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最終在塚原的組織與合唱部的幫助下,排球部湊齊了比賽的食宿費,也獲得前所未有的支持與關注,附近社區的居民們甚至回想起了上一次音駒打進全國的時候,那時也是一群高中生在超市旁擺了幾張桌子,認真地向所有人宣傳著自己的隊伍。


這樣的故事也許年年都能上演,隻是他們很久都沒有看到過了。


其實聖誕節那天成田和灰山特意來捧場了,倆人悄悄把捐款的信封塞進了募捐箱裏,站在人群的外圍看著這個在樂隊裏與他們相處了這麽久的小姑娘。


灰山調侃說:“年輕真不錯,你高中時候也打過球吧,募捐這麽有意思嗎?”


“沒進過甲子園,沒機會。”成田說罷,轉身回了車上,而灰山則是留在原地聽完了一首大合唱。


當然了,隔天在電視臺休息室等待錄制年末的音樂節目的時候,他們都對這件事閉口不談,倒是河村提了一嘴說最近有個高中女生的街頭表演好像熱度很高,視頻裏看著很像小文夏。


隻不過下一句就被Clara堵了回去:“我警告你,地偶也不行!”


“我真冤枉啊,”河村抱著頭躲開對方的皮包襲擊,“真沒有啊,這次真不是。”他試圖和樂隊成員求救,然而大和在閉目養神,成田大概又出去抽煙了,灰山正在吃便當,根本沒有人理睬他,隻好轉頭去看塚原,結果發現她竟然在學習。


“期末聯考的分數有點糟糕,不能不學習了。”塚原解釋。


“不要這麽辛苦啦,上大學有什麽用啦,你看他們不還是在搞樂隊。”唯一沒上過大學的河村說道。


“別轉移話題,也別教壞小朋友!”Clara又打斷他。


河村又落入了經紀人魔爪,塚原笑了兩聲再次低下頭對付手裏的習題冊,其實她也說不清上大學的意義究竟是什麽,但她喜歡的音樂已經讓她走到了更遠的地方、認識了更多的人、了解了更多的事情,她當然不會停下來選擇不前進了。


臨近出發去比賽前兩天,在跨年那日的夜裏,黑尾和塚原同往年一樣強行拉著不願出門的研磨一起去了湯島天神。


為了不走散,黑尾隻能將兩人護在跟前,懷裏的塚原哈著白氣,倚靠在自己身上,臉上掛著笑容。而研磨面對著擁擠的街巷,幹脆放棄了自主行走,由著人潮推著他往裏處走。


參拜的隊伍排了很長一列,中途碰見了梟谷的熟人,沒打上招呼就被擠散了,等到三人終於到達時,新年的鐘聲已經敲響。塚原雙手合十閉上眼祈禱——希望我愛的所有人一切如願,無論是什麽願望,隻是希望一切如願。


黑尾卻忘記了祈禱,看向了雙眼緊閉的塚原,想的是希望時間過得再慢一點,更慢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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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磨有許願嗎?”回去時塚原問道。


“卡帶打折,遊戲促銷,還有……”研磨停頓了兩秒,“打贏一場不會後悔的比賽。”


第 35 章


音駒入住的旅店離比賽的場館稍微有一點距離,塚原幫忙訂房間時已經提前來踩過點了,她用小跑的速度模擬了大家步行的時間,差不多需要十五分鐘。若是那幾日天氣糟糕的話,旅店到體育館有免費的接駁車,隻要在前一晚預約就沒問題。


其實她也想再找離得更近的住所,比如像梟谷一樣住在場館對面的四星酒店,可惜音駒並非全國比賽的常客,她自然就不如雀田她們那麽有交流經驗,酒店能夠預留給音駒的房間數量不夠多,入住天數也隻有三天。


盡管白福在LINE上安慰她說梟谷第三天之後也是一天天地續住的,大家都說競技體育就是這樣無情,但塚原仍然覺得對待各個隊伍用這麽現實的態度實在讓人心裏有點別扭。好在後來打過幾次大賽的女隊貢獻出了她們常住的旅店,兩個隊伍一起預定還撈到了不小的折扣,省了好一筆經費。


何況比賽期間她得一直蹭住在女隊的房間,同班同學小泉自然十分歡迎她過來,其他前輩們也很喜歡她,以前就經常想忽悠塚原來做女隊經理,她們總覺得黑尾那家夥看起來不太靠譜,倒是夜久在女隊選手那裏的評價挺高的,他經常會被提醒要好好保護小文夏。


在旅店安頓好後,直井領隊便招呼隊員們去指定的體育館做常規訓練,明日是正式比賽的第一天,賽前的狀態要保持好。站在一樓大堂的黑尾剛準備回頭叫塚原時,發現她正在和旅店的工作人員對今晚的菜單,有段時間沒有修剪的劉海用金屬的發卡別到一側露出了額頭,讓她看起來像是脫了點稚氣。


示意研磨先過去的黑尾站著等到塚原回頭時才動身,他對她招手說著:“走吧,小夏。”


“不愧是評分超高的旅店,不僅提前給了菜單,連食材來源都標明了,真不錯。”塚原每次說到什麽高興的事情時就喜歡兩手握起拳頭在胸前上下比劃著,感覺像在打架子鼓似的。


“少談點公事吧,經理大人。”黑尾笑著伸手幫她理了理圍巾。


“那談點什麽呢,”室外氣溫低,塚原把臉縮進圍巾裏取暖,“可我滿腦子都是球隊的事情呀。”


“談一談……”黑尾裝作在思考的樣子,然後俯下身低頭看她,“我?”


“你有什麽可談的?”塚原下意識躲開了視線,推了一下黑尾的肩膀。


“我是說我在隔壁的風評啦,”黑尾放慢腳步走在她身旁,“她們每次看我的眼神都好像我會拐賣兒童一樣。”


“這我可沒有辦法哦,”塚原搖搖頭,接著熟練地踮起腳蹦起來摸了摸他翹起的頭發,“不如先換一個可靠的發型吧,比如澤村前輩那樣的?”


笑著說完她便跑起來追上落在隊伍最後的研磨,留下在原地哭笑不得的黑尾,他扭頭借著街旁的車窗反光看了一眼自己,心想著哪有她們說得那麽誇張。


下午的前兩輪訓練剛結束,球場大門又被打開,按照時間表上的安排,這時候到達的應該是青城女排,不出所料,黑尾剛轉身就跟原澤打了個照面,對方的狀態相當不錯,渾身上下都透著那種大賽常客的氣定神閑的氣質。不過他本意隻是想跟這位老熟人開個玩笑,沒成想反而被她一句“心上人”給噎了回去。


先前還為了青訓和國家隊的事情焦頭爛額的家夥,提起戀情來竟然如此坦率,黑尾不知為何心裏莫名堵得慌,真羨慕這群想什麽就會去做什麽的人,難道是因為大腦構造不一樣嗎,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原澤前輩的男朋友原來是月島君啊,”塚原順著黑尾的視線一起看向旁邊的場地,“小泉還說前輩有個很帥氣的竹馬男朋友呢。”


她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隻是我也不知道這位帥哥的長相,所以我決定支持月島君,清爽的感覺和赤葦很像。”


塚原話裏某個名字讓黑尾皺了眉頭,他輕哼了一聲說道:“我們小夏什麽時候開始這麽在乎男生的長相了?”他甚至沒留意到自己把“男生”兩個字重讀了。


也許是因為黑尾經常在談及這種話題時在她面前擺出一副長輩的姿態,所以塚原根本沒有解讀出他話裏話外的含義,或者說她已經習慣告訴自己不要往其他方向理解他的用意。於是她隻是擡起頭,戳了戳他的臉頰說:“對不了解的人當然隻能比這個啦。”


那你還說赤葦。黑尾在心裏默默回說,又伸手一捏她的臉頰開口:“在這個世界,隻看臉最危險了。”


“可赤葦同學人也很好,”塚原似乎是順著他的意思故意這麽說的,“不過我覺得我見過最好看的還是大和前輩。”


“樂隊男更不可信了!”黑尾脫口而出,“那還是赤葦吧。”


“阿黑真的覺得赤葦很不錯嗎?”塚原反問。


這話一出,黑尾直接就接不上了,他愣了幾秒,在腦子裏過了無數種轉移話題的方式,卻沒有說出任何一句,深呼吸了一下點了點頭,最後還是沒忍住說道:“和我比呢?”


“從帥哥的角度?”她陪著一起裝傻,“那他贏很多。”


剛好貓又監督正向她招了招手,話題便得以被截斷。望著走遠的塚原,黑尾下意識松了一口氣,他必須承認在聽到她的每一句對赤葦的誇獎的時候,他都覺得自己懸在空中的心被提高了一些。若不是自己總能聽出塚原語氣中最真實的部分,他想他會開始緊張的,哪怕他並不清楚自己是以什麽立場在緊張,有什麽資格緊張。


黑尾鐵朗你可真夠狡猾的,他指責自己,你明知道她喜歡你吧,你明知道的。


可就算黑尾對這些事心知肚明,他依舊認為世界上美好的事情本身就和他無關,他所擁有的本身都不是真正屬於他的,好比閉上眼時他總能看見那輛消失在街角的車,而他記得自己當時根本沒有轉身,所以他本不應該有那樣的回憶,不應該覺得不舍,也不應該覺得可惜,反正一切都是暫時的停留。


非常不湊巧的是,塚原卻是他走到現在能夠遇見的最好的那一個。


第 36 章


從觀衆席到賽場最短的直線距離隻有幾米而已,塚原完全沒想過竟然會有這麽大的差別,好像在這之間有一層肉眼看不到的結界一般,踏進來的瞬間,一切就不一樣了。


說實話,塚原覺得自己第一次登上武道館的那天都沒有現在這麽緊張,也許是因為那時候她的心裏不會一直盤桓著“如果輸了就沒有明天”的假設。又因為梟谷的第一輪和他們不在一個場地,她本想找白福和雀田兩位前輩取取經,看有沒有什麽舒緩心情的好方法,或者隻是閑聊幾句,轉移一下注意力,好讓她把那句宛如詛咒的話從腦海裏扔出去,畢竟愁眉苦臉的實在不太符合她的性格了。


要知道她從小就是遠近聞名的大心髒了,不到五歲就被抱上了京香夫人的豎琴演奏會的鋼琴凳,在座無虛席的音樂廳內和媽媽完美演繹了《阿蘭胡埃斯之戀》第一樂章。她對自己的事情常常能露出遊刃有餘的平靜,不是因為不在乎而淡然,隻是像她同赤葦說過的一樣,她覺得她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都太容易了,隻要去想然後去做就可以了,所以她很難體會到失去了什麽的痛楚,也就幾乎不會在自己身上做出這種假設。


倒是加入了排球部之後,她才學會了什麽叫做緊張,似乎別人的情緒總是比她自己的心情更能影響到她,或者說得自私一些,如果黑尾和研磨說不想輸,她也會産生同樣的心情。那每一個球,都打在她的心尖,她看著他們拼盡全力,看著他們走來的每一步,見過傷病,也見過他們的眼淚,她把自己扔進了他們的情緒之中,去完完整整地去感受他們的全部。


在她看來,每個人按照相同的樂譜彈奏出的每段樂曲都裏面都包含著每個人的自我,一場場看似相同的排球比賽裏也都是每個人的自我,有時候像能聽見旋律似的,他們演奏著各自的樂章。


這樣想著想著,塚原好像也就沒那麽緊張了,第一局連續得分後對方先叫了暫停,在這個間隙能聽到隔壁球場的氣氛很是高漲。


“真是有夠鬧騰的呀,那群小烏鴉。”黑尾從她手裏接過毛巾,隊友們也聞聲一起看過去。


“沒想到烏野適應陌生球場的速度這麽快,”塚原踮起腳,卻隻能看到大家的後腦勺,她嘗試夠了幾下,最後還是放棄了,“我們的一年級好像還沒緩過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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