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一星期復習的單詞量,我暗暗咬牙,幸好昨晚背了點。
最後一個單詞從老師口中報完,班裡同學都悄悄松下一口氣。
瞥見我聽寫本工工整整寫滿,同桌多看我兩眼,竟然小聲說:「不錯嘛,看來你真的有在認真背單詞,不是做樣子。」
原來她看到了我拿著小冊子在背單詞,怪不得這幾天看到我沒撇嘴。
「但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她笑笑,抽走我的聽寫本開始批改。
按照以前的情況來看,全班也隻有我會站到教室後面,我連對五個都做不到。
悄悄看了看同桌的名字,原來她叫何青青,也不是很討厭嘛。
結果很快出來,我跟何青青都隻錯了兩個。
她在我的聽寫本上用紅筆寫了「加油」,還有個笑臉。
「錯五個及以上的,到後面站著。」
老師中氣十足地說了一聲,在班裡掃視一眼:「咦,陳文靜沒來啊,怪不得沒人站起來。」
染成黑發,連老師都認不出了。
「在這。」
我舉手。
「那你趕緊站到後面去,要不就出去玩。」
Advertisement
「對啊,陳文靜,你別耽誤大家學習。」
顧晨等人幫腔。
何青青忙站起來,給我解釋:「老師,她隻錯兩個單詞。」
這下可炸了鍋,前後桌的同學都勾著脖子來看我的聽寫本,其他人更是嘩然一片。
「不可能!」
「她肯定是抄的。」
「念書不行就算了,人品也差!」
議論紛紛,英語老師聲音不得不提高三度,大叫著讓他們安靜。
她徑直走過來,拿過我的聽寫本仔細看了又看:「這是你寫的?」
「是。」
我毫不遲疑。
女老師盯著我的眼睛,片刻後讓我坐下,她要開始上課。
這時有人小聲說不公平,說這是縱容我作弊。
這課是上不下去了。
我緩緩站起來,掃視班裡眾人:「好,信我是自己寫的請舉手。」
隻有角落裡的季聽白和我身邊的何青青舉起手。
「很妙,那麼有些人,口口聲聲說我成績差,人品不好,請問你們背後議論人就是高素質?
「拿不出證據證明我作弊,誣蔑我,這是高素質?」
「陳文靜!」女老師不贊同地呵斥我,「現在是上課時間。」
我又看向她:「既然是上課,作為教師,你根本沒做到尊重和信任學生。」
「你說什麼!」
她幾乎是咆哮著奔到我跟前。
「在還沒知道結果前,您就要處罰我,可不就是無尊重、無信任。」
室內靜得可怕,我不在意地繼續道:「大不了,我就在黑板上重新默給你們看看。
「我敢做,你們這些人敢不敢跟我道歉呢,別到時候不認賬啊!」
「行啊陳文靜,默不出來就滾出(24)班!」
不知誰喊了這麼一句,頓時四面八方都在叫我滾出(24)班。
英語老師說好,留出十分鐘給我單獨報聽寫。
五十個單詞,我一個不漏的,在眾目睽睽之下,盡數默在黑板上。
其實沒寫到最後一個,第十個單詞被準確寫下時,班裡就安靜極了。
拍拍手上的粉筆灰,眾人精彩紛呈的面色映入眼簾。
妙啊,怎麼不叫喚了。
「請檢查。」
其實在上來之前,我看了那兩個原本寫錯的單詞,所以這次黑板上的,全都對!
沒人說話,季聽白忽然站起來:「陳同學一個不錯,很厲害。」
陽光透過窗戶,在勾出他面部的輪廓,光暈柔和了輪廓的冷峻,平添幾分難言的朦朧。
何青青也小聲說:「陳文靜一直都有認真背單詞,單詞冊她隨身攜帶的。」
「不早說……」
有人小聲嘀咕。
「各位,輪到你們了。」
沒等來道歉,倒是等來英語老師讓我回到座位的命令。
「原來,都是慫包。」
道歉不道歉有什麼要緊,關鍵罵完人,他們誰敢回嘴呢。
「對不起。」
沒想到顧晨竟然第一個站出來,他面沉似水:「我代表全班同學向你道歉,希望你也別太過分。」
「你代表什麼啊。」
我好懸沒翻白眼:「剛剛好些同學都保持沉默呢,他們又不需要道歉,你憑什麼代表。」
搞笑,想借我鞏固自己在班級的位置。
顧晨臉色更難看,有些方才旁觀沒說話的一些同學不太高興地瞥他一眼,這下威信沒立,倒是討人嫌了。
原以為這事就這樣結束,沒想到中午回家吃飯,吳媽憂心忡忡地告訴我,晚上我爸要來。
大概是英語老師給我爸打電話了。
「東家打電話來,很生氣啊,靜靜你又在學校闖禍啦?
「晚上回來,別跟你爸戧戧,不然又要打你。
「要是真打你,你就哭,別倔,你越倔……」
吳媽看起來比我擔心,吃完飯就拉我到房裡囑咐著。
「別擔心,吳媽,我知道。」
安撫幾句,繼續補課。
進書房時,季聽白正在看之前留給我的卷子,仔仔細細地檢查對錯。
「今天謝謝你為我說話。」
他聞言也隻淡淡「嗯」了一聲,然後將檢查完的卷子理好放在桌上。
「你挺努力的,不該被那麼說。」
季聽白這是,肯定我了?
這算不算誇我呢。
又或許,他幫我說話,也是為曾經的自己說話。
小說裡,他也有過被汙蔑的經歷。
那是後媽剛來那一年,女人把一千塊,輸得精光。
女人不敢說實話,就說季聽白偷錢。
酒鬼爹向著女人,不論季聽白怎麼解釋,劈頭蓋臉一頓好打。
不敢想象,當時才上初中的孩子,是如何蜷縮著身體,忍受來自親生父親的拳打腳踢。
他滿腹的委屈和痛楚,不敢宣於口,隻能用舌頭抵著牙齒,從嗓子裡發出短促嗚咽。
對不起,是我害你遭受這些。
對不起,季聽白,沒能早點來幫助你。
眼淚猝不及防落下,我趕緊伸手抹掉,誰知道越擦越多,最後雙肩都止不住抖動。
有紙巾塞到手裡,忙擦臉,淚眼蒙眬的,就看到季聽白無措的神情。
「他們,他們會看到你的努力。」他有些手忙腳亂地,又給我抽了些紙巾,「其實,不用太在意別人的看法。」
「要喝點水麼。」
「今天可以晚一點補課。」
聽得出他有些緊張,大概沒看過女孩子哭。
我心道,幸好還不晚,幸好還有機會扭轉他的命運。
5
小說雖然僅僅圍繞主角,但現實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作為書裡出場不多,但絕對惡毒的女配,陳文靜的經歷也讓人唏噓。
當然,這屬於世界補齊的內容,並非我所寫。
陳文靜母親難產,生下她就撒手人寰。
她老爸是煤老板,叫陳大發,家裡真有礦,身邊美女如雲,後來又娶兩個老婆。
第二個老婆是模特,對陳文靜溺愛無比,好事麼,顯然不是。
陳文靜被養得無法無天。
第三個老婆是個大學生,嚯,能當陳文靜姐姐,兩人從沒好好說過一句話。
陳文靜為什麼打她,說來離譜,因為有個沒眼力見的,誇後媽比文靜長得漂亮。
原身,其實蠻缺愛的,也缺少父母的關懷和正確的教導。
但這並不能成為她霸凌別人的理由。
下晚自習回家,就看到陳大發滿臉黑線地坐在客廳沙發上。
男人四十五歲左右,眉眼裡有股商人的精明味道,有些胖,眼皮耷拉下來,但並不妨礙眸中精光四射。
啤酒肚挺著,格外醒目。
吳媽戰戰兢兢地在一邊沖我使眼色,示意我乖一些。
乖,我肯定乖。
「爸,你來啦,我好想你!」
揚起笑臉,奔過去就是一個熊抱。
這可把陳大發弄迷糊了,自從娶了第三個老婆,陳文靜就隻喊他「死老頭」。
「等會!」
我爹眼一瞪:「又在學校給我闖禍,你們英語老師打電話,說你在教室搗亂,讓她根本上不了課!」
沒急著辯解,跟這種做慣了一把手的人往來,直接反駁,往往會讓事情變得糟糕。
當初原身遇到問題,隻會尖叫,不顧一切地罵人,什麼問題都沒法好好解決。
每次都以挨陳大發一頓竹筍炒肉落幕。
等他說完,我才期期艾艾地從背包裡拿出聽寫本,上面鮮紅的勾讓陳大發喋喋不休的嘴閉上了。
他看看我,又拿起聽寫本翻到扉頁看名字,耷拉下來的眼皮興奮地往上掀了掀。
「好,這才像話。
「你老頭子我看不懂這洋文,對錯還是知道的。
「吳媽說你這學期用功讀書我還不信,嗯,不錯,你終於肯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陳大發說著說著突然頓住:「不對啊,那怎麼還說你搗亂。」
於是我這才將事情原原本本講給他聽。
聽罷,陳大發連聲說了三個「好」,猛地站起來,掏出手機:「這種人也配做老師,讓她停職。」
這時候已經有手機了,不過不太智能。
我忙拉住他:「別,隻要老爸肯相信我就行,這個老師上課其實還可以,再說高三換老師,其他同學會受影響。」
倒不是聖母,目前我隻關心季聽白的事,況且我也知道,這便宜爹不會讓我白受委屈。
之後是父女和諧相處的美好時刻,他直接從公文包裡拿出三疊紅票子放沙發上。
「好好學習,月考有進步,零花錢再加一倍。」
嘖,好歹是三萬塊錢,就這麼給我啦?
暗嘆土大款的直截了當,我默了默,就說起給我們學校增設獎金的事。
「爸,零花錢可以不要,但獎金你一定要設立嘛!」
老爸表示,就一通電話的事。
他狐疑地看看我:「小半月沒見,靜靜你怎麼跟變了個人一樣。」
「那可不!」我面不改色,按照打好的腹稿解釋:「我們班新來位轉校生,我覺得自己跟他比起來,簡直生活在天堂。
「不敢相信,他高三居然還準備找兼職。」
我撒嬌般摟住老爸的胳膊:「我不能辜負這麼好的條件,要好好念書報答老爸。」
陳大發不愧是大老板,立刻明白過來什麼,想繃著臉,但開口仍是話裡帶笑。
「轉校生,就是給你補課的季同學?
「獎金是特意為他求的?
老狐貍,腦子轉這麼快。
「不要拆穿我!人家自尊心強,靠自己實力拿到的,才肯接受。
「行啊,那就三個年級都設獎金,看那位季同學有沒有本事拿。」
第二天中午,各大食堂前的宣傳欄上就用展示這一喜訊:「此後月考,各年級凡得第一名者,獎勵一千元人民幣。」
這個時候一般人的工資,也就兩三千吧,學生一天十元就能吃飽喝足,過得很滋潤,所以一千元的獎學金足以讓一眾學生興奮起來。
此外還有通報批評某位英語老師的通知,說是會扣薪。
「誒,顧晨,你拿到獎學金要請客啊。」
準備叫季聽白來看,聽見左側方有熟悉的聲音傳來,正是顧晨一伙人。
「沒問題,想吃什麼隨便點!」
這語氣,似乎一千元已經拿在他手裡似的。
逆子,先讓你嘚瑟一會,等我乖崽季聽白教你做人。
要不說顧晨是逆子,他扭頭看到我,突然走過來,打量一番後,譏諷道:「喲,這不默寫全對的陳文靜麼,你也想拿獎學金啊?」
「拿什麼獎學金,我隻想拿到你的心。」
「咦,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