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奇他到底拿捏住了這群人什麼把柄。
何燦耀明顯有事找我商量,礙於霍淮在,憋得像個悶葫蘆。
飯後我說想去生母曾經的臥室,摸摸她的遺物。
何家人交換了個眼神,把我領進二樓一間偏遠陳舊,噴著濃重香水的房間,大家都說很懷念我生母。
可我看得見。
我媽媽的衣服被他們撕碎了當抹布。
媽媽最喜歡的花瓶,被他們拿來裝垃圾。
媽媽的畫像千瘡百孔,被他們拿來丟飛鏢當靶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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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火湧上心頭,我突然克制不住渾身發抖,急喘,我開始幻想手裡有把刀子,眼前的世界慢慢被鮮血染紅——
這時,房門被人推開了。
15
霍淮。
他總是在我崩潰的時候出現。
他就像是治愈我的一劑良藥。
「怎麼說也是一起長大的發小,聽說你還活著......小爺特地來看看你。」
霍淮挑了挑眉,假裝不在意地說。
我深吸幾口氣平復憤怒,朝著聲音來源的方向點點頭,淡淡道:
「嗯我還活著,過得挺好。」
「談了個男朋友,打算結婚的。」
霍淮的表情擰巴了一下,先是暗笑,然後酸溜溜開口:
「才認識多久就結婚啊,那人靠譜嗎?他比咱倆還熟?他知道你愛吃什麼喜歡什麼嗎?」
我面無表情地陪他玩替身文學:
「他對我挺好,反正比咱倆合適,你又不喜歡我。」
霍淮一下子被哽住了,左手右手輪流插進褲子口袋裡,顯得焦躁又手足無措,最後咬著後槽牙走了。
「嘁誰喜歡你啊,我自己有老婆的!」
大約幾分鍾後,手機裡彈出了「胡二海」的消息。
盲人模式是可以直接播放文字為語音的,冰冷的機械音緩緩從聽筒傳來:
【老婆已經一天沒回復我了。如果我也像哈士奇一樣耐寒就好了,這樣就能忍受住你冰冷的態度。】
【咱倆生個孩子吧,我跟孩子姓。】
我被他的幼稚震驚到發笑,這時,一位不速之客出現在房間裡。
何雪澗。
她已經換上柔軟的居家服,粉紅色卡通玩偶印花,長卷發扎成了低馬尾,手裡捧著半杯牛奶,有種說不出的賢惠孕味。
「姐姐,我真開心還能再見到你!」
「再過不久你就要有小外甥了,我懷了霍淮哥哥的孩子,馬上要舉辦婚禮了。」
16
霍淮在時,她畏畏縮縮百依百順。
霍淮不在,她端起了嬌妻的模樣,用霍太太的口吻向我炫耀。
她想做什麼呢?
故意惡心我?
貞潔是一個男人最好的嫁妝,等霍淮掉馬那天,我會因為她的話向霍淮分手,兩人徹底決裂?
「其實霍淮哥哥和你才是青梅竹馬,不過男人都喜歡嬌小軟萌一點的女生吧,比如我這種南方小土豆,嘻嘻。」
「像你這種一米七的壯漢,站在那裡像魯智深似的......」
「你知道我和霍淮是S對頭吧?」
我冷聲打斷何雪澗。
她愣住了。
緊接著「啪嗒」一聲,我將臥室門反鎖,拿起了桌上的飛鏢。
我遺傳了媽媽,身高一米七,一米五五的何雪澗根本無法撞開我逃出去。
她嚇得臉色煞白,開始後退尋找掩體:
「程飛瓊你要幹什麼?你把飛鏢放下!」
「我真是討厭S霍淮了,所以連帶著看你也不爽,朝你發泄一下沒問題吧?」
說完我迅速抬手投出飛鏢,不偏不倚擦著何雪澗頭皮釘在牆上,嚇得她失聲尖叫:
「救命啊程飛瓊瘋了!」
她大聲呼救,可這間屋子太偏遠了根本沒人聽見,於是她抓起一切東西扔向我。
我都「湊巧」躲開了。
「哎呀我也看不見,沒傷到你吧?」
嘴上裝無辜,手中的飛鏢卻沒停,一支接一支地快速射出。
何雪澗逐漸意識到不對勁,抱頭在屋裡亂滾:
「程飛瓊你在裝瞎?你是不是能看見!」
我淡淡勾唇,飛鏢卻沒停。
那些扎在媽媽畫像頭上,臉上,身上的飛鏢我全都原封不動給她!
玩飛鏢,我比他們一家人更擅長。
「噗!」
一支急速射出的飛鏢穿透何雪澗的右手掌心,將她SS釘在牆上。
包著厚厚紗布的右手瞬間被鮮血浸透,何雪澗恨得雙目冒起兇光,猛然嘶吼一聲拔出飛鏢,快速朝落地窗撞去!
一聲衝天巨響,她的身子如羽毛一般脆弱地自二樓墜落,臉上浮現出悽美的苦笑:
「姐姐,我那麼相信你,你為什麼要推我下去?」
17
哗啦。
何雪澗的身子直直墜落進玫瑰叢中,不遠處恰好是交談的霍淮和何燦耀,所有人都被這一幕嚇傻了。
霍淮快速跑向玫瑰叢,目光卻緩緩望向二樓落地窗——
滿地玻璃碎片,我茫然坐在地毯上,頭發衣服沾滿了飛鏢,兩隻手不斷向前摸索:
「是什麼聲音?雪澗你去哪了?」
「什麼推你?我一個盲人,我做不到的.......」
「不是你說,你想和我玩飛鏢遊戲嗎?」
何雪澗疼得不斷嚶嚀,聽完我的話愣住了。
她半坐起身子抬頭盯著我,目光如毒蛇一般陰狠,恨不能將我活吃了。
呵呵。
一年前我不懂她這些陰險把戲,被她傷害了一次又一次。
一年之後,我可不傻了。
「姐姐我不懂你為什麼要顛倒黑白!我從頭到腳都是傷,誰是受害者顯而易見!若你恨我,不如我一S了之,把一切都還給你。」
何燦耀忍不出罵道:「程飛瓊你想逼S你妹妹嗎,你瘋了!」
我平靜地在地上摸索,手指故意劃過碎玻璃,血珠滾落那一刻,霍淮瞳仁猛縮,反手扇了何燦耀一巴掌。
何燦耀被打傻了,再也不敢亂講話。
我強壓著嘴角笑意,低聲道:
「我一個瞎子我怎麼可能傷害你?」
「妹妹難道你從二樓掉下去了?天吶誰能幫忙打 120 啊!你肚子裡還懷著霍淮的孩子,千萬不能有事啊!」
剎那間,何雪澗不斷墜落的眼淚神奇地止住了。
18
我大概有半個多月沒再見到何家人。
看新聞何燦耀突然剃光頭發搬去了墓園旁邊居住,說要為愛妻亡魂祈福。
何雪澗則佔據娛樂新聞頭條,每天都有她和不同男人出入酒店的照片被曝光,名聲漸漸爛掉了。
霍淮在某天清晨主動向我提起何雪澗,用孫悟空語音包八卦地說:
「你那個繼妹何雪澗,哇她私生活不得了啊!」
自從上次之後,他似乎沉迷起了用語音包。
吃醋的時候用林黛玉。
生氣的時候用四大爺。
晚上用.......
「這還有人造謠何雪澗懷了霍淮的孩子呢,我看瞎掰,不知道是哪個野男人的吧!」
我強壓著嘴角,假裝冷漠道:
「他倆的事你我都不是當事人,誰說得準呢。就算有過......也很難說對吧?」
霍淮剛把我挑出盤子的胡蘿卜塞進嘴裡,嚼了幾下頓時不香了,他抓起我的手:
「說真的老婆,我認為貞潔是一個男人最寶貴的嫁妝。」
「霍淮看著人模狗樣的,他應該會守好男德。」
我假裝不在意,繼續摸索盤子裡的煎蛋吃:
「他守不守我又不知道,我們雖然一起長大,私生活互不幹涉。」
霍淮聽完滿臉不爽。
幾天後我正在趕往墓園的路上,突然接到了霍淮電話。
霍淮本人哦。
他用一種吊兒郎當的語氣,先是「喂」了半天,然後才裝模作樣道:
「哦打錯了,我要打給公司經理的,真奇怪手機程序出問題了嗎?」
嗯,我信了。
「哦對了程飛瓊,你聽最近的新聞了吧?你那個繼妹何雪澗玩得好花啊,幸虧我當年立刻解除婚約了。」
哦,特地開大號和我強調一遍是吧。
「诶說多了,反正小爺這種潔身自好的男人啊,才看不上何雪澗那種貨。」
「真說起來,非要娶一個的話咱倆湊合湊合算了,反正我跟你那麼熟......」
車子停在墓園外,霍淮的聲音越飄越遠,我沒心思再聽下去。
隻因,副駕這一側的玻璃上,貼來一張扭曲褶皺的老臉。
他不斷用手撐在頭頂遮光,鼻子嘴巴全都扒在貼了防窺膜的車窗上。
看清車裡面是我,他陡然呲出滿嘴黃牙咯咯笑出了聲。
19
「喂程飛瓊?你在聽嗎,該S,小爺說......」
我默默放下手機,捏著導盲杖打開車門。
何燦耀一下子撲了過來:
「姑娘啊算你還有幾分孝心,肯來替你媽媽掃墓。」
這段時間何燦耀過得很清苦,光禿禿的頭皮上長滿了凍瘡,人也面黃肌瘦的,見了我一直掉眼淚。
早先他在電話裡說想見我,要告訴我一個秘密。
要在媽媽的墳前說。
我把手搭在他肩上,隨他上山。
他一邊走一邊嘆氣,邁了半天關子終於說:
「最近有人在針對何家你知道吧?」
「我們何家鬥不過他,今後咱們少見面吧,免得牽連到你。」
「但是啊,我拼了這把老骨頭也要把真相說出來,其實你媽媽雪純不是病S。」
「她是被你那個發小霍淮害S的!」
20
我驚訝道:「霍淮?!怎麼會?!!」
何燦耀痛心疾首:
「雪純的病原本還有救,是霍淮惦記著收購何氏,才會先對雪純下手,畢竟當年雪純是董事長!」
「你不知道爸爸多努力才勉強保住咱家的公司!霍淮害S雪純後,威脅我將女兒嫁給他,我不舍得你受傷害才匆匆娶了你阿姨,讓雪澗與霍淮訂婚!」
回憶起那段痛心的往事,何燦耀幾度哽咽,好久好久才繼續說:
「爸爸這把老骨頭不中用了,不知道哪天就下去陪著雪純。往後若是你能替雪純報仇的話......不,你還是當今天什麼都沒聽過吧,走得越遠越好!」
我心痛得一直擦眼淚,哭著問何燦耀:
「爸你這麼愛媽媽,為什麼 24 歲何雪澗是你親生女兒呢?你犯錯的時間是不是早了點?」
何燦耀愣了一下,草草解釋說:
「這是有隱情的,我改天再和你細說。」
哦,是改天編好了再告訴我吧。
其實何燦耀已經講得天衣無縫了,每個時間點都對得上,把霍淮描述得十惡不赦,把自己洗得幹幹淨淨。
可是。
如果他沒有一邊對我訴苦。
一邊對著我母親的墓碑撒尿。
應該會更逼真一點。
21
「爸爸怎麼一直有水聲啊,是誰掃墓的水灑了嗎?」
說話的同時,我猛然揮舞起導盲杖,朝何燦耀下腹狠狠抽去!
何燦耀措手不及,被我抽得像觸電一樣在原地跳腳,又不敢大叫喊痛,整張臉扭曲得猙獰可怕。
我趁機連抽四五下,送他一個斷子絕孫套餐:
「到底是哪裡流水呀,怎麼又不流了,真奇怪我也看不見,找不到在哪——」
22
「夠了!把你那根棍子放下!」
何燦耀爆發出平生最用力的一句怒吼,拐著彎破音的叫喊久久回蕩在山谷裡。
我冷漠收起拐杖,餘光看到了霍淮。
何燦耀顯然也看到了,立刻閉嘴不敢說話,又後知後覺地拉好褲鏈整理衣服。
可是已經晚了。
霍淮看見了。
他的臉色如暗夜修羅一般可怕。
他沒有出聲,單手插在褲帶裡緩緩走到我們面前。
何燦耀此時已經抖若篩糠,不斷往我身後躲。
我假裝疑惑:「爸,你怎麼了?」
沒人回答我的問題。
霍淮到底抓著何燦耀什麼把柄,能讓他害怕至此。
一陣刺骨寒風吹過,霍淮冷冷抬眸,用嘴型對何燦耀說了幾個字,何燦耀立馬嚇得跪到地上,手腳並用爬向母親的墓碑。
然後伸出舌頭,一點點舔幹淨了周圍那些尿漬。
不久後霍淮的助理拿來酒精。
他走到母親墓碑前,親手替母親洗刷幹淨。
【你不配再見程飛瓊。】
23
我的墓園之行「莫名其妙」結束了,啞巴男友「胡二海」開車將我接回去,路上用林黛玉語音包抱怨:
「今日早知他來,我就不來了,免得惹妹妹煩心。」
「現在大抵是倦了我,做什麼事都不願同我多講半句了。」
我揉了揉眉心說:
「今天是和我五十歲的父親何燦耀一起為母親程雪純掃墓,我雖然眼睛看不見,可我不是個廢人,現在盲人出門已經很方便了我能自己去。」
「胡二海」猶豫了一下,切回正常 AI 音和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