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李也沒多待,轉身又從後門出去了。
陳澗看著後門,過了一會兒才說了一句:“這個門兒是不是平時應該鎖一下?”
單羽沒說話,笑了起來。
馬上開飯了,陳澗和單羽回到了屋裡,三餅他們正在擺碗筷,今天有兩個客人跟他們一塊兒吃飯,這會兒也正幫著端碗拿盤子的。
陳澗去了廚房,老爸正把最後一道炒臘肉鏟出來。
“還有點兒剛摘的青菜,”老爸說,“一會兒誰想吃青菜的……”
“上哪兒摘的?”陳澗愣了愣。
“就你們院子後頭那個菜棚裡,”老爸說完也愣了愣,壓低了聲,“喲,不是你們種的吧?”
“不是。”陳澗突然有點兒想笑,“是裡頭民宿的人種的。”
“那壞了,”老爸說,“我摘了兩棵。”
“沒事兒,”陳澗說,“單羽還想扔幾個雞進去養著呢,那地方本來就是我們的。”
“就你們這幫人,還想養雞啊?”老爸笑了笑,“前臺那倆姑娘,剛進來幫忙,轉一圈什麼也沒幫上,我菜還讓她們差點兒轉糊了。”
陳澗端起炒臘肉,一邊往外走一邊笑。
跟老爸在熱氣騰騰的廚房裡聊天兒,這是在他回憶裡沒有過的,是屬於現在的,嶄新的,鮮活的記憶。
一塊兒吃飯的客人是夫妻,性格非常開朗,住了幾天跟大家都處成姐姐姐夫了,這會兒依舊熱情,仿佛這是他們家的客廳,一直招呼大家吃。
“你們都多吃點兒,我們是玩來了,你們可是這麼大個民宿忙活一天呢。”姐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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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鹹淡合適嗎?”老爸問了一句。
“合適的,”姐夫點點頭,“叔叔你看著不像會做菜的人,沒想到做得還挺香。”
“都家常菜,材料都是本地的,”老爸笑著說,“廚房裡還有……”
老爸說到一半停下了,看了陳澗一眼。
“還有新摘的生菜。”陳澗說。
“哪兒摘的?”三餅馬上問。
陳澗笑著沒說話。
“院牆外邊兒那個棚吧?”老五說。
“嗯。”陳澗點了點頭。
“那得嘗嘗啊,”三餅馬上起身去廚房裡把菜端了出來,“這菜包肉吃多美啊,他們這菜都用的農家肥……”
隨雲種這點兒菜成本不低,大冬天的也不讓地闲著,還給搭了大棚,如果不是為了佔地盤,就隻能是為了愛了。
不過這個菜的確是很不錯,新鮮得很,一大筐拿上來沒一會兒就被大家搶光了。
“早知道這幾天都不用備青菜了,”單羽吃完飯站在東圍牆裡邊,用透視眼看著牆那邊的菜棚子,“這裡頭的菜都夠了。”
“過幾天還要跟人家聚呢,”陳澗說,“不要制造矛盾。”
單羽嘖了一聲。
“早晚我讓趙芳芳買點兒雞放進去。”他說。
“那都不夠蘑菇撲的,”陳澗看了看在腳邊端坐著也看著牆的蘑菇,彎腰摸了摸它的腦袋,“它現在見什麼都撲……”
手機響了一聲,有信息進來。
陳澗彎著腰沒動。
“看看。”單羽說。
陳澗掏出了手機,迅速先往信息欄掃了一眼,是周樂成發過來的,但信息內容第一句就能看出來,這不是他本人。
非常客氣的兩個字。
你好。
陳澗點開了信息。
【眾樂樂】你好,我是樂成的朋友,他昨天晚上九點十分離開了這個世界,遵照他的遺願,不進行任何儀式,他給好友們留的話,由我單獨轉達。
第二條信息跟著進來了。
【眾樂樂】陳澗,首先要感謝你和民宿裡的所有朋友。然後有個秘密現在可以告訴你了,打牌那天,我的確是在踩點,雖然沒有真的下定決心。你們拉住了我,讓我又享受了幾個月的人生。謝謝。祝你們永遠擁有如此熱烈強大的生命力。
……周樂成真的死了。
沒能撐到過完新年。
陳澗蹲到了地上,低頭抓過蘑菇,把它的腦袋按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單羽從他手裡抽走了手機,看完之後也蹲了下來,伸手摟住了他的肩。
“我沒哭。”陳澗悶著聲音說。
“嗯。”單羽應了一聲。
“我就防著點兒,我不想哭,”陳澗說,“大過年的。”
“嗯。”單羽又應著。
“但是挺難受的。”陳澗說。
“走。”單羽拍了拍他,站了起來。
“去哪兒?”陳澗問。
“放煙花?”胡畔喊了起來,“我以為明天晚上才放呢!今天晚上就放嗎?”
“也沒人規定必須得三十兒晚上才開始放吧,”單羽說,“買了不就是拿來放的麼。”
“那得規劃一下,”三餅馬上站了起來,“別一激動,一晚上都給放完了。”
“放完了就放完了,”單羽說,“那個老板就南邊村子的,說好了如果需要,他隨時可以幫我送過來。”
一幫人發出了歡呼聲,老五轉身就往後院跑。
“三餅,”單羽叫住了打算跟過去的三餅,“給陳二虎打個電話,讓他去河邊,九點之前不到的話,以後都別來上班了。”
陳二虎今天把備品拉回來入了庫之後就不見了,隻跟三餅說了一句出去待會兒,這一待就待到現在都沒回來。
陳澗知道他肯定是覺得沒臉見這幫人了,尤其是單羽。
單羽要不叫他,他沒準兒真能憋到年後直接辭職。
“好嘞!”三餅喊了一聲,頓了頓又邊跑邊補了一句,“謝謝單老板,單老板壽比南山!”
“老五。”陳澗說。
“老五已經……”三餅回過頭。
“從陳佳禮身上下來!”陳澗說。
“……你大爺陳澗!”三餅罵了一句,往後院跑了出去。
孫娜娜把車開到後門,幾個人把煙花往後備箱裡堆,既然老板放了話,那就不收著了,堆好的煙花一多半都放進了後備箱,最大的那倆炮筒倒是留著了,那個要的人少,他們怕老板那兒沒貨了。
能擠上的車都上了車,三餅和老五直接先開摩託車去了河邊找空地。
老爸這輩子都沒這麼玩過,這會兒跟陳澗擠在後座,一直在笑:“你們真是想一招是一招啊。”
“過年嘛,”單羽說,“陳叔一會兒也挑幾個大的放。”
陳澗以為老爸會拒絕,沒想到老爸一點兒沒猶豫地點了點頭:“行啊。”
“我不敢放大的,我要放那個嗞花的。”孫娜娜說,“畔畔給我拍點兒照片。”
“交給我了!包給你拍出時尚大片來。”胡畔說。
車開到河邊,三餅和老五已經選好了地方,衝他們招著手。
車開過去剛一停穩,後備箱就被他倆打開了,大家都下了車去搬煙花。
陳澗跟著也準備下車,一直坐他旁邊看著手機的單羽突然伸手到他眼前打了個響指。
“嗯?”陳澗回過頭。
單羽把手機屏幕轉過來衝著他:“這什麼時候拍的啊?”
陳澗一眼就看到了,照片上是他,旁邊還有個笑眯眯的女孩兒。
“這就是……”他馬上反應過來了,“就是上回我跟你說過的,就在店裡,她……”
單羽怎麼還能刷到這張照片?
他天天各種刷,想看看關於大隱的各種推薦之類的,從來就沒刷到過。
平臺什麼推送機制啊!
“不聽。”單羽打開車門下了車。
第093章
這會兒後備箱已經被打開了, 三餅他們正在往下搬煙花,陳澗隻得先下了車,跟在單羽身後。
按平時單羽的習慣, 這種亂七八糟的場合他都會迅速躲開, 站得越遠越好, 現在卻一直站在車邊。
陳澗跟過去也什麼都說不了,每次扭頭看過去的時候,單羽還都會把臉轉開, 拒絕對視。
“你就故意的,是吧?”陳澗貼近他耳邊,反正這會兒天黑,大家又都忙忙碌碌的,動作過分點兒不會被發現, 還莫名其妙帶著點兒刺激。
單羽沒理他, 撐著後備箱的門認真地看著大家幹活。
“單老板,”老五抱下來一箱煙花, 一轉身跟他碰了個面對面,“不幹活兒就躲開點兒唄,你平時也不愛湊熱鬧啊……”
單羽不得不讓到一邊兒, 靠在了車上。
“我來吧, ”老爸看老五這箱子有點兒重,過去就準備接,“這箱重。”
“哎, 我來。”單羽嚇了一跳,人還沒在車上靠實了就彈了回來, 擠開老爸,跟老五一塊兒抬住了箱子。
“爸你拿這箱吧。”陳澗立馬從車上拿了一箱遞給老爸。
老爸幹過很多力氣活兒, 這裡所有的人在搬重物這件事上都沒他有經驗,這種時候不讓搬點兒,他擔心老爸會有種無法融入的感覺。
“好。”老爸利索地接過箱子,轉身往河灘走過去。
老五和單羽抬那一個箱子,明顯默契不夠,倆人一會兒正一會兒反地轉著圈兒走,腳底下都是碎石頭,走得相當艱難。
走了幾步之後單羽放棄了,把箱子往老五身上一推:“接穩,我松手了啊。”
“嗯。”老五點點頭。
單羽松了手,往車這邊走了回來。
“沒你我早走到地方了。”老五抱著箱子大步往前。
“你這症狀多久了?”單羽回過頭看著他,“陳二虎脾氣不錯啊。”
陳澗從車上拿了最後一箱煙花下來,這箱不算重,主要是箱子很大,放在最裡頭,沒兩個人肯定是拿不過去。
胡畔和孫娜娜把零碎的那些什麼仙女棒之類的用袋子裝了拎走了,這箱明顯就是留給他和單羽搬的。
但單羽離車還有幾步的時候站著不動了。
“來搬。”陳澗把箱子拉到後備箱邊兒上,看著他。
單羽手往兜裡一插,偏過頭看著河水。
“現在給你解釋。”陳澗扶著箱子。
“不聽。”單羽說,眼睛還是沒往他這邊瞅,誓死不對視。
“看看我唄,老板,”陳澗說,“你是怕看我一眼會憋不住笑場嗎?”
“操。”單羽瞬間笑場,轉身就往車這邊大步走了過來。
“那照片我跟你說過的,就那天老五被人投訴抽……”陳澗話沒說完,單羽走到他面前,伸手把箱子推回了車裡。
接著抓著陳澗衣領往自己面前一拽,吻了過來。
夜風是冰涼的,唇是帶著湿潤的冰涼,鼻尖也是涼的。
但單羽身上的氣息是暖的,呼吸是燙的,陳澗摟住他的時候,整個人都仿佛靠在了火爐邊。
單羽整個人把他壓到箱子上時,陳澗的手習慣性地想要往單羽衣服裡摸,但指尖剛碰到他腰,感覺單羽的呼吸很短暫地停了那麼零點幾秒。
……手太冰了。
於是他隻把手伸進了單羽的外套裡,隔著毛衣在他背上用力揉了兩把。
單羽松開他,退開了一步時,陳澗才往河灘那邊看了一眼,因為孫娜娜的車停得過於隨意,車頭斜衝著河灘,那邊的人看不到車尾這邊的情況。
陳澗抹了一下嘴角:“醋還吃嗎?”
“你居然還笑。”單羽說。
“……都同意合照了,總得禮貌地微笑一下吧。”陳澗轉身身把箱子重新拖了出來。
“你自己看過那張照片嗎?”單羽跟他一塊兒把箱子搬了起來。
“沒有,”陳澗說,“就剛你給我看的時候我才看了一眼。”
“一會兒轉發給你,你慢慢看。”單羽說。
“我不要。”陳澗說。
“評論很多呢,”單羽說,“我看了一下,人家拍的帥哥照裡,就屬你那張評論最多,好幾百。”
“……你什麼時候看到的?”陳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