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伸這才抬起了眸子,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姜姝吞咽了一下喉嚨,解釋道,“我今兒小日子才剛結束,就,就算是那什麼了,也,也是白費功夫......”
倒不如保存體力,留在月中,屆時再努力一下也就成了......
範伸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久久不語,實在是不明白那顆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
也懶得同她消磨下來。
直接伸手撈人,擒住了她被綢緞緊裹的細腰,入手的緊致和細膩,讓他的身子微微一顫,灼灼黑眸,盯著她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明確地告訴了她自己的想法,“我想,要|你。”
那股子與生俱來的侵略和霸道,帶著震懾之力,從頭壓下,姜姝喉嚨一啞,誠服了。
水底下的一層薄紗,緩緩地浮上了水面。
範伸看著她。
那雙眸子生出了幾分危險的笑意,快要燃起來時,姜姝又後退了一步,含著煙霧的眸子,作死地問了他一句,“夫君,想要我什麼呢......”
話音一落,範伸直接從那水裡站了起來。對面的水波一瞬激起。
覆蓋在雪地裡的一塊紅綢,徹底被掀落,露出了底下的一大片皑皑白雪,隱隱兩朵粉淺的花兒,在那急流的水波中輕輕一晃,即隱即現。
波濤自來無情,沒有半絲停留,裹了兩團白雪在手,不斷地撒野。
雪球越滾越大。
長在白雪地上的兩朵花兒,幾回險些被擠了出來,隻得緊緊地穩住了腳跟,堅毅地立在了那,發出了嘖嘖水聲。
水波並沒有因此而停手,一團浪花激起,水底下裹著白雪的花枝兒,整個被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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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枝幹下,竟還藏著的一朵沒有任何綠葉雜草的芍藥。
水浪將那枝頭衝到了石壁上,輕輕地掰開了底下的兩根枝椏,那朵粉嫩的芍藥便整個露了出來,此時已被風浪吹得微微地顫動。
風浪似乎終於找到了一個棲身之地,欺身來到了那朵正綻放得絢爛的芍藥口子處,緩緩地停留,不斷的磨合。
愣是將那花瓣磨出了瑩瑩水珠,甘願為他敞開了門縫兒,才興奮地隨著那水兒,沒入了進去。
水流之處,霎時一片驚濤。
一場驚濤波浪,姜姝險些沒有緩過氣兒。
十幾日了。
範伸心頭所積攢下來的燥火也好,思戀也好,一股腦兒地都發泄在了她身上。
浴池裡的燈火,天亮的那會才熄滅。
姜姝虛弱地躺在床上,周身酸痛,動也不想動,最終還是裹著被褥縮在了那隻熟悉的胳膊下,疲乏又安穩地閉上了眼睛。
範伸也睡了一覺。
天色漸漸地亮開,日頭冒出來後,昨兒夜裡壓在頭頂上的雲霧,也慢慢地消散,露出了高空上的蔚藍。
侯夫人昨夜就已知道人回來了,懸了幾日的心口,終於落了地,難得睡了個好覺。
今兒一早起來就去了虞老夫人屋裡,看了一下情況,卻沒將實情告訴她,生怕自己一說完,她提著的一口氣落下,便再也回不來了。
還是得等到宮裡的詔書下來,椋哥兒名正言順地頂著裴家世子的身份,再來同她說,好讓她安心地走完這最後一程。
晨時一過,宮裡便傳出了消息。
先是皇上頒布了罪己詔。
為帝幾十年的荒唐和罪過,每一樁都列得詳詳細細,整個長安城頓時一片哗然。
那罪己詔一頒布,就算是不問朝政的百姓也都明白,這天已經徹底地翻了。
所有的一切冤屈都結束了。
隻剩下了裴家的那位小世子裴椋。
午膳時,幾個屋裡的夫人又過來了侯夫人這,一番議論,“這裴家的小世子到底是誰?怎地還沒個動靜呢。”
第126章 第 126 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三夫人看了二夫人一眼, 倒沒那麼心急,“慌什麼,名冊都出來了, 遲早都會知道。”
“這長安城裡, 怕是要重新洗牌了。”二夫人擔憂地談了嘆了一聲, 哪裡能不慌?
宮裡的動亂一起來, 侯府上下看似一個個面上都平靜無波,實則心頭早就點了一把火, 煎熬地候著。
長安城內誰不知道,永寧侯府的世子爺範伸, 是皇上的人。
更何況永寧侯府的人。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 爬的越大,所承受的風險便越高。
一場宮變,曾經範伸有多矚目, 如今就有多危險。
更何況這最後還是皇上輸了,太子贏了,世子爺離開的這幾日,府上的人都在留意著。
不知道世子爺這回會如何,而將來侯府又會是個什麼趨勢。
二夫人那話一落,氣氛瞬間就沉了下來。
三夫人不是不急,不過是都藏在了心裡, 沒有表露出來,此時聽二夫人說完後, 便也按耐不住, 看向了侯夫人。
侯夫人這兩日, 尤其的安靜。
案子沒有落下來時, 她日日夜夜都在盼著, 椋哥兒能替自己,替自己的家族洗刷冤屈。
能讓秦裴兩家光明正大的能翻案,恢復家族的清白。
如今一切塵埃落地,侯夫人雖高興,心頭卻又堵上了一塊石頭,鬱鬱不樂了。
一頭希望太子的頒布身份的那詔書早些下來,還椋哥兒一個真正的身份,一頭卻想,再拖幾日也好。
裴家的府邸,太子已經在修繕了。
最遲一月後便會完工。
在翻案之前,她便料想到了今日,可當真事情到了跟前,那心裡的復雜和矛盾,遠遠超出了她的設想。
舍不得,卻又留不得。
她不能去幹涉他的意願,也沒有資格去幹涉,即便是心頭想他留下來,她也無法去開那個口。
三夫人見她似乎又出了神,以為她也在操心範伸的安危,並不知道昨兒半夜範伸已經回來了,又擔憂地問了起來,“世子爺還沒回來?”
侯夫人被三夫人湊在跟前一問,一個恍惚後,才猛地回過了神,笑了笑道,“放心,人已經回來了,昨兒大半夜急著趕回來見媳婦兒,這不還呆在屋裡沒出來呢。”
二夫人、三夫人面上均是一愣,隨後心口便踏實地落了地。
人回來了就好。
這長安城裡,經歷過改朝換代的世家不少,一朝天子一朝臣,那大樹一倒,底下的人總得該有個去處。
前兒見了那公告之上,並沒有永寧侯府的名字,眾人也就松了一口長氣。
如今再聽世子爺也安然無恙地回來了,便知,這一關,世子爺和永寧侯府是齊齊渡過去了。
二夫人心頭踏實了,腰杆子也不由直了幾分。
藏在心裡的話才敢說出來,“以咱們世子爺的處事之道,還有那玲瓏心思,別說是我自誇,放眼長安城,也尋不出第二個人來......”
二夫人說完,便目露感激地看著侯夫人,“虧得大嫂會生養,養出了個成器的伸哥兒成才,否則就我二房這隻枝脈,哪能有今日的榮光......”
二夫人說的這話,倒是沒錯。
換做另外一個人。
就憑世子爺這些年替陛下做的那些荒唐之事,還有公然對抗太子和韓家,這回落到了他們手裡,不死也得脫層皮。
可世子爺卻能全身而退。
人沒事了,就是最好的結果,至於往後的前程如何,這時候也沒必要去考慮。
大不了就是丟了大理寺卿那頂官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往後如何,誰又能說得定。
後院的人,很少有機會接觸到朝堂,今兒難得開了這個口,一說起來,就丟不了手。
快到午時了,侯夫人才派人去了東院,說是今兒晚上三個院子的人一塊兒吃個飯。
說是說的團圓飯,實則人人都知道,是為了給範伸洗塵。
東院裡的兩位主子,天亮時才歇,歇息了大半個上午,雲姑過來傳話時,也才剛醒。
春杏聽雲姑說完,便先進了屋去傳話。
雲姑便留在了外面的長廊上,被東院的老嬤嬤拉住,闲聊了幾句,這一扯,又扯到了裴家那位小世子身上。
如今裴姐那位小世子到底是誰,恐怕已經成了長安城最大的懸案。
個個都在津津樂道。
晚翠都聽了兩日了,見雲姑也沒個靠譜的消息,便也沒多停留,轉身回了屋裡,跟著春杏一塊兒伺候兩主子。
姜姝醒來後,一雙腿酸痛地抬都抬不起來。
側目一睜眼,便看到了枕邊範伸的那張臉,腦子裡瞬間便浮現出了昨兒夜裡他折騰起人來的那股瘋勁兒。
那模樣,既同名門世家的世子爺沾不了邊,也同那威嚴權臣的大理寺卿沾不上邊。
倒是有些紈绔公子的作風。
什麼話兒他都能問得出來,虧得自個兒還老老實實地,不知羞地回答了。
姜姝沒臉見人,眼睛一閉,索性又裝睡,等到範伸醒來,輕手輕腳地掀開被褥下了床,穿好衣裳,去了裡屋洗漱了,姜姝才睜開眼睛,艱難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姜姝剛坐在床沿邊上,春杏便撩開了簾子進來稟報道,“侯夫人派雲姑過來傳話,說今兒夜裡有家宴。”
姜姝點頭。
範伸回來了,也算是渡過了一劫,是得辦場家宴慶祝。
春杏走過來,替姜姝穿起了衣裳,穿了一半,範伸便已洗漱完走了出來。
比起往日的匆忙,範伸今日顯得格外的懶散,出來後便安靜地立在那,看著春杏替她更衣。
姜姝也沒去問他今日忙不忙。
知道如今這局勢,他多半也不用上朝。
可被他這番瞧著,姜姝總覺得自個兒昨夜那失態的一面,此時正盤旋在他的腦子裡,整個人都不好了,手腳一時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半晌後,便忍不住偷偷地瞥了他一眼,又及時地偏過頭去,假意地埋頭理了理自己的袖口邊兒,一面輕輕地拍著,一面故作無事地道,“世子爺怕是餓了,先出去用膳罷。”
範伸抱著胳膊,身子愜意地倚在了門檻邊上,目光隱含著一抹笑意,將她的這一切小動作都看盡了眼裡,看夠了才直起身來,走過去,直接上手摟住了她的肩頭,將她往外屋帶去。
姜姝身子一僵,微微掙扎了一下,腳步被帶出了幾個踉跄,身子徹底地被他摟在了懷裡後,便也不再掙扎,強裝無事地隨著他走了出去。
晚翠正從外進來。
這幾日外頭有個什麼消息,姜姝都是讓晚翠去打聽。
等屋裡的幾個丫鬟擺好了桌,姜姝落座在了範伸身旁,才隨口問了一句晚翠,“還沒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