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才放著太急,春宮圖在一摞書裡顯得非常突兀,一看就被人翻過。
我忙道:「你這裡好像沒多少書,我去二弟那裡借吧!」
說完扭頭就溜。
「站住。」
裴夙神色很不自然,斟酌著語氣:
「你想看什麼書,打發人去買便是,他們西院有的,難道我們東院能缺了嗎?」
他平時能說一個字絕不說兩個字,語氣沉穩堅定,旁人隻有服從的份兒。
他頭一次用這種別別扭扭的語氣說話,大概自己也覺得尷尬了,輕咳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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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了萬鶴樓的菜,你吃不吃?」
「吃。」
菜剛上齊,便來了位不速之客。
我一臉不爽地看著蕭雲珠:「弟妹是聞著味兒來的嗎?」
蕭雲珠冷嗤一聲,開門見山:
「飯我就不吃了,倒是有幾句忠告要講。」
「大嫂近日往西院跑得勤,聽說與我夫君對坐飲茶,相談甚歡。」
「我倒是不敢懷疑大嫂與我夫君有什麼,隻是孤男寡女同在一室,若是傳些流言蜚語出去,平白毀了裴府的名聲。」
說完後,她朝裴夙福了福身:
「還請大哥往後嚴加管教才是。」
我握緊袖中的拳頭,若非裴夙在場,真想上去撕爛她的嘴。
我和裴夙的關系剛緩和幾分,她便來破壞,分明見不得我好。
我正要開口。
裴夙嘴角彎成一抹尖銳的冷笑:
「弟妹闖入東院,對你大嫂不敬,也是二弟管束不嚴之過嗎?」
他身上自帶一股生人勿進的S伐氣息。
蕭雲珠本就怕他,沒料到他是這樣的反應,一時傻了眼:
「我隻是好心提醒大哥……」
「挑撥離間也能叫好心?」裴夙眼神凌厲,「跟我夫人賠禮道歉。」
蕭雲珠吃了癟,隻好不情不願地道歉,臨走前恨恨地瞪了我一眼。
我感激裴夙相信我,但也要跟他解釋清楚:
「我去西院找弟妹,偶然碰上二弟,在前廳喝了杯茶。」
「沒有孤男寡女,房門敞著,丫鬟和二弟身邊的阿璋都在。」
「也沒有相談甚歡,隻聊了些關於你的事……」
我的聲音漸漸低下去,裴夙忍不住笑了起來,攏過我的腰:
「想多了解我,以後直接問我。」
不過,如果他知道真相,剛才被他呵斥的人才是他心心念念多年的姑娘,又該如何?
我心裡一團亂麻,把他推開,鬼使神差地問了個傻問題:
「我和弟妹,誰更好看?」
「你好看。」裴夙回答得毫不猶豫。
聽完好像也沒有很高興。
男人慣用哄女人的話術罷了,當不得真。
他卻問道;
「如果回到成親之前,給你選擇的權利,我和二弟,你會選誰?」
我愣了一下。
盡管隻有片刻的猶豫,已經悉數落在他的眼中。
裴夙苦澀地笑了笑,長長的睫毛垂下,沒再說什麼。
一頓飯吃得食不甘味。
看到他這樣,我心裡沒來由地難受,想解釋卻無從說起。
不知道蕭雲珠和裴洗砚是怎麼相處的,但是裴夙對我真的沒得說。
他不過是名聲差了些,書讀得少了些。
但流言毫無根據,讀書少是因為他少時孤苦無依。
他本該像裴洗砚那樣成為名門貴子,卻自小受盡苦難,憑一人之力從屍山血海裡S出來,得到了如今的權勢和地位。
一個優秀且強大的男人,對我溫柔體貼,何況又生了這麼一副人中龍鳳的樣貌。
再說我跟他是要做夫妻的。
我忽然有個大膽的想法。
蕭雲珠為了自己的幸福,可以把裴洗砚搶過去。
我為何不能順勢而為,讓裴夙對我S心塌地?
12
我得抓緊弄清楚,裴夙和蕭雲珠以前是怎麼個事兒。
於是又去了趟西院。
蕭雲珠遠遠看到我,以為我要去報復她的挑撥離間,頓時變了臉色。
她腳下一摔,像軟體蟲子一樣撲在裴洗砚身上:
「夫君,人家的腳扭了。」
裴洗砚捏捏她的臉,笑道:
「扭到了你會叫得更大聲,是想騙我抱你吧?」
我難以理解地眨眨眼,半晌才看明白。
這是在故意展示夫妻恩愛給我看,讓我不要生出奪她夫君的念頭。
果然心虛之人,更加小人之心。
我再抬頭看去時,倆人已經旁若無人地吻在了一起。
頭一次撞上這種事,我嚇了一跳。
裴洗砚捧著她的臉,蕭雲珠墊腳圈住他的脖子,吻地難舍難分。
光天化日之下,做這種事的人沒覺得什麼,偷看的人卻覺得無比羞恥。
我和裴夙,以後也會這樣嗎?
這個到底要怎麼親?
含住一片唇瓣還是把整個嘴唇包裹住?要不要張嘴,嘴裡會不會有味道?
裴夙比裴洗砚還要高一點,我墊腳夠得著嗎?
我被這個想法驚了一下,臉上登時滾燙,再也不敢看了。
別過眼時,卻發現還有一雙眼睛躲在幽暗處,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
竟然是裴洗砚的書童,阿璋。
那雙眼睛充滿幽怨和哀傷,仿佛發現摯愛之人背叛了自己,卻無能為力。
我震驚極了,後背忽然被人戳了一下,有人捂住我的嘴巴:
「是我。」
裴夙站在我身後,不知道來了多久。
不知道誰又惹到他了,他臉色陰沉,兩手抓住我的胳膊,欺身靠近,眸子深沉如墨:
「喜歡看別人親嘴?」
「……」
「喜歡看二弟親嘴?」
「……」
他抬手,帶著薄繭的指腹刮過我的唇瓣,眼神漆黑如墨:
「你心裡難受了?」
沒來由的一問。
但我確實挺難受的,被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背叛算計,不難受才怪。
裴夙的臉色又陰沉幾分。
他一聲不吭,緊緊攥住我的手腕,拉著我離開西院。
13
他腿長,走得又快,我快跟不上他的步子了。
「慢、慢點。」我直喘粗氣。
他聲音僵硬:「慢不了。」
花草樹木、亭臺樓閣仿佛都成了虛影,飛快地從身邊掠過。
手心交握處,被汗水濡湿,不知是他的還是我的。
回到房間,他脾氣不好地把門踢上,將我一步一步逼到角落。
我已經慌忙擺手解釋:
「別誤會,我剛剛是去找弟妹的……」
「好。」
他胡亂應聲,似乎答案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捧起我的臉,直接吻下來。
他閉著眼睛,親得又兇又急,像要把我吞吃入腹。
唇齒磕碰間,我渾身緊繃,不知道該把手放到什麼地方,使勁回憶著,蕭雲珠是怎麼做的來著?
可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腦子裡一團漿糊。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抬起臉,目光迷亂地望著我:
「呼吸。」
「哦。」我趕緊大口呼吸了一下。
他又親下來,在我的唇瓣上輕輕研磨了一會兒,忽而又發了狠,用舌頭抵開我的牙齒,吮得不知餍足。
我臉燒得似起了火一樣,腰被他緊緊拖住,若非如此,隻怕連站著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過了好久才停下,揉揉我的腦袋,眼神溫柔地好像要滴出水來。
跟剛才兇巴巴的樣子判若兩人。
我抿了一下唇,氣喘籲籲地問道;
「你剛剛生氣了嗎?」
「沒生氣。」
「那為什麼走那麼快。」
「急著親你。」
「……」
他親滿意了,心情大好,終於露出了笑容:
「在外面就想親了,怕你臉皮薄。」
他說得倒是坦然,我羞得不敢抬頭看他,一把將他推開,背對著他在椅子上坐下。
他俯身從後面環抱住我,側臉蹭著我的耳朵,溫熱的氣息撓得人痒痒的:
「昭獄還有些事,晚上我過來,好不好?」
晚上過來……
他在等我的意思。
我抿了抿唇,手指屈起又松開,低頭道:
「左右還能把你趕出去不成?」
話中不自覺地帶了幾分扭捏和嬌嗔。
得到我的回應後,裴夙大喜過望,緊緊抱了我一會兒,才依依不舍地離去。
14
傍晚時分丫鬟燒好水,在水汽蒸騰的木桶裡灑滿花瓣。
我泡在水裡,把花瓣撕成一條一條,撕得不能再小了,又將它捻成花汁,亂七八糟地塗在指甲上。
塗得太難看了,我嘆了口氣,在水中洗掉,渾然不覺時間過去了多久。
有人早已悄悄掀開簾子,鑽進水霧迷蒙的房間,靜靜地看著我這些莫名其妙的小動作。
「不打算出去了嗎?」
聲音在閉塞的房間裡顯得極有穿透力,我轉過身,看到裴夙挺拔的身影。
他神色看起來淡定如常,在木桶中試了試水溫:
「不涼嗎?」
泡了這麼久,水早就涼了。
我深吸一口氣,仰起臉問道:
「裴夙,你喜歡我嗎?」
「喜歡。」
「那你是喜歡以前見過的我,還是現在的我?」
他喉結動了一下:「都喜歡。」
「更喜歡哪個?」
「都是你,一樣。」
我心想,不一樣的,我不是蕭雲珠。
「那我換種問法。」
我追問不舍:「如果我們小時候沒有遇到,洞房那夜是我們第一次相見,你對眼前見到的這個妻子,還會動心嗎?」
裴夙定定地看著我許久,嗓音沙啞。
他說:「會。」
那我便滿意了。
我含笑望著他,覺得五髒六腑都暖和了起來,忘記了水裡的冷。
「那你呢?」他問。
我沒有給他答案,濺了他一臉水。
待他反應過來,看到從浴桶裡直接站起來的我,傻眼了。
水珠順著凹凸有致的身體滴落,我滿面羞紅地望著他,低低喚了一聲「夫君」。
他再也忍不住了……
外面月上中天,毯子被可憐兮兮地丟在地上,大紅色的床帳晃動如流水起波,更添旖旎之色。
裴夙腰腹緊實,我忍不住往他那裡看,他抓過我的手覆在上面,笑得風流又孟浪:
「喜歡就大膽些。」
我哪敢再招惹他,身子軟成一灘春水,眼中含淚地央求:
「指揮使,你可饒了我吧。」
……
這一覺睡得沉,醒來時外面已經大亮,裴夙手臂搭在我的後背上,眸子閃動著迷人的笑意:
「娘子睡得好嗎?」
「嗯。」
我作勢起身,才發現身上酸軟得厲害,想起昨晚種種,羞得不敢看他。
裴夙翻身覆上,揉著我的臉:「再躺會兒,我陪你。」
我把他推開,強忍不適堅持起床,穿好衣服後,背對著他,正襟危坐。
「指揮使,有件事我得跟你說。」
「嗯,你說。」
「有件事瞞了你,一直不敢跟你開口,所以我想了個辦法。」
我把提前準備好的小木盒和一把鑰匙遞給他:
「事情始末都寫在裡面的紙上,你看完以後我們再、再……」
我說不下去了,難以想象他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會暴跳如雷想把我休掉,還是大失所望負氣而去……
我一點把握都沒有,緊緊閉上眼睛:
「要S要剐隨你,不過你也不能真剐了我,我畢竟是官宦人家嫡出的小姐,再說這事我也是受害者……」
打開木盒的聲音遲遲沒有響起。
我驀然睜開眼睛,發現裴夙已經繞到我身前。
他吃吃地笑了起來,笑得肩膀都在抖,捏著我的臉說:
「小漁兒,你怎麼這麼可愛。」
15
蕭雲珠懷孕了。
蕭雲珠被關起來了。
一天之內接連聽到兩個消息,著實把我給驚到了。
事情的起因是,阿璋脖子上掛了塊金鎖,被蕭雲珠看到了。
金鎖是純金打造,價值連城,阿璋不過一介書童,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蕭雲珠認定他偷了東西,便讓人把阿璋捆起來,打到他招為止。
阿璋被打得皮開肉綻,仍然咬牙一聲不吭。
直到有人偷偷給裴洗砚通風報信,裴洗砚匆匆趕來,看到自己的書童被N待成這副樣子,怒火攻心,狠狠扇了蕭雲珠兩巴掌。
這兩巴掌直接把蕭雲珠打蒙了。
她剛剛懷了身孕,正是需要丈夫體貼關懷的時候,怎能遭此對待?
何況她身為裴家二夫人,管教下人怎麼了?
裴洗砚橫眉冷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