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條毛毛蟲
“夫君不喜歡嗎?”姜姝輕輕地將頭靠在了他的胳膊上,微微仰頭,盯著他的下顎道,“夫君今日進宮,忙不忙?”問完又道,“今兒我哪兒都沒去,就坐在屋裡給夫君繡了這荷包”
範伸一笑。
得,邀功了。
“行,蟲子繡的還不錯”範伸低頭,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那話逗笑了,嘴角不經意地上揚。
姜姝很少見他笑。
昨兒夜裡,他非得要看自己身上的傷疤,也不知道怎麼了,也是這般若隱若現地笑了一回。
姜姝形容不出來,那笑容淺淺淡淡,到底有多大的魅力。
橫豎魂兒都差點被勾了去。
如今又見那唇角上揚,將原本就線條明朗的下顎,繃的緊緊的,輪廓分明,就湊在姜姝的眼皮子底下,姜姝還能瞧見上面的胡渣樁子。
姜姝許是瘋魔了。
眼珠子都不帶動地盯了一陣後,突地伸長了脖子,張了嘴,貝齒咬住了他的下顎尖
屋子裡突然死一般的安靜。
範伸還在仔細地探究手裡那隻‘毛毛蟲’,下顎微微的刺痛傳來,伴著一股子湿潤。
範伸的眉心眼見地跳了一下,目光瞬間落下,盯著底下那雙睜得大大的,極其無辜的眼睛,長長地“嘶”了一聲後,姜姝還來不及退開,便被範伸毫無憐惜地一手穿進了她短衣之下,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腰。
範伸壓著嗓子,低啞地道,“姜姝,你是狗嗎”
Advertisement
姜姝早上起來,整個人如同散了架。
範伸難得沒去上朝。
姜姝艱難地拖著身子,將一雙酸脹的腿挪下了床,沒見到春杏,卻見範伸從浴池裡走了出來,一身的水珠,落在微微敞開的胸膛上,一面系著系繩,一面朝著她走了過來,“醒了?”
昨夜的一幕幕霎時,浮現在了腦海裡,姜姝臉色一紅,喚了聲,“世子爺”
生怕他瞧見了自己燒紅的臉,件數假借著穿鞋的功夫,彎腰低下了頭。
蹭了半晌,不僅沒見其離開,那雙白色錦緞的輕覆,還越來越近,就堵在了她跟前。
姜姝努力沉住氣。
昨夜被他一把從軟榻上抄起來,跨坐在他身上時,姜姝還是懵的。
她怎麼也不明白,自己為何突然就魔障了,咬了他
範伸說什麼她都認了,總之是她先惹出來的,後來自個兒被他提著腰壓在腿上,他要她有何需求自個兒滿足時,姜姝如雲搗風,半天才動了一下,心頭的苦如何都說不出來。
被逼得急了,才閉著眼睛哭著道,“這也怨不著我是不是,夫君長那麼好看”
那話不僅沒讓她少受罪,還愈發惹火。
軟榻上的墊子再厚,她的膝蓋,最後依舊一片紅腫。
“不是說要回姜家?”範伸看了一眼她半天都沒蹭進去的繡花鞋,眸子挪開,撂了一句,“別磨蹭,洗漱好出來用飯。”便也沒再盯著她。
姜姝這才回過神。
又想起了昨夜在範伸最後的關頭,她撐著他的胸膛不讓他近身,坐地起了價,愣是讓他答應了自己,今日她回趟娘家,看祖母。
還好事後他沒有不認賬。
範伸一走,姜姝趕緊去了浴池。
更衣洗漱完出來,範伸早已經穿戴好了,坐在那榻上拿了一本書,漫不經心地瞧著,見她出來了,輕輕地說了一聲,“馬車備好了,用完飯後出發。”
姜姝沒再耽擱,端起了幾上的米粥,抿了一小口,見他今日還未出門,便隨口關心了一聲,“世子爺今兒怎還沒去大理寺?”
往日,她很少見他早上能如此悠闲。
那語氣,誠然已將他撇之在外。
範伸的目光一頓,又才將目光從那書頁上挪開,看著跟前那張毫無眼力勁兒的臉,範伸也懶得同她計較,合上了書頁,起身,“陪你,回姜家。”
姜姝一愣,忙地擱下碗,“姜家又不遠,我自己一個人回去便是,世子爺不必跟著一道過去”
範伸突然將手裡的書撂到了木幾上,一時沒把控好手上的勁兒,“啪”地一聲,嚇得姜姝一個機靈,卻見範伸回過頭,臉色平靜地道,“好好用你的飯。”
他還去不得了?
姜姝一聲不吭了。
夜裡再熱情,再在她身上如何失狂,天色一亮,這人就如同妖怪見了光,立馬顯出了原形,永遠都是這幅陰晴不定的德行。
姜姝匆匆扒了兩口,正欲起身,杵在她跟前的那人,又是沉沉一句,“都吃了,我侯府從沒剩碗的習慣。”
姜姝硬著頭皮,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將碗裡的米粥喝了個幹淨,才被他赦免離開了圓桌。
待姜姝漱了口今出來,範伸已經拿著她的大氅,在外等著了。
兩人雖一同闖過了江南,但在長安,兩人卻很少一同出門,如今兩人肩並肩地從東院出來,一個加快了腳步,一個故意放慢了腳步,緩緩地地從那長廊下穿過來。
也不知道姜姝說了什麼。
隻見範伸許是沒聽清,竟是俯下身偏過頭,對著她湊近了耳朵。
姜姝跟著踮起了腳尖,仰起頭,又同他說了一回。
兩人頭挨著頭,那恩愛的模樣,誰見了,又忍心去打擾。
塘子中間的的幾樹芭蕉已經發出了綠芽,侯夫人立在對岸,瞧了個清楚,腳步一時頓在那,不再往前走了。
虞家大姐今兒一早就去尋了侯夫人,催著她將事兒了了,侯夫人磨不過她,這才勉強答應她過來,先探探兩人的口風。
出來後,虞家大姐一直跟在侯夫人身後,一時也瞧不見前頭是何情況,隻見侯夫人走著走著忽然停了下來,不由疑惑地喚了一聲,“妹妹怎麼了?”
侯夫人沒回答她,轉過身腳步突地折了回來。
虞家大姐一愣,趕緊追了上去,臉色起了變化,“昨兒夜裡不是說好了,今日過去”
虞家大姐話還沒有說完,便被侯夫人打斷,“我想好了,這事往後不用提了。”侯夫人停下來,看著一臉疑惑的虞家大姐,認真地道,“伸哥兒怕是遺傳了他爹的病。”
虞家大姐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侯夫人又道,“不興納妾。”
第76章 第 76 章
第七十六章
侯府的範侯爺當年去揚州沈家提親時, 個個都說這樣的顯貴人家,必定是妻妾成群,虞家一個小門戶, 等侯夫人去了長安, 指不定怎麼受氣。
虞家大姐嫁的秀才雖出身低,但家裡她說了算。
可這麼些年過去,他的秀才人都死了, 也沒見到範侯爺納上一房妾室, 虞家大姐心頭本就有些怨天尤人, 覺得命運不公。
也並非見不得侯夫人好。
隻是她過得越是幸福, 越是襯託出了自己悽慘。
是以,她不願意來長安。
這回若非為了自己的女兒, 她斷不會來侯府,她看不到侯夫人的好日子,侯夫人也看不見自己的悽涼, 起碼還能挽回點尊嚴。
如今不僅看到了, 還聽侯夫人將她的幸福曬到了自己跟前,虞家大姐有那麼一瞬, 差點喘不過氣來。
不興納妾。
挺好的。
合著她自己的親侄女,在她眼裡, 當真就隻是個想做妾室的姑娘了。
她倒是還沒見過如此胳膊肘往外拐的人。
要不是覺得她是梅姐兒的親姨母,將來定會照拂梅姐兒,這妻和妾也差不到哪裡去,她也不會這般放下情面來,三番五次地去尋她。
如今聽到這麼一句, 虞家大姐便也徹底明白了。
臉色一瞬黑了下來, “是, 妹妹命好,這輩子找了個好婆家,是我不該妄想,我梅姐兒的命,哪裡能攀得上妹妹這等高門戶”
虞家大姐說完,回頭便走了。
雲姑上前一步,正打算勸說兩句,被侯夫人一把按住,“由著她去。”
侯夫人看著虞家大姐憤然離去的背影,嘆了一聲道,“就她那性子從小就好強,事事都要做個對比,到頭來越比越差,這些年她那些苦不是旁人給的,是她自個兒找的”
侯夫人雖如此說,心頭到底還是有些心疼。
自個兒的親姐姐,小時候也曾牽著她的手,給她藏過不少好東西吃。
隻是世道弄人。
若他當真是自己的兒子伸哥兒,別說她要那妾室的位置,她就是想做主母,她也能點頭。
“你去瞧瞧長安城裡,還有哪些未許親的門戶,挑幾個家世,人品好的公子哥兒”除了伸哥兒,這長安城裡她要是看上哪家,她親自去說。
姜姝跟著範伸從東院出來,馬車早已停在了門口。
今日天色不錯,雪白的雲層之間破出了一條口子,露出了裡頭的蔚藍,陽光傾斜而下,落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甚是舒坦。
姜姝坐在馬車上,時不時揭開布簾往外瞧上兩眼,過上一陣,再回頭瞅瞅身旁那位正閉目養神的大人物。
生怕自己吵到了他。
適才兩人經過長廊,侯夫人看到的情景,實則是姜姝在問他,“咱不去同母親說一聲嗎。”
“已經說了。”
姜姝一愣,何時說的?
再一想起,他今兒早上起來的又比自個兒早,實在好奇,他哪裡來的精力,嘀咕了一聲,“一夜沒睡,哪來的精神”
範伸這回還真沒聽清楚,才俯下身問她,“什麼?”
姜姝便仰起頭,“夫君晚上,都,都不睡覺的嗎”似乎每次她睜開眼睛,他必定也是醒著的。
範伸的一雙眸子,突然深深地看著她,輕聲反問,“你要我睡了?”
姜姝明白了。
得,又是自己勾|引了他。
姜姝懶得同他理論。
誰知範伸並沒有見好就收,得寸進尺地又補了一句道,“成婚後,瞌睡少了。”
姜姝轉過頭,訝異地看著他,感情這還真怨起她了
兩人一上馬車,範伸便將頭靠在了馬車壁上,習慣性地閉上了眼睛,再一看自個兒精神抖擻,姜姝連自己都開始懷疑,是她壓榨了他
姜姝盡量安靜。
一路都未曾發出半點聲音。
然範伸壓根兒就沒睡著。
夜裡很難入眠,每回半夜才熄燈,早上天未亮又起來,一日到頭也就隻睡上兩個多時辰,成親前,範伸幾乎一上馬車,便會眯上一陣。
最近明顯感覺,這習慣已經在慢慢地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