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出分,我能上 985,我媽卻逼我改成本地一所 211。
她跪在天臺嚎啕大哭:「不許走!你要是走,我就從這裡跳下去!讓所有人看看你這個不孝女!」
所有人都慌張起來,我卻微笑著坐到我媽身邊。
「要不我們一起跳吧。」
「這樣,你開心了嗎?」
1
我媽覺得我的命是她給的,所以我什麼都得聽她的。
小學時,我媽要求我每門課必須考到一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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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我隻考了九十八。
飯桌上,我媽當場就怒了,把整盆魚湯轟地掀翻。
逼我跪在地上,像狗一樣舔幹淨。
她問我知不知道她為誰才做這麼多菜,說她舍不得吃,就為了讓我吃,可我居然讓她這麼失望。
地板冰涼,我一邊舔,一邊止不住地嘔。
我媽踹在我背上,摁住我的頭,逼我把吐出來的舔回去。
完事,她又把我摟在懷裡,幫我細細地擦嘴,溫柔地說:
「媽媽還不是為了你好,以後還知不知道用功?」
好像無理取鬧的是我,她做這一切都是因為愛我。
我媽就是用這樣的方式,要求我的絕對服從。
2
初中時,我買了語文老師推薦的《飄》來看。
可我媽覺得那是言情小說,氣得眼珠子快瞪出來,問我怎麼買這種書,還要不要臉。
我解釋說這是名著,語文老師推薦的。
我以為搬出老師,我媽會被說服。
可我沒想到,第二天上學,我媽氣勢洶洶S到學校。
語文老師在看早讀,我媽把她叫到走廊,問她書的事。
語文老師說確實是她推薦的,還告訴我媽,語文學習不僅要學習課本,更需要閱讀大量優秀的課外讀物。
我媽猛地打斷,說那也不能推薦這種不健康的書。
語文老師苦口婆心,解釋不是含有愛情的書都是不良書籍。不然《紅樓夢》也不會成為四大名著。
我媽嘲諷地笑:「你就說考試考不考這些吧?」
「考試又不考,看這些闲書浪費時間做什麼?我家喬錦可是好學生,以後要上好大學的,不能把時間浪費在這些事情上……」
語文老師誠懇地說教育孩子不能那麼功利。
我媽指著老師鼻子大罵:「你到底會不會教學生啊?不會就換人,肯定有更專業的老師!」
早讀已經結束了,所有同學都朝走廊上看去。
我媽尖銳的聲音,幾乎傳到這層每間教室。
像刀子一刀刀劃過我的耳膜,把我的大腦攪成發燙的泥濘的羞恥的一團。
我渾身冰涼,快無法呼吸,渾身血液快要凍結。
溫柔年輕的語文老師,被說得滿臉通紅。
老師其實帶班不久,但上課寓教於樂,對我們每個學生都很好。
那是最理解我們學生的老師,全班同學最喜歡的老師,這樣被我媽指著鼻子罵。
飕飕的目光朝我扎來,忌諱的、厭惡的。
我無地自容。
語文老師沒有丟掉工作,但是之後上課,她再也不喊我回答問題了。
班裡也沒人願意跟我說話。
體育課玩丟手絹,輪到我跑時,所有人跑得飛快,甚至有人絆倒我,不讓我追上去。
同學們像達成一種微妙的協議,我狼狽地跑了半節課。
最後老師看不下去了,叫停了這場遊戲。
3
我開始跟我媽冷戰。
我媽似乎意識到什麼,打完巴掌,開始給我幾個甜棗。
她送了我條小狗,我從小夢寐以求的禮物。
還笑著往我碗裡夾菜:「行了,不跟我鬥氣了?我都是為你好,不讓你看闲書,不讓你交壞朋友,這些都是因為我愛你,別人家的孩子我還不管呢。」
她好像總是在用毒打和唾罵撕碎我後,用一點點可憐的溫情將破碎的我拼起來,讓我對她殘存希望。
生活很壓抑,還好我有了一條小狗。
它會追著我跑,會熱情地舔我,會叫聲糯糯的等我放學。
會不顧一切地愛我。
在我幾乎要被治愈的時候,我媽又親手撕碎了這一切。
那天我回家,小狗沒有像往常那樣在門口等我。
我找遍了屋子,發現小狗躺在廚房角落,一動不動。
我想不通嗷嗷叫喚的小狗怎麼突然就不叫了,溫暖柔軟的身體為什麼變得那麼冰冷,堅硬……我的小狗,再也回不來了。
是我媽把小狗親手摔S的,她嫌狗吵她。
我抱著小狗屍體,哭得撕心裂肺,控訴我媽是S人兇手。
我媽厲聲道:「不就是一條狗嗎,喬錦,你怎麼跟大人說話的?我是你媽!」
「S了正好,別整這些虛頭巴腦的,快去房間看書。」
我媽總是這樣,將我喜歡的東西輕易毀掉,樹立著自己的權威。
用行動彰顯父母是孩子的天,她就是真理。我的喜好與人格無關緊要,必須對她俯首稱臣,否則就是不孝。
我抱著小狗跑出家門,淚如雨下,一遍遍給小狗說對不起。
兩個男生走過來,問我這是不是我的狗。
為首的那個抱著籃球,一雙眼睛亮如晨星。
他額角流著汗,揉了揉頭,有些為難地盯著我。
讓我別哭,說找個地方把小狗埋起來。
我很自責,他突然對我說。
「你別太難過,它下輩子一定會做一隻幸福的狗的。」
「如果有機會,它還會回到你身邊的。」
「……會嗎?」
「一定會,你看過《一條狗的使命》嗎?說的是一條狗S去後又變成了其他小狗,回到了他主人身邊。」
他眨了眨眼,似乎想讓我開心。
原來這兩個男生是雙胞胎,跟我說話的叫陳嘉野,另一個是他弟弟陳嘉楓。
陳嘉野還說他家也有一條狗,下次帶出來讓我摸。
他跟我約下周同一個時間這裡見。
但我失約了。
我爸媽對我的管教精準到分鍾,規定放學要在幾點幾分前回家,就連洗澡都要計時,超過一分鍾打一下手心,我根本找不到機會出門。
可有時我會想起陳嘉野。
我喜歡那種明亮的人,好像靠近他們,能讓人忘記眼前的陰暗潮湿。
4
再次見到陳嘉野,是升入高中以後。
我以為他應該不記得我了,卻在放學時被人戳中衣領。
回頭,是陳嘉野有些不滿的臉。
「喂,上次你幹嘛放我鴿子?」
一年多沒見,他長高了很多,面部輪廓更加銳利,帶著少年神採飛揚的氣質。
他挑眉,語氣不爽:「喬錦,你不會認不出我了吧?」
「我帶將軍連續去了三天,你居然放我鴿子。」
「對不起……」我好尷尬,「真的很抱歉。」
「算了,也沒什麼。」他嘆口氣,懶懶地靠在椅背上。
「哥,打球去!」走廊外衝進來另一個男生,是陳嘉楓。
陳嘉野似想到了什麼,狡黠地笑笑。
「走,給我們加油去,放鴿子的事就一筆勾銷。」
站在籃球場的我不懂。
有人在旁邊觀戰,是會激起某種勝負欲嗎?
可是夕陽正好,微風輕拂,球場上男生們的呼聲和口哨聲,路過女生們的說笑聲,讓人感受到自己在活著。
陳嘉野經常跟我說話,美名其曰我們是熟人。
「你怎麼這麼嚴肅?多笑笑嘛,青春隻有一次啊。」
「你……不許拽我頭發。」
還拽!
我氣得拿筆戳他,把他的胳膊戳出一個個黑點。
他卻好像一點也不疼,捧著下巴望著我笑。
「某人生氣,比板著臉可愛多了嘛。」
我開始喜歡高中了。
因為高中要求住宿,隻有周末才回家,我不用每天都見到我爸媽。
而且,這裡也沒多少人認識我,給人一種能重新開始的錯覺。
但,隻是錯覺。
沒過多久,我媽每天都會來學校欄杆前看我,要求我給她報備今天發生的大小事情,事無巨細。
她會在欄杆那裡大吼,問我為什麼晚來兩分鍾。會讓我從欄杆那裡把手伸過去,晚一分鍾就是一個板子。
同學們又開始用異樣的眼神看我。
我身上又被蒙上那層厚厚的膜,所有人看到我都像看到怪物。
5
我太難受了,沒人可以傾訴,隻好寫進日記裡。
卻在一個周末,看到我媽在翻看我的日記本。
我撲上去,猛地搶過來。
我媽嗤笑,不以為然,「你的日記裡有什麼秘密嗎,我還不能看?」
「你怎麼能看別人的日記呢,這是別人的隱私!」
我急了,第一次跟我媽說話用那麼大的聲音。
誰都知道日記本是隱私,她不僅看,還毫無羞愧。
我都已經高二了,都快成年了,她有把我當人看嗎?
我媽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像覆了一層厚厚的冰。
「你是我生的,你的東西我看看怎麼了?有什麼不能看的!」
「你是我女兒,跟我談隱私?你不讓我看,我更要看,誰知道你在想什麼亂七八糟,影響學習的東西……」
我護著日記本,問她:「那你是我媽,你有在乎過我的感受嗎?」
我媽氣極,揪著我的頭發,兩個耳光就甩了下來。
「你什麼態度?你還當不當我是你媽?」
「我辛辛苦苦生你養你,把你拉扯這麼大,我容易嗎?我從小教你聽話懂事,孝順父母,是為了讓你跟我頂嘴嗎?白生了你這麼個白眼狼!」
我被扇得頭偏向一邊,耳邊嗡嗡轟鳴。
嘴角絲絲的腥甜。
我是她生的,所以我連自己的人格都沒有了是嗎,就一輩子欠著她,任她擺布是嗎?
你要孝順,聽話,爸媽拉扯你不容易,否則你就對不起父母……這些話他們說過太多太多次了。
像是泥潭般,將人吞沒。
我想掙脫這個泥潭!
我瘋狂地跑,跑到快喘不過氣。我真希望我能當場猝S。
那樣就不會冷,不會餓,不用回家。
回神,碰到陳嘉野。
「跟家裡吵架了?」他揚揚眉,眉目在夕陽下顯得有些柔軟。
我渾渾噩噩根本不想說話,陳嘉野卻拉住我。
「要不要做點有意思的?」
他想到什麼,眼睛霍然亮起來。
然後,他叫他弟把將軍牽過來,騎上自行車載著我飛馳。
將軍咧著嘴跟在自行車右側,我坐在自行車後座。
前方是絢爛的夕陽,我們向著夕陽的盡頭飛馳。
這一瞬間,仿佛我成了書中的角色,也擁有值得紀念的青春。
在少年的高速行駛下,我伸開雙臂。
我,摸到了風。
我突然感覺前所未有的暢快,就像身上那層厚重的膜被吹散,無影無蹤!我那麼輕,像一片羽毛,卻那麼自由。
陳嘉野說,往前飛馳,就知道未來有無限的可能。
「喬錦,不管發生什麼,堅持下去。」
「等我們上大學離開家,一切都會變好的。」
沉沉的暮靄中,少年的聲音低緩而堅定。
他好像知道我的家庭,但他什麼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