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景伯侯家小世子的衝喜小娘子。
為了給他的青梅騰位置,我S了。
我S之後,還留下了一個如世子幼時一般病弱的孩子。
聽聞他後來為我們的孩子愁煞了心,愁白了發。
甚至於夜間自殘,手腕上的血一滴滴砸在我的靈位上。
他一會兒罵我丟下孩子,一會兒又求我回來再看一眼孩子,再看一眼他。
可我在世時,他分明一次都不曾來看過我和阿醜啊……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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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S之後,不知是何緣故,靈魂仍舊不曾消散。
因此,我看著阿醜夜夜啼哭卻沒辦法去安撫,急得圍著孟初珩團團轉。
可他隻顧抱著我的牌位發呆,時而又涕泗橫流,再不復往日俊朗神秀的公子模樣。
不知道的還以為S的是他心愛的林妹妹呢。
直到侯夫人,孟初珩的母親氣急敗壞地抱著大哭不止的阿醜直接塞到他的手上:
「阿香走了你做這個樣子給誰看?她生前你沒有給過一點憐惜,難道要把她最疼愛的阿醜也送下去給她做伴你才滿意?」
孟初珩這才抬起尚還湿漉漉的眼睫,看了眼懷裡的孩子。
奇怪的是,阿醜很給他爹面子,在他懷裡硬是止了哭。
隻是這孩子生下來就體弱,哪怕不哭了,瘦伶伶皺巴巴的樣子也實在是不可愛。
孟初珩抱著孩子,似哭似笑:「怎麼一點也不像你的娘親呢?怎麼不像阿香啊……」
這話卻是說對了。
……
我剛出生時臉蛋飽滿紅潤,吹彈可破,是誰見了都會喜歡的福娃娃模樣。又生有一身怪力,更是健康皮實得不得了。
與阿醜生下來就吊著命截然相反。
娘常說我這秀致細膩的臉投到她這農家女肚子裡是投錯了。
但她又滿意地拍拍我白嫩卻有力的胳膊說:「這把子力氣倒是生對了的。」
我笑眯眯地幫娘接過地上裝滿水的桶,一手便拎了回去。
爹在身後朗聲大笑:「媳婦兒給我ŧũ̂¹生的好女兒!比男子也不差!」
八歲之前,我是爹的好女兒。
八歲之後,他發現我比男兒總還是差那麼點意思。
便將我賣給了景伯侯家,隻為了給剛出生便瘦弱不已的弟弟買藥材補身子。
臨走前,娘叫住我,聲音似有哽咽:「不要怪我。」
我沒有回頭。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侯府家裡的小世子生來病弱,這一年來病情更是兇險。
某日來了個方外道士,說此處正好有一女童,與小世子同年同月同日生,命格卻完全相反,一弱極一強極。
老道士撫撫胡須:「此女面如寶盤,天生神力,若將世子與這女童養在一起,或能救世子一命。」
道士隻說將我們養在一起,然而,小世子的病情每況愈下,眼見出氣多進氣少了,侯夫人一拍腦門,直接買我為妾,給世子衝喜。
但我們都才八歲,自然無法成婚。
於是到侯府第一日,府上上上下下一眾丫鬟婆子圍著我,給我淨身梳洗,害怕我身上帶了村裡骯髒的糞土氣息,反倒害了小世子。
隨後就,將我裹得一身紅送進了世子的房間裡。
進去之前,侯夫人身前最得力的陳媽媽千叮嚀萬Ṭŭ₋囑咐。
「隻需與世子同睡一張床上,不許多事,也不許碰到世子。」
「你一身怪力,沒得把世子碰出個三長兩短,咱們可都不用活了!」
我第一次穿這麼鮮豔漂亮的衣服,還在低頭反復摩擦著滑溜溜的面料,頗為滿意,根本沒聽清她說了什麼,隻胡亂點了點頭。
進了房門,我便感覺屋子裡晦暗沉悶,藥味與燻香交錯,叫人心裡莫名沉了幾分。
我看向床榻上的身影。
這就是體弱多病的世子啊,哪怕病軀仍可看出其容貌的俊秀清雋。
我大手大腳地走過去,摸了摸他的臉。
弟弟也是娘胎裡帶了病,為什麼大家不能都像我一樣健健康康的呢?
我又有點想家了。
但我已經沒有家了。
我嘆了口氣。
世子仍在昏迷,摸他臉也沒反應。
我覺得無趣,便準備跨過小世子,往裡一滾上床睡覺了。
沒想到,腿正越過去一半,世子醒了,他看到撐在他身上的我,驚怒不已:
「放肆!你……」
我卻被他這一眼看去了一半的魂魄。
乖乖,這小公子眼睛睜開更俊了!
一走神,我手不由一抖,接著整個人重重朝下壓去。
隻聽到噗一聲吐血的聲音,和他未出口的呵斥一起噴在我臉上。
我腦子一蒙:「我S人了!」
02
我被人帶走的時候腦袋還是暈的。
臉上的血已經涼了,也沒人給我洗去的機會。
陳媽媽親自將我拖走關在了小黑屋裡。
我S人了?
村裡的小胖被我輕輕一撞都能從我家田坎飛到他家田裡去。
小世子這麼瘦弱,還生著病,據說隻剩一口氣吊著,被我這麼一壓,豈不是沒一會兒孟婆湯都要喝完了?
我頓時有點害怕。
其實我不討厭他的,他是我見過長得最好看的小公子。
我大聲喊人放我出去,可沒人理我。
於是,我開始撞門。
一頭撞過去,門直接給卸了。
外面侯夫人卻正帶著一大堆人提著燈過來,面上居然帶著笑意。
我一猛子差點衝到她跟前。
「我要見世子!」我急急說道。
她見到我一臉的血嚇了一跳,撫撫胸口又重拾笑意:
「真是好孩子,珩兒昏昏沉沉一個來月了,居然沒有大夫看出來體內有瘀血。」
又看向我,蹲下身子用手帕給我擦了擦臉:
「阿香果真神力,正好將他瘀血吐出來,珩兒現在已經好多了。」
此後世子身體一日日見好,但我們梁子卻結下了。
哦,是世子單方面結下的。
想到這裡,我居然頗感欣慰。
至少夫人買我這個衝喜丫頭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說是物超所值也不為過。
畢竟我這喜衝得,差點把自個兒衝沒了,世子都還活得好好的呢。
……
那一夜之後,孟初珩不再如先前一般頹喪,振作了精神帶著阿醜四處尋醫。
也隻能是他帶著,阿醜離了他的身便哭,那勁頭勢要將自己哭厥過去。
我都不知道阿醜是真的這麼依賴他爹,還是想折磨孟初珩。
因為眾所周知,帶孩子是件極不容易的事,尤其這孩子身體還不好。
孟初珩肉眼可見地消瘦了下去。
阿醜卻漸好起來。
我撫掌大笑:【報應,報應。】
林語溪幾次尋人未果,終於讓她逮著一回。
她哭得依舊楚楚動人,卻不知為何打動不了她的珩哥哥的心了:
「阿珩哥哥,姐姐為惡人所害,大家都很難過。」
「但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啊!否則九泉之下,姐姐看到你這樣不會高興的。」
這話說得我大笑三聲。
我在她耳邊輕聲說:「不,看他遭罪我很高興。」
似有一陣陰風,林語溪耳朵抖了抖。
孟初珩看著林語溪,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他輕輕捏住她的下巴,一字一頓地說:「別讓我查出來阿香的S跟你有關,滾。」
隨後將昔日心愛之人重重甩開。
林語溪被甩了個趔趄,看著孟初珩的背影,眼神中透著不可置信,還有一點點的恐懼。
孟初珩這人真是蠻狠的,隻是這狠勁兒以往可都是用在我身上的。
03
那時候,小世子幾次三番想要將我趕走,都被侯夫人制止。
遊方道人說我乃世子的貴人。
二十歲之前,我都不能離開世子身邊。
眼看世子的身體越來越好,如今已與尋常人無異,再看不出幼時病恹恹的樣子了。
夫人便對遊方道人的話深信不疑,生怕我離開世子之後,他好不容易將養出來的身體復又垮下。
於是,在世子大婚後的第三日,我從有名無實的童養媳正țũₖ式被抬為姨娘。
聽聞知道此事之後,世子夫人當場暈了過去,醒來卻哭著說道:「既然這鄉下丫頭如此重要,為了世子身體,我便受些委屈也不礙的。」
世子心疼得又是好一頓哄。
我被分到離世子最遠的一處院子,有了自己的丫環四喜。
反正世子也不會來我的院子,我搬了一個梯子搭在院牆旁。
我問四喜想不想看看外面的熱鬧,四喜嚇得臉色發白連連擺手。
我感到可惜,便自己三兩下爬上去坐著。
望著眼前繁茂嘈雜的街面,我出神地想:以前可是有人陪我一起坐在這裡的呢。
剛入侯府那一年,自吐血之後,小世子的身體便有了好轉。
不到半月已能繞湖邊走上兩圈了。
我依然每日與世子睡一張床上。
在侯夫人苦口婆心地勸導再加上一點苦肉計的情況下。
世子強忍厭惡可以忽略同在床上的我。
但不肯睡外面了,生怕我又一屁股坐他身上。
並且還在床中間畫了一條線,命令我不許越過這道線。
我拍拍胸脯向他保證:「放心吧,這麼大的床呢,我滾不過去的。」
次日醒來,卻總被世子丟開我壓在他身上的那條腿。
世子從一開始的氣急敗壞說要S了我,到後來可以閉著眼將我踹下床鋪。
有一天聽到外面的吵架聲,我眼前一亮。
自從來到侯府,我已經很久沒有出去過了。
我去搬來一個木梯,世子問我這個怪力女又想搞什麼鬼。
我說外面好像有人吵架,我去看看。
爬到一半卻忽然想起來什麼,又下來,趁世子不備一把將世子單手抱起來,爬上了院牆。
突然發覺居然沒有聽到世子的怒罵聲,我很不習慣。
低頭一看,他嚇得雙手緊緊抓著我的衣袖,臉色白得有點我剛見到他那時候的樣子了。
我說:「你聞聞,是不是很香?」
他愣了一下,下意識動動鼻子:
「肉包子!」
他眼前一亮。
因為身體原因,侯夫人對他飲食很是注意,自來不讓他多吃肉包這樣的油葷,更是從來沒嘗過外面的味道。
他對肉包子實在是饞。
他好像不害怕了,開始好奇地東張西望。
真是可憐。
我八歲之前至少在田裡跑過,山上爬過,打過鳥吃過野果子。
他卻一刻也沒見過外面的世界。
我們相約這是我們的秘密,此後隻要他心情不好,我便抱著他上來看看外面市井的熱鬧。
直到他身體漸好起來,可以出門了。
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高興得蹦起來。
以為看在我帶他那麼多次的分上,他也會帶上我。
沒想到,他將我的手重重撇開了。
更沒想到,他第一次央求母親出門,便遇到了日後的小青梅,此生的摯愛心肝。
04
早知道,我就是翻牆也要跟著他一塊兒出去。
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我陪他聞了許久的肉包子味,他的林妹妹卻是陪他一道吃了好幾個肉包。
聽說世子夫人也是自幼體弱,被家裡人管教甚嚴。
那日偷偷溜出來,兩人一見如故,惺惺相惜,同病相憐,肉包共吃,兩情相悅。
此後便成了剪不斷的緣分。
「你在上面幹什麼?成何體統?」
聽到聲音,我低頭一看,是世子。
我眨眨眼,還未從回憶中走出來,便帶了些笑意,說:「小世子,快上來呀,包子剛出籠呢,可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