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元裡百思不得其解,但楚賀潮目前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腦子裡的香皂配方。


想起香皂配方,元裡便有些激動。


他道:“林田,關門落鎖。”


林田快速跑了出去,很快,聞道院的大門便緊緊關閉了起來。


臥房內點著燈火,元裡驅散了旁人,一個人就著燈火將香皂的配方在紙上默寫了一遍。等默寫出來後,他又將紙放於火上點燃。


系統給的獎勵很人性化地做了處理,變成了當前時代就可以做出來的東西。有制作簡單的肥皂,也有需要多費心思的香皂,每一步都極為詳細。


即使在現代看來最普普通通的肥皂,在這個時代,都完敗民間廣泛使用的草木灰與皂荚。


紙張變為了黑灰,掉落在了桌上。燭火旺了一會,又漸漸弱了下去。


元裡輕輕呼出一口濁氣,吹滅了燭火,懷揣著一顆火熱的心,躺在了床榻上。


香皂帶有清香,潔白而細膩,隻需要將其雕刻成精美的模樣,比如梅蘭竹菊四君子花,必然能在風流名士與世家貴族中佔下立足之地。


隻是對現在的元裡來說,無論是香皂還是白砂糖,都不是能輕易拿出來的東西。


如今世道太亂,在沒有保障的情況下,這無異於小兒抱金過鬧市。


紅羅紗織成的雙層床幔輕輕飄動,床架四角掛著的香囊清香宜人。


元裡毫無睡意,打了兩巴掌蚊子,盯著床頂想事情。


如今最好的選擇,就是和楚王府合作。


他已經“嫁”進了楚王府,這是不爭的事實。即使楚明豐之後死了,他和楚王府之間的關系也不會輕易斷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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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人眼裡,他已是楚王府的一份子。


元裡自己也知道,他和楚王府合作是最好的結果。互相利用,彼此成全,沒什麼不好。


但楚賀潮對他的態度,卻讓元裡有些猶豫。


不過元裡很快反應了過來,無奈笑著拍拍自己的額頭,“元裡,你真是魔怔了。”


楚王府做主的人又不是楚賀潮,而是那位體弱的小閣老,他名義上的丈夫楚明豐。即使楚賀潮看他再不順眼又能怎麼樣?


隻要元裡一天是他嫂子,他就得一天乖乖叫嫂嫂。都說長兄如父,長嫂如母,萬一楚明豐真的不行了,他元裡四舍五入都能做楚賀潮的爸爸呢!


輩分在這,還擔心什麼?


元裡心氣神一瞬間暢通無比,他唇角揚起,伴著清風心滿意足地陷入睡夢。


*


次日一早。


生物鍾準時將元裡叫醒。元裡洗漱之後,出門進行每日的晨跑。


楚王府大極,府內小橋流水、竹林庭院應有盡有,青柳迷眼,疊石疏泉,有天然畫意。元裡隻繞著聞道院附近跑了一圈,便流下了一身的薄汗。


古代的空氣涼意中帶著清爽,含氧量要比未來高上一些。元裡站在水池旁舒展著筋骨背絡,秀氣面容被潮氣打湿,發絲上凝著點點細小露珠。


神清氣爽地繞著湖水走了不久,元裡就聽到了幾聲兵戈相撞的清脆響聲。


他耳朵動了動,循著聲音走到了練武場。


寬大平整的練武場中,有人正對著木樁練刀。


他熱得上衣纏在了腰上,背部肌肉隨著動作聳動,精壯的窄腰收入下褲中。


是楚賀潮。


聽到腳步聲,楚賀潮握著刀柄懶懶抬眼往後看去,眼神含著清早霧起的涼意。


看到元裡之後,他眼神變都沒有變,波瀾不驚地再次轉過身拔出插在木樁中的刀,繼續剛剛的動作。


元裡對他來說不是什麼重要的人。


元裡也不在意,饒有興趣地計算著這能被稱為北周戰神之人的訓練量。


他管理後勤的時候偶爾也會負責部隊的訓練,能夠清楚地知道每一種人該怎麼訓練、最佳訓練量是多少、極限又是多少。不管是什麼樣的人才,在統一的訓練課程上都有缺有優,戰術好的耐力不好,耐力好的平衡不行。


一旦出現一個十項全能的全才,便是眾人哄搶的對象。


楚賀潮被稱為北周戰神,戰功赫赫,元裡料到了他的體能會很驚人,在剛開始時,他的神情很淡定,但隨著時間流逝,元裡也藏不住驚愕。


——這太誇張了。


如果是一個正常人,此時已經到了極限。但楚賀潮卻好像沒有任何變化,他隻是呼吸粗重了些,汗水浸湿了褲腰,但每一次揮動的手臂還是剛開始時的凌厲而疾速。


時間不知不覺過了半個時辰,元裡已經看累了,他覺得再看下去隻會打擊自己的自信心,轉身準備離開。


“噔——”


一柄閃著寒光的鋼刀直直插入元裡腳前的泥地中去,砍碎了冒頭的青草,半個刀刃埋下泥地一大部分,刀身嗡嗡輕顫。


元裡停住了腳步。


楚賀潮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嫂嫂站在那裡看那麼久,是在看什麼?”


元裡不想在這時和他起爭執,當做沒聽見一般繞過刀刃便快步離開。


幾瞬之後,一隻大掌突然落在了他的肩上,用力得仿佛要捏碎元裡的骨頭。


“嫂嫂,”楚賀潮審視地看著元裡,“這麼著急走去哪?”


元裡下意識抓住這隻手臂來了一個過肩摔,楚賀潮表情變了一瞬,反應迅速地勾住了元裡的脖子,當他摔在地上時,元裡也被巨大的力量帶倒,一起摔在了地上。


他的嘴直接磕到了楚賀潮的手臂上,嘗到了一嘴的鹹味不說,還直接磕破了楚賀潮的皮,弄得滿嘴都是血。


“嘶。”


元裡的牙齒被堅硬的肌肉撞得牙疼,鼻梁也撞了上去,一瞬間牽扯得生理淚腺發酸。


一隻手大力地拽著元裡的後領,將他拉了起來。楚賀潮臉色鐵青,正要說些什麼,就看到元裡臉色發白地捂著唇,點點血跡綴在他的唇上和下巴上,疼得眼裡都似乎蒙上了一層水汽。


“……”楚賀潮表情怪異,“嫂嫂這是磕破了嘴,疼哭了?”


元裡嘴上的血都是楚賀潮的,他擦擦嘴巴,悶聲道:“沒有。”


楚賀潮卻不信,他定定看了元裡一會,輕輕嗤了一聲,懶得再找元裡麻煩,提著刀回到了練武場。


元裡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的背影。


他吸了吸鼻子,鼻梁的酸軟逐漸過去之後,眼裡的水汽頓時消失的一幹二淨。元裡又揉了揉鼻梁,低頭呸了兩口血沫,實在忍不了嘴裡的血腥氣,轉身快步回到聞道院漱口。


傍晚。


楊氏派人來叫元裡用膳,元裡到達大堂時,裡面已經做好了兩桌人。


正中一桌坐著的正是楚王與楚賀潮兩人,另外一桌則用山水屏風隔開,坐著的是以楊氏為首的三位夫人以及三位年齡各不相同的楚家小姐。


元裡隻看了一眼便規矩地收回了眼睛,在楚王的招呼下坐在了他的身邊。


在元裡對面,楚賀潮正低頭晃著茶碗,寬肩脊背挺得很直,長腿快要橫跨整個桌底,聽到元裡的動靜,懶洋洋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還含著戲謔的嘲弄。


元裡嘴角抽動。


他實在不知道楚賀潮腦補了什麼,自己的手臂被他磕破了一塊皮,還有臉在這裡嘲弄他?


楚王是個武夫,行事也是武夫的直爽魯莽,見人齊了,直接招手道:“趕緊上菜,老夫快要餓死了!”


元裡聞言,歉意道:“王爺,都怪小子來晚了。”


“裡兒,這事不怪你,”坐在另一側的楊氏輕描淡寫地道,“都是管家的人辦事不力,忘了咱們府中的大公子昨日已成了親,咱們府也多了一個名正言順的主子。沒派人及時通知你,你自然來得遲了。”


她身側的趙夫人臉燒得通紅,半是抱怨半是委屈地道:“夫人,我這幾日實在忙暈了頭,咱們晚膳的時辰都是定好了的,我真是忘記還有元公子不知道了。”


“你這幾日確實勞累頗多,”楊氏轉頭看向她道,溫聲道,“正好豐兒也娶了夫人,之後的管家之事便交給裡兒,你和我一起享著清闲吧。”


趙夫人一驚,“夫人!”


元裡又不是真的楚明豐的媳婦,自身也是外男,她好不容易趁著楊氏照顧楚明豐的時候掌握了管家權,怎麼能甘心就這麼送出去?


她立刻提高聲音,“王爺,您——”


楚王不耐煩地道:“就按夫人說的辦。”


趙夫人噤聲了。


無辜被卷入進來的元裡苦笑道:“夫人,我並不適合……”


“裡兒,莫怕,”楊氏緩和了聲音,卻堅定無比,“你既已入了我們家,早晚都要學會這些,我陪著你一起,這些都簡單得很。”


對元裡來說,管理一個王府確實簡單,也算是另一種專業對口。


話都說到了這種程度,元裡隻能先暫且應下。楊氏不會不知道他和楚王府的交易,他需要上學,需要為官出仕,楊氏既然在明面上這麼說,隻怕是借著他的名頭來拿回管家權。


楚王見話落一程,道:“動筷子吧。”


桌上菜餚豐盛,這時還沒有用鐵鍋炒菜的方法,飯菜多是用瓦罐蒸和煮,貴族世家者也會吃一吃烤食。


但無論是蒸、煮、烤,味道都差不多。因為調料稀少,基本隻有醬與鹽,鹽還泛著一股子苦味,所以處理食材的方法也都大差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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