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不把你當成廢人。」
我淡淡勾了勾唇角。
大概這就是我沒揭穿「胡二海」的原因。
我從他身上感受到了尊重和真心。
也許他害怕我隻愛「胡二海」,不敢告訴我真相。
不過沒關系,我會等他親口承認那一天。
到那時我會告訴他。
我也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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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某年某月某天起,我喜歡上了這樣真實又可愛的他。
24
再次與私人律師見面是三個月之後。
經過漫長又復雜的流程,遺囑繼承這件事總算塵埃落定。
「好了程小姐,程雪純女士生前留下的公證遺囑已執行完畢,現在您完全繼承了集團 54%股份及全部存款。」
「程女士最後有段話送給您,您要現在聽嗎?」
咖啡廳裡回蕩著悠揚旋律,我攪了攪杯裡的方糖,還是拒絕了私人律師,把錄音筆暫時收好。
記得在我很小的時候,母親常常和我提起遺囑這件事,她說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後來家裡有了贅婿父親何燦耀,她便閉口不談,我也淡忘了。
其實何燦耀順位繼承時我就該想起來的,這個答案遲到了一整年。
他夢寐以求的錢和權,以為妻子S了就能一步登天。
殊不知母親對他的提防,從他當贅婿的第一天就開始了。
「對了,還提醒您多加小心。」
「這一年多以來,您父親何燦耀通過各種途徑尋找我。」
「您的朋友霍淮先生也在找我,他......」
律師的話還沒說完,街對面響起「砰砰砰」幾聲禮花,粉紅色的花瓣漫天飛舞,新開業的畫廊熱鬧非凡。
在那片人群中,我看見西裝筆挺的霍淮正和一個男人說話。
那男人的臉我S也不會忘記。
他是一年前,操縱卡車撞向我的兇手。
25
霍淮與他一前一後走進了畫廊。
他們認識?
我繼續觀察這家畫廊,在大門口看到了何燦耀父女。
雖然何雪澗右手已經廢了,可她仍是備受寵愛的小公主,何燦耀買下畫廊為她舉辦藝術展。
畫廊大門前展出著一幅很漂亮的油畫,是何雪澗在國際獲獎的作品,收獲了無數稱贊。
可鮮少有人知道,這幅畫的原創是我,是我畫的母親背影,是一張顏色還沒上完,右手就被毀了的舊稿。
何雪澗完全照抄,以自己的名義投遞參賽,獲獎後還大言不慚地告訴全世界:
【畫中的美女是她自己。】
她的藝術創作,真的離不開我。
太惡心了。
新仇舊賬算一算吧。
我從咖啡廳起身,揮舞導盲杖朝美術館走去。
「姐姐你也來看我的畫展啊」
何雪澗笑靨如花朝我走來,挽住了我的手臂。
「別裝瞎子了,其實你能看見吧?我抄你的稿子在國外拿到大獎了哦!你生氣了嗎?」
「要說你是真難S啊,那麼嚴重的車禍都不S,還跑回來搞我。」
「你怎麼盯著我的保鏢看?難道他長得像撞你那個司機?他們可不是一個人啊哈哈哈哈......」
26
「你知道買兇S人要判幾年嗎?」
我冷冷瞥了一眼何雪澗。
然後,舉起導盲杖直直進了那張抄襲的畫裡,左右亂揮把畫布撕裂出一個大洞,何雪澗嚇得一愣。
「臉真大啊還畫上的美女是你,就你那個德行?」
何雪澗氣得滿臉通紅,正要罵我,我迅速轉身敲碎展窗玻璃,把視野中所有作品全都砸爛了。
「你瘋了?程飛瓊你要是想S就直說!」
一直忍耐的何燦耀終於爆發了,指著我鼻尖臭罵:
「我告訴你,今後你就是個沒人要的爛貨了,如果你還奢望何家給你一口飯吃,我現在以何氏董事長的身份命令你,跪下向你妹妹道歉!」
何雪澗怕我聽不懂,特地跑到我身邊解釋道:
「看來姐姐的視力很好啊,砸得特別準。那你早就認出霍淮哥哥了吧?你一直不拆穿他.......是因為好玩想戲弄他?姐姐你好會耍猴哦~」
隨著她話音落下,霍淮推開安全門,迎著我的目光緩緩走來。
27
原來是他們故意激怒我,暴露我的秘密,離間我和霍淮的關系。
他們認為,隻要拆散了我和霍淮,何家面臨的一切麻煩都能迎刃而解。
當啷。
我面無表情扔掉了手中彎曲變形的導盲杖。
霍淮垂眸看了看,深邃的目光又落回我臉上。
我思考了一秒,揚起下巴理直氣壯和他對視。
對。
我承認我這段時間裝瞎子騙你了。
怎麼樣?
你敢信何雪澗的鬼話試試?
我對你怎麼樣心裡沒點 123 數?
我喜不喜歡你,你難道看不出來?
「呵呵,霍淮哥哥都傻了吧!這段時間姐姐裝盲人裝得還挺像,耍人真的挺好玩吧......」
何雪澗說著說著臉色突然變了。
因為霍淮沒有生氣。
反而溫柔地從破碎展櫃裡拿出一根用來裝飾的棒球棍,交到了我手裡。
何雪澗開始叫貼身保鏢。
誰知那保鏢動也沒動,反而噗通一聲跪下了。
緊接著,門外響起警車的聲音。
霍淮不緊不慢扯開領帶,包裹在我的手上,然後輕輕向前推了我一下:
「這段時間你是怎麼對我的,難道我看不出來?」
「如果不爽,把這裡都砸掉吧。」
「剩下的事我來收拾。」
「如你一次又一次信任我一樣,我也不曾懷疑你的真心。」
28
我可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我隻是砸爛了美術館裡所有東西。
何雪澗故意讓保鏢吸引霍淮,給他看這場好戲,沒想到霍淮認出兇手後直接報了警,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警方來時,我順便舉報了我的贅婿父親何燦耀謀S發妻。
何燦耀心痛地指責我:
「你糊塗你信了霍淮那小子的鬼話!你看得出來我們都全家受他威脅吧?他早就知道是我害S雪純,可他一直不說,因為他想逼我把家產拱手相讓啊!」
我淡淡道:
「那你承認害S我母親了是吧?」
何燦耀意識到不對勁立刻閉嘴,整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他開始無底線抹黑霍淮,讓我早點認清這個撈男的真面目。
「爸爸現在是董事長,是一家之主,今後爸爸隻寵你一個人好不好,咱們才是一家人啊!」
我冷笑著拿出遺囑文件,用塑料殼輕輕抽打何燦耀的臉頰:
「你搞錯了吧我才是董事長哦,母親留有公證遺囑。」
「聽說你很害怕這份遺囑的存在,絞盡腦汁尋找遺囑律師,又制造了很多次車禍呢。」
何燦耀觸電似的抖了一下,臉頰上的肉開始不自然抽搐。
當然霍淮也聯系過律師,但他說的是:
【我心愛的人沒有家了,我想幫她守護母親留下的東西。】
這就是那天律師還沒說完的話。
這就是霍淮忍而不發的原因。
他確實在逼迫何燦耀把錢吐出來。
即使何燦耀進去了,他的妻女還是能享受被他洗白後的資產,股票分紅......
兇手和他的同伙們不能得到一分錢。
由於這位律師隻認我本人,除非我親自聯系他,他不回復任何消息。
所以陰差陽錯,他們僵持了整整一年。
29
一切塵埃落定之後,「胡二海」突然刪掉我,連人帶東西全部從我家消失了。
不久後,霍淮出現在門外。
「呵呵我就說你那個男友才認識一年不靠譜吧,果然跑路了!」
他故作冷漠笑了幾聲,邁開長腿在屋中來回踱步,耳尖微微泛紅。
「要我說,你還不如和我交往。」
「反正我會對你好的,我以後再也不惹你了。」
我笑望著他,淡淡回了一句:
「你還沒演夠啊?」
霍淮整個耳朵倏然紅了,略有幾分慌張地望向我。
片刻後,似乎下定決心向我坦誠,鋒銳的眉眼慢慢變得認真起來:
「其實我暗戀你很久了,一直沒勇氣告訴你。」
「害怕你討厭我,害怕你無法接受被欺騙,直到何雪澗在美術館裡捅破這個秘密,我才明白你的心意。」
「比謊言更傷人的是懦弱,不敢承認自己的心,我向你道歉。」
「程飛瓊我喜歡你,喜歡你很多年了!我在你人生遲到了這麼久,你還願意接受我的心意嗎?」
霍淮湊得很近,雙手因為過度用力,突出了泛白的骨節。
而他漆黑的眸子裡沉著愛意,倒映的全都是我。
我倏然笑了,快速在他唇上碰了一下:
「我也騙了你幾個月,我們扯平了。」
「我也喜歡你呀。堂堂正正地在一起吧!」
霍淮大約愣了四五秒,喜悅才一點點從眸子裡炸開,瘋狂又熱烈地將我擁進懷裡,回應這個吻。
我艱難掙扎了一下,低聲吐槽他:
「你屬狗的嗎也讓我呼吸一下啊!胡二海不是挺溫柔挺會的嘛.......」
霍淮身子僵住,然後委屈巴巴地放開我,轉身朝大門走去。
诶不是?
這就生氣了?
啊?
大約安靜了一分鍾,他重新推開大門走進來。似乎領帶不見了,頭發也亂了一些——
「現在是胡二海來吻你了。」
??
霍淮更用力將我揉進懷裡,像隻瘋狂搖尾巴的大型犬,嘴角噙著壞笑,細密的吻鋪天蓋地落了下來,將我所有抱怨的話全都吞進肚子裡,再也不肯放開我。
這替身梗,屬實被他玩明白了呀!
「對了,你究竟什麼時候發現我復明的?在美術館時你好像並不驚訝啊?」
霍淮猶豫了一會,輕聲在我耳邊解釋:
「你知道嗎,失明的人和健全的人,眼神光是不一樣的。」
「幾個月前那一晚,你的眼神有種清澈的可愛。」
......
【番外:霍淮的日記】
2013/2/14:把S對頭惹哭了,但是又想把她抱在懷裡哄,我是不是有病?我喜歡她我就是狗。
2013/2/15:媽媽說我上戶口晚,我本來就該屬狗的。
2022/2/14:暗戀第十年,她罵我罵得越來越花,不敢表白。要不先聯姻娶回家,搞個先婚後愛?
2022/8/1:她媽媽去世了,好突然好奇怪。想借她肩膀靠一下。
2022/10/5:她爸爸再娶了,更奇怪了我查查吧。
2022/11/1:她出車禍了,丟了, 我想瘋。
2022/11/5:好險,天黑之前在進山的路上找到她了。我的寶貝為什麼被人欺負成這樣……
2022/11/8:人販子上半身進警局了,下半身留在山裡忘帶走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2023/2/14:老婆看不見,嘿嘿。老婆的牙印圓圓的好可愛,嘿嘿。我愛練小號。
2023/2/15:是何燦耀害S了程雪純,這一家人都不是好東西。我搞不搞啊?萬一沒和老婆講清楚,她更討厭我怎麼辦......
2023/2/15:先把錢搞到吧,別讓他們撈走我嶽母的一分錢!
2023/10/4:我有點慌。她今晚眼神不一樣。她還求我關燈。我哪次關過燈。
2023/10/7:她恢復了。她跑來咖啡廳偷看我和何雪澗見面。她冷臉也好可愛。
2023/10/7:我會不會太兇了太兇了太兇了,不要嚇到她不要嚇到她。何雪澗活該。
2023/10/7:我以為她的手是車禍.......好像是何雪澗害的。何雪澗去S去S。
2023/10/7:老婆吃醋了老婆吃醋了老婆吃醋了, 她問我訂婚!她罵我傻 x!難受,她還是討厭我大號對吧......
2023/12/31:她好會!她把何家人玩得團團轉!連我也是她掌心的玩物!
2024/1/31:給老婆準備早飯, 故意把哈密瓜胡蘿卜紅薯都切成了圓形, 她好可愛,假扮小瞎子但是精準挑走胡蘿卜是吧?
2024/2/20:也許我理解錯了。她一直在等我向前,等我主動走到她的身邊。
2024/3/1:最後一次寫日記了。是個 HE。
30
何燦耀身上背著一條人命, 買兇傷人,這輩子都沒希望出來了, 律師正在的努力爭取要他的命。
他吃了幾年牢飯被欺負得特別慘, 聽說裡面最瞧不起欺負女人的東西,後來他染上髒病求家人寄錢幫忙, 沒人肯管,S的悄無聲息。
她的嬌妻早就飛去國外另覓新歡了。
何雪澗判得比他少, 幾年後出來,頂著個抄子的身份沒人肯要她, 流落街頭連飯都吃不上。
快餓S的時候有個好心人給她送面包,她「一身傲骨」要用自己的原創作品來換,殘疾的右手哆哆嗦嗦畫完, 人家走了三條街都沒停下罵聲——
「抄還能抄成這個屎樣子。她搞原創,餓S都不冤!」
在一個安靜的下午我終於收到了快遞,裡面是網購的老式錄音機充電線。
錄音筆很舊,開啟後沙沙響了很久,母親程雪純的聲音緩緩傳出:
「那個, 姐不擅長煽情就簡單說了,姐其實是穿書的。」
「書裡的劇情無法改變,姐注定會嫁給贅婿男主何燦耀悲劇一生。」
「但你不同, 你的人生遊離在劇情之外,不受任何約束。我希望你快樂幸福地活下去, 找一個愛你的人, 去追逐原野的風,去攬住螢火的光,生有熱烈,行己所愛!」
我緩緩抬起頭, 霍淮也恰好在注視著我。
「你是少年時代未落幕的心動,我會把喜歡寫在風裡,從此整個世界都是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