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的青衣男子,年輕但拘謹,右邊的紫衣男子,則更放得開。
難怪他稱他為老師。
我倚靠在紫衣的懷裡。
他低頭看我,用筷子蘸了酒,往我口中送服。
我張開口,閉上眼睛,細細舔舐。
隻感覺懷抱收緊,腰間有些硌人。
我睜開眼。
他用筷子壓住了舌尖,直勾勾盯著我,喉結滾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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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手往身後摸去。
「你身上帶了什麼,我不太舒服?」
他臉色一僵,筷子從手上跌落,他捉住我的手,納入懷裡。
「趙大人,還不走?」
他眸光冷冷,看向青衣男子。
那人捏了捏拳:「請老師,適可而止。她是太子的人。」
「可我喜愛,難以放手。」
他的指尖落到我臉側,勾走被酒沾湿的鬢發,動作輕柔至極。
太子,好耳熟的稱呼。
我想起來了。
「快放開我,太子真的會生氣的。」
我用手按著太陽穴。
昏昏沉沉。
我怎麼坐到崔衍腿上來了?
這讓太子殿下知道了,他得要發多大的瘋?
崔衍捏住我的下巴,逼得我抬頭直視他。
他一字一句道:「我也會。柳大人,你感覺不到了嗎?」
我坐在他腿上,臉頰滾燙,像是要燒起來。
我還記得趙懷溪在場。
崔衍冷聲道:「趙大人,你還不走?」
「懷溪,別走。」我偏頭看他。
趙懷溪還算清正,應當不會讓崔衍亂來的。
此時,他愣怔片刻,抬眸看我,用很輕的聲音說道:
「這樣嗎?那我也……留下來。也可以的。」
他似乎下了好大的決心。
不過,為什麼要用也?
我還沒想明白,下巴被人捏緊,崔衍用唇堵住了我。
我拼命給趙懷溪使眼色,希望他能把崔衍打暈。
趙懷溪從身後攬住我的肩。
我:「……」
我是讓你來制止的,不是邀請你啊。
比眼前情形,更要命的是,我正聽到走廊上紛亂的動靜。
像是逐一敲門,例行檢查。
不會如此倒霉,趕上排查官員狎妓吧。
門立刻被推開。
今日帶隊檢查的竟是太子!
我坐在崔衍腿上,倚靠著趙懷溪。
忍不住嚇得一哆嗦。
太子認出了我,目光如寒冰,臉色冷沉到了極點。
「崔首輔,趙大人,竟都在此!孤來得倒真是時候。」
9
太子明顯很生氣。
即便是崔衍和趙懷溪,此等重臣高官,他也鐵面無私,要將二人押入大理寺。
而我因為換了女裝,別人就沒認出我也是朝廷官員,
太子面無表情地說:「此女身份可疑,孤親自帶走。」
他無視眾人目光,把我打橫抱起,出門下樓,抱到了自己的馬車上。
夜風吹面,我已然清醒。
他將我放到軟墊上,人卻不離開,而是靠得更近。
龍涎香的氣息,將我緊緊包圍。
「換回女裝?坐在別人身上,靠在一人懷裡,姐姐,可還記得我嗎?」
他說著話的工夫,鼻尖都要貼到我臉上了。
我緊靠著車廂,退無可退,隻好偏過臉去。
下巴被人鉗制住。
他的聲音毫無情緒:「看我。」
我注視著他,心跳加速。
「是崔衍比我好親,還是趙懷溪比我好看?」
他的尾音微微上揚。
「殿下,我們隻是喝醉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臉色更沉,把我抱起,轉身入座,大力攬到了懷裡。
「我想的是哪樣?你們喝醉了,醉到都要換衣服了?」
我非常微弱的掙扎,卻引來用力的禁錮。
「怎麼,崔衍身上能坐,我身上你就坐不住?趙懷溪能抱,我就不能抱?」
我抬頭瞪他,臉色羞憤。
「你別胡說,行嗎?」
他按住我的肩膀,目光愈發冷冽。
「我胡說了?你醉了,他倆醉了嗎?我若是晚到了,你知道會發生什麼?」
我咬緊嘴唇,一言不發。
這似乎極大激怒了他。
他抽走軟墊間的長枕,將我徹底躺平放倒。
突來的挪移,我下意識抱住了他。
「你這是……要做什麼?」
他撐著手,停在我面前,目光掃過我的雙臂,唇角的笑意若有若無。
「你說呢?隻怕夜長夢多。」
他的手指隔著層層衣衫,落在了我的腰側。
我不太明白。
腰間松開。
我剛要低頭,他猛地貼近,闖進我的視線。
馬車行駛在青石板路上。
車簾偶爾被風吹開,月光灑在了我們身上。
我借著光亮,發現衣帶被他攥在手心。
我驚愕地看他,這可是在馬車上。
他彎了彎唇角,手指一勾。
衣裙松散。
我大驚失色,立刻握住他的手腕。
「殿下,別,在車上。」
他目光深情,手上不放,用極輕的聲音道:「明日,我會向父皇請旨賜婚。姐姐,做我的太子妃吧。」
我眉心一跳。
要是我嫁人了,我這攻略事業還怎麼繼續?
「殿下,你可能誤會了,我沒有當太子妃的意思。」
他鳳眸微眯,打量著我,語氣嚴厲:
「你說什麼?你把我當成什麼,玩物嗎?用完就扔?」
我睜大眼睛,不敢相信我聽到了什麼。
「就算我們有什麼,但那是你非要和我做的,我什麼時候把你用完就扔了?」
他臉色越發難看,高聲叫停了馬車。
車外有人問太子的吩咐。
他單手撩起窗簾,對人沉聲道:「全部散開,退到兩裡地以外。」
那人怔了怔,馬上去辦了。
無人看見,太子的另一隻手,仍然牢牢禁錮著我。
四下無人。
我跪坐在車窗之下,因為緊貼在車廂牆壁,身子自然想要前傾。
但面前是端坐的他,我自然不能趴到他腿上。
他撈起我的雙手,將手腕並起握住,按在了車廂牆壁。
他俯下身子,才能與我對視,目光極具危險氣息。
「我非要和你做的,姐姐,知道什麼是非要嗎?」
10
我好像惹到他了。
我想起了我娘教我的攻略三招。
一是臉要漂亮,二是敢不要臉,三是迎難而上。
可我後面兩招都沒學會。
現在面對發瘋的太子,我隻想大喊救命。
「你別這樣,有話好好說。」
他曖昧地揉捏手腕,漫不經心道:「好好說了,你聽了嗎?」
我聽了,隻是沒往心裡去。
我用話敷衍著他,悄悄用手指攥緊簾布。
直到我偏過頭,從窗外側目望去,似乎遠處有燈火晃動。
我瞬間攥緊簾布,借力站起,撞開了他——
將頭伸到窗外,拼命招手。
「救命!來人啊,當朝太子,要非禮我!」
太子揉著眉心,抿了抿唇,嘆了口氣。
他將外袍攏到我身上,把我拉了回去。
遠處的那馬車,很快駛近,與我們並排。
馬車四角的燈籠,每個都寫著慶字。
那人用折扇挑開窗簾,露出精致無比的臉。
「太子殿下,好啊。」聲線帶著熟悉的笑意。
我從太子身後探出頭來:「慶王殿下,救我。」
他微微挑眉,聲音上挑:「你是?」
我攏緊外袍,些許尷尬道:「我是柳侍郎呀,隻不過愛好穿個女裝。」
慶王端詳著我,哦了一聲,像是恍然大悟。
他剛從宮裡出來,說是陛下正在急召太子,恐怕是要責怪太子把崔衍下獄之事。
「殿下,不如把柳侍郎給本王吧。」
太子本不願意,但我堅持跳車,他才放我走了。
總算是從太子的馬車,換到了慶王的馬車。
太子進宮去了。
我才想起,我住東宮的呀,那我今晚住哪呢?
慶王邀我住他府上。
「王府冷清,本王百無聊賴,你就當來陪陪我。」
他看起來挺有道德的,應該問題不大。
慶王頻頻看我,欲言又止。
我問他怎麼了。
他垂下眼眸,輕輕笑了。
「沒什麼大事。柳大人換上釵環,和平常很不一樣。不過披著太子的衣袍,於禮不合。」
太子的衣袍繡著龍紋,我穿確實是僭越了。
但我裡面的衣衫,層層疊疊,被太子扯得凌亂不整。
我臉頰微紅,小聲道:「我內裡衣裙多有不便。」
「無妨。車上有衣服,本王給你拿就好。」
慶王目光真誠,言語誠懇,考慮妥當。
我放下戒心,慢慢松手,外袍褪落到地上。
衣帶半解,領口微敞,露出肌膚。
還好今日太子並未做什麼,隻是脖頸處留下掐握過的紅痕。
這與他平常相比,已經是很收斂了。
慶王淡淡地看著,既不說話,也不回避。
我稍顯局促。
這人說好的,給我拿衣服,是忘了嗎?
他素來舉止隨意,此刻懶散抬手,折扇抵著我的鎖骨,慢慢往上遊移。
「這是太子做的?他怎麼……掐你了?」
我支著脖子,咽了咽口水。
「沒有,我不小心弄的,和太子無關。」
他用手託起自己的下巴,折扇輕輕停在鎖骨,陷入沉思。
「自己弄的?柳大人,說這種話,顯得很可憐。」
我一手握住他的折扇:「王爺,衣服?」
慶王沒料到我會動手。
他喉結滾動,用力握緊扇柄,往回收了下。
從折扇那端傳來的力度,似乎帶著滾燙的溫度,讓我立刻松開了手。
他才淡然笑了,將折扇擱在一側,轉身從暗格裡取出衣服。
我連忙攏到身前,卷起車簾,讓冷風吹進來。
氣氛突然安靜。
我沒話找話:「王爺,怎麼深夜入宮?」
慶王看向我,彎了彎唇:「為了撈首輔啊。」
他自覺好笑,狀似無意道:「不知首輔怎麼想的,明知今夜太子巡查,還要拉著趙大人流連青樓。他託了本王這件事,記得撈他。」
我氣得捏緊了手。
崔衍太過分了。
他讓我帶他出來玩的,故意讓太子撞見,簡直是想害S我。
他今日哄騙我換上女裝,又做出那副孟浪的樣子,恐怕早知我是女扮男裝。
心機深重的狗男人。
「王爺人還挺好的,還願意幫他這個忙。」我隨口應付。
「本不想幫,但他說,我能在回程路上,遇到柳大人求救。」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慢慢靠近,停在耳畔,偏頭看我。
「你說,崔衍怎麼能料事如神?」
「下官位卑,如何能知道首輔?」我不動聲色地往後退避。
慶王的手繞過我的身後,截斷了我的退路。
「王爺,這是什麼意思!」
我警惕地盯著他。
11
他唇角微勾,愈發靠近。
我閉上眼睛,往後一躲,頭猛地磕在他的手背。
傳來車簾展落的聲音。
耳邊風聲漸弱。
我睜開眼。
慶王眉間微蹙,輕揉著手背,眸光幽怨。
「柳大人,本王冷,你怎能如此莽撞?」
我想起來了,慶王自小身子孱弱,我才天天給他帶早餐。
「對不起,王爺,我今天受驚過多,草木皆兵了。」
他嘆了口氣,默默揉著手背,不肯和我說話。
我過意不去:「王爺,不然我替你揉揉?」
「好像也隻能如此了。」
呃,真是從善如流。
馬車靜靜行駛,我替他揉著手背,慶王閉目小憩。
這雙手,手指修長,指節微粉,膚色冷白,連指甲也絞得幹淨。
他生了雙極好看的手。
坐在車上,百無聊賴,我在腦海裡幻想出一個人。
太子的臉,慶王的手,崔衍的花樣,趙懷溪的情態……
我的嘴角都要壓不下了。
等等,這個人好像少點什麼?
突然被人開口打斷:
「柳大人,你怎麼替本王揉個手,笑得如此……春意蕩漾?」
慶王抽回了手,眉頭緊皺,似乎有點嫌棄。
「對不起,王爺,我……」
話沒說完,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我連忙用手去擦,尷尬地笑了笑:「那什麼,可能我真是餓了。」
慶王:「……」
當晚我住在了慶王府。
慶王帶我用過了夜宵。
臨走之時,他回頭看我,聲線染上笑意。
「我住東南院落,沿途點起宮燈,你夜裡可以隨時來找我。」
夜裡,從我的院落,一路到東南方向,燈火通明。
我輾轉反側,起臥數回。
還是優先攻略任務吧。
反正我不當太子妃,他能拿我怎麼樣?
我鼓起勇氣,換好衣衫,踏上了光明的道路。
越走越輕快。
豁然開朗。
12
笑容瞬間消失。
崔衍怎麼會在這裡。
我駐足門口,進也不是,走也不是。
菱花窗下,燈影浮花。
崔衍挑眉看我,手持黑子,落在棋盤之上。
「柳大人,深夜來此,釵環盡褪,所謂何事?」
慶王雙指按揉眉心,隨手將棋子攏到棋奁,神色頗為無奈。
「首輔大人,本王身體不適,你就先走吧。」
崔衍垂首輕笑:「王爺,微臣說了好多遍了,我今夜不走,S也要S在這裡。」
慶王一手掃過棋盤,聲線沉了沉:「崔衍,你是翻牆進來的。」
崔衍點了點頭:「那還不是殿下正門不放臣進來?」
我聽明白了。
「算了,你倆繼續吧。我先走了。」
總結,白跑一趟。
這時,崔衍叫住了我。
「柳大人,我們恐怕要對弈整夜,你也留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