是蘇沐言,天長日久,他們都把我當成一個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花痴加蠢貨。
我搖搖頭想要關掉手機。
小姑子就把那條動態轉發了過來,還有一長串小作文。
【自慚形穢了吧?我哥肯定從來沒有這樣對你笑過!
【就算你得到了他的人,也永遠得不到他的心!
【我哥心裡隻有小雪姐姐,現在她回來了,你該滾蛋了!】
……
盡管很氣,但她說得也沒錯。
從開始的一見鍾情,到後來的拼命追隨,一點點靠近,當他答應在一起的時候,我喜極而泣。
本以為三年下來,就算是塊石頭也該捂熱了。
可惜我想多了,他的心簡直就是寒冰地獄,永生永世也不會為我消融。
我把手機關機,扔到一邊,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從前的我無時無刻不在等著蘇沐言的消息,可惜現在的我,再也不想等一個永遠也等不到的人了。
睡了好久,被餓醒了。
打開手機想要點外賣,剛開機就湧進來了無數消息。
【你S哪兒去了?怎麼還不回家?
【你是S了還是瞎了,怎麼還不回消息?
【得虧小雪大氣,一個勁兒地給你說好話!不然我才懶得理你!你趕緊回來給小雪好好道個歉,這事兒就算揭過去了!
【不過醜話說前頭,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他驕傲得好像什麼了不得的天潢貴胄,高高在上盛氣凌人。
我揉了揉隱隱抽痛的小腹。
想著離婚這樣的大事,還是當面說清楚比較好,就給他發了酒店的定位。
門響了,我站起來去開門。
蘇沐言來了,他的胳膊還挽著陰魂不散的白如雪。
他皺著眉頭不耐煩地看了我一眼,語氣冰冷:
「好好的情人節不在家裡待著,非要跑出來住這破酒店。
「你昨天非要作S捅婁子,也就小雪大度,一個勁兒地幫你說好話!」
最後幾天的時間了,我也懶得多解釋什麼了。
「在家裡待著?我怕打擾到你們啊!」
蘇沐言的話卡在喉頭,張了幾次嘴都沒有說出什麼。
4
白如雪見狀笑得一臉柔弱,好像一朵風中搖曳的白蓮花。
「哎呀,蕭筱姐姐人最好了,怎麼可能那麼壞呢!昨天都是誤會,說清楚就好啦!
「要不這樣,咱一起去遊樂園補過個情人節,這事兒就算翻篇兒了!」
我心如S水,面無表情。
「不用了,這麼重要的日子,我怎麼好意思打攪你們呢?」
白如雪的眼中迅速泛起淚光,委屈巴巴地看向蘇沐言。
蘇沐言臉色沉了下來,想要發作,可等他扭過頭來,發現我一反常態的平靜。
一時之間有些愕然。
白如雪的眼淚迅速滴了下來:「對不起,蕭筱姐,我這樣不受歡迎的人,原本就不該出現在你的面前,讓你受委屈了!」
盡管沒有抬頭,但我也能感受到蘇沐言的目光一直在打量著我。
但懶得再多說什麼,隻是疲憊地閉目養神。
一路上白如雪好多次提醒我化個妝。
我知道她對我隻是表面上的關心,實際上是在嘲諷我素面朝天不修邊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