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趙長史這是想繼續吃軟飯啊。也對,軟飯多香啊。有人出錢給你打點一切,讓你官路亨通。有人出錢借你後院的那些女人花用,把她們養得白白胖胖,勾得你下不了床。如今這個出錢的離開了,你這是不習慣了吧。以前不是還挺硬氣,說什麼我不到三天就會哭著求你讓我回長史府嗎?對不住,我馬上就要再嫁了呢。」
我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到。
趙長史氣得臉紅脖子粗,指著我半晌才氣得罵道:「果然小人與女子難養也,你這種潑婦不怪侯爺寧可找溫柔小意的清倌兒,也不想與你洞房。」
他剛說完,就被人給提著領子拉到一邊給了他一拳。
打人的,正是我現在的未婚夫鎮遠侯。
趙長史被打,卻連個屁也不敢放,還對著鎮遠侯點頭哈腰。
「是嗎?當初你為了心愛的表妹不入我房中,後來想靠近我都沒有資格,你以為別的男人就可以了嗎?我宋顏雖是女子,但也是商人。商人重諾,大家都知道。當初我父答應朝中水患捐糧千擔。便是當時船翻糧淹,他也典當了家中珍貴寶物再買糧送糧,從沒有失信過。我是他女兒,也說到做到。」
「這種地方看來不適合我,各位告辭了。」
我甩袖出去,直接讓人將我的船劃來,接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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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鎮遠侯走出來拉住我的手說:「你,你未與那個姓趙的圓房?」
「是啊,我仍是處子之身。聽到這個,你是不是很高興?是不是就不嫌棄我了?」
就算到了現在,我仍然感覺到心裡是刺痛的。
他馬上搖頭說:「我從來沒有嫌棄過你,你別聽他們胡說。」
「那就好,我要早些回去,成親那日早些來接我啊。」
「好,我定早些去接你。」
我點了點頭,坐著小船回到家中。
6
很快,成親那日到了。
我出城的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當迎親的轎子從我府上抬出的時候,我已經坐著馬車來到了鎮遠侯府門前。
我倒要看看,他還能不能提出納妾的話。
雖然離得遠,但我身邊有個讀懂唇語的丫環。上次,就是她在窗外替我傳達了鎮遠侯與清倌兒間的對話。
花轎落地,鎮遠侯一身紅衣自人群中走出來。
少年英資颯爽,與當初與我並肩騎馬之人一般無二。
眼中盡是喜色,倒是一點也做不得假。
他先上前踢了三下喜轎,然後伸頭去說:「娘子,快下轎,我們回家了。」
我聽丫頭說完後笑了,他竟然沒提納妾的事兒。
好好的男人,怎麼說話不算數呢。
但我怎麼可能就這樣讓他無成婚禮呢,人群中不知有誰吼了一嗓子,「侯爺當日不是說要趁著這個機會與宋小姐說自己要同時納妾進門的事兒嗎,怎麼沒聽到開口呢?人家春風樓的小清倌兒可還為你守身如玉呢。」
什麼什麼?
一聽有八卦,大家都議論起來。
「不是吧,就算是普通人家都不會娶妻時讓妾進門,這不是打新娘的臉嗎?就算人家是二婚,可也是他們侯府上門提親的,這是有什麼仇什麼怨。」
是啊,老百姓都明白的事兒,可是我以前的少年郎不明白。
我苦笑出聲,看著鎮遠侯發慌的臉。
他厲聲道:「你們閉嘴。」
隻是讓人閉嘴,卻沒有否認,因為他那日確實與友人們說過這種話。若是這時出言否定了,那以後在友人面前就抬不起頭了。
瞧瞧,男人為了自己的面子就不顧自己新婚妻子的面子。他們大概覺得已經娶到手就是他的了,以後無論怎麼樣都由他說了算。
可是他也不想想,我要是那種任人欺負的性子又怎麼會和離?
或得他還以為,我愛他入骨,定會為他受盡委屈。
真的想多了,我是商人,商人守信也重利。
與我無利,為何糾纏。
7
「顏顏你先出來,以後我會與你解釋的好不好?」
說到底他還是了解我的,知道我肯定會為此生氣。
所以當著所有人的面,低聲下氣地哄我。
可是,一邊的喜娘拿出一張紙說:「新郎倌兒且慢,容我將宋小姐寫的信讀出來,你再接人。」
「什麼信?」
鎮遠侯臉上的汗都下來了,他在緊張,也在害怕嗎?
喜娘將信展開,「遠兄,聽聞那位宋姑娘與那趙長史也恩愛過一段時間,你這心裡……」
「兄飲多了,別亂說話。」
「心裡是不舒服的,一想到她與別的男子恩愛就過不了這關。但到底糾纏了這麼久,不娶又不甘心。」
「那你們馬上就要成親了,你不會想逃婚吧?」
「逃倒不至於,但是這婚房我倒是可以不進,大不了就當自己娶回一個執念罷了。」
當日的對話一句一句地被喜娘讀出來,鎮遠侯終於慌了,伸手搶過信說:「別念了,這是胡話。你們告訴她,這些都是胡說的。」
他終於顧不得在兄弟面前丟不丟面子了,慌忙向轎子裡的人解釋。
我輕笑出聲,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下來了。
酒後吐真言,也許那個時候才是他的真心話。
他的兄弟們也跟著解釋,「嫂子對不起,當時就是喝多了,我們沒有別的意思。」
但是轎子裡仍然沒有一點聲音。
有人道:「新娘子被這樣的侮辱,不會是逃婚了吧?」
「那轎子是不是空的?」
大家開始議論起來。
鎮遠侯此時臉色蒼白,他伸手扯下了轎簾,見到裡面端坐著的新娘之後,他好似被抽空了力氣般半蹲下來。
用頭抵著新娘的膝蓋,大口大口地喘氣道:「幸好,幸好你還在。」
我輕哧一聲,現在才來表演深情,真的是讓人非常鄙視。
相識十幾年,他可以在外面如此輕賤我,現在卻好似怕失去重要的東西一樣,做給誰看呢?
8
就在這時,他發現了不對。
一把將那個新娘給扯了出來大聲吼道:「不對,你不是顏顏。」
新娘唉呀了一聲,十分嬌媚,確實與我的聲音不同。
鎮遠侯伸手將她的蓋頭扯了下來,對方還嬌聲說:「唉呀侯爺,成親之日不能當眾掀蓋頭的。」
看到那人,鎮遠侯當場向後退了幾步,搖搖晃晃地問:「怎麼是你,為什麼是你,顏顏呢?」
喜娘這時拿出第二封信讀了起來,「阿遠,你我有青梅竹馬之誼,又有和離後求請之恩,本應終身相守。但你不守承諾,對我生出嫌棄之情。既不願,又想要,實乃無恥。又在春風樓與別的男子妄議一介女子,對我實是天大的侮辱。你這等男子,我宋顏不願嫁。留書一封,以後山長水遠,不復相見。」
「不……顏顏,你別拋下我。」
鎮遠侯奪過了信,神情悲痛,甚至還嘔出了一口血。
而我放下了車簾,吩咐車夫離開京城。
一路上聽聞,鎮遠侯當日發了瘋。
將那日與他一起談論我的友人們暴打一頓,因為他懷疑是這些人將這件事兒傳了出來。
接著就往南一路追去,無非是以為我會回到父母家中。
可我一路向北,此時已經入住了那裡準備好的院子裡。
北方盛產糧食,且道路平坦,又無水路,運輸十分便利。
我女扮男裝,化名宋嚴,很快便在這裡站穩了腳跟。
不出兩年,我便將宋家糧行開了十幾家分行。
就在這時,我得到京城春風樓解散的消息,原來是鎮遠侯發瘋,把與我失蹤相關的人都罰的罰,趕出京城的趕出京城。
既如此,我便將她們都暗中安排到家裡產業中,總能混口飯吃。
花魁則投奔了我,一進來就開始吐槽鎮遠侯就是個瘋子。
我隻是淡淡地一笑說:「的確是瘋,我爹娘都受不了去塞外了。」
「我怕他找到你,到時候你要如何應對啊。」
我慢慢地站起了身,「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又不是我做錯了,為什麼要怕他呢?
9
正值八月,我所在的地方遭了百年不遇的一場洪災。
在生S邊緣掙扎出來之後,我看到了那些餓得不行的難民,就決定開自己家的倉接濟他們。
這些難民中不光有普通的老百姓,還有我爹娘。
他們本來是擔心我,千裡來尋,結果沒有想到半路遇到了土匪,好不容易才在新收的管事保護下保住一命。
可那位年輕的管事兒傷得不輕,我將最好的大夫請來,才保住他一命。
父母心疼我無依無靠,又被男人騙,於是做主讓我嫁給那位管事兒。
我當晚就詢問了他的意見,沒有想到這個人還挺有趣的。
他叫姜源,生得十分漂亮,出身也還不錯,如今卻成了孤兒。
聽聞我提出讓他入贅的時候,他隻是稍微猶豫了一下就說:「我也沒有什麼家產繼承,這入贅倒也沒有什麼。老爺和夫人對我有恩,小姐又救了我一命,我感激還來不及。」
「你應該聽爹娘說起過我的往事,我嫁過人,也退過親,我……」
「我孑然一身,又有什麼資格嫌棄小姐。反倒是您這般厲害的女子,在下隻有十分的佩服與敬重。」
聽他這樣一說,我也就放了心。
我確實有過不再嫁的決心,但父母年邁總不能讓他們再繼續擔心下去。
而結了婚就有理由,將那個即將纏上來的男人趕離。
十月時,洪水終於退了。
因為我開倉放糧救了許多人,朝中自是多加贊賞。
縣老爺還特意送了一塊仁義之家的牌匾過來,說是聖上親賜。
這是何等榮耀,我父母設宴,請了許多鄉親父老與有頭有臉的人物來到府中。同時也預備宣布我與姜源的婚事兒。
10
沒有想到就在這時鎮遠侯來了,他直接當著所有人的面兒抱緊了我,語氣有些嗚咽,「終於,終於找到你了,顏顏。」
我翻了個白眼,但還是好聲好氣地說:「別激動,我們進去說吧。」
我十分冷漠的處理方法讓他微微一怔,然後也隻能跟著我到了房間之中。
他看著我女扮男裝說:「怪不得我找不到你,原來你竟扮成男子。還好這次我查到了伯父伯母下落,這才找……」
「鎮遠侯,尋我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