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三年,沈辭明對我百依百順,有求必應。
他會凌晨五點排隊去買我喜歡吃的小籠包。
會陪我看無聊的愛情電影,然後嘆著氣讓我把眼淚擦在有潔癖的他衣服上。
還會在深夜我肚子疼的時候送我去醫院,任勞任怨守著我到天亮。
我對他十二萬分滿意。
除了一點。
跟我戀愛的不是他,是他兄弟。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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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陳禹行約好去看電影,他第不知道多少次放了我鴿子。
電話裡他耐心哄著我:
「今天真的是公司要開會我抽不開身......」
我用腳尖搓了一下地面的灰塵:
「可是今天是我生日——」
他哄我的語氣裡也帶上一絲不耐煩:「抱歉老婆,但是今天的會真的推不了,等我回去補償你,哦對了,我找了沈辭明去陪你看電影,他一會兒就到。」
然後還沒等我說話就掛了電話。
我抿抿被風吹得有些幹的嘴唇,旁邊突然傳來汽車喇叭聲。
一輛溫莎藍賓利停在我面前,車窗降下,露出沈辭明那張給他們醫院拍了五年宣傳片的臉。
他彎了彎眼睛,淺褐色瞳仁被路燈映成淡金:
「上車吧。」
我心裡有種荒謬的麻木。
每次陳禹行沒空陪我的時候,都會讓他最好的兄弟沈辭明來替他陪我。
因為沈辭明母胎單身多年一直沒表現出過對女人的興趣,陳禹行偷偷跟我猜測他可能是 Gay,所以每次都很放心地讓他來陪我。
2024 還沒結束,ṱü₉我已經跟沈辭明看過兩次展,吃過五頓飯,看過四次電影了。
我熟門熟路給我系上安全帶,低著頭沒說話。
沈辭明溫柔道:
「怎麼了,又和他吵架了?」
我悶悶道:
「嗯,說好了一起看電影的,今天還是我生日,結果他突然說公司有事兒。
「每次都是這樣。」
沈辭明單手握住方向盤,目視前方,狀似無意道:
「公司的事兒?
「我怎麼好像聽說是他們公司新來的小姑娘今天生日,禹行要去給她慶生——啊。」
他看了我一眼,說錯話了似的:
「我是不是不該告訴你,你千萬別跟他吵架啊。」
我握緊手機,心裡鈍鈍地難受起來。
這不是陳禹行第一次因為別的女人放我鴿子了。
在一起第三年,他似乎早就厭倦了我們的關系,心開始遊離起來。
氣悶難過順著喉嚨一路向下,連胃都開始不舒服起來。
一罐熱牛奶被塞進我手裡,沈辭明偏頭關切注視我:
「是不是晚上又沒吃飯?先喝點東西墊一下。」
沈辭明五官都很精致,而其中最出彩的又是他的眼睛。
眸色黑潤,總是帶著湿漉漉的水光,下睫毛尤其纖長濃密,眼型內勾外翹。
我偶然聽到過他們科的小護士議論他,說沈醫生那雙眼睛看狗都深情。
這麼好看的男人,可惜是個 Gay。
我開始頭腦風暴,開始腦補沈辭明可能是對陳禹行多年愛而不得,甘願在他身邊陪著他不求回報,甚至願意在陳禹行沒空的時候替他陪著他女朋友。
「你看著我的眼神兒有點怪。」沈辭明微微皺眉向後退了退。
「在想什麼?」
我趕緊擺手:「沒什麼,我們快走吧,電影快開始了!」
「......」
《泰坦尼克號》我大概看了幾十遍了,還是很喜歡。
小時候看的時候我就想著,以後談戀愛了一定要和男朋友來看。
沒想到最後沒跟男朋友來看,卻跟男朋友的兄弟來看了。
看到傑克閉著眼睛沉入大西洋時,我哭得稀裡哗啦,突然覺得這電影拍得真好。
故事就應該停在這裡,戛然而止的愛情才是最美好的愛情。
就像在視頻平臺上看完《泰坦尼克號》後緊接著播的是《革命之路》一樣,如果露絲和傑克一起活了下來,結婚生子,也說不定也會一地雞毛,不見得會幸福。
因為愛情這東西本來就是一種短暫的幻覺,超過六個月就會變質。
就像我和陳禹行。
一開始也是轟轟烈烈,海誓山盟。
十七歲那年的香樟樹下,少年陳禹行紅著臉送我花:
「許晚,我喜歡你——」
他低頭好像給自己打氣一樣,因為過於堅定語氣顯得有些惡狠狠:
「跟我在一起吧,我這輩子隻喜歡你一個人,如果以後我喜歡上別人,就讓我天打雷劈!」
我相信那一瞬間他的真心,他是真的覺得這輩子非我不可。
隻是這份非我不可在十年後的現在已經被時間磨滅的隻剩厭倦。
十七歲的陳禹行說這輩子隻喜歡我,他吃了三個月泡面,半夜翻窗滿頭大汗敲我窗戶,隻為了在生日這天送我一件喜歡的裙子。
可二十七歲的陳禹行就連在我生日這天,也會為了給別的女生慶生而放我鴿子。
他身邊年輕女孩來來往往不斷,就連我們出去吃個飯也能趁我去上廁所的時候加兩個來要他聯系方式的女生微信。
他沒能像他說的這輩子隻喜歡我。
天雷也沒有降下來把他轟S。
當初美好的讓人頭昏的愛情早就腐爛變質,隻剩我一個人舍不得還在苦苦維持。
我跟他在一起十年,我人生中最好的十年都是跟他一起度過的。
沉沒成本太高,我就像傾家蕩產的賭徒,坐在賭桌前輸紅了眼也不肯下桌。
眼淚好像越來越止不住,我伸手摸了一下包發現沒帶紙。
正猶豫要不要出去買一包紙巾時,旁邊突然伸過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輕柔地用袖子擦掉了我的眼淚。
沈辭明有嚴重的潔癖,我之前聽陳禹行說過,他和沈辭明大學同寢室四年都沒獲得允許坐過沈辭明床一次。
有一次他趁沈辭明不在偷偷坐了一下,結果沈辭明回來立馬就發現了。
陳禹行唏噓:「我第一次見他發那麼大脾氣,也是我犯賤非要跟他對著幹,還罵他小題大做。」
他摸了一下颧骨,好像上面還殘留著疼痛:
「沒想到看著溫溫柔柔的,下手真黑啊,我後來才知道他從小學散打的!」
我跟沈辭明見過這麼多次,他幾乎每次都穿著白衣服。
一塵不染,熨燙地整整齊齊。
而現在,潔癖嚴重的沈醫生正在用他幹淨潔白的襯衫袖口給我擦眼淚。
淡淡的冷杉香氣飄散在空氣裡。
怔愣之下我大腦一片空白,直到他收回手才反應過來。
我下意識扯住他袖子:
「對不起,回去我給你幹洗一下再還你。」
沈辭明卻笑了,電影院裡很安靜,他靠近我耳邊輕聲道,
「可我隻穿了這一件衣服。
「在這兒脫的話......不太好吧。」
冷杉香氣濃重起來。
我臉一紅,震驚地扭頭看他,沈辭明卻已經若無其事地坐回去了。
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
沈辭明說晚上為了陪我沒吃飯,Ṭŭₚ人家都這麼說了我也確實有點兒不好意思,隻能先請他吃了飯再回家。
送我回家的路上,沈辭明一路溫柔體貼,絲毫沒有逾矩。
就好像電影院裡的那句話隻是我的幻覺一樣。
我心裡那點兒異樣消散,下車後揮手跟他道別。
「今天謝謝你。」
沈辭明漂亮的眼睛帶上笑意:
「不客氣。」
就在我要上樓前一秒,他叫住了我。
沈辭明面上露出一絲躊躇,黑潤的眸子看向我,有些糾結地蹙緊眉頭:
「我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
「但是陳禹行和他單位新來的實習生好像有點關系過於密切了......你還是注意一下吧。」
2
到家時,陳禹行還沒回來。
我洗漱收拾完很久,才聽到敲門的聲音。
打開門,門外站著的女生很年輕,約莫二十出頭,慄色穿著白色羊絨外套,打底褲下面是卡其色堆堆襪和 UGG,大概是凍的,鼻尖兒微微泛著紅。
看起來像個小兔子。
是陳禹行最喜歡的清純掛長相。
「哈嘍,你就是許晚姐吧?」
她有點兒艱難地撐著滿身酒氣的陳禹行,姿態親昵,緊密相貼:
「抱歉啊,都跟陳哥說女朋友生日比較重要了,他還非要給我慶生,說什麼我們遇見的第一個生日,你等了很久吧?」
我微微皺眉,想起沈辭明走前跟我說的那句話。
她就自顧自走進來,把陳禹行放在沙發上,笑意盈盈朝我伸手:
「顧珊,陳哥真是的,還跟我說女朋友長得一般,明明就很漂亮嘛!」
我面無表情看著她唱作俱佳,沒有和她握手。
她也不惱,聳了聳肩:
「那拜託許晚姐好好照顧陳哥,我先走啦。」
臨走前,她拉下袖子笑意盈盈朝我晃了晃手上的手鏈兒。
梵克雅寶的黑白四葉草。
「對啦,麻煩許晚姐幫我轉告陳哥,他送的生日禮物我很喜歡。」
「......」
陳禹行過了一會兒才醒。
他身上酒氣未散,大概是喝了酒之後太熱,他皺眉靠在沙發上扯松了襯衫領口。
「老婆,我想喝水。」
我靜靜坐在一邊沒說話。
他沒醉到失去記憶,很快就反應過來我和顧珊見面了。
「生氣了?」
陳禹行拽了一下我手腕讓我坐在他大腿上,他裹著灰色西裝褲的長腿岔開,狹長的丹鳳眼閃過漫不經心的笑意。
「對不起,我是不該騙你,但是人家小姑娘背井離鄉來這兒上班,身邊一個親戚朋友都沒有,我當老板的也得做好人文關懷啊。」
狡辯。
我沉默地想,都是狡辯。
可是我突然發現我現在不想和他爭辯了,我什麼都不想說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和回國的女同學單獨吃飯。
和剛畢業的學妹一起跨年。
現在是給新入職的實習生慶生。
一開始我也大吵ťúₗ大鬧,也每次都下定決心分手,他每次都跪下求我,賭咒發誓他和那些女人沒有越界,隻是正常交往,保證不會有下次。
可是下次,每次,都還是這樣。
我真的累了。
「再說我不是讓沈辭明去陪你了嗎,怎麼,他沒陪好你,惹你生氣了?」
我扯了扯嘴角。
「陳禹行,你今年已經讓沈辭明替你陪了我好幾次了。
「你就不怕我們倆之間有點兒什麼嗎?」
陳禹行聽我說完,突然笑了。
他懶散靠在沙發上,我想起身,他卻強硬地扣住我的大腿。
這是一個充滿掌控的姿勢,我們之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段關系裡他好像成了絕對的上位者。
「老婆,我知道你有多喜歡我,我從來不擔心你出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