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開窗戶,看著美麗的維多利亞港夜景,問:「你怎麼知道我發生了什麼?」
「小看誰?對了,你今天見到了溫堂庭了是吧?」
沉默了幾秒,我「嗯」了一聲。
電話那頭的江淮之瞬間坐起來:「欸,我可提前說好,我追了你這麼多年,他可得排到我身後。」
我忍不住罵:「鹹湿佬,你隻會想到這件事嗎?」
他嘿嘿地笑:「別的也不用多想,反正我會給你解決的。」
S撲街!
5
十八歲那年,我考上了港大。
Advertisement
為了省錢,我抱著行李箱在門口坐了一晚上。
那時候年輕氣盛,覺得天大地大任我去闖。
錢不夠,便去夜總會賺錢。
雖不安全,但錢多。
有一天,來了許多非富即貴的客人,人手不夠。經理要我進去倒酒。
我低著頭,將酒放好,正準備離開時,一個年輕俊朗的富二代站到我面前,居高臨下看著我:「靚女,識下啦。」
我當時年輕,還沒有經歷社會的黑暗,不懂圓滑應對,便用剛學的蹩腳粵語狠狠罵回去:「鹹湿佬,控制唔到自己揾個樹洞。」
富二代似乎有點身份,其他人想笑又不敢笑,場面如S亡般寂靜。
他氣得要S,正想罵我,一直坐在黑暗裡的男人卻笑出聲。
「年紀不大,脾氣卻不小。」
那是我聽過最好聽的聲音,也是我來香港後聽到的第一句普通話。
男人示意我離開,我逃一般地出去,卻也看清了他的臉。
周圍人笑說:「我們香江美麗傳說還真是善解人意。」
果然符合。
本以為不可能再有聯系,卻沒有想到第二天剛剛下課,就看到一輛黑色的車停在學校門口。
我走過去時,車窗搖下,露出那張看不出情緒的臉。
他笑:「你好,我叫溫堂庭,你可以叫我 Sam。
「方便邀請你吃頓飯嗎?」
而我努力了五年,才賺夠他手上那枚手表的錢。
6
一夜未睡,看了日出,遊艇便停港了。
隻是這群富二代還沒睡醒,我收拾好,打算提前下船。
沒想到,江淮之已經在港口等我了。
比起溫堂庭喜歡穿冷色調的衣服,江淮之則偏愛一切高飽和度的。
遠遠看過去,極為明顯。
見到我,他十分興奮,衝上來就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怎麼樣,哥哥的胸肌怎麼樣?」
我有些無語,推開江淮之:「不怎麼樣,還沒有昨天晚上遊艇上的男模帶勁呢?」
江淮之氣得咬咬牙:「你這個小娘皮,就會氣我。」
我沒理他,上了車。
偶然回頭,感覺遊艇裡有雙眼睛在盯著我。
但海邊起霧,也都看不清了。
江淮之屈尊開車,還是忍不住念叨:「我老豆老母老是要我邀請你回去吃飯,說要給你燉大母雞湯喝。你什麼時候有空呢?大導演。」
不知為何,江叔叔宋阿姨特別喜歡我,從來沒有嫌我出生一般。
他爺爺是香港上世紀有名的老大,有能力有手段但沒文化。
所以定下一個規矩,就是無論是娶妻還是嫁郎都要找個有文化的。
江叔叔娶了美國留學回來的宋阿姨,並成功將家族洗白。
從此,也算是正經的生意人了。
於是,他們一聽到我是港大的學生時,眼睛立刻一亮,恨不得推開江淮之就要認我做幹女兒。
我閉上眼睛:「好,等我把手頭上的事忙完,就專門去拜訪叔叔阿姨。」
江淮之轉頭看我笑:「這麼疲憊,該不會是昨天見到溫堂庭後激動得一晚上沒睡吧?」
我睜開眼睛,淡淡地看著他:「你不用在那陰陽怪氣的,我和他不可能了。」
「那我呢?」他又在那賤笑。
「那更不可能。」
「切,怎麼不可能?」本以為要過段時間才會碰到溫堂庭,想不到第二天周姐就遞來一份請帖,要我去參加宴會。
而這次的宴會,就是為了慶祝溫堂庭回國。
也是奇怪,我出國時,他待在國內。
我一回國,他就去美國。
永遠都在錯過。
我握著請帖,有些好奇:「這您怎麼搞得到的?」
周姐白了我一眼:「人家專門送來的,你這次可別像上次那樣了。
「要是他們真醉了,直接把你丟進海裡怎麼辦?
「我的大小姐,收起你那沒用的同情心吧。」
我笑嘻嘻說好。
江淮之也收到了請帖,他和溫堂庭有幾分交情,邀請他也是正常。
隻是他非要到我家門口,和我一起去。
「江淮之。」
「欸,靚女,上車。」他眼睛亮亮的。
時間可以抹去一切,江淮之的痞氣還是一如既往。地點選在香格裡拉大酒店,到了時,我忍不住一愣。
十年前的那個冬天,溫堂庭也帶我來著。
結束後,我縮在他的懷裡,看完吳鎮宇所有的電影。
江淮之拉著我的手走進去,燈太亮了,我忍不住眨眨眼睛。
今天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不管心裡怎麼想的,面上還是裝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江淮之一手摟著我的腰,在我耳邊輕聲給我介紹。
他雖然看起來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但心裡門清。
不是沒人開我們兩個的玩笑,但江淮之怕我生氣,都圓滑地搪塞過去。
喝了兩杯酒,我面上紅暈,心裡卻冷靜無比。
大門突然打開,我下意識看過去,是溫堂庭。
他胳膊挽著一位美麗的女人,是明家大小姐明婉婉。
也是傳說中溫堂庭的未婚妻。
7
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
周圍響起議論聲,我才知道,原來兩家都對彼此十分滿意。
不過,也是正常。
我眼神微微躲開,面上卻不顯分毫。
要不說時間會掩蓋掉一切呢?哪怕當年我和溫堂庭的事鬧得沸沸揚揚。
六年過去了,也沒誰會把我們兩個想到一起。
畢竟,無論是六年前還是六年後,我們兩個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江淮之摟緊我的腰,看著溫堂庭攜明婉婉走過來。
溫堂庭還是看都沒看我一眼,溫聲和江淮之打招呼。
「好久不見,淮之。」
江淮之還是那副S樣子:「我倒是經常在新聞上看到你的消息,恭喜啊,有空一起喝一杯。」
「看你時間。」
明婉婉衝我笑:「久仰大名,方小姐。」
我握住她的手,瑩潤無骨,是天生享福的命。
「明小姐比照片上看起來更有氣質,更加漂亮。」
溫堂庭輕輕地皺了眉,轉身笑說:「走吧,我們去那邊打個招呼。」
「好呀!」明婉婉甜甜地笑。
兩人離開,江淮之卻湊近我的耳邊,賤兮兮地說:「她脖子上的珍珠項鏈不錯,你戴著肯定更好看,回去給你買。」應酬得差不多,我借口去洗手間。
出來後,找了個陽臺,懶洋洋地吹冷風。
饒是剛剛江淮之給我擋了不少酒,我還是喝了不少。
雖不至於喝醉,但也能讓心慌慌。
我是個很現實的人,也不是個貞潔烈女。
所以,在六年前離開香港時,我就沒有幻想過能再和溫堂庭怎麼樣。
但今天,或許準確來說,是昨天,聽到他的聲音時。
我就沒辦法欺騙自己,我完全不在意。
十年前,在維多利亞港,溫堂庭和我表白。
他身旁擺著剛剛逛街時我多看幾眼卻沒好意思說的奢侈品禮物,手上捧著的是我筆記本貼上的拍賣會上的鑽石項鏈。
他說他很喜歡我,問我能不能給他一個機會。
十八歲的我,虛榮無比,無法不答應。
之後,他在家裡的書房教我英語、粵語。
我的語言是他教我的,和溫堂庭的語氣一模一樣。
他帶我去 Amber 吃法氏料理,帶我去香港遊艇會玩,帶我去嘉德國際拍賣會。
他知道我喜歡吳鎮宇,便帶我去探班,還允諾我好好學習,將來他出錢讓吳鎮宇參與我的拍攝。
我特別喜歡聽溫堂庭講他留學時候的故事,等到我自己去了美國,看到他所描述的日出、落葉、路易斯安那秋葵湯時,總是會控制不住地落淚。
在維多利亞港的包間裡,他哄著我:「BB,乖女,不怕。」
我人生的很多的第一次,都是溫堂庭帶我的。
隻是從頭到尾,我都十分清楚,我和溫堂庭不會有未來。
即使他現在選擇了我,十年後,二十年後他也會後悔。
在家裡的書房裡,溫堂庭語氣平淡地接受他母親給他安排的相親,並表示他有分寸,不會和我怎麼樣。
等溫母走出來時,她看都沒看我一眼,隻是用德語和一旁的保姆說:「我們這不是收養所。」
在宴會上,幾人趁著溫堂庭不在而嘲笑欺負我時,我突然意識到一點。
我賴以生存的,竟然隻有溫堂庭的喜歡。
如果他不喜歡我了,我將一無所有。
不行,這樣不行的。
現在我還沒有被溫堂庭養廢,還有逃脫的可能性。
不然的話,我連S都不知道怎麼S的。
所以,我拿了溫堂庭母親給的支票,轉身便去美國讀了研究生。
溫堂庭在機場堵我,我隻和他說:「溫生,你知道的,我隻愛錢。」
想到這裡,我笑出了聲,眼淚卻止不住地落下。
「怎麼了,你也流下了鱷魚的眼淚嗎?」
8
我抹幹淨眼淚,想轉身離開。
「怎麼了,十年前不是說過無論如何也會爬上我的床嗎?
「現在怎麼又不敢了?」
我轉頭笑:「溫先生,我還沒賤到做小三的地步。」
「當然,你可有能耐了,這世上誰都不能讓你心軟。」
我在心裡冷笑,面上卻為了激怒溫堂庭故意嬌笑:「溫先生,你這樣隻會讓我覺得你對我餘情未了。」
溫堂庭背對著光,影子被拉得長長的。
他慢慢走到我面前,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盯著我心裡發毛。
「你幹嘛?」
「方菟,你知道嗎?在這個世界上,我最恨的人,是你。」
我轉身欲逃,卻被抓住手腕。
他溫和一笑,林德伯格眼鏡遮住眼眸的情緒,讓我還是什麼都看不清。
「你上次說的男朋友,是江淮之嗎?」
「和您有關系嗎?」
「和他分手。」溫堂庭語氣沒有絲毫的情緒。
我給氣笑:「你是以什麼身份在和我說這句話?」
溫堂庭走近兩步,輕輕一笑:「阿菟,因為你還是愛著我的。」
「溫生,這裡風大,有什麼事可以下去聊。」
聽到這吊兒郎當的聲音時,我莫名松了口氣。
江淮之走上前,將我拉向身後,似笑非笑:「溫生,你的未婚妻在找你呢。」
溫堂庭沒有搭理他,而是看向我:「阿菟,我期待你的回復。」
說罷,他轉身離開。
而我,雙腿脫力,栽倒在地。
幸好,幸好江淮之抱住了我。
像多年前在美國讀書時,我被一個黑人騷擾,慌亂無措時誤S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