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十七歲的沈霽洲拼S救下的白月光。
二十七歲的沈霽洲卻在眾人的起哄聲中,吻上了一旁的陌生女孩。
「周清月算什麼?假清高,真做作,這些年我都受夠了。」
當天晚上,我做了一場夢。
夢見十七歲那年的路邊,失控的貨車衝撞過來。
年輕幾分的沈霽洲想推開我,被我先一步避開。
他落了個空,驚愕地抬頭看我。
與此同時,夢醒的我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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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歲的沈霽洲,腿上蜿蜒了十年的猙獰疤痕,倏然消失了。
1
包廂門沒關緊。
曖昧的光從那條縫隙中透出來,伴隨著濃鬱的酒香。
裡面呼聲陣陣,目光焦點落在中央那人身上。
沈霽洲斜靠在沙發上,雙腿交疊,杯中的紅酒被晃起波瀾,燈光被高腳杯折射,在他臉上落下一片暗紅的陰影。
「洲哥,你不能不服輸啊,再說了,小江和我們一塊兒長大,都是兄弟,親一口怎麼了?」
那個被喚做「小江」的女孩笑了,附和道,
「沈霽洲,我和你當了那麼多年兄弟,你不會還把我當女人看呢?我都不在意,你扭捏什麼?」
「別。」
一旁的人伸手,擋在了沈霽洲面前,
「洲哥都訂婚了,咱們是有嫂子的人了,不能這麼玩。」
「對,嫂子。」
小江拉長了尾音,帶著幾分陰陽怪氣,
「就是那個洲哥追了十年,還廢了一條腿才追上的周清月啊?人家可是大鋼琴家,最看不起我們這些粗俗的家伙。」
提到我的名字,沈霽洲上揚的嘴角落了下來,眼底零星的笑意散開。
他推開擋酒的兄弟,拉過一旁的小江,猝不及防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個吻。
「願賭服輸。」
沈霽洲推開小江,「還有,別在我面前提周清月的名字。」
他眼神淡漠,
「假清高,真做作,一想到要和這種人過一輩子,挺沒意思的。」
眾人噤聲,面面相覷。
畢竟他們都見過,這十年沈霽洲是如何無微不至地照顧我,甚至願意為了我廢掉一條腿,再也無法坐上賽車,在他熱愛的賽場上飛馳。
「你們不信?」
沈霽洲嗤笑,
「她在哪裡都端著架子,成天抱著破鋼琴,無聊又無趣,我有時候都想,當初那輛貨車要是碾斷了她的手該多好。」
「我現在看見我那條腿上的疤,就恨她。」
有人弱弱地出聲,
「洲哥,你喝醉了。」
聽到這,我掛上得體的笑容,推開包廂門。
小江的唇上還泛著水光,慌亂地錯開我的視線。
「酒醒了嗎?」
我拿過沈霽洲搭在沙發上的外套,「那就走吧。」
2
沈霽洲被他的兄弟們攙扶上了我的車。
半個小時前,有人給我發來消息,
「嫂子,洲哥喝醉了,一直在喊你的名字,你快來接他吧。」
於是演出結束,我匆匆換下禮裙,在路邊的藥店買了解酒藥趕來找他。
如今解酒藥放在後排,我沒有遞給沈霽洲的意思,兀自系上了安全帶。
他的一個兄弟敲敲車窗,小心翼翼地看我,
「嫂子,你別和洲哥吵架,他喝醉了,有些話不是發自內心的。」
「洲哥喜歡了你那麼久,大家都看在眼裡。」
我很輕很輕地應了一聲,駛出了停車場。
光是把一個醉酒的男人扶進門,我渾身就出了一身薄汗。
我快速衝了個澡,出來時,沈霽洲還倒在地毯上,喃喃地念我的名字,
「清月,周清月……」
他的褲腳不知什麼時候被撩起,左腿上有一條猙獰的疤痕,從腳踝蜿蜒向上。
我定定地看著那條疤很久,然後將人扔進了主臥,自己則回了次臥。
沒有正式領證前,我和沈霽洲一直是分開睡的。
他尊重我的決定,有時候再難耐也不會在我房中過夜,自己去浴室解決。
可是這樣的沈霽洲,在人後稱我「假清高,真做作」。
我閉上眼睛,淚水悄無聲息地滑過臉頰。
不知過了多久,翻飛的思緒終於沉下來,周圍的環境逐漸清晰,是那條我曾走過無數次的街道。
耳邊是蟲鳴鳥叫,夏日刺目的陽光透過樹葉,落下一塊塊斑駁的影子。
有人拽住了我的包,被拉著一踉跄的感覺過分真實。
我詫異地回過頭,是十七歲的沈霽洲。
3
「不認識我了?」
他穿著背心短褲,手上還拿著個籃球。
見我看來,沈霽洲臭屁地用一根指尖抵著籃球,任由它旋轉。
我下意識地朝他的左腿看去。
自從那場車禍後,沈霽洲再也沒穿過短褲,也放棄了喜歡很久的賽車。
可是現在這條腿上分外光滑,什麼疤痕都沒有。
也許是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沈霽洲將腳收了收,
「還是說,上鋼琴課被老師訓了?」
他自然地跟在我身旁。
這時正值暑假,我每日從培訓班回來都能撞見沈霽洲。
他會拋下球場那些兄弟,順路和我一起回去。
可過了很久我才知道。
沈霽洲一直不喜歡籃球,和我家也不順路,他隻是在等我。
哪怕是每天走那麼一小段路,多說上兩句話。
十七歲的沈霽洲,滿心滿眼都是我。
那時的我也會以為,他會這樣喜歡我很久很久,直到我們結婚,直到我們攜手老去。
可我見過十年後,二十七歲的沈霽洲。
他慢條斯理地吻上別的女孩,然後嗤笑我是個無聊又無趣的大鋼琴家。
「心情不好的話,我請你吃那家的冰淇淋?藍莓味的怎麼樣,我記得你嘗過草莓和香草了,要不要試試我最愛的藍莓?」
少年喋喋不休的安慰反而令我愈發煩躁。
我偏過頭去,冷冷開口,
「不用了。」
這時候讓我夢見十年前是為什麼?
見過十七歲滿心滿眼都是我的少年,夢醒後又看見二十七歲冷漠的沈霽洲,隻會讓我的心越發刺痛罷了。
「對不起。」
沈霽洲停下腳步,
「我差點忘了,現在是你的特殊時——小心!」
午夜夢回時常讓我驚醒的刺耳鳴笛聲再度在耳邊響起。
那輛貨車橫衝直撞,撞過圍欄,直直衝著我而來!
如同記憶中那樣,沈霽洲伸出手,試圖將我推出去。
他自己卻會因為慣性,被卷入車底,搶救了三天才撿回一條命。
左腿粉碎性骨折,醜陋的疤痕從腳踝蜿蜒而上。
沈霽洲被迫放棄了熱愛的賽車,鬱鬱寡歡。
可見我來看他時,還會開玩笑逗我開心。
他說:「清月,救你我是心甘情願的,你不要內疚。要是毀了你這位未來的大鋼琴家的手,那我才是真的罪該萬S。」
這天的場景已經在我腦海中演練數千遍,剛聽見熟悉的鳴笛聲,我側身快速閃避。
沈霽洲的手撲了個空。
他驚愕地抬眸,看向我。
然而下一秒,飛馳的貨車衝到了面前。
好在他反應快,翻身朝側邊一滾。
貨車恐怖的力道將欄杆撞變了形,刺耳的響聲在耳邊回蕩。
一陣硝煙後,周圍安靜了幾秒。
我SS地攥緊了包帶,指腹幾乎發白。
沈霽洲還倒在地上,他為了躲避貨車,撞上了欄杆,手臂上、腿上都是血淋的劃痕。
但是好在沒有被卷入車底,都是些小傷。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視線,沈霽洲捂著蹭破皮的胳膊站起來,誇張地嘶了一聲,
「好險,清月,還好你沒事。」
我扯扯嘴角,這應該是最好的結果。
這一次,我什麼都不欠沈霽洲的。
我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留下一句,
「我從沒讓你救我。」
4
再次睜開眼,我看著白色的天花板微微出神。
我無比清楚地知道,那隻是一個夢。
夢中的我不再被所謂的愧疚綁架,不會為了照顧沈霽洲而放棄去國外進修的機會,也不會在和沈霽洲的相處中,一點一點被打動,最後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我拿起床頭櫃上的杯子,去廚房倒水。
出乎我意料的是,沈霽洲也在。
他穿上了圍裙,正在煎蛋。
看見我,沈霽洲愣了愣,目光躲閃了一下。
宿醉後,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他眼底布滿了紅血絲,青胡茬也冒了尖。
「我做了些早餐,清月,你嘗嘗?」
我倒了杯溫水,坐在了餐桌前。
沈霽洲將兩個愛心狀的煎蛋遞到了我面前,又把豆漿、水果往我前面推了推。
他很少有這樣局促的時候,站在一旁,連圍裙都忘了脫,手都不知道朝那邊放。
「昨晚,昨晚我喝多了。」
沈霽洲起了個頭,又細細揣摩了一番我的神色,「喝多了誤事,我說了些難聽的話,但那都是違心的。」
「我和小江也沒什麼關系,就是大學時的學妹,在同個社團又是同個專業,我多照顧了些,我隻把她當兄弟,沒有別的心思。」
「昨天就是被人起哄,我一時犯渾。」
沈霽洲小心翼翼地看著我,
「我們要結婚了,清月。我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你知道的。」
他在期望我能給他一個臺階下。
期望我能寬容大度地說:「我相信你。」
但我隻是沉默地吃完了一個煎蛋,又喝了半杯豆漿,
「是嗎?」
豆漿裡糖放多了,甜得有點發膩。
可就是這輕飄飄的兩個字,瞬間點燃了沈霽洲。
「你就這樣不相信我?你在懷疑我變了心?」
「那你把我們這十年當作什麼,又把我當成了什麼?」
沒等到我的回答,沈霽洲將圍裙甩在了椅背上,轉身離開。
分明他才是犯了錯的人,此刻卻倒打一耙,來質疑我的真心。
我靜靜地看著沈霽洲離開的背影,突然感覺有些陌生。
夢中的那個沈霽洲,和現實裡的沈霽洲,到底誰才是和我糾纏了十年的那個?
我翻出朋友給我的中介電話,打了過去,
「你好,今天有時間嗎,我想來看看房。」
5
中介的業務能力很不錯。
聽完我的訴求後,很快就帶我去看了三套。
都是不錯的房子,適合一個人居住,有一套還帶了個小花園。
回家時,客廳裡隻開了一盞昏暗的小燈。
廚房裡正在燉湯,很遠就能聞到香味。
聽見我開門的動靜,沙發上的沈霽洲揉了揉眼睛,看起來有些疲憊。
他情緒穩定了些,討好似的開口,
「我燉了你最愛喝的排骨湯,等我洗個澡出來,應該剛剛好。」
「嗯。」
我很輕地應了一聲。
沈霽洲以前是很喜歡下廚的。
他總說,看我吃他做的東西,會有一種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