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壞就壞在,老四年紀最小,就算他有同樣的天分,架不住三個哥哥都比他大,導致老四小時候聽得最多的一句,竟成了“四郎要努力讀書啊,長大了像哥哥們一樣厲害!”


  亦或是在學堂時,老四偶爾貪玩課業出了錯,先生們便會說他:“如此頑劣,跟你大哥當年差遠了!”


  有時候是不如大哥,有時候是不如二哥,有時候是不如三哥,總之無論老四做得多好,有三個哥哥在前,就很難顯出老四的聰慧來。


  如果說教書先生是外人,親朋好友的話也不必放在心上,但家裡嫌棄老四最多的,是丈夫陳廷鑑。


  官場的同僚都誇丈夫溫文爾雅沉穩端重,然而在家裡,在孩子們面前,丈夫是個徹頭徹尾的嚴父。


  尤其是,那時候丈夫還年輕,對孩子們的耐性更加不足。


  老大穩重,老二病弱,老三圓滑,這三個很少會挨訓。


  老四性子跳脫些,挨訓的次數就變成了最多,偏偏老四又是個硬骨頭,越訓他他越不想讀書,竟然跑去隔壁的武官家裡,跟著人家的孩子習武。


  無論是朝廷重文輕武的大形勢,還是丈夫自己身為文官的私心,他都希望老四好好讀書考取功名。為了讓老四放棄學武,丈夫不顧她的反對,禁足、家法各種招數都對老四用了一通,最後還是她受不了,拿搬回老宅威脅丈夫,丈夫才不甘不願地給老四聘了位武師傅。


  父子倆相看兩厭,老四十歲時,固執地帶著武師傅回了陵州。


  想到與老四母子分別的那些年,孫氏又嘆了口氣。


  華陽總算明白閣老家中為何出了個武公子。


  “哎,我該回去了,老四若是回來太晚,明天我訓他,公主別跟他怄氣。”


  臨走,孫氏還替不見蹤影的兒子操了一回心。


  華陽笑著將婆母送到院門口,轉身時,瞧見陳敬宗從西耳房那邊走了出來。


  落日餘暉,他一身布衣,身形挺拔,兩條袖子都挽在肘上,露出一雙修長結實的小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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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妻倆幾乎同時走到了堂屋前。


  “母親為何而來?”陳敬宗看著她問。


  華陽笑笑:“一點小事,不值得再提。”


  她確實沒把羅玉燕的小心思放在心上,有的女人把自己的丈夫當榮耀,而她是公主,該男人以能夠做她的驸馬為榮。


  “去沐浴吧,等會兒要用飯了。”


  丟下一身汗味的男人,華陽先去次間休息了。


  陳敬宗:……


  他沒看出她在生氣,倒是看出幾分驕傲與自得來!


  .


  入夜之後,陳敬宗反反復復漱了好幾次口,這才往拔步床這邊走。


  “把燈熄了。”華陽不容反駁地道。


  陳敬宗:“看看怎麼了?”


  華陽隻瞪著他。


  陳敬宗不想壞了她的心情,老老實實地去熄滅所有燈。


  當他來到床邊,呼吸已然似火。


  華陽懶懶地躺著,陳敬宗來抱她,她像睡著般毫無反應,直到陳敬宗將她放坐在他懷裡,華陽才驚呼一聲,就想挪開。


  “就這樣。”陳敬宗按牢她。


  可他像個烙鐵,華陽哪裡坐得住?


  正要提議躺下去,陳敬宗突然抓住她單薄的睡衣,順著肩頭往下一扯。


  華陽一下子就抱住了他的頭。


  上輩子白嫁了他四年,都沒嘗過這般滋味兒,這輩子既然已經知道其中妙處,華陽是再也舍不得他死了。


  甭管白天他有多少毛病,夜裡是真的好,哪怕外面還有許許多多身強體健的武官,她也懶得費心去找第二個。


  難捱的時候,華陽差點將她最珍愛的蜀錦褥面抓破。


  就這樣翻來滾去,直到三更天,拔步床內才動靜皆消。


  華陽軟綿綿地趴在陳敬宗寬闊的胸膛上,凝脂般的身子隨著他強健有力的呼吸而動。


  陳敬宗握著她的肩膀,意猶未盡道:“這樣才叫夫妻,才叫好好過日子,等咱們除了服,我能讓你過得更好。”


  那個“過”字,說得特別重。


  畢竟這一晚他光賣力氣了,都沒得到什麼好,心裡憋著火。


  華陽不接他的粗話,指尖無意識地按著他的鎖骨,有氣無力地道:“我想去給老太太上香。”


  陳敬宗詫異地看向她:“最近天熱,你連屋門都少出,還想去上香?”


  華陽哼道:“越熱越顯得我誠心。”


  陳敬宗聽出味兒來:“你真要去?”


  華陽早找好了借口,一邊發泄般用指甲在他結實的皮肉上印月牙,一邊心虛地道:“咱們畢竟是在喪中,卻做了這麼多不合禮法的事,你或許無所謂,可我總覺得愧疚,所以想去老太太墓前悔過,求她老人家原諒。”


  上香沒什麼,陳敬宗是真不想她暑天白白折騰,寬慰道:“老太太是鄉下人,沒那麼多講究……”


  華陽用力掐他。


  陳敬宗長長地吸了口氣:“行,去就去,那就明早?趁涼快咱們早去早回。”


  華陽滿意了,松開手道:“後天吧,明早恐怕起不來。”


  陳敬宗雖然沒笑出聲,可他的胸腔震動,顯然很驕傲。


  休息了一日,傍晚時,華陽與陳敬宗一起去主宅見孫氏,陳廷鑑聽說公主兒媳來了,特意放下書,也開了廳堂。


  見禮過後,陳敬宗開口道:“娘,昨晚公主做夢了,夢見一個老婦人,我聽她的形容,覺得很像祖母,公主有點怕,這一日都心中不安,我想明早帶她去給祖母上柱香。”


  華陽配合地露出忐忑狀。


  孫氏很是吃驚,公主兒媳都沒見過老太太,竟然能夢到?


  無論真的假的,令公主懼怕,這都是他們陳家的過錯。


  陳廷鑑已然開口:“許是公主纡尊降貴來為老太太守喪,她太高興,才無意衝撞了公主。這樣,明日臣等都陪公主走一趟,臣會囑咐老太太,叫她不要再去打擾公主。”


  夢見老太太隻是華陽與陳敬宗商量好的上香借口,陳廷鑑如此鄭重,華陽為騙了公爹慚愧,陳敬宗卻暗暗好笑,什麼狀元閣老,居然相信鬼神之說。


  他面露不屑,華陽的眼刀便飛了過來,公爹怎麼可能信鬼神,那麼說全是為了安撫她罷了。


  驸馬老實了,華陽再對陳廷鑑道:“此事就不勞煩父親、娘與諸位兄嫂了,叫驸馬陪我走一趟就好,人多出行麻煩,反倒耽誤時間,叫附近百姓看見,還要猜疑咱們府上是不是出了什麼大事。”


  陳廷鑑很是猶豫。


  陳敬宗嗤道:“有我保護公主,您擔心什麼?”


  陳廷鑑不滿地看過來,他怕的就是兒子半路胡鬧,對公主照顧不周。


  若非公主在場,這話他已經說出來了。


  父子倆就沒有一天能和睦相處的,孫氏心累,做主道:“公主考慮的周全,就都聽公主的吧,我這就叫人去預備香火,明早你們再帶上四個護衛。”


  陳敬宗剛想說不需要護衛,華陽輕輕扯了他一把,她的目的就是去上香,又沒有什麼秘密,有護衛跟著更好,足以證明她並非找借口拉著陳敬宗出去遊山玩水。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小夫妻倆走後,孫氏嗔怪丈夫:“叫老四單獨陪公主出門,小兩口還能培養培養感情,你帶上一家老小都跟過去,那叫什麼事?”


  陳廷鑑像是聽了大笑話:“就老四那樣,公主能對他有感情?根本就是判若雲泥的兩個人!”


  如果不是皇上皇後主動撮合了這門婚事,再給陳廷鑑貼一百張臉皮他也做不出為老四求娶皇家公主之事。


  機緣巧合,讓老四這粗人娶了公主,老四佔盡了便宜,委屈全讓公主受了!


  孫氏幽幽道:“皇上都誇老四英武,看把你嫌棄的,倒好像你才是公主親爹。”


  “胡鬧!”陳廷鑑臉色大變,罕見地斥了妻子一句,隨即壓低聲音解釋道:“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你小心禍從口出。”


  孫氏撇撇嘴:“不提那些,我就是覺得,夫妻感情跟彼此的身份並沒有太大關系,公主若嫌棄老四,咱們管不著,可如果公主沒嫌棄,你卻天天看老四不順眼,就怕最後公主反倒要怪罪你對她的驸馬太不客氣。前天吧,老三媳婦耍小脾氣,話裡暗示老四不會讀書空有一身蠻力,公主當場就發作了……”


  陳廷鑑皺眉:“老三媳婦耍脾氣?跟公主耍?”


  孫氏:“我的意思是,公主已經有護著咱們家老四的跡象了,你……”


  陳廷鑑不信,打斷妻子道:“先說老三媳婦,我是公爹不好出面,你做婆母的去告誡她,不許她再對公主不敬。”


  孫氏:“她大著肚子,我怎麼說?”


  陳廷鑑臉色一沉:“大著肚子也不能忘了尊卑,你不說,叫老三過來,讓他去說。”


  孫氏頭疼:“算了算了,還是我說吧。”


  真把事情鬧大,她怕老三媳婦早產!


  .


  翌日清晨,陳敬宗陪著華陽早早出發了。


  石橋鎮附近有很多山頭,其中一片專門留著給本地百姓安葬亡人用,陳家的祖墳也在那邊。


  車夫趕車,公主與驸馬坐在車裡。


  馬車本來就不大,陳敬宗又渾身冒著熱氣,悶得華陽很不舒服。


  陳敬宗作勢要挑起窗簾。


  華陽拿扇柄拍他的手:“成何體統?”


  她是公主,豈能敞開窗簾隨隨便便叫人看見?


  她嫌陳敬宗糙,陳敬宗也受不了她這清高,幹脆一轉身,把自己這邊窗簾打開了。


  華陽立即拿團扇擋住臉。


  陳敬宗將腦袋探出車窗。


  “呦,老四出門啦?”有街坊看到他,笑呵呵地打招呼。


  陳敬宗在老家住得最久,待街坊也算和善,回道:“是啊,夢見我們家老太太了,去給她上柱香。”


  街坊:“還是老四孝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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