綻放的花朵兒,瞬間暴露在了天地之間。
姜姝一個顫抖,雙手圈住了自個兒,冷意遍布了全身
暴風雨卻一路肆虐,朝著她身後席卷而去,卻如同山上衝下的洪流,不管她能不能承受,一股腦兒地往她身子裡鑽去。
夜色深沉,風聲肆虐,讓人也分不清雨霧裡那斷斷續續嗚咽聲,到底是風聲,還是啼哭之聲。
一夜暴風雨,到了早上才緩了下來。
春杏昨兒從寺廟裡打聽了情況,一出來就沒見到姜姝的身影,一路趕回去,冒冒失失地到了門前,幾道嗚咽聲從裡傳來,春杏魔怔了一般,竟然還抬了頭。
那一眼,愣是從頭羞到了腳趾頭。
如今過了一夜,腦子裡夫人那副被顛得失了聲兒的畫面,愣是揮之不去。
今日起來,特意來晚了一些。
世子爺已經去了寺堂會常青法師,屋內隻有姜姝一人,也才剛下床,披了一件中衣,見春杏進來,也沒開口,生怕被她聽出了自己已啞了的喉嚨。
春杏上前,替她掀起了帷幔。
回頭攙扶她時,才瞧見她被抓成青紫的手腕,腦子裡的畫面頓時又浮現了出來,心下一顫,趕緊出去備了水。
等姜姝收拾完,已到了正午。
春杏備了米粥,說是韓夫人吩咐的,裡頭放了百合,能潤肺清喉。
姜姝這回是臊到了骨子裡。
然端起碗來,半點也沒含糊,待那嗓子稍微潤了些,姜姝才開口說話,頭一句便是問春杏,“世子爺,當真喜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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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杏嘴角一抽。
若那還不叫喜歡,她實在想不出,若是喜歡起來,還會如何
姜姝瞧了一眼她的神色,知道她腦子裡在想些什麼,忙地將她那念頭打住,狐疑地道,“長安城裡,那麼多姑娘,容顏絕色的也有,怎他偏生就”看上她了呢。
往兒個她雖懷疑,但沒怎麼在乎過。
如今既然知道自己喜歡他了,便也想弄明白,世子爺到底喜歡她哪點。
她若不弄清楚,萬一她哪天無意中,暴露了原形,將他喜歡的那一面給破壞了怎麼辦
她一直以為喜歡一個人,總得有個理由。
父親喜歡林氏,是因為林氏年輕,還剛好仰慕他。
無論是身體還是內心,都是姜文召最想要的。
又譬如說她。
她喜歡範伸除了他的荷包之外,大抵後來又喜歡上了那張臉。
雖有些羞恥,但她最近確實覺得那張臉越看越好看。
那範伸呢?
除了自己的身子之外,她到底有何可吸引他的地方
春杏見她揪住這事不妨,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便道,“夫人若是懷疑,倒不妨也去同世子爺試探試探,喜不喜歡一試便知。”
“如何試?”
春杏不由輕嘆,“夫人之前說起韓姑娘來,頭頭是理,怎地到了自己身上,什麼都不記得了。”
當初韓凌喜歡太子,追著他跑,姜姝沒少打擊她。
“若太子當真喜歡你,你喊一聲疼,他立馬就回過頭,可你如今都面朝地得摔下去了,也沒見他停下腳步,關心你一句,便說明心裡壓根就沒你這個人。”
“他要當真喜歡你,哪舍得讓你受累,你著抱著那羽箭筒跑了一日,他別說幫你提一下,連個眼神都不給,你還不明白嗎。”
這些話都是當初她說給韓凌的。
傍觀者清,她才能看得明白,如今輪到自己頭上,姜姝再靈光的腦子,也逃不過一團漿糊,“你的意思是要我,在他面前摔個”
姜姝回憶起韓凌的慘狀,搖了搖頭,算了,她辦不到。
崴個腳之類的倒還行
第62章 第 62 章
第六十二章
昨夜朱侯爺被算計, 損失慘重,已對範伸恨之入骨。
就憑範伸的這番手段,朱侯爺已經不存任何僥幸。
範伸必定是什麼都知道了, 一旦讓他帶著證人回到長安, 他朱侯爺便再也難以翻身。
範伸必須得死。
他不死,恐怕他們一個都活不成
昨夜朱侯爺從地上爬起來, 便已吩咐了手下的人, “調集人馬,堵住回長安所有的要塞。”他要讓他範伸永遠回不去長安,但朱侯爺沒有料到, 範伸並沒有回去, 而是躲到了惠安寺, 常青法師那。
朱侯爺一夜未眠。
一早便派了人到惠安寺,問常青法師要人。
他不知範伸是不是已經將事情透露給了常青法師, 若是暴露了, 那麼, 惠安寺也留不得了。
落了兩日的急雨, 早上才收點。
毛毛細雨撲在人臉上, 礙不著事, 山下圍了一堆的江南官兵,奉了朱侯爺的指令,上山擒拿範伸,“侯爺懷疑昨夜知州府的火|藥一事,同範大人有關,還請範大人下山走一趟, 配合侯爺查案, 免得讓百姓生了誤會, 將範大人視為劉允忠那反賊的幫兇”
劉允忠正是江南知州的名字。
到了惠安寺後,知州心頭就沒安穩過,見朱侯爺的人一圍上來,本欲前去斥責一聲,問他朱侯爺眼裡到底還有沒有王法。
還未開口,卻先被朱侯爺安了一個反賊的名聲。
知州被氣得氣血倒流,指著那傳信的將士,憤然地道,“你,你們長點腦子成不?朱侯爺簡直就是個無事生非的狗東西,當年他誣陷忠良,說秦裴兩家謀反,要不是那丫頭說出來,別說咱們,皇上恐怕都要一直被他蒙在鼓裡。”
“如今同樣的把戲,又要輪到我頭上了?”
知州大人當著那將士的面“呸”了一聲,“他怎麼就如此無恥,昨兒那火|藥明擺著就是他的預謀,我知州府同範大人被他困了整整兩日,你們的狗眼睛長哪兒去了,吃著官家的糧食,竟然助紂為虐,你們昧著良心,我不能!”
知州大人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義正言辭地道,“我知州府的人就是證人,證明範大人無罪,是他朱侯爺想謀反,還敢行刺王爺”
話音剛落,一隻冷箭便朝著他的腦袋直飛過來。
眼見就要到腦門心了,跟前一道身影閃過,韓夫人一劍給擋了回去,“此處是惠安寺,還請你們回去轉告朱侯爺,法師此次奉旨來江南替皇上煉制丹藥,若敢有人前來造次誤了煉丹,無論是誰,一律處死。”
韓夫人沒同其廢話,直接亮出了聖旨。
江南的兵將雖效忠於朱侯爺,能肆無忌憚地討伐範伸,但歸根結底他們還是朝廷的兵將,不能當著聖旨的面明著造次,隻得退下。
“末將無眼,叨嘮了法師,還請法師贖罪。”
送信的將士一走,知州雙腿便軟了,幾個踉跄身子貼在寺廟的石牆上,臉色蒼白地道,“多,多謝林夫人”
韓夫人回頭看了他一眼,“朱侯爺管轄江南這些年,沒將你這豬腦子收了,倒是他的不對了。”
知州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還有,記住了,我姓韓。”韓夫人說完轉身進了寺廟,回到寺堂時,範伸已經過來了,正同林常清下著棋。
韓夫人將手裡的劍往幾上一扔,對著林常青道,“最多三日,你這法師的情面也管不了用,朱侯爺必定會攻上來。”
林常青抬起頭,臉上並沒有半絲慌張,神色溫柔地看著她道,“辛苦了。”
“我辛苦什麼。”韓夫人端起了幾上的茶盞,抿了一口後,瞟向了對面神色不動的範伸,意有所指地道,“範大人才辛苦。”
她有屋不能回。
兩夜了,逼著她去了林常青那。
範伸臉色沒有任何變化,修長的指關節,輕輕地刮了下眉骨,“那我再住兩日。”
語氣絲毫不見客氣。
兩日後,他去宣城。
朱侯爺應該也尋過去了。
陪著林常青將跟前的棋局殺完,範伸才起身,臨走前林常青主動拿出了幾包藥粉遞了過去,“夜裡還是睡不著?”
這些年他那半夜入睡的習慣,怕是已成了老毛病,隻是可憐了人家小娘子。
林常青看著棋盤上,自己被殺的片甲不留,一時也有些感慨。
時間真快。
當年他剛被送進山上時,隻餘了一口氣吊著,要死不活的,誰能想到,十幾年過來,如今竟成了‘惡魔’。
範伸沒有回答林常青,接過了藥包,道了聲,“多謝。”
一出門,範伸便將藥包交給了嚴二,想起適才起來瞧見的那雙破了皮的膝蓋,心頭到底是有了幾分愧疚,手指捏了捏喉輕輕咳了一聲,問道,“那半包藥粉呢?”
今兒晚上他還是服藥吧
嚴二有些疑惑。
範伸便解釋道,“新婚夜我放了半包進酒壺,另外半包給了你,讓你去查世子夫人,後來那半包藥粉呢?”
這些年林常青給他的東西,他心頭一直都有數。
稍有不慎,被人誤食,輕則傷人,重則死人。
每一包他都記得清楚。
而自己在新婚夜之後,便再也沒有服用過,那就還剩半包
範伸說完了還是不見嚴二回應,好奇他又在想什麼,一回頭卻見嚴二正定定地看著他,唇角張了張,不太確定地問道,“新婚夜,主子放了半包藥粉到酒壺?”
範伸瞅了一眼他驚慌的神色,不知有何可讓他大驚小怪的,“有問題嗎?”
嚴二腦子裡猛地一翻衡量之後,終於豁了出去,磕磕碰碰地道,“主子的半,半包沒問題,可屬下聽了侯夫人的吩咐,也,也放了半包進酒壺”
嚴二說完,脖子便縮了回去。
身旁一陣安靜,甚至能聽到毛毛細雨落在瓦片上,發出了微小“莎莎”聲。
範伸一直盯著嚴二,半晌才從胸腔內震出一聲悶笑,嚴二卻知道主子此時那面上的神色一定不是笑。
新婚夜後,範伸清清楚楚地記得嚴二對他所說的每一句話。
酒沒問題,是他自己有問題。
過了半刻,範伸便開始重復嚴二曾經勸解他的話,“感情二字,當局者迷”
嚴二的頭垂得更低,“屬下該死。”
範伸繼續道,“動情之人,如同犯過心疾”
倒是不知,他嚴二何時有了編故事的本事。
嚴二終究是承受不住,“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屬下擔憂世子爺知道後,再同夫人鬧了矛盾,新婚夜見了血,這才同春杏姑娘商議,先將此事隱瞞下來,等世子爺”
範伸眉目輕輕一動,及時地打斷了他,“春杏?”
姜姝身邊的那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