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癲狂,風雲攪動。
遊蕩在那大地之間,放肆地發泄。
露珠兒不停地從那雪雲的縫隙中落下,安撫著被關了百日的清風,極為嬌娆地容納了他的衝擊,一聲聲,一更更,清風的攪動沒有半刻歇停,攪得那雲兒彎了腰,變了調兒,斷了魂兒,求了饒,在大地之間逃了又迎,迎了又逃,到後來都不知自己到底身在何處,在天黨和地獄之間還回地往返,吸幹了清風攜帶的雨露之後,才癱軟地飄在了半空之中,沒了魂兒。
一夜相擁而眠,清晨睜不開眼睛。
春杏拂簾進來稟報,要抱小肉團子出去曬太陽時,姜姝才睜開眼睛,隻覺得身子底下一股酸脹,被什麼撐著了一般,待她回過神來,臉上瞬間辣紅。
他是何時
姜姝正要驚慌的躲開,裡頭突地一動,當場就啞了喉,匆匆地敷衍地回了春杏一聲,“好”
珠簾一落,聽到腳步聲走遠了,姜姝才略顯惱怒,羞澀地抬起頭,“這要是,擠壞了怎麼辦”
話音一落,雪雲還未來得及反應,昨夜一夜側壓在他身上的腳便被他往跟前猛地一拉。
不隻是何時藏在雪雲深處的那股清風,瞬間又醒了過來。
小肉團子曬著太陽的那陣,爹娘的屋內正是水深火熱。
姜姝這輩子想象不出來的羞事兒,全都是裴椋教出來的。
屋外就是丫鬟,僅隔了一道珠簾,愣是被他就那般雲兒連著風地從床上抱了起來,往浴池走去,一路上可想可知。
春杏給小肉團子曬完太陽回來,哪裡能想得到,這一大早上了主子兩人還沒起來,本想進去伺候,誰知剛掀開了珠簾,好巧不巧的就見到了姜姝趴在裴椋肩頭,打著顫的粉嫩巴掌臉。
春杏從頭到腳,都紅遍了,趕緊退了出來。
到了門口,便見晚翠正拿著宮裡剛送出來的帖子,匆匆進來,人還沒到屋裡,便興奮地道,“皇後娘娘誕了一位公主”
Advertisement
同鎮國公府的小公子,也就相差一個多月。
帖子剛送到門口,晚翠去接的,如今回來,迫不及待地要進去稟報,卻被春杏及時攔住,小聲道,“怕是過不了多久,咱府上又該添小主子了。”
晚翠回過神來,臉色也跟著紅了紅。
兩人剛退到門外,管家又來稟報,宰相府的大人帶著辛夫人,韓凌過來了。
韓凌嫁進辛家已有半年。
成親前鬧出來的那笑話,也算是轟動了長安城。
最初死活不同意辛家的親事,還動用了手頭的關系去宮裡求了一道賜婚的聖旨,回來原本打算同自己看上的那位‘窮小子’私奔,誰知,辛家公子當日就上了門。
這一瞧,才知道自己鬧出了笑話。
哪有什麼‘窮小子’辛淮琛,人家從始至終都是宰相府的長孫。
婚事是成了,韓凌卻沒少被人拿出來笑話。
如今辛淮琛中了狀元,在朝中翰林院為官,韓凌也瞬間成為了人人羨慕的對象,含著金鑰匙出身,又嫁入了福兜子裡。
今日過來,韓凌是想吃姜姝說的什麼春餅,剛懷上,同姜姝當初一樣,嘔得厲害。
“這東西也不是白吃你的,大不了我生個閨女出來,嫁進你鎮國公府,給你當兒媳婦兒”
然事與願違,大半年後,韓凌也生了個小少爺。
倒是皇後的小公主成了香饽饽。
直到兩年後,皇後又添了一位皇子,鎮國公府姜姝又添了一位閨女粉團子裴嫵,韓凌才又迫不及待地追上門來,同姜姝打好了招呼,“我先定了嫵姐兒,將來我給她當婆婆,我兒子歲長兩歲,會照顧人不說,也好過嫵姐兒進宮後跟著一群妃子,喚皇後為母後強”
.
第148章 第 148 章
養娃日常青梅竹馬
十年後。
炎熱的日頭, 照射在宮殿的琉璃瓦片上,刺眼的光芒晃進眼角,扒在宮牆上正寸步難難移的周喬, 終於堅持不住,滾了下來。
身一落地, “啪”地砸進了一車谷草堆裡。
周喬掙扎地爬起來,抬頭驚慌地望向四周, 便看到了宮牆底下的陰涼處, 正立著一道熟悉的身影,面兒上的神色頓時一變, 興奮地從那草堆裡出來, 一面拍著身上的谷草,一面奔向了牆邊, “裴姜衍, 你怎麼知道本宮會從這出來”
周喬是當當今的公主。
裴姜衍是鎮國公府裴大人的長公。
兩人的年歲相差兩個月不到, 裴姜衍的個兒卻高出了半個頭,臉上的神色明顯也比周喬老城許多, 見人來了, 說話的語氣頗有他父親的幾分真傳, “你就不怕摔死。”
許是周喬見慣了他這幅德行,一點也不介意,笑著湊上前去,露出了唇邊兩個淺淺的梨渦,“這不有你嗎, 本宮摔不著”
裴姜衍沒理她,嫌麻煩似得直接問道,“要去哪兒。”
明兒就是周喬的十歲生日, 一個月前裴姜衍的生辰,周喬硬塞給了他一條金龍魚,說是自個兒送給他了生辰之禮,等到她的生辰了,裴姜衍就得還上。
“本宮聽嬤嬤說,宮外的核桃樹結果了,你帶我去摘。”當日周喬就在裴姜衍的生辰宴上,許了自個兒的願望,“不能告訴父皇母後,也不讓裴叔和嬸知道,就你一個人帶本宮去”
宮裡的規矩多,加上皇上又是一位不溺愛孩的嚴父,周喬一個行為舉止不當,管事嬤嬤立馬就會上門。
可不憋死了
早想出來透透氣了。
韓家表弟性悶沉沉的,一點都不好玩,想去鎮國公府那,裴姜衍又不同意,那就隻有去外面玩兒。
見裴姜衍還不答應,周喬便故技重施,“那我去給父皇說,將來嫁給你好了。”
這一套說辭,周喬打從能利索地開始說話後,就已經用上了,屢試不爽,回回都能讓裴姜衍焉氣兒。
從兩人落地的那一刻,家裡人就已經暗裡在盤算,雖不知道嫁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可聽裴姜衍說,成親就是把一個人娶回去,夜裡要同另一個人綁在一起之後,周喬就產生了恐懼。
那豈不是哪裡都去不了。
既然她都覺得害怕,那裴姜衍肯定也害怕,是以每回裴姜衍不肯妥協之時,她便用上這一招,破罐破摔,犧牲自個兒也得將裴姜衍拉下水。
果然裴姜衍答應了。
前提是,帶她去哪裡都可以,就是不能去裴府。
這會無論是裴家還是英明的皇上,恐怕都在等著周喬踏進裴家的門檻,或是裴姜衍踏去周喬的公主殿,隻要被發現了在來往,這門親事鐵定就落下來了。
裴姜衍不想成親,也不想要什麼妻。
一早就到了浣衣局外,周喬經常爬過的牆頭邊上候著,又頗有先見之明地在地上擱上了一堆谷草。
等了半個時辰,人才滾下來,裴姜衍的不耐煩都寫在了臉上。
此時隻想早些交差。
周喬卻如同籠裡剛放出來的鳥兒,瞬間自由了,哪裡還會擇地兒,“你說了算。”
裴姜衍也習慣了,早就提前準備好了,將人帶去了林玉在鎮國公府附近購置的一處院裡,裡頭什麼果樹都有,隨便她怎麼摘。
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行蹤,裴姜衍的馬車也是從林玉那裡借來的,一路順利地出了宮殿,到了老街後,裴姜衍先下車去打探了一番,確定沒有認識的人了,才掀開車簾,讓周喬下車。
林玉當初算得確實沒錯。
自從鎮國公府搬來後,往日的老街,又慢慢地恢復了熱鬧。
整個一條街上,琳琅滿目,林玉也賺得盆滿缽滿,成了老街上最大的東家,有錢了後,林玉成日都在往外面跑,裴姜衍今兒帶著周喬過來,院裡也沒有人。
裴姜衍一進去就領著周喬交差似地,打算丟到了後院裡的果園裡,“喜歡什麼摘什麼”
周喬望著一片冷清清的果樹,明顯不是自個兒想要的,還沒等裴姜衍轉過身,一把便拽住了他的衣袖,“這,我摘不了啊”
裴姜衍極為不耐煩地上了樹。
“本宮不喜歡這個”
“本宮還是喜歡嫩核桃,你給本宮摘倆個”
“本宮不會剝”
裴姜衍:
折騰了好一陣,周喬才安靜下來,蹲在裴姜衍跟前,看著他剛剝下來的一塊雪白的嫩核桃,理所當然地伸過了手,“裴姜衍”
裴姜衍手腕一繞,忍無可忍,“你不會叫一聲哥嗎?”
整日就裴姜衍,裴姜衍
周喬愣住了,認為這話有些勉強,“你不過就比我大一個多月”
“哪怕是大一日,我也是你哥。”裴姜衍沒同她理論,又問了一遍,“你叫不叫。”
“本宮”
周喬話還沒說話,就見裴姜衍將那剛剝出來的一大塊嫩核桃仁兒,塞到了自己嘴裡,周喬懵懵地看了他兩眼後,才反應過來,當下就撲了過去,要去掰他的嘴,“裴姜衍,你欺負人”
誰知還沒撲過去,便被裴姜衍一手扣住了她的頭頂,讓她近不得分毫。
等著周喬撲騰了一陣,沒勁兒了,裴姜衍才騰出了一隻手,又拾了地上的一顆核桃,“想好了,這是最後一個”
周喬嘴角撅了噘,就在裴姜衍揚起手要將那核桃扔出去時,終於還是沒骨氣地軟了下來,“哥”
“沒聽清。”
“姜衍哥哥”
這一聲喚出來後,周喬適才一口一個“本宮”的氣焰,也霎時滅了下來,乖乖巧巧地坐在了裴姜衍跟前,等著他投喂。
“吃飽了就早些回宮,別成日惦記著出宮,宮外有什麼好玩的?所有的好東西,都被你父皇搬進了宮中,你要什麼沒有”裴姜衍抬起頭看了一眼她耷拉的腦袋,繼續恐嚇道,“宮外不必宮內,若是你私自出宮之事,被歹徒知道了,掠了去,非要當驸馬,你該如何?”
這話成功地嚇住了周喬,“我,我沒有私自出宮,我是事先同你暗度陳倉”
話還沒說話,腦袋瓜便被裴姜衍“咚”地一聲敲了下去,“讓你好好讀書,你書都讀到哪兒去了,這叫暗度陳倉嗎,這叫威脅逼迫”
周喬摸了摸被他敲過的地方,惱怒地抬起頭,“你敢敲”
“張嘴。”裴姜衍將手裡最後一塊剝好的嫩核桃,遞到了她嘴邊上,聲音又溫柔了下來,“還想吃嗎?”
周喬圓溜溜的眼睛,瞪著跟前這張還未長開,就已經讓無數少女移不開眼的俊顏上,終究還是沒了脾氣,嬌聲嬌氣地應了一句,“想。”
裴姜衍卻又起身,看著自己發黑了的手指,走到了水池邊上,在那泉水下淨了手,才道,“還是不要吃了,不好剝”
周喬一下跳了起來,“裴姜”
“手洗幹淨,帶你去街上買塊燒餅。”裴姜衍一聲打斷她,不待周喬反應,便拾起了跟前石桌上的一頂百姓用來遮陽的草帽,二話不說便扣在了周喬的頭上,“相貌長得太張揚了,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公主,待會兒別人要是問起你的名字,你就說你是裴嫵,我妹妹,明白了嗎”
周喬不知道他是在誇自個兒還是在嫌棄自個兒,總覺得好像哪裡被冒犯到了,可奈何架不住那塊燒餅的誘惑。
“好。”
妹妹就妹妹,裴嫵那小不點兒雖說比自己矮了些,可勝在臉蛋好看,尤其是那雙眼睛幾乎同裴姜衍一個樣,都隨了裴嬸,清亮得放佛能說話。
兩人達成了共識,一前一後地從後院裡出來,腳步剛跨過前廳,那原本空無一人的院裡,迎面突地走進來了兩人。
裴姜衍一緊張,下意識地將周喬拽到身後的紅柱後藏著。
“你若真對我沒感覺,就證明給我看,若真不喜歡我,我絕不會再糾纏你”身後那姑娘一身白衣,手裡拿著劍,長得跟天仙似得,緊緊地拽住了前頭男的青色衣袍。
青色衣袍的男,似乎頗為無奈,回過頭一面從她手裡扯出自己的袖口,一面溫聲道,“怎麼證明?”
“親我。”
青色衣袍的男,聲音陡然嚴厲了起來,“胡鬧!”
“那你就是心頭有我,隻不過是死鴨嘴硬,怕我娘怕我爹笑話你,兔不僅吃了窩邊草,還吃了回頭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