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背後映著夕陽,瞳孔是金色的,兩個人就這樣對視無言,又過了一會兒他繼續說:“阿黑,既然你已經接受了就算是同情也想要和這個人在一起的可能性,那就請你自私一點也可以。”


很顯然,研磨不僅點破了什麽,還用實實在在的問句狠狠抽了他一個耳光。


時間回到這一刻的病房,黑尾匆忙將背包裏的筆記本和習題冊拿出來,放在一邊的櫃子上:“研磨說筆記上要是哪裏記得不清楚就直接在LINE上問他。”


塚原長嘆一口氣,然後乖巧點點頭,看起來像是拉面屋門前的招財貓。


:為什麽這學期期末考偏偏是聯考,真討厭升學。


她把手機舉高。


“不要在備考生面前說這些啦。”黑尾強笑著按了按眉心。


:模擬考成績出來了?


她眨了眨眼,戳戳手機屏幕。


“請叫我C等小王子。”黑尾拍拍胸口,說完便低頭看到她皺了眉頭,“沒那麽糟糕啦,因為文科的大題都沒有好好寫。”


:怎麽和研磨一樣呀,不要在文科題上偷懶,笨蛋阿黑。


她甚至在笨蛋後面還加上了顏文字。


“那小夏同學也不要把理科題空著哦。”黑尾不甘示弱翻開了習題冊,指著那片空白說。


自認說不過他,塚原把手機收回枕頭下面,一把搶過習題,另一隻手指著病房的門,臉頰鼓鼓的,故意擺出嫌棄的表情。


“哎呀,不用我陪你到京香夫人來嗎?”黑尾一挑眉,“馬上就要天黑了哦。”


:我又不是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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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筆記本的空白處寫下幾個大字,兩手拿起來按在他臉上。


“我知道,我知道的。”黑尾緩緩起身躲開她的突然襲擊,接著又趁她不注意俯下身在她的頭頂輕輕落下一吻,不經意得就像他隻是低頭碰到了一下而已。


望著他走出門的身影,塚原摸上自己的頭頂,眼眸低垂,她想自己應該覺得心動或愉悅,卻發現失落的情緒大於了一切,她向前跨出的距離都這麽遠了,還是沒能走到終點。


出院後塚原足足花了兩周時間重新練習發聲,因為她不僅要考慮正常說話,更需要考慮能否像過去一樣唱歌,Clara和樂隊其他人也很關心,小姑娘畢竟是在高強度的巡演中病倒的,若是真的落下一輩子的毛病,他們這一輩子心裏也不過去了。


好在她恢複得十分順利,借此機會塚原也學了新的發聲方式,歌聲似乎比先前還厚重了一些,聽起來少了稚嫩的部分,多了點“長大了”的意味。


“這首歌應該你自己唱,它更適合你。”成田把先前她填詞作詞的一首歌編完曲,用郵件發給了她。


“我沒做好準備,還是放在專輯裏吧。”她回得很果斷。


“那我把它抽出來,這是你的故事,不應該讓大和唱。”成田也是毫不相讓。


面對著前輩直白的話語,塚原不知如何是好,隻能客套地說:“專輯的事情都聽前輩的。”


擡手合上筆記本電腦,她盯著那張標著“Beloved”的譜子,然後狠狠將它塞進了抽屜裏,可她不自覺就哼出了副歌的旋律,腦子裏閃過了那段的歌詞:“我希望我愛你像陌生人走過——”


她很清楚她不是一個會對自己撒謊的家夥,她更清楚她是一個對情緒相當的坦誠的家夥,現在這種狀態她並不喜歡,塚原最討厭做膽小鬼了,別人怎麽想的她無法控制,她一定要保證她在本心驅使下去行動的,於是年末前最後一個節目錄制結束時,她叫住了成田和Clara。


“明年的第一張單曲,”她深呼吸了一下,“可以讓我來唱‘Beloved’嗎?”


Clara好像並不吃驚,她隻是兩手環抱然後輕笑一聲:“總算想通了?”


“真夠拖拖拉拉的。”成田擺了擺手,意思大概是想做什麽就做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思考到了什麽程度,不過如果一定要有個了結,她會選擇在那個時候,反正黑尾總是要離開的。


至於現在,春高在即,升學在即,塚原發誓自己會做一個最合格的音駒經理,也會做一個最好的老朋友,陪他們所有人走到東京體育館,陪他們見證屬於他們的勝利,這是最重要的事情。


第 34 章


時隔多年再次打進春高全國賽場,音駒全校師生都很是興奮,平安夜前夕嗓音才差不多恢複的塚原拉上了合唱部幾個和她關系不錯的二年級同學,放學後在附近商店街的路口唱歌募捐。


穿著校服裹著圍巾的塚原抱著民謠吉他站在傍晚的風中,臉頰被凍得泛紅,但她卻一直笑著,想到隊裏的大家在體育館裏努力訓練,她就覺得自己可不能一直做個吉祥物。無論是應景的聖誕頌歌還是流行的熱銷曲,她和朋友們都唱得十分起勁,幾個人常常會忘記深秋時節的冷空氣,也會忘記來時的目的,隻是很暢快地表演著。


這件事從一開始她就沒打算告訴排球部的大家,因為想給他們一個驚喜,球隊開始訓練時她總會以要去練歌為借口提前溜掉,結果剛唱了三天研磨就在推特上刷到了路人拍攝的視頻,在一旁換著衣服的黑尾扶著更衣櫃的門低頭瞥了一眼,那熟悉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她身體才剛好,外面這麽冷……”黑尾忍不住開始了碎碎念。


而研磨卻回了一句:“阿文看起來挺開心的。”


“以前看到棒球隊的經理們為了去甲子園募捐發傳單,我就覺得這也太辛苦了吧,現在沒想到輪到我們了。”剛把外套脫下的夜久也很關心地說道,“訓練結束還是去幫幫忙吧。”


“買點熱飲送過去?”海順便提議。


“我來送!”列夫很積極地舉手,“那裏就在我家附近!”


“學姐的聲音聽著好耳熟,我好像在哪裏聽過。”犬岡歪著頭湊近,想聽清楚視頻裏的音樂。


反應迅速的研磨立刻將頁面關閉,收起了手機站起身,打開了更衣室的門。黑尾掃了一眼還在七嘴八舌討論著的隊友們,留下一句“訓練快開始”的提醒就跟著研磨一起走了出去。


“你不太高興?”研磨低聲問道。


“我隻是……”黑尾自嘲地笑了笑,“很想自己永遠都是那個知道她所有秘密的人。”


把脫口而出的話咽回肚子裏,研磨的嘴角撇了撇,心裏念著——放心,你本來也不是。


當那日傍晚列夫懷抱一箱熱飲喊著學姐出現的時候,塚原還即興地把歌詞最後一句改成了“可愛的小獅子”,接著就將吉他拿下來放在一邊,和列夫一起給大家分飲料。


“春高加油啊!”


“加油!”


聽到了幾聲應援,她擡起頭看過去,發現排球部的選手們正朝這裏走來,站在最前的黑尾很熟練地和店家還有附近的住戶們打招呼說著謝謝支持,她便笑著想阿黑真是適合這種角色。不過他徑直走到她的身邊後就收起了那副熱情又客套的模樣,抓過她塞在背包裏的圍巾,不顧她反抗直接在她脖子上繞了兩圈。


“我要被阿黑勒死啦。”塚原拍了拍他的手背。


“現在隻有幾度诶,”黑尾強調說,“你還要陪我……我們去比賽。”他頓了頓又改口。


“唱歌也是熱身的,你不知道嗎?”塚原說著伸長胳膊用手心去貼他的臉頰,“明明是你比較冷吧。”


“是哦,好暖和。”黑尾習慣性俯下身,好讓塚原不用那麽費勁,四目相對時,他卻意識到自己的臉頰好像已經比她的手心還要燙了。


“黑尾前輩,還有最後一瓶!”此時列夫將一瓶熱可可遞過來。


“真是……謝謝你了。”接過飲料瓶擰開喝了一大口,黑尾咬著牙看向這位後輩,轉頭又發現夜久和海在那頭偷笑,海的腳邊還放著空的紙皮箱,這可真是兩位好學長啊。


恰逢12月25日,到了七點時,街口那棵大聖誕樹上的彩燈亮起來,商店街也是越來越熱鬧,塚原將熱飲扔到黑尾懷裏,連忙背上吉他拉高立麥踩上板凳,大聲介紹說:“我們是來自音駒的學生,馬上就要去參加春高比賽了,請大家多多支持!”


然後一開嗓就停住了來往的行人,這兩年早已是習慣了現場表演的塚原非常清楚如何調動觀衆的積極性,也很自然地鼓勵排球隊的所有人加入合唱。隻是她在舞臺上的這一面對其他人來說確實有些陌生了,列夫又驚又喜地拍著手,他可從沒見過這樣的學姐。在她身後的黑尾,一邊打著節拍,一邊擡頭看向她,心想小夏果然最適合這樣閃閃發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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