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沈辭明——」他嘴角笑意自信而篤定。
「他就更不會了,我跟你說過吧,他家其實特有錢,他爸一直等著他回家繼承家業呢。天生的大少爺,含著金湯匙出生的,看著平易近人和誰都能稱兄道弟的,但是心裡傲著呢。
「上學那陣多少小姑娘對他前僕後繼的,結果他愣是一個都沒看上,拒絕人家的話說得那麼好聽,什麼人家很好是自己配不上,給所有人平等地發了好人卡。
「我都想象不出來他會喜歡什麼樣的人,指不定真要跟自己過一輩子了。」
他做出了總結:
「我對你們都很放心,你們一個是我最好的兄弟,一個是我女朋友,你倆是不會有事兒的。」
「你換香水了?」陳禹行突然湊近我脖子聞了一下。
「木質香?還挺好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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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在意,從桌子上拿起一個盒子:
「送你的生日禮物,我精心挑的。」
他打開盒子,把一條手鏈戴在我手上。
我低頭看了一眼。
梵克雅寶黑色四葉草。
和顧珊手上那條一模一樣。
3
陳禹行手指從側面探進我的毛衣,慢慢撫上我的腰,嘴唇貼著我的耳廓。
淡淡的威士忌酒氣裡夾雜著一絲微不可聞的 COCO 小姐甜香,我下意識皺眉,沒來由想起沈辭明身上的幹淨的冷杉香。
「喜歡嗎?」熱氣呼在我耳廓,身後有什麼東西慢慢抵住了我,陳禹行呼吸粗重起來,手逐漸下移。
我再也無法忍受,猛地起身把手鏈拽斷扔在陳禹行臉上。
「陳禹行,你真讓我惡心。」
「......」
陳禹行解釋他是特意為我挑的手鏈,隻不過順手給顧珊帶了一條。
我沒說話,抱著被子去了客房。
信任早就在來回拉扯中消磨殆盡,他的解釋到了現在好像隻是在走流程,恐怕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
這條手鏈是他為我挑的,還是為她挑的,到底她才是順手的那個,還是我?
我心裡隱約有了答案,卻隻覺得自己更可悲。
我趴在枕頭上抵住胃,突然感受到一陣牙酸緊縮的疼。
胃是情緒器官,這一年來我和陳禹行吵了無數次,我總在生氣後胃疼,眼角開始湿潤,我把臉埋進枕頭裡,突然感覺深深地絕望。
正因為我見過他那麼愛我的樣子,如今他的不愛了才讓我格外難過,可能換了別人我也能幹脆利索地分手。
可這是陳禹行。
這是我愛了十年的陳禹行。
我們曾經有過那麼多好時光,他曾經那麼愛我。
為什麼就變了呢?
之前一起吃飯的時候提起過生日,我說過一嘴過生日我想看煙花。
可是陳禹行大概是完全不記得了。
就在我難過到無以復加時,手機突然響了。
是微信消息,沈辭明發的。
【看窗外。】
我茫然抬頭,下一秒,天際炸開絢爛花火,碎金似的煙花簌簌鋪滿夜空,然後紛紛落下。
無數煙花爭先恐後映亮天際,像一場鍍金的暴風雪。
下一秒,沈辭明的電話打了過來。
手機那邊,他聲音含笑。
「許晚,生日快樂。」
4
我和陳禹行陷入了冷戰。
早上起來我們兩個都沒說話,他自顧自進了衛生間,好像沒看到我一樣。
這是他一貫的做法了,每次都是先敷衍地道歉,不管用就冷戰。
他知道,最後先低頭的那個總會是我。
洗澡的時候,Ťûₑ他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拿過他的手機看了一眼。
是顧珊發來的消息。
【陳哥,昨晚上我送你回去你女朋友好像不高興了,我這個人太笨了也不會說話,不知道哪句話沒說好惹到她了,你好好哄哄許晚姐,都是我不對,你倆千萬別因為我吵架。
【不過沒想到許晚姐都快三十了還心思這麼敏感,跟小女生似的,跟這種人相處起來會比較累吧,要換成我才不管你去哪兒玩呢哈哈哈。】
我垂眸,往上翻了翻。
果不其然,翻不完的聊天記錄,每天都有,從今天吃了什麼飯,到路邊看到一隻貓,再到晚上睡不著,顧珊都會不厭其煩告訴陳禹行。
陳禹行每次都會耐心哄她。
而我每次給他發的微信,他要麼就是當看不見,要麼就是回一個「嗯」字。
他總跟我說忙。
原來是忙著和別人一起。
另一條微信消息跳了出來,是陳禹行的朋友群。
裡頭的兄弟勸他:【你跟許晚這麼多年也不容易,玩得差不多就得了,別真把人家心傷了,到時候人家跟你分手你哭都沒地兒哭。】
陳禹行回了一條語音,帶著毫不在意的笑。
「扯淡吧,她要能分早分了,她都跟我十年了和我分手還能找誰?
「她舍不得跟我分手的,我有數。」
我放下手機,心裡突然覺得很亂又很空,有什麼尖銳的東西用力向Ṱṻ₈外突刺,疼得我一哆嗦。
原來他都知道。
我把心剖開捧給他,可卻成了他拿捏我的工具。
那些愛翻湧發酵著,瞬間釀成了恨。
我突然也很想讓陳禹行嘗嘗我現在的滋味兒。
片刻後,陳禹行洗完澡出來。
我像往常那樣抱住他:
「老公,我錯了,我昨晚不該懷疑你。
「我們和好好不好?」
陳禹行臉上露出一絲早知如此的笑容,扯起嘴角居高臨下看著我:
「知道錯了?」
我靠在他胸上,聽著他的心跳,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面無表情道:
「嗯。」
5
陳禹行公司要去團建,我跟他說我也想去。
他笑:「都是我們公司的人,你也不認識,去了有什麼意思。」
我歪頭看他:「怎麼,你是在公司有什麼小情人,怕我破壞了你們什麼好事嗎?」
他表情一變:「你又胡思亂想了,想去就去唄。」
然後摟住我:「好久沒跟老婆一起出去玩了,我也想跟你一起。」
我心裡冷笑,面上表情不變:
「把沈辭明也叫上吧。」
「叫他幹什麼?」陳禹行皺眉。
「我想想你剛才說得也對,我去了也沒什麼認識的人說話怪沒意思的,叫沈辭明一起到時候你忙起來顧不上我就讓他陪陪我啊——就像你之前那樣。」
我搖他手臂:「你是老板,加幾個人都是你說了算吧。」
陳禹行無奈給沈辭明打電話:「好好好,那就讓他一起,不過我可提前說好,他可不一定有時間,人家好歹也是副主任醫師,忙得很。」
沒想到沈辭明一聽來意立馬就答應下來:
「好,那明天見。」
陳禹行狐疑:「我前幾天找你喝酒的時候你不是說最近特別忙,出不來嗎?」
「嗯,現在不忙了。」
團建是在半山腰的民宿,那邊有懸崖無邊泳池很漂亮。
到公司時我們下車和陳禹行同事打招呼,沒想到顧珊背著一個毛絨兔子背包小跑著過來,不知道是不是跑得著急臉上紅撲撲的,像個蘋果。
她大聲和陳禹行打招呼:「陳哥!」
在看見我時臉上笑容減淡,她看著我,大眼睛裡一派無辜,好像真是在真誠發問:
「公司團建許晚姐怎麼也來了啊?」
我淡淡道:「我作為家屬來的。」
顧珊點點頭,立馬轉過去看著陳禹行,聲音軟軟地撒嬌。
「陳哥,我暈車很嚴重坐不了大巴車,我能不能跟你一起走啊?
「我暈車真的很難受,求求你啦。」
陳禹行好像對她撒嬌很沒辦法,立馬答應下來:「上來吧。」
然後才顧得上看我一眼,似乎在觀察我的臉色。
我扭頭沒看他。
「我坐後排可能會吐,那我坐副駕啦,許晚姐不會生氣吧?」顧珊似乎也不需要我的回答,自顧自拉開副駕坐在了陳禹行身邊。
我沒搭理她,坐到後排。
沈辭明穿著一身亞麻白襯衫,透過臉上的茶色墨鏡朝我露出笑意。
他自然而然打開車門坐到我身邊,熟悉的冷杉香氣若隱若現。
「那我就不開車了,跟你們一輛車吧。」
「......」
一路上顧珊都在興奮地和陳禹行說話,絲毫沒有暈車的表現。
她嘰嘰喳喳講著這些天自己在公司的事兒,陳禹行帶著笑意和她搭話。
我冷冷看著,顧珊還不忘回頭對我笑:
「許晚姐,我真羨慕你有陳哥這麼好的男朋友,你不知道他可貼心了,之前公司有個男的騷擾我陳哥知道了特別生氣,直接就把他開除了。
「我要是有陳哥這麼好的男朋友肯定他說什麼就是什麼,絕對不和他吵架,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善解人意,男人在外面打拼事業女人就是要做好賢內助啊,你說對不對許晚姐。」
我聽得冒火又惡心,想反駁覺得就這種話爭論太可笑,不說話又覺得憋屈,一旁的沈辭明突然開口:
「善解人意不善解人意倒不重要,我覺得人最重要的是要臉。
「你說對不對?」
我有些錯愕地看向沈辭明。
他總是一副溫溫柔柔好說話的樣子,沒想到居然也有懟人的一天。
顧珊面色一僵,陳禹行趕緊打圓場換了個話題。
我覺得他倆的聲音都很煩,正心裡糟的荒時,手指突然被碰了一下。
沈辭明遞給我一個耳機,輕聲道:
「要聽歌嗎?」
我頓了一下,拿過耳機戴上。
音樂隔開了陳禹行和顧珊的聲音,我心裡的焦躁慢慢消散,卻在聽清歌詞時浮現另一種燥。
沈辭明放的是容祖兒的《一拍兩散》,歌詞講得大概是一個女人遇到了更喜歡的人後出軌。
【外遇那些女主角遲早惹出禍。
【誰料那個是我又能如何恨我。
【沒法面對自我其實最痛楚。
【誰都會散怎知一拍便會散。
【怪我自己作反明明我不應再揀。
【忠貞怎可以貪ƭų₎給拋棄亦已很慣。
【不慣去承認自私 移情別愛太奸。
【遲早都散散得清脆未算慘。】
我猛地扭頭,昏暗的天光下沈辭明的神色不清,隻一雙眼睛在暗處仍瑩潤著意味不明的光。
微涼的手指在我掌心輕輕一勾,一觸即分。
輕得像是幻覺。
6
後半段的山路崎嶇漫長,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了。
夢裡我似乎來到了一片冷杉樹林中,四處一片大霧白茫茫,什麼都看不清。
就在我茫然不知所措時,白霧裡突然走出一個身影。
不容忽視的冷杉香氣中,沈辭明慢慢走到我面前。
他越走越近,我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他似乎聽到了,停在我身前,臉上笑容溫文爾雅,手指卻直直貼在我胸口。
「許晚,你心跳好快啊,改天來找我做個心電圖吧。」
「......」
「許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