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楚千尋的主要目的,是為葉裴天打造一個可以遮擋面目,在戰鬥中又不容易損壞的防具。
郭鐵匠就住在鐵鋪後面的一座四合院中,大院裡住的人很雜,三教九流都有。郭鐵匠把自己隔壁的雜物房收一收,靠牆擺開兩條長凳,架上幾片床板,再丟一套被褥,自我感覺已經很殷勤周到了。
“廚房在院子裡,是公用的。要用水的話出門左拐走上五百米有個水井,可以排隊打水。屋子裡的器皿隨便用。”
兩個年輕人帶來了他難得接觸到的六階魔軀,鍛造費也給得很足,因此一向脾氣不太好的他,也算勉強改了態度。
“你坐著別動,我先去打點水回來。”楚千尋考慮到葉裴天傷勢未愈,把他按在床邊,自己提上兩個桶就出去了。
“小老弟,你這媳婦找得不錯。手腳麻利知冷知熱。”老郭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在葉裴天的肩頭拍了拍,“要我說啊,婆娘就得像小楚這樣有個婆娘的樣子,不管到哪,先緊著把自己家男人伺候好。不像現在的那些個女人,自以為有了點異能,就不把男人放在眼中,連飯都不會做,莫得要。”
他這裡說著,卻看見這位自來了以後,一直冷冰冰的年輕人,從隨身的背包中翻出一塊舊布,抖了抖系在腰上,又從背包中取出一袋白面,裝在一個盆子中,端起來就向外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他仿佛想起什麼,轉過身對著老郭,
“有調料嗎?”
晚飯時分,整個院子中都飄散著一股獨特的面香,引得歸來的住戶們,都忍不住向老郭的房門張望,好奇那位向來生活得十分邋遢的郭鐵匠家裡,竟然也能傳出這樣的飯菜香味。
老郭捧著一碗拌面,蹲在門檻上,吃得眼淚汪汪,
“哎馬,小老弟,你這也太能了,這幾天,你如果三頓都做這面給我吃,鍛造的費用我就不收你們了。”
“郭叔你別和我們客氣,明日我去買點好菜,讓林非給你露一手。”楚千尋笑著接話。
葉裴天的名字不方便對外說,楚千尋建議他起個假名的時候,他把楚字和裴字各截取一半,湊成了林非兩個字。幸好楚千尋沒有多想,讓他暗自帶著點欣喜用上了這個稱呼。
到了晚上,楚千尋怎麼也不讓葉裴天再亂動了,燒了熱水照顧他洗漱,還給他身上的傷口換了藥。
自從沙漠的混戰之後,二人一路逃亡了數日,這是第一次安頓下來。雖然居住的環境簡陋,但終歸到了安全的基地內,有一個遮風擋雨的小屋,不必露宿荒野徹夜戒備著那些隨時出現的魔物。
楚千尋手中盞著燈,查看葉裴天身上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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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驚人了,那麼嚴重的傷,幾日就好得差不多了。隻是脖子上這個要怎麼辦?”
葉裴天側躺在床板上,看著眼前的牆面上搖曳的燭光中,有一個影子彎下腰來,在牆面上和他的影子重疊到一起。
一股溫熱的呼吸,就吹到了他脖頸的肌膚上,那個人的手指在那镣銬上來回摩挲,甚至擠進那個項圈,小心觸摸它的內部。那種麻麻痒痒的觸感,不時在他頸部最為敏感的位置不經意地碰觸。
葉裴天的手指,悄悄攥緊了床上的被褥。
楚千尋研究著鎖在葉裴天脖頸上的枷鎖。這一圈細細镣銬,看起來並不起眼,卻是出自於辛自明那個武器設計鬼才之手,擁有著致命的殺傷力,而且極難解開。
她府下身,凝視著這道難題專注思索,
在她的眼前,啞黑色的項圈鎖在那白皙的脖頸上,嗯,那脖子的線條很漂亮,黑色的項圈上方,那喉結隨著她的目光來回滾動了一下,再下面是清晰而性感的鎖骨。
一層霞紛色,從黑色項圈下蒼白的肌膚內透出,在她的視線中一路延伸上去,連那背對著她的耳廓都一道紅了起來。
楚千尋咳了一聲,收起自己不小心凝視過久的視線。
她找了兩條板凳拼在一起,跳上去準備湊合一晚。
葉裴天從床上半坐起來。
“你睡,你睡。”楚千尋飛快地揮揮手打斷他準備說的話,“我什麼地方都能睡得著。”
……
葉裴天知道自己陷入了夢境中。
他發覺自己又被禁錮在了那張時時出現在噩夢中的手術臺上。四周是無盡的虛無,不知從哪來的蒼白燈光,打在他的身上。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從黑暗中走出,手中端著恐怖的器械,靠近了手術臺,黑暗籠罩著她的臉部,看不清面目。
葉裴天閉上眼,等著自己從噩夢的痛苦中掙脫。
一雙溫暖而熟悉的手,輕輕在撫摸他的發頭。
葉裴天驟然睜開眼,看見了站在床邊的人,那個人手持著鋒利的刀具,冷漠而無情地看著他,冰涼的刀鋒切割開衣服觸碰到了他的肌膚。
“千尋?”他的心突然害怕起來,“不,千尋,你別這樣對我。你想要什麼,我都願意給你。”
那雙手撫摸著他的臉頰,順著脖頸往下,那個人府下身,貼近他的臉,在他耳邊輕輕說,
“把你整個人,都給我。”,
第26章
楚千尋被葉裴天的動靜吵醒,在半夢半醒中伸出手把他推醒,
“醒醒裴天,你是不是又做噩夢了。”她迷迷糊糊說完這句,手掌在葉裴天的肩頭拍了拍,又睡著了。
在野外露宿的幾日,她和葉裴天輪流守夜,知道這個男人在夜裡時時噩夢纏身,於是已經習慣在這種時候打斷他的夢,把他喚醒。
葉裴天猛然睜開眼,按住自己的胸口,心髒已經快跳到嗓子眼,他倉皇四顧,發現自己睡在郭鐵匠那間昏暗的雜物間裡。
桌上專門為了他點了一盞小油燈,楚千尋就睡在他床邊的椅子上。
那個女孩為了照顧他,睡在了兩張椅子拼成的床上,一手枕著腦袋,一隻手垂落下來,朦朧的燈光打在她沉睡的面孔上,那張面孔清秀單純,給他帶來過無限溫暖。
自己竟然敢坐那樣的夢。
葉裴天悄悄坐起身,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全是夢境中的畫面。
夢中的那個人紅唇潋滟,眉目生春,而自己……
葉裴天伸手捂住了自己滾燙的臉,如果不是怕吵醒千尋,他恨不得能打自己一個耳刮子,再裂開大地,用黃沙把自給埋了。
蒼白的手術臺,被禁錮的自己,和那個對自己為所欲為的人。初時的極度驚恐交織著後來極度的快樂,難以言訴的體驗幾乎要將他在凌遲處死。
楚千尋醒來的時候,葉裴天的床鋪已經空了。
她收拾收拾自己走出屋外,看見葉裴天背對著她獨自坐在院子內的欄杆上。他的頭發湿漉漉的,顯然一大早就洗了個澡,蒙著面低垂著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楚千尋剛剛打了個招呼,那個男人雙耳驟然間紅了,他甚至沒有轉過身來,手一撐從院牆上翻出去,消失不見了。
老郭從屋內出來,喊住了楚千尋,
“千尋,你來得正好,林非把早餐都準備好了,說他吃過了叫我們兩一起吃。”
早餐很清爽,有炸得香酥的油條,和熱乎乎的白面饅頭。這兩樣東西看起來簡單,卻要提前很長時間做準備功夫。楚千尋懷疑葉裴天半夜沒睡覺就爬起來折騰了。
那個男人今天是怎麼了?
楚千尋咬了一口油條,“哇靠,這個太好吃了,郭叔你悠著點,多留點給我。”
“就是這個味,多少個年頭沒吃到了。”老郭吃得滿嘴是油,話都說不清楚了,“林非是個好小伙,廚藝了得人還勤快。一大早起來把我這裡裡外外都收拾幹淨,連水缸都給裝滿了。”
他和楚千尋把最後兩個饅頭瓜分了,確定空蕩蕩的盤子中已經沒有需要搶奪的食物了,這才開始放心地說話,
“你這個女娃娃上輩子肯定是拯救了全世界,不然不能夠這麼好命,林非這樣肯給老婆做飯的男人,在我老家那是找不出來的。”
混熟了以後,楚千尋發現這位看起來脾氣暴躁的老郭,其實有著一顆屬於中年男人八卦的心,特別愛滿嘴跑火車。
他壓低聲音湊近楚千尋,“你可得看緊一點,早上林非回來,我看到對面站街的吳莉莉就想去撩他,你想不想知道他怎麼反應?”
“哦?怎麼反應?”楚千尋很配合。
“嘿嘿,你放心,他一點都沒有憐香惜玉,吳莉莉想粘上去,被他一把推得差點掉溝裡。”他揮了揮手中的幫個饅頭,“這男人靠得住,你就好好的跟他過。”
楚千尋本來想解釋一下她和葉裴天不是夫妻,也不是情侶,但不知為什麼,話到嘴邊最後還是沒有說。
算了,這樣也有利於隱藏葉裴天的身份,她愉快地給自己找了個理由,
老郭笑容突然淡了點,“曾經我也有婆娘的,還有個娃娃。可惜嘍。”
楚千尋不知該說些什麼,時至今日,悲慘的記憶幾乎人人都有,完整的家庭已經極其少見。
“其實也沒啥,不管在哪,日子都還是要過的,他們娘倆在另外一個世界,也許過得比我還好。”
老郭回到操作臺,撿起昨夜加工了一半的鎧甲武器,揮動起巨大的鐵錘,鐵鋪中發出規律枯燥的叮叮當當。
白馬鎮世一個不大的小型基地,
但由於地理位置處於幾個大型基商道的交匯點,往來的流動人口多,集市也就十分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