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16

「娘娘,這封信,顯然是個圈套。」


 


「你也覺得見溪是被什麼人逼著寫了這封信?」


 


老管家的話在我的腦海裡浮現。


 


走向炭盆,將手中的信扔了進去,霎時間火星四起。


我斟酌片刻,對碎玉說出了我的一番打算:「碎玉,上元節燈宴,我要去。但見溪這邊,也要有人接應。」


 


「奴婢來接應。」


 


「不行,你找個穩妥的人來接應,本宮會命宮裡的侍衛盯緊殿內的情況。」


 


碎玉卻搖了搖頭,堅持道:「娘娘,見溪到底想做些什麼,會和什麼人勾結。這些我們都不知道,與見溪見面的人必得了解情況。眼下的情勢,實在不宜再多一個人知道內情了。」


 


看著碎玉眸光中流露出的斬釘截鐵,我的心頭忽然湧起一陣酸澀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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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間唯一真心愛護我的人,恐怕隻有眼前的這個丫頭了。


 


正月十五,上元節燈宴開在了拙政殿,百官上朝的地方。


 


我領著宮婢一踏進殿,就看到畢濯坐在龍椅上,表情輕快,姿態放松。


 


看來是太子的高熱穩住了,連帶著他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微低著頭,我尋到自己的座位,但還沒落座,就聽見頭頂上的男人開口:「過來,坐朕身邊。」


 


我被他這句話噎在了原地,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我坐在旁邊,那皇後來了要坐哪兒?


 


他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接著說道:「皇兒身邊離不了人,今日的燈宴,皇後不來。」


 


我沒再堅持,半闔著眼眸,緩緩走向他。


 


27


 


畢濯握上我的手,另一隻手在我的手心裡打著圈,他側頭深深地看著我,幽幽開口:「前幾日你的生辰,朕沒能及時趕過去,是事出有因。」


 


「臣妾明白。」


 


「朕欠你一個願望,等什麼時候想好了,便來找朕兌現。」


 


本來就沒打算要他給個說法,他的這一番言語,倒像是放低了姿態來哄我。


 


臉上配合地掛上一抹害羞之色,我應承著接了話:「那皇上到時候可要說話算話。」


 


他像是完成了任務一般如釋重負,笑了出來:「那是自然。」


 


人到得差不多了,酉時一刻,燈宴徐徐拉開序幕。


 


善舞的宮嫔一茬一茬獻舞,身旁男人的手垂在案下,包裹著我的手,一直沒有松開。


 


「今日怎麼沒有帶碎玉出來,倒帶了個粗使宮女赴宴?」


 


他像是拉家常般問起了我,寬大的衣擺下,藏著的另一隻手微微攥緊,我急急遮掩過去:「她這兩日得了風寒,臣妾便沒讓她出來了。」


 


畢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沒再出聲。


 


觥籌交錯之間,樂師換了一首激昂的曲子。


 


一群身穿紅衣的舞女登臺獻藝,他們赤足而來,手中執著白綢扇,身段婀娜多姿,輕盈若雪。


 


音樂到達最激情處,有人身著白紗舞裙,掩面自殿外翩然而至。


 


她的舞技算不得絕佳,卻有一雙攝人心魄的眸子,我側頭看向龍椅上的人,他的目光緊緊追隨著那白衣舞女的倩影。


 


我在心裡冷哼了一聲,忽然理解了祈聖錦的處境,日日面對這樣一個男人,任誰都不會淡然處之吧。


 


抬眼又看向舞臺中央,那白衣女子借助周圍人的簇擁,凌空而起,她忽然從衣袖裡抽出一把折扇,徐徐展開,在手中流轉。


 


待看清那折扇的紋樣,我眸光一沉,心下一聲驚呼,另一隻手下意識地抓住了畢濯的手腕。


 


可終是來不及,那折扇在女子手中不停地變化著模樣,最終轉化成一把尖銳的匕首,直直衝著正前方的龍案刺了過來。


 


「不,不要!」


 


我聽見自己惶恐的聲音從胸腔裡傳來,身體先於意識做出了反應,在那利刃刺向帝王的同一時間,我側身擁住了畢濯。


 


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帝王眼中終是閃現出了少有的驚慌之意,周圍人的高聲叫喊追隨著我的那句提醒奔湧而至。


 


那刀子刺進了我的身體,可並沒有想象中的疼,我回頭看向刺客,她的面紗已經在行進過程中脫落。


 


意識徹底消失之前,腦海裡浮現的是數日前見溪出現在琢元宮的場景,以及她眸子裡透露出的異於常人的冷靜與堅定。她當時對我說:「奴婢願意。」


 


褚歷天啟十二年正月十五,拙政殿上元節燈宴,織造局宮婢手持匕首意欲行刺帝王,寵妃張氏為保護皇上背後中刀。與此同時,丞相與兵部侍郎陳兵於午門外,被當場擒獲。聖上勃然大怒,下旨將丞相和兵部侍郎囚於天牢,以待後審。


 


28


 


之前在相府的時候,經常聽府中來往的親貴大臣稱贊張玄臣是天之驕子,日後必有大成。


 


的確,身為相府獨子,張玄臣從小一直被當作宰輔之才精心培養。


 


可同樣想要爭奪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位的人比比皆是。


 


敵在暗,張玄臣無疑成為了眾矢之的。


 


在我入相府的第二年,也就是天啟五年。


 


外出為老丞相辦事的張玄臣意外遇刺,腹部和胸膛各中一刀,胸膛處的那一刀,差幾寸就刺穿了心髒,被下人抬回府中的時候,隻剩下半條命。


 


因為傷口感染,他發起了高熱,一陣一陣地說胡話。


 


我跪在他的床邊,一邊哭一邊為他擦拭著滿頭的冷汗。


 


我在他的房中照顧了他半個月,聽著他在睡夢中喚了半個月的「錦兒」。


 


就在他出事的前幾日,畢濯剛剛頒布了封祈聖錦為後的聖旨,並大赦天下。


 


而在下旨封後之前,祈家剛剛接受了相府送去的豐厚聘禮。


 


遇刺的時候,張玄臣甚至並沒有躲避刺客手中的匕首,他當時根本沒打算活下來。


 


這一切我都裝作不知道。


 


那年生辰,我送了他一把特殊的折扇。


 


白玉扇骨觸手生涼,扇面用絲綢做就,上面的刺繡紋樣是我最喜歡的寒梅圖。


 


那扇子整體看起來就是一把經過精工細作的普通折扇。其實裡面暗藏玄機,扣動底部的機關,扇骨中的匕首就會顯現出來。


 


一件附庸風雅的物什,頃刻間就可變成能左右人生S的武器。


 


「玄哥哥,這可是我命人特意制的。這樣萬一下次還有人要害你,你就能好好保護你自己。」


 


我一邊說著,一邊將那禮物盒放在了他的案桌上。面前的人正在練字,並沒有要領我情的意思。


 


「我不需要。」他冷聲拒絕,又加上了一句,「我說過很多次,不要隨意踏進我的書房。」


 


我撇了撇嘴,暗暗腹誹,這人實在是有些不懂感恩,半個月的照顧都沒能暖化他那顆冰冷的心。


 


「這是送你的生辰禮物,你即使不需要,也該有禮貌一些,收下它。收下了就是你的東西了,至於之後你是打算扔了,還是留作他用,都憑你自己做主。」


 


我聽見自己清脆而又倔強的聲音回響在腦海裡。


 


張玄臣最終留下了那把折扇,我讓他將扇子留作他用,他也真的這麼做了。


 


他用那把匕首,刺S了皇帝。


 


這麼做的目的,當然是事成之後,將這一切嫁禍給我。


 


東西是我命人做的,行刺的人也與我有過密切往來,我們甚至密謀過在出事當天做些什麼。再命庭訊司對刺客嚴加審問,見溪必定已經提前準備好了一番足夠顛倒黑白的說辭,將始作俑者的身份安在我的身上。


 


樁樁件件疊加起來,無疑會坐實我謀反的罪名,讓我萬劫不復。


 


而張玄臣,這個眾人心目中正直純良的好丞相,將成為救王擒賊的大功臣。


 


這看似天衣無縫的計劃唯一的疏漏之處,就是張玄臣對我過於放心了。


 


他以為我一定察覺不了,會乖乖走入他精心設計好的局,如願變成他揮向奪妻仇人的那把刀。


 


可是上元節燈宴,我去了,不但去了,還替畢濯擋了那一刀。


 


張玄臣一定沒想到,他自認為最穩妥的一枚棋子,成為最後置他於S地的關鍵。


 


迷蒙之中,當我將一切串聯起來,發現這個真相時,才發覺內心深處傳來的那陣陣蝕骨之痛,比見溪給我的那一刀帶來的痛感更加清晰。


 


29


 


等我從這混亂的情緒中完全清醒過來,已經是三日後了。


 


自我受傷,琢元宮好像又回到了我被禁足的時候,殿內殿外都格外安靜。


 


畢濯下了一道聖旨,任何人不得打擾我安心靜養。


 


我日日被圈在床榻上,不能起身,隻能默默地日日凝著那高懸著的雕花帷帳暗暗出神。


 


門口一陣窸窣,有宮婢奉了湯藥進來:「娘娘,該喝藥了。」


 


我撐起身子緩緩坐起,護住自己受傷的胸口,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碎玉怎麼樣了?」


 


「回娘娘,碎玉姐姐已經沒有大礙了,隻是傷口還需再養養,才能下地活動。」


 


「好,你去告訴她,不必急著回來伺候,養好身子要緊。」


 


「是。」


 


遇刺當日,我在拙政殿驚險萬分,碎玉在琢元宮也是九S一生。


 


那日酉時二刻,碎玉當然沒有等到見溪,她等到的是兵部的人。


 


要不是我提前命宮中禁衛守在門口拖延了時間,那麼,等畢濯的人趕到,也就隻能給碎玉收屍了。


 


所以如果我當時沒有去拙政殿,而是乖乖在琢元宮等見溪,可能我現在也已經被就地正法,永遠被釘在褚國歷史的恥辱柱上。


 


我還是低估了張玄臣想要置我於S地的決心。


 


即使當時見溪沒能成功刺S皇帝,但隻要先行一步將我S了,那他的真正目的也將隨著我的S亡被永遠埋葬。


 


自此,這闔宮上下,尤其是在帝王的枕邊,再也不會有人知道他謀劃的那些秘密。


 


果真是優秀的獵人,布棋的高手。


 


但是我卻成功活了下來。


 


如今我的這條命,不是任何人施舍給我的,是我自己求來的。


 


屏息將宮婢手中的湯藥飲下,我躺了回去,閉著眼鎖著眉,回味著嘴裡那一陣陣的苦澀。


 


「明知道藥苦還硬撐著?」


 


被冷不丁冒出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我睜開眼就看見畢濯站在床頭,手裡捏著一塊蜜餞一動不動地瞧著我。


 


我吃力地撐起身子:「給皇上請安。」


 


他未發一言,隻湊上前來扶住我未受傷的那側肩膀,轉身坐在了床榻邊,將那蜜餞送至我的嘴邊,冷哼了一聲:「吃了。」


 


我低頭張口含住他遞過來的東西,並沒接他的話。


 


他也沒說話,就那樣靜靜地看著我,屋裡又隻剩下了我們兩個人。


 


我被他盯得心裡發毛,心下一橫,迎上他那灼灼的目光。


 


可這時候,他卻躲避開了,將頭轉向了一側,手也從我的後背上拿開,換了一種神情,緩緩坐直了身子,沉沉地開口:「如果沒有張玄臣的謀反,你打算什麼時候S朕?」


 


30


 


他的話語就像是春日天氣回暖之後,屋檐下垂著的將化未化的冰凌,又尖又冰,將我直直地釘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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