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嗯。”


  傅容與讓他握,眼神意示跟上來的邢荔將暖氣調高點。


  這個季度,早晨溫度帶著涼意,很容易感冒。


  傅容徊看不見,隻能聞著傅容與衣袖間的那股熟悉氣味,許是病糊塗了,說話也理不清邏輯跟他聊:“我在飛機上夢見爸了,他酗酒就拿栓狗的鐵鏈打你,把你後背抽得都是血痕……就像魚鱗一樣密,他拿著抽你的鐵鏈跟我說……等我到地下了,就用來栓我這條病狗。”


  車內陷入寂靜,猶如身處於萬丈深淵。


  坐在副駕的邢荔回過頭,卻不敢看傅容與的臉色,用習慣的腔調笑著說:“小傅總,專家說夢都是相反的,真有那麼一天,也是你拿鐵鏈栓他這條死狗。”


  傅容徊慢慢抬起削瘦卻俊美的臉,眼底有點青灰:“哪個專家說的?”


  “邢專家。”邢荔裝模作樣掐指算了會,美豔的臉龐表情很正經:“她算出你會長命百歲,不信問傅總。”


  傅容徊似配合她演出,很疲倦叫了聲:“哥。”


  傅容與鴉羽般的睫毛半斂,看不清真實的情緒波動,隻是溢出薄唇的嗓音像是浸了冰水似的沉冷:“嗯,狐專家要是算準了,以後我們給她立個功德碑。”


  “什麼狐專家嘛,人家是邢專家!”


  邢荔見稱呼都給弄錯,就不幹了,三言兩語間將傅容徊剛才說的胡話給翻篇,待車子終於停駛到了別墅,她沒下車,還得回自己住處。


  將數份化驗單遞給傅容與後,刻意是避著傅容徊,搖了搖頭。


  傅容與見她眼裡都是血絲,用濃妝才勉強遮住眼底的青色,骨節分明的手指接過時,淡淡落下一句:“放三天假,再回公司上班。”


  邢荔謝主榮恩,同時湊過來,八卦了他一個很有靈魂的問題。


  “傅總,你童年時期真被狗鏈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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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容與頂著張俊美的臉,面無表情地說:“三天假期取消。”


  “——啊!”


  ……


  熱搜上的旗袍事件持續發酵,熱度居高不下,全網等了一整天都沒等到孟詩蕊的工作室道歉聲明。


  謝音樓沒有盯著微博等道歉,倒是等來了一單價格不菲的生意。


  夜晚時分,她在檀宮會所的包廂內,約見到了慕名而來的客戶。


  客戶姓周,是商圈頂級金融科技創始人,想給結婚五年的妻子訂做一件旗袍做周年紀念禮物。


  謝音樓聽完這些,抬起眼睫看向對面英俊成熟的男人,燈光下,他一身商務純黑西裝,熨帖的面料光澤感一絲不苟,儼然是個在意形象的完美精致主義者。


  不僅精致,還有著嚴重的潔癖,全程連杯子都沒碰過。


  謝音樓頓了會,默默拿起茶杯喝了口,潤完嗓子問:“聽周先生說,周太太很喜歡丁香花?還可以給我一些別的喜好嗎?”


  “我會讓秘書給你一份關於我太太平日喜好的資料。”


  周序之開的價高,態度倒是也誠懇:“還望謝小姐能幫我做出一件令太太愛不釋手的旗袍。”


  謝音樓指尖輕輕轉動茶杯邊緣,並非是被錢迷花了眼。


  而是周序之這般寵妻的態度,合了她眼緣。


  半響後。


  啟唇平靜地說:“這單生意我接了。”


  談妥了後,周序之還有應酬在身,就沒有久留。


  謝音樓拿手機通知湯阮那邊準備籤合同的事,坐了會,也離開了包廂。


  外面華燈初上,整座城市仿佛浸泡在璀璨繁華的光影裡,走出會所後,謝音樓想到有一筆錢進賬,唇角還沒來及彎起,就先看見了夜色下停駛著一輛限定版的豪華私家車。


  冷風吹散了她烏錦的長發,臉蛋微低,卷翹的長睫毛眨呀眨,認出了這輛車。


  應該來說,整個泗城的豪門圈沒有人認不出這是誰的專車。


  一般這輛車會出現,代表著某種身份的象徵,車裡坐著的,絕對是謝家掌權人謝闌深。


  也就是她的親生父親。


  謝音樓在原地怔了會,老老實實地走過去,透過墨色的玻璃窗她看不清車廂,眼睫垂下半扇,小聲地叫了聲:“爸爸。”


  車窗緩緩地降下。


  路燈清冷的光暈襯著夜色,頃刻間整個世界都靜止了般,逐漸地,露出一張精致清雋的年輕臉龐,神情帶了點風雨不驚的意思。


  下秒。


  謝音樓就看見他嘴角在偏暗的光裡扯出弧度,清冽的話音落地:“這聲爸爸叫的悅耳,倒是讓我覺得……你我之間以後輩分也不用卡的太死。”


  生生倒吸了一口氣,謝音樓從震驚裡回過神,伸手拉開車門:“謝忱岸,怎麼是你坐在爸爸的車裡?”


  謝忱岸側過臉,跟雙胞胎弟弟謝忱時長得很像,隻是他不常笑,神色寡淡:“剛才你以為是爸爸來堵你麼?”


  這話說的,謝音樓死不承認,彎腰坐到他旁邊:“沒有啊。”


  謝忱岸可沒有謝忱時好哄騙,許是自幼就跟在父親身邊被重點培養成繼承人緣故,明明是平輩,他卻能拿出長輩的氣勢去壓人。


  這也讓謝音樓,直接送了個外號給他:人間小戒尺!


  “你的一些新聞,都有人專門匯報給爸爸。”


  謝忱岸在謝音樓看過來前,又輕描淡寫地說完下句:“放心,沒有鬧過界,爸爸暫時不會插手你的私人事情。”


  謝音樓慢吞吞地靠近,把下巴貼在謝忱岸的西裝肩膀處,竟然嗅到有很淡煙味,指尖點了點他,笑了:“爸爸插手也沒用,我又不聽他的。”


  在謝家私底下,誰不知謝闌深養了一群小仇家,那些祖訓,都是應付了事。


  謝忱岸薄唇也有淡笑,自然地接過話:“你跟男明星傳緋聞的時候,真不怕把爸爸氣出個好歹來,他要是沒了,我們就成單親家庭的孤兒了。”


  “可以啊,賺錢小機器人還關注娛樂新聞?”


  “在你眼裡,我是什麼老古董?”謝忱岸拿手機點開他的微博,這讓謝音樓提起了興趣,沒想到連微博賬號都有啊。


  緊接著,就見他輕車熟路地找到熱搜榜,正好看見孟詩蕊的名字。


  他關注就算了,可怕得是還是吃瓜群眾的一員:“這個女明星是靠一直捆綁營銷媽媽火的,她正牌男友就是跟你傳緋聞的那個溫灼?小觀音……恕你弟弟直言,那個娘娘腔哪裡值得你們搶?”


  “……”


  “你不必為了證明自己的性取向,跟這種……這輩子都進不了謝家門的娘娘腔傳緋聞,不然爸爸被氣閉眼之前,絕對會先命我和謝忱時那個一心想做獨生子的草包打斷他雙腿。”


  謝音樓被謝忱岸這番話,直接表情無語:“我沒看上溫灼。”


  “還有……我性取向很正常!”說完,她眼角餘光先掃到手機的屏幕上另一個話題熱搜,也是關於節目配音的。


  在孟詩蕊還沒出面平息輿論,又掀起了另一波熱嘲。


  這次是有人匿名爆料,把用手機拍攝的節目錄制現場還原放到了微博。


  在短短一兩分鍾視頻裡。


  孟詩蕊溫柔地說完是因為姜奈女神愛上旗袍後,鏡頭一轉,是謝音樓那張格外漂亮的臉,笑著,字字清透說:“旗袍說錯了……”


  而節目組開播時,卻將孟詩蕊說錯旗袍上有幾隻蝴蝶的話,重新給配了音。


  謝音樓沒點開微博的粉絲評論,都能想象孟詩蕊人淡如菊的人設翻車的,是多徹底了。


  “要我幫她買個包月熱搜麼?”


  謝忱岸幹淨骨節輕叩了下屏幕,顯然是不能忍受這種小明星,上蹿下跳的跟來蹭影後母親的熱度。


  謝音樓稍微回過神,含著嫉妒的眼眸盯著他這副堆金積玉的有錢樣子,咬著下唇:“包年吧……包月不符合你這個謝家未來家主的尊貴身份啊。”


  謝忱岸:“?”


  她說要包年買熱搜,謝忱岸也沒在這點小錢上斤斤計較。


  等吩咐完秘書立刻去辦,司機也將車子開回了謝家老宅,下車時,秘書又打來電話說:“小先生,微博那邊的副總說,有人已經花大價錢給孟詩蕊的黑料包了年。”


  謝音樓猛地轉頭,第一反應是謝忱時幹的!


  謝忱岸卻慢條斯理地分析道:“謝忱時隻要不做缺德的事,都會恨不得在謝家昭告天下……所以。”他話頓片刻,修長身姿就站在幾步之外,眸色審視著依舊坐在車內謝音樓無辜的表情,緩慢的語調意味很深:


  “好好想想,你外面招惹了什麼人。”


  謝音樓被他的那一眼,瞬間將傅容與三個字,壓在了舌底。


第17章


  微博那邊被人封了嘴,沒有透露出是哪位花了大價錢包年。


  謝音樓本能地想到了傅容與身上,怕在謝忱岸面前露了破綻,故作也不知情的樣子,之後想起時就刷一下微博,都能看見孟詩蕊那邊買通稿剛壓下某個黑歷史熱搜,又會冒一條新的來把她公開處刑。


  看微博熱鬧的同時,謝音樓沒忘記周先生的那單旗袍生意。


  她有個習慣,一旦專心栽進設計旗袍的世界裡,就直接失聯般,誰也別想找,外界一萬條消息都跟她毫不相幹,等忙完再說。


  為了選料,謝音樓獨自回到了瀝城的旗袍店。


  白色院牆上的薔薇花最近病恹恹的,湯阮正拿著木桶澆水,窗戶被半開著,風微微刮進來,吹起了謝音樓擺在案桌上的草稿紙一角。


  旗袍初稿的設計圖,幾乎是快完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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