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一驚,忙地避開他的傷口,“大人,藥”這藥都還未上好呢,就算說了要努力,也不用如此著急
姜姝掙扎了,沒用。
面盆,和那罐子藥,一並翻在了地上。
姜姝被他扛著丟在了床上,沒有給她任何反應,直接將她的襦裙往上一推,堆到了腰際,姜姝忙地閉上了眼睛。
半晌,卻聽到一道低沉的笑聲。
姜姝一亂,眼睑一打開,湿漉漉的眼珠子正好落在他的嘴角。
那笑容還餘了一絲來不及褪去。
若隱若現。
姜姝似是被什麼東西閃到了一般,眼睛輕輕一眨,心髒不受控制地快了起來,如同小鹿撞懷。
範伸的手掌已經捏住了她的光潔的腳踝,低聲問她,“除了這,還有哪裡傷過。”
姜姝有些懵。
範伸見她不答,便俯下身,自個兒去尋那留下來的混跡。
目光尋到了膝蓋處。
便見到了一道淺淺的疤痕,若不細瞧,很難辨出,應是受傷後不久,及時用了藥粉,才沒留下大的疤痕。
床前的燈光淺暗,範伸問了一個一直都沒想明白的問題,“你一個姑娘,怎會想到同沈二公子習武。”
姜姝見他的目光又移到了自己臉上,忙地偏過頭去,隨心地說了一句,“我總得有個一技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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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伸一笑,“你本事多的很,倒不缺這個。”
單是那演技,便無人能及。
姜姝臉色一紅,動了動腳踝,想從他手裡抽出來,卻被他死死地攥住不放,姜姝便又嘀咕道,“那不一樣”
“如何不一樣。”
姜姝沒看他,垂下頭將身上的裙擺往下拖了拖,輕聲地道,“有功夫在身,起碼我能保護好自己。”
她從來沒想過要靠誰。
她是姑娘,除了自個兒活著不給身邊喜歡她的人找麻煩之外,似乎也沒有什麼可以幫助到他們。
五歲前她害了一場大病,祖母抱著她哭,說她母親就是因為身子弱,生孩子時太吃力才歸了西,擔心她以後要是出了事,自己多半也活不成了。
她便將身子偷偷地練得結結實實。
想著不管怎麼樣,也不能讓祖母白發人再送一回黑發人。
一不小心,竟就有了一身武藝。
“這回不就派上用場了,我雖沒幫上夫君什麼忙,但也沒給夫君拖後腿,對不對?”姜姝看著他,頗有幾分自滿。
範伸沒答,將她的衣裙拉了下來後,才看著她的眼睛道,“有出息,出了事至少能逃”
姜姝被他這話說的心頭發慌。
難不成還有什麼大事兒
範伸沒再往下說,起身攥住了她手腕,將其拉了起來,“去洗漱,早些歇息。”
第二日一早,範伸便去了宮中。
剛出東院,迎面便碰到了賈梅。
範伸個子高腿長,一步邁過頂上常人的三兩步,賈梅一個猶豫再回頭,範伸的腳步已經越過了她。
賈梅一著急,不得不回頭去喚了一聲,“世子爺。”
範伸腳步又往前邁了兩步才頓住,隻轉了個頭過去,“何事?”
賈梅被那雙壓迫的眼睛一盯,心都快跳出了嗓門眼上,也來不及多想,趕緊幾步上前,將手裡的一個荷包遞了過去,“這,這是我自個兒縫的,世子爺若不嫌棄”
範伸眉頭不自覺地擰起。
身後的嚴二早就屏住了呼吸。
前兩個送主子荷包的女人,似乎都沒好下場。
除了夫人。
然賈梅到底是虞家人,範伸起碼好好地回了她一句,“不必,夫人已經在縫。”
待賈梅反應過來抬起頭,範伸的人影已經消失在了長廊上。
心頭的一股酸楚突地蔓延上來,賈梅緊緊地捏著那荷包,為了這一見,她從昨兒晚上就開始挑選衣裳,今日更是早早地起來,梳妝打扮,提前了半個時辰,避開了所有人,好不容易才堵到了人,將她繡了半月的荷包遞了回去。
卻終究沒能送出去。
侯府東院。
用了早食後,姜姝便讓春杏備了繡繃,選好了繡線,搬了一張凳子坐在了門前,架勢做的十足,然捏著那針頭半天,卻完全不知道從哪兒下手。
白芍藥?
長啥樣的
“夫人,表姑娘來了。”春杏立在姜姝身旁,遠遠看到院子裡進來了個人影,一眼就瞧出來了,是那位賈家的表姑娘。
賈梅是送蔻丹過來。
姜姝不在的這一個月,府上幾個主子的屋裡,幾乎都有賈梅自個兒制作的蔻丹,胭脂
知道姜姝這兩日要回侯府,賈梅早就準備好了。
一瓶新鮮的蔻丹,裡頭還摻了亮亮的金粉碎末,是她忍痛拿了姨母給母親的一隻金簪子,削下來的金粉。
旁人沒有,就姜姝一人有。
第73章 第 73 章
第七十三章
她不似母親說的那般, 將來要同她爭搶些什麼,隻求眼下她能容得下自己,讓自己先進了東院的門。
姜姝接過蔻丹,自然也瞧出來了不一樣。
略微有些詫異, 自己同她除了世子爺這層關系之外, 兩人談得上非親非故, 她是侯夫人的表親,日後怎麼著也不用看她這個世子夫人的臉色。
倒是不明白她有何可顧忌自己的。
幾回相處, 姜姝也察覺了出來了, 這位賈家表妹, 與虞家的兩個表姑娘不太一樣,無論是那眼神,還是舉手投足之間, 似乎都帶了一股局促和緊張。
姜姝想著大抵是她父親去世得早, 性子使然。
多半是覺得自個兒寄人籬下。
姜姝沒再多想, 笑著誇了一句, “表妹這蔻丹,可賽過了街頭鋪子,嫂子也不能白拿了你的。”說完便讓春杏招待她坐了下來, 自己則進屋,取了個金镯子出來。
這些都是新婚時, 侯夫人給她的。
長長的一串, 用紅繩相連, 從脖子上套下,能到腿彎。
姜姝拿了個錦袋給她裝好。
出來時, 賈梅正歪著脖子, 盯著她擱在那木幾還一針未縫的繡繃, 聽到腳步聲,賈梅才坐直了身上,回頭看向姜姝,笑著道,“表嫂子,在繡荷包呢。”
姜姝心虛,敷衍地點了頭,“才起了個頭。”說完便將手裡的镯子遞了過去,“表妹來侯府,我還未曾送過你什麼,表妹就當是個見面禮。”
見姜姝誠心要給,賈梅隻得收了起來,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看了一眼幾上的繡繃,滿臉期待地道,“今兒難得碰上表嫂子繡花,妹妹也想跟著嫂子學學”
姜姝總不能開口趕人。
也不能說她不會。
被逼到了架子上,不得不拿起了那繡繃,手指頭捏著針線,一針扎下去容易,第二針就難了,她的母親沈氏死得早,沒有人來督促她女紅。
祖母派了安嬤嬤來教,到底還是狠不下心,一見她喘,便也罷了。
好在後來,她‘無師自通’,祖母倍感欣慰。
她能糊弄祖母。
如今當真派上用場上,便立馬現了行。
賈梅坐在那,等了她半天,隻見她縫了一針後,便捏著手指頭,半天落不下針,這才反應過來,怨自個兒腦子怎就如此不靈光。
哪有當家主母來使針的。
就算是她給世子爺準備,也是讓屋裡的丫鬟代勞。
正欲將自己適才那話收回去,也不知道怎麼了,心頭突然就生出了一個大膽又自私的想法,分明她知道那樣不太對,可卻無法阻止自己的內心。
想起那張清冷雋秀的臉,賈梅的理智瞬間被那念頭壓制的一絲不剩,輕輕地張了張嘴,同姜姝道,“怨妹妹沒想周到,世子夫人身子金貴,這等繡活兒倒也不必親自動手,表嫂子若是想要荷包,妹妹倒是正好繡了一隻出來。”說著便拿出了今兒未曾送出去的荷包,緊張地遞到了姜姝面前,“表嫂子若是不嫌棄”
姜姝能有今日,是何緣故,清楚得很。
就是因為拿了別人的荷包,送了出去,才會將自己逼迫到這步。
要是最初沒那荷包,她大可以同範伸坦白,自己不會繡
吹了一次虧,姜姝斷也不會再走上回的老路,繼續往那死胡同裡鑽,姜姝沒去接,委婉地拒絕道,“表妹自己縫的,還是自個兒留著吧,這東西也不著急,慢慢縫便是,許是昨兒夜裡落了枕,今兒我脖子,胳膊都酸脹得厲害”
賈梅明顯感覺到自己提在了嗓門眼上的心口,猛地往下一沉。
如同從高出墜下來一般,周身血液也跟著倒流,抬起來的一雙胳膊涼的發麻,慢慢地落下後,連自個兒說的話,仿佛都聽不見,“好,表嫂子還是好生歇息。”
姜姝也沒留她。
她自來不喜歡熱鬧。
賈梅的身影都消失在了院門口了,姜姝才突地將手裡的繡繃來回翻看了一陣,抬頭疑惑地問春杏,“她怎麼知道我要繡荷包?”
春杏一愣,搖了搖頭。
她總覺得這位賈家的表姑娘,每回見了夫人,都怪怪的。
姜姝也沒那功夫多想,忙地同春杏道,“趕緊的,先給我繡一朵白芍藥出來,我仿仿”
範伸今兒進宮,皇上已經在乾武殿候著了。
最近今日皇上精神本就不太好,昨兒又哄了朱貴妃一夜,面容更是憔悴不堪,但他不能松懈,他要是一倒下,他的嬌嬌,還有他們的孩子,就徹底的沒了依靠。
範伸來之前,皇上讓王公公拿了一顆範伸之前從鎮國寺常清法師那取來的丹藥,就著一口茶水吞了下去,才勉強撐起了精神來。
範伸一進來,便被皇上招到了跟前,“愛卿免禮,這一趟辛苦了。”
範伸仍舊照著規矩,行完禮後,才走了過去,王公公趕緊賜了座,讓宮人奉上了茶,轉過身屏退了所有人,再回來,便聽皇上在問範伸的傷勢,“聽說愛卿受了傷?”
範伸答,“一點小傷,無礙。”
皇上知道他一向愛逞強,立馬讓王公公宣了御前太醫進來,範伸的半隻衣袖一褪,血淋淋的傷口,跟前的太醫都被他嚇了一跳,“大人這胳膊再晚兩日,怕就徹底的廢了。”
皇上仰起頭望了一眼,也跟著吸了一口氣。
再回頭看著面無表情的範伸,不由又佩服起了他這股永不怕死的狠勁,同時對朱侯爺的憤恨也更勝了幾分。
範伸是誰的人。
他朱侯爺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