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她一直說教自己。
什麼男人除了她表哥,沒一個好的,千萬不能對男人動心,更不能往上貼。
韓凌聽得耳朵都起了繭子。
覺得她這人壓根兒不懂情,如今忽然轉變了過來,頓時好奇,興奮的往上一湊,“快說說唄,怎麼喜歡上的,倒沒想到姐夫那死板臉,竟有這等本事......”
姜姝自來同韓凌無話不談,如今那腦子裡本就塞滿了範伸,韓凌這一問起來,姜姝恨不得一股腦兒地將他吹上天,不僅沒有回避,也湊了過去,就著外面的天色,打了個比方,壓低了聲音問韓凌,“落雨天可曾有人替你撐過傘......”姜姝說完,看著韓凌輕擰的眉頭及時道,“除了丫鬟。”
韓凌搖了搖頭,“沒有。”
姜姝神色的面兒上明顯有了自滿,雀躍地同她道,“世子爺會。”
韓凌眼皮子莫名一跳,姜姝又問,“這麼些年,可曾有人半夜替你買過吃的回來?”說完依舊重復道,“除了丫鬟。”
韓凌又搖頭。
家裡人生怕她吃多了,哪裡還肯給她買東西。
姜姝嘴角又是一揚,“世子爺給我買了。”
韓凌心頭突地一梗,總覺得哪裡不對,姜姝看了她一眼,沒給她任何思量的機會,又接著問道,“你臥病在床,可曾有人守你一個通夜?就算是家人,丫鬟,還不還得輪流著守,一個人照顧病患多累,你說是不是?”說完也不等韓凌開口,又將自己綁著紗布的那隻手送到了她眼皮子底下,嘴角笑出了一彎月牙兒,“你瞧瞧,好不好看,世子爺親自搗的草藥,親自替我敷上......”
姜姝說著捂著嘴,一聲輕笑,“這還綁了一個蝴蝶結,你說他一個大理寺卿,平日裡多少人見了他都害怕,那樣一個人怎就,怎就還回綁這樣......”
姜姝說起了勁兒,直接拉著身旁的韓凌,神神叨叨地道,“他是不是以為我喜歡蝴蝶?我有些想不起來,是不是曾同他提了一嘴,好像是曾同他說過,喜歡一個化妝盒子,那盒子上系的就是蝴蝶結,他該不會就記住了吧?你說他一天事情那麼多,怎就記得這些瑣碎的小事......”
韓凌心口越來越塞,看著跟前那張笑痴了的臉,這回嘴角都跟著抽了抽,終於明白哪裡不對勁了。
合著今兒她就是過來受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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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自個兒那段坎坷的情路,韓凌受不了了,立馬直起了身子打斷道,“行了,知道你家世子爺好......”
姜姝壓根兒不知道謙虛,隨口回了一句,“你也會有的。”
韓凌閉了嘴吧,不吭聲了。
姜姝便拿了木幾上的一顆葡萄,送到了她嘴邊上,“吃啊,別客氣。”
韓凌偏過頭,“你吃吧,我沒胃口。”
姜姝輕輕地瞥了一眼她緊皺的眉頭,將那葡萄緩緩地放進了盤裡,這才問她,“怎的,還沒死心?”
太子都封了太子妃了,她早就說了,太子不適合她。
還惦記著呢。
找個真正喜歡自己的人不好?非得讓自己過得那麼苦。
韓凌安靜了一會兒,便回過頭,自己抓起了一顆葡萄往嘴裡一塞,滿臉的委屈地道,“我真可憐......”
姜姝看著她吃。
眼見盤裡的葡萄去了一大半,心頭便是一跳,將那盤兒給撈了回來,“你少吃些,我好不容易買回來,世子爺一口還沒嘗過呢......”
韓凌一眼瞪過去。
瞪著瞪著就起身撲在了姜姝身上,嚎嚎地哭了起來,“小時候我爭不過秦家那小蘿卜便也罷了,如今連自個兒剛進宮的妹妹都爭不過,我太不爭氣了......”
母親一直同她說,太子不會娶韓家人嗎,她妹妹韓漓,不也是她韓家的?
進宮一年不到,就封了太子妃,這怕是進宮後不久,就已經偷偷好上了......
韓凌又是一聲抽抽,“我這也太苦了......”
姜姝讓她好生發泄了一通 ,才輕輕地拍了拍她肩頭道,“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這天下好男兒多的是,憑你韓家的底子,將來不愁尋不到好郎君,下回咱一起挑......”
韓凌緩緩地從她身上起來。
哭完了後,那眼淚說收就收,“我還能找誰,屋裡的幾個妹妹,嫁的都是達官顯貴,我還以為韓家將來,得靠我去替他們爭光,竟被自個兒的妹妹,後來者居上。”
姜姝看著她,憋著笑。
韓凌話頭子一轉,突地又問姜姝道,“還有比太子長的好看,比他更有本事的人嗎?”
姜姝不樂意了,嘀咕道,“我還覺得咱世子爺是絕世無雙呢......”
韓凌唇角一噘,坐回了軟榻上,目光呆滯了一陣,便看向了姜姝,“正好,明兒是貴妃娘娘的茶會,你陪我去一趟,我還想最後再瞧一眼。”
畢竟是自個兒爭了十幾年的人了,不親眼看到,她怕是死不了心。
姜姝愣了愣,看了一眼木幾上的帖子。
本想等範伸今兒夜裡回來,問問他,能不能想個法子應付過去,如今被韓凌這番可憐巴巴的一望,又於心不忍了。
“文王那......”
姜姝正打算和韓凌合計合計,嚴二回了東院,進屋便稟報道,“世子爺今兒有公務在身,守在了王府,夫人不必等了,明兒夫人若是想進宮應邀,放心去便是,若是不想,世子爺自會替夫人圓個幌子。”
嚴二的意思很明白了。
姜姝去和不去,範伸都會替她打點好。
嚴二稟報完,腳步剛轉過去,打算折回趕去王府,便被姜姝一聲喚住,“嚴侍衛,先等到。”
嚴二回頭,就見姜姝端著桌上的小半盤葡萄,遞給了春杏,春杏進屋再回來,便是滿滿當當的一果盤葡萄,直接交給了嚴二。
嚴二疑惑地接過,才又聽姜姝同他交代道,“拿給王爺和世子爺,他們若是喜歡吃這個,今兒夜裡就辛苦嚴侍衛,剝給他們吃......”
文王是個什麼德行,姜姝豈能不清楚。
為了替他們省點腳程,跑去上青樓找姑娘剝葡萄,她都給他們備現成了。
要多少,她給多少。
見嚴二神色僵在了那,姜姝便道,“若是不夠了,嚴侍衛派個人回來,我屋裡還備了些......”
“夠。”嚴二硬著頭皮端著那果盤出來,一路小心翼翼地捧著,到了侯府推開門,裡頭已是一片鶯聲燕語。
哪裡用得著上青樓,朱貴妃為了將文王留在府上,費盡了心思,尋了幾個絕色美人兒,今兒晚上範伸過來,趕了個巧,遇上了。
文王對範伸自來大方,邀了範伸一道過來分享。
屋外大雨磅礴,屋內一片春|色。
此時天色還未黑,屋子裡已經點起了燈,嚴二進來小心地避開了地上散落的物件兒,端著那果盤遞到了範伸跟前,低著頭道,“夫人讓屬下拿來給世子爺。”
範伸眸子一頓。
跪在他身旁蠢蠢欲動的兩位姑娘,見狀便要伸手去拿,手還沒碰到碟盤,便被一把折扇突地擋了過來,輕輕地往上一挑,隨即清冷的聲音入耳,“退下。”
那兩姑娘被文王差使過來,看到他的臉色本就有些怵,坐了這一陣了,都不敢往前湊,本想抓了葡萄來剝了喂給他。
如今聽見這麼一聲,趕緊縮了回去,回到了文王身旁。
文王已經躺在了美人堆裡。
片刻之後,一聲聲的嬌呤,溢滿了整個屋子。
往日範伸一直都能平靜地看著,候到文王結束了,才替其善尾,今兒卻突然生了厭煩。
再看了一眼桌上那葡萄碟盤,指腹輕輕地揉了揉眉骨,耐心一瞬也就用完了。
範伸起身,沒去看文王,出去之前同正忙個不停的文王,撂下了一聲,“王爺好生享樂,臣去外面守著。”說完也不顧文王的挽留,端著桌上那盤葡萄,走出了屋子。
範伸一走,也算是給了朱貴妃身邊嬤嬤機會。
嚴二跟著他出來,站在了外面的長廊底下,接過那盤葡萄,在一片雨聲中,剝完了整整一盤後,手指頭都染了色。
再遞給範伸,滿滿一盤子褪了皮的葡萄,便全進了範伸的嘴。
嚴二看著都覺得噎得慌。
世子爺喜歡吃葡萄?
他伺候了這麼些年,怎麼從不知道......
待夜色徹底地安靜了下來,隻餘了跟前的莎莎雨聲後,範伸才打發了嚴二回屋歇息,自己則是坐在了屋外長廊下的美人靠上,閉上眼睛,打起了瞌睡,由著朱貴妃的人進進出出,睜一隻眼閉一口眼。
後半夜,晴嬤嬤一包迷藥下去,文王徹底睡了個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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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雨水還是沒有住點,然比起昨日來,雨勢倒是小了一些。
進宮的馬車一早就備好了。
姜姝收拾完,侯夫人親自過來送她上了馬車。
侯夫人知道姜姝今兒要進宮,昨夜就來了一趟東院,囑咐了姜姝幾句話,“我侯府雖也沒在宮中結下什麼梁子,但這人心難測,你不害人,卻保不準旁人也沒起那心思。”
侯夫人說著便遞給了姜姝一根銀針,“這東西你拿著,凡是進口的東西,千萬要小心。”
姜姝聽得認真,頻頻點頭。
侯夫人卻依舊不放心,“你身子弱,走兩步就吃力,膽識又小,盡量別往朱貴妃跟前鑽,尤其是她身邊的兩個嬤嬤,別瞧著一把年紀,一身的功夫深藏不露,到時候別吃了啞巴虧。”
侯夫人也不知道朱貴妃為何突然辦起了茶會,還是在這落雨天。
但直覺告訴她,怕是不簡單。
朱侯爺入獄,今兒朝堂上太子已公然同皇上提出了翻案。
一切都已經開始了。
這節骨眼上,走錯一步都將是萬劫不復。
她幫不上什麼忙,唯一能做的,就是顧好自己,顧好這侯府,不給他們添上半點麻煩。
宮裡的貼子一下來,侯夫人本也不想讓姜姝去,可細細再一想,自己越是憂慮的多,越會引起宮中那位的疑心。
既然阻止不了,侯夫人隻能再三叮囑姜姝,“世子爺在朝堂樹敵眾多,沒撈到什麼好名聲,你既已嫁給了他,往後的風雨,是好是壞,都會有一半降在你身上,旁的事情,你不用去操心,唯獨一樣,你得護好自個兒,這回進宮萬事都要把細些......”
她如今可是椋哥兒心頭的寶,容不得半分閃失。
侯夫人也聽說了昨兒大公主遭遇之事,她自己也同那朱貴妃打過幾回交道,說起話來軟得跟棉花似的,可心腸之歹毒,怕是無人能及。
還騙過了所有人。
若不是知道當年要長公主同遼國和親的那餿主意,最先出自她口,自己也不會相信她的歹毒。
姜姝點頭,“母親放心,兒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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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第 91 章
第九十一章
姜姝巳時進的宮。
漫天的雨點子砸在金磚上, 再濺進幾步高的長廊,黏黏的水霧敷在那地面上,一層湿滑如同潑了豬油, 各家的奴才丫鬟們扶著主子,小心地從那長廊下穿過。
姜姝的馬車在榮華殿門口一停, 長廊上瞬間安靜了安靜,一串花花綠綠的身影, 陸陸續續地回了頭。
姜姝出嫁之前, 鮮少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