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當有樣子。”陳澗說。
“沒真打過人嗎?”劉總問,“不是他的風格啊。”
這個是可以說的嗎?
陳澗看了劉總一眼,似乎劉總對單羽打架的事兒並沒有太大意見。
“也……”陳澗猶豫了一下,小心地說,“打的。”
“我就說嘛,”單教授坐在石頭上,一邊掛餌一邊說,“他那個性子,能打服的應該不會說服。”
“打服效率高。”劉總說。
護短是不是護得有點兒過了……打架啊!因為打架還進過不知道多少回局子和醫院呢劉總。
“不過現在不打了。”陳澗說。
“他現在做的事,也不是打架能解決的了,”劉總笑笑,“不一樣的事兒得用不一樣的方式處理嘛。”
“嗯。”陳澗點點頭。
“你們先不要說話,”單教授抬起一隻手示意他們,“我感覺魚過來了。”
“我們要真不說話了,一會兒你釣不起來可就沒借口了。”劉總說。
“村裡有個漁老板,”陳澗說,“實在釣不著可以去他那兒買……”
“嗯?”單教授回頭看著他。
“你怎麼知道的?”劉總頓時笑了起來,“單羽跟你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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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陳澗有點兒蒙,“我意思是想吃魚的話,可以去那兒買。”
“走走走,”劉總拍拍他胳膊,“我們回避一下,他買魚是要背著人的。”
陳澗跟著劉總往回走了能有二十米了才反應過來:“哦!”
“懂了吧?”劉總說。
“……懂了。”陳澗笑了起來,“那兒應該能釣起來,我在那兒都釣起來過,我就釣了那一回……”
“這話可不能告訴他。”劉總笑著擺擺手。
兩人順著河堤往旁邊小路上走了一段,劉總沒說話,陳澗也一時半會兒沒找到話題。
他話本來就不多,找話題費勁,跟不熟的人在一塊兒他大部分時間裡都是沉默,剛跟劉總能聊幾句也都是劉總起的頭。
這會兒劉總不說話,他也就沒了話。
“小陳,”劉總總算又開了口,“阿姨應該感謝你。”
但這話不知道怎麼接。
“啊?”他應了一聲。
劉總回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隻是笑了笑。
第101章
“你這個帽子……”劉總往前走了一小段, 又轉頭看了他一眼,“是單羽鉤的嗎?”
“……是。”陳澗抬手摸了摸頭上的帽子,突然有點兒心虛。
劉總和單教授都戴了帽子, 劉總戴的是個軟的厚呢帽子, 看著挺暖和, 也很時尚,單教授的帽子就相對……樸實些,是一頂兩側帶耳檔的毛線帽, 邊緣都磨得有些脫線了。
劉總那頂就不比了,但單教授這頂跟陳澗腦袋上的一對比……
他們會不會吃醋?
“您怎麼知道的?”陳澗問。
“我看你們員工都戴著一樣的圍巾,”劉總說,“那個做工……像單羽趕出來的。”
“那個是。”陳澗笑了笑。
“他既然能給員工一個鉤一條圍巾,沒理由不給你做。”劉總說。
會吃醋吧, 連員工都一人有一條圍巾了。
陳澗笑著沒說話。
“他以前做什麼都提不起勁來, ”劉總說,“看他成天在外面晃蕩, 一堆朋友,吃吃喝喝,打架惹事, 其實情緒都是低落的, 特別他吃藥那兩年,後來他狀態好點兒了,弄個公司又碰上那樣的事兒……”
陳澗跟在劉總身邊, 聽著她說,這些事兒其實他也都大致知道, 但聽到劉總說的時候,還是會有不一樣的感覺。
“他出來之後我們也隻能從劉悟那兒聽點兒他的情況, 好多年都見不著人,”劉總說,“所以現在看到他居然能這樣……實在是很開心。”
“他有時候還是失眠,”陳澗說,“不過別的情況應該都還可以,工作也挺上心的,你別看他對民宿一問三不知,但電腦裡全是小鎮旅遊的東西,旅行社過來跑線路,都是住我們這兒。”
“民宿管理他是完全交給你了,”劉總看著他,“你做得也很不錯。”
“也還有很多不懂的。”陳澗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劉總看人的時候其實挺和氣的,但你就是能感覺她能看穿你,會有那麼點兒壓力,也可能是他自己底氣不足。
“可以學的,你才二十出頭,”劉總笑笑,“阿姨推薦你一些書,有時間可以看看。”
“好的,”陳澗點點頭,“謝謝您。”
單羽接狗大概也就二十分鍾就回來了,但陳澗跟劉總在河堤上邊走邊聊,雖然氣氛是輕松的,但心裡並不放松。
看到單羽的車出現在河灘小路上時,他整個人都有一種舒展開來的爽快。
“回來了。”陳澗說。
“這狗誰的啊?”劉總問。
“就是文旅局陸主任的,說是過年要出去幾天,幾個狗就這隻還沒找著人幫養,”陳澗說,“就送我們這兒來了。”
“怕是沒人養得了吧。”劉總說。
單羽停了車,打開車後門,一條紅棕色的哈士奇跳了下來。
這個配色……按照黑白神經病的刻板印象,應該還好?
但他很快就覺得還是樂觀了。
哈士奇落地的瞬間就想往前狂奔,單羽一把拽住了它的項圈,給它拉得直接站了起來。
把它牽引繩理順的過程中,它就一直那麼站著,衝陳澗他們這邊咧個大嘴傻笑著,前爪在空中扒拉著空氣。
單羽松開它項圈的下一秒,它就已經往前竄出了兩三米。
接著就看伸縮的牽引繩被它迅速拉長,直奔陳澗和劉總這邊而來。
“哎呦。”劉總小聲說。
“拉著點兒!”陳澗往前一步擋在了劉總面前。
“看看它能跑多快。”單羽按住了繩子,把狗往回拉了一下,喊了一聲,“停!”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狗就那麼聽話地停下了,隻是還激動地衝他們這邊哈哧著。
“還真挺聽話,”單羽收短了繩子,走到狗旁邊摸了摸頭,“good boy。”
“怎麼說英語,還是個留子啊?”陳澗問。
“上過學的,中文也能聽懂,”單羽說,“雙語學霸。”
“有名字嗎?”陳澗走過去,試著伸出手,讓狗聞了聞。
狗聞手的時候順便舔了他一口。
咦,也算不上學霸。
“叫十五。”單羽說,“說是十五號出生的,他家狗都是數字。”
“跟蘑菇差不多水平。”陳澗說,“十五乖,摸摸頭。”
十五還是挺激動,嘴跟著他手動,他半天也沒能成功摸到頭。
“就這還學霸。”陳澗不想再被舔手,於是放棄了。
“十五,不動,”單羽指著十五,“定。”
十五仰著頭衝著他一通哈哧,也不知道有沒有領會。
陳澗又試了一下,這回十五隻是偏了偏頭,看得出來非常想動,但挺住了,陳澗在它腦袋上抓了抓。
“good boy!”單羽及時地進行了表揚。
“還行,”陳澗看著十五,“說不定真的不叫不拆家。”
“誰遛?”單羽問。
“我唄,”陳澗說,“等你遛我怕它憋出個好歹來。”
“交給你了。”單羽把牽引繩往他手裡一遞。
陳澗接過牽引繩,他倒是沒所謂多一項工作,他還挺喜歡狗的,隻是蘑菇個子小,平時跑來跑去也不嚇人,拉屎撒尿的都知道自己跑到院子外面的草堆裡解決,平時用不著人遛。
十五的話,就得牽著,不光是怕嚇著人,也怕丟了,這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可是財神爺的狗。
財狗。
“釣著魚了嗎?”單羽問劉總。
“誰?”劉總也問。
“我爸啊。”單羽說。
“你怎麼問得出口。”劉總說。
“萬一有奇跡呢。”單羽說。
陳澗聽著這對話,一下沒忍住笑了起來。
“你給他挑的釣位有魚嗎?”單羽問陳澗。
“小豆兒爺爺的寶藏位置,沒事兒他就來喂,”陳澗說,“反正他每次都能釣著。”
“那可能有戲,”單羽說,“去看看。”
單羽一過來,陳澗感覺自己頓時就舒坦了,他牽著十五,十五東聞西嗅的,他跟著狗也一會兒東一會兒西,不需要再參與對話。
而且劉總他們也就待個三四天的,看得出來她很想跟單羽多聊聊。
單羽多年來的習慣沒那麼容易改變,跟父母之間的關系也不太可能修復到有時間就回家看看的程度,這樣的相處一年裡估計也不會有太多次。
河堤上風有點兒大,單羽把外套拉鏈拉到頭,又看了看老媽的領口,裡面有一條小圍巾塞著,還行。
“小豆兒爺爺是誰?”老媽問。
“一個小女孩兒的爺爺,陳澗……之前一直住在他家裡,”單羽低聲說,“他家房子抵給債主了,沒地兒住,連棺材他都睡過。”
“……這樣啊,”劉總沉默了一會兒,“這孩子夠苦的,難怪這麼懂事。”
“債還完他就輕松了,”單羽說,“應該也差不多了,爭取今年吧。”
“嗯,”劉總點了點頭,“你要想騰出手幹點兒別的,把民宿交給他管理的話,得再讓他多學點兒,特別是你們現在的員工,是特色也是短板,生意越好,壓力越大,出問題的地方就會越多,光靠感情不夠,管理上也得下功夫。”
“嗯。”單羽應了一聲。
“跟你說這些煩嗎?”老媽問。
“不煩。”單羽說。
“不煩的話明天陪我到處轉轉,”老媽說,“看看有沒有什麼……”
“現在過年啊劉總,”單羽說,“能不能好好休息。”
“那陪我看看風景。”老媽說。
單教授還坐在那塊石頭上,盯著水面。
聽到他們走過來的聲音,立刻做了個噓的手勢。
陳澗趕緊拉住了還想往那邊去的十五。
“有魚來了。”單教授說。
“這魚來多少回了,”劉總說,“如入無人之境呢。”
“這兒真的有魚,”單教授說,“小陳還是會找地方的,今天我能釣著魚,你們不用管我了,釣著了我再回去。”
“明天早上來接你?”劉總問。
是不是要明天早上來接不清楚,但他們回去吃晚飯的時候,單教授還沒釣著,並且不肯回民宿,也不知道是癮大還是要找回面子,總之就很堅定。
“讓他玩吧,”劉總擺擺手,“平時在市裡也難得有這樣的環境讓他玩的。”
“晚上我再過來接他。”單羽說。
“衣服穿夠了沒?”陳澗和十五坐在後座上,有些擔心。
“都夠防彈的了,”單羽說,“我剛看了。”
相比之下,還是像劉悟爸爸這樣的大採購更有成就感,回到民宿的時候,陳澗就看到廚房後門外面放著幾個大兜,都是他跟著老爸去村裡買的幹貨。
“其實市裡都能買著,”老爸笑著,“但他就覺得在這兒買的好。”
“也算一種旅遊方式了。”陳澗說。
“狗呢狗呢狗呢,”胡畔從後門跑了出來,“我看看狗。”
“你牽它跟蘑菇見個面吧,”陳澗把牽引繩交給她,“它叫十五,是個公狗,跟蘑菇應該打不起來。”
“十五!十五!”胡畔喊了一聲。
十五直接站了起來,抱住了胡畔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