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到大最好的姐妹追了宋楓眠五年未果,轉頭給我帶了一頂大大的綠帽子。
我從沒想過,被閨蜜和男友雙雙背叛的戲碼會發生在我身上。
以至於親眼目睹時,我整個人都是蒙的。
周舒瓷哭著跟我解釋,說他們喝多了,求我原諒,求我不要告訴宋楓眠。一雙杏眼哭到紅腫。
從小到大。我最喜歡周舒瓷的就是她那一雙眼睛,圓溜溜的,好像永遠泛著盈盈的秋波。被她怯生生地看上那麼一眼,能酥到心坎發麻。而現在再看,隻覺得寒,透心地寒。
二十多年的感情,她怎麼就捨得如此傷我……
1
我木然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之所以沒走,是因為餘疆說要和我談談。
雖然我並不覺得我和他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談的。一個分手,一個絕交,乾脆俐落。割捨很痛,但總好過留著繼續惡心自己。
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鐘,兩人才穿戴整齊地從臥室走出來。
「我們分手吧。」我攥著拳頭,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
聽我說出「分手」兩個字,餘疆擰著眉神情黯然,「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說,你先冷靜一下。」
我嗤笑,「冷靜?我還需要怎麼冷靜。沒當場給你一刀就已經算足夠冷靜了好嗎。」
餘疆接不上話,本就頹敗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他垂下頭自口袋裏掏出一盒煙,打開取出一根叼在嘴裏,想了想又塞了回去。
因為我聞到煙味會咳,他從不在我面前吸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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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出軌被我撞見,餘疆算的上一個各方面都讓人極為滿意的男友。
五官端正,工作體面,待人溫和有禮,對我更是體貼入微到極致。
甚至連我的父母,都覺得他是我可以託付終身的良人。
而此刻,我曾經的良人正垂手坐在我對面的凳子上,好似在懺悔。
幾分鐘後,他抬眸望向我,眼尾暈開一抹紅。
「我不同意分手。「他的聲音帶著壓抑的顫抖。
可他又憑什麼覺得我是在和他商量呢。
我不接話,隻是定定得望著他。相戀多年,他自然清楚我的沉默代表什麼。
餘疆伸出手試圖拉我,被我側身躲了過去。那雙望向我總是亮晶晶的眸子在看到我的舉動後蒙上了一層水霧。
他放低了姿態求我,「原諒我這一次江漁。我隻是一時糊塗,以後肯定不會再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可以嗎?」
坐在一旁的周舒瓷聽到他的話後,矯揉造作的小臉肉眼可見地變得難看。
暗中觀察著兩人舉止神態的我莫名升騰起一種近乎病態的暢快。
我甚至開始考慮要不要假意答應餘疆的求和再刺激一下周舒瓷。但這個念頭剛冒出來立馬就被我否定了。
還是算了,想想都覺得犯惡心。
我承認我現在氣昏了頭,瘋狂地想做點什麼報復一下。好在,還沒有失去理智。
之前看原配暴打小三的社會新聞,我還和周舒瓷討論過這種行為可不可取。
當時的她微嘟著唇嬌嗔:「要是楓眠跟別人在一起了,我一定會去撕了那個女生的。小漁你會幫我的對不對?」
這話她說得理直氣壯,即便她不曾成為過宋楓眠的女朋友。
我也設想過,餘疆要是有一天出軌了依著我的性格應該不會去為難怨懟第三者,畢竟蒼蠅不叮無縫的雞蛋。
但是那個三兒,唯獨不能是周舒瓷,唯獨,不能是她!
「餘疆,現在的你,不,是你們,讓我惡心!」
待我說完這句話,餘疆臉上的血色褪去,而我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出租屋。
我這輩子不會再踏足這裏一步。
2
到地鐵站十幾分鐘的路程,我收獲了數不清的側目注視。應該是因為我哭得實在太過像個傻逼吧。
其實比起餘疆的出軌,更讓我難過的是周舒瓷的背叛。
從幼兒園到大學,再到共同留在這座沒有家的陌生都市,我以為我們哪怕等到頭發花白也會手挽著手一起看花開看日落。
然而,我以為的一輩子,就這麼突然地走到了盡頭。
回到我和她合租的房子,我躲進房間,用被子蒙住頭,嚎啕大哭。
直到聽到外面有敲門聲,這才鉆出被子,胡亂地擤了擤鼻涕跑去開門。
門外,是宋楓眠。
他遞給我一瓶冰鎮的礦泉水,眸光幽深,
「敷一下吧,眼睛都哭腫了。」
我也不跟他客氣,伸手接過按在了額頭上。
哭得太久頭都哭疼了,被涼涼的礦泉水瓶一冰,倒是舒服了不少。
「你怎麼來了?」我問他。
「周舒瓷給我打電話,說你跟她吵架了。」宋楓眠的聲音偏低,放慢語說話時特別地好聽。
我跟她吵架?這話說得未免太過輕描淡寫了吧,絕交和吵架可不在同一個層級上。
將圓圓的礦泉水瓶滾動到眼皮上,我啞著嗓子繼續問:「那她有沒有說我為什麼和她吵架。」
「她說她崴到腳餘疆扶了她一下,結果你就誤會了。」
因為閉著眼睛,我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聽見他說完後又嘆息般地呢喃了句,「真就那麼喜歡嗎?」
也不見得有多喜歡,就是心揪著一抽一抽地痛,不知道是為了我死去的愛情還是友情。應該兩者都有吧。
周舒瓷這是怕我告訴宋楓眠,玩了招先下手為強?
其實大可不必。我是不打算讓她過得太舒坦,但背後捅刀子未免太小兒科。而且就算我說了,宋楓眠也不一定會信。
應該是附著在瓶身的水霧凝結成珠滑落到了臉頰上吧。隻是明明水是冰的,為什麼滑下來的水珠卻是溫熱的呢。
宋楓眠也不再說話,隻靜靜地陪著我。幾分鐘後,才開口問道:「餓不餓。」
我打了個哭咯,抽泣著點頭。
「走吧,帶你去吃飯。」
3
我們去了一家網紅火鍋店,點了最辣的鍋底。
一頓飯還沒吃完,我已經滿頭大汗。現在腫的除了眼睛還有嘴巴。
宋楓眠舉著幾張紙巾遞給我,夾著紙巾的手指修長白皙,指甲剪得很短,幹幹凈凈的,是健康的淡粉色,頂端的彎彎半月痕小巧圓潤。
我盯著他的手發了半天呆,鬼使神差地說了句,「宋楓眠,我們在一起吧。」
宋楓眠舉在半空中的手抖了抖。他微微垂眼,長長的睫毛遮擋住了眼底的流光。
「原因,」他緩緩說道,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冰冷,「江漁,告訴我原因。」
我能說是想用他來報復周舒瓷嗎?
我承認我的做法往嚴重了說屬於性格扭曲,可是我真的沒辦法,我控制不住。瘋狂地想做些什麼讓周舒瓷也不舒服,從而達到某種心裏平衡。
而宋楓眠無疑是能刺傷她的最鋒利的一把劍。
周舒瓷性子軟,長得又可愛,初中之前經常被小男生欺負。
每次有人欺負了她,她都會哭哭啼啼地跑來找我。然後我就像個愣頭青似的跑去跟對方幹架,打不過就用牙咬,拿石頭扔。
我有顆大門牙就是在換牙期稍微有些松動時咬人,硬生生地掰下來的。當時流了一嘴的血,圍觀的小孩全都嚇哭了。
還有頭上那個小拇指大小的疤,也是幫她打架留下的。那個位置直到現在都光禿禿的,所以即便我不喜歡長發也從沒想過要剪短。
今天之前,要是周舒瓷遇到危險我江漁就算豁出命也定是要護她的。
可是,她怎麼就背叛我了呢?
我放下筷子,雙手捂住眼睛,拼命壓抑著眼底翻湧的濕意。心裏一遍又一遍的罵自己,「江漁,你真沒用,真沒用啊……」
4
從火鍋店出來,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黑色的幕布上零零散散地掛著幾顆星。
多久沒有好好看星星了?
上一次好像是五年前,和周舒瓷一起跑去露天陽臺看流星雨。大冬天的深夜,我們裹在同一床被子裏,凍得瑟瑟發抖。結果最後流星雨沒看到,我們卻一起感冒了。
「今晚謝謝你,等下我把飯錢 A 你。」我仰頭看他,甕聲甕氣地說道。
哭得太久,鼻子都堵了。
雖然認識了好幾年,但我和宋楓眠算不上很熟。之前的每一次見面他身邊都站著周舒瓷,我身邊跟著餘疆。
單獨出來吃飯,這是第一次。
宋楓眠淡淡地掃我一眼,說話還是不急不躁的,「不用,你改天請回來就好。」
我點頭應好,跟他道別。
遊蕩在人來車往的大街上,我竟然不知道該往哪去。
出租屋我不想回,怕遇到周舒瓷會忍不住甩她一巴掌,也怕遇不到她自己會胡思亂想。想她是不是又在和餘疆做什麼傷風敗俗的醜事。
腦子很亂,想冷靜一下理出些思緒時又變得一片空白。
走著走著,突然被人自背後拽住了衛衣上的帽子向後用力一扯,身子撞上了一堵堅硬的肉墻。
「江漁,你他媽活夠了是嗎!」宋楓眠聲音拔高,胸腔顫動。
貼著我後背的身子繃得很緊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這是我第一次聽他爆粗口,他向來清冷矜貴。
被他一吼,我這才注意到自己剛才差點闖了紅燈。
往旁邊挪了一步,跟他隔開距離。我仰著頭沖他訕訕一笑,「剛走神了,謝謝你哈。」
宋楓眠不接話,隻緊抿著唇,眼神犀利地看著我,看樣子是真的動了氣。
我縮縮脖子,感覺他有些莫名其妙。
過了好半晌,他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才又緩緩道,「走吧,送你回家。」
聲音已經恢復成了一貫的冷淡。
張了張嘴,我終是沒能說出不想回去這句話。
5
到小區樓下時,餘疆正靠在我們門口的路燈上抽煙,周圍散落了一地的煙屁股。
看到我回來,他忙把煙掐滅迎了上來。
可能是因為抽煙抽得太多,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石子劃過砂紙,「你去哪了,我等你半天。」
他攥著我的手腕將我和宋楓眠拉開一段距離,視線定格在了我還沒消腫的唇上。
淺褐色的瞳孔微微瑟縮,他語氣慌張,「你不可以,不可以這樣報復我們!」
看啊,他多懂我。連我那麼點陰暗的小心思他都瞭解得一清二楚。
我勾唇,笑得輕蔑,「餘疆,你哪來的臉啊。」
說罷,我扭動著胳膊想擺脫他的禁錮。
掙扎了半天,最後不得不承認,力量太過懸殊,根本掙脫不開。
我怒視著他,磨了磨牙,「別碰我,臟。」
餘疆高大的身子晃了晃,依舊緊緊地拽著我,眼睛瞪得極大,眼眶漲得通紅。他薄唇緊緊地抿成了一條縫,就是固執地不肯放手。
僵持了幾分鐘,他的手腕上多出了一隻極為好看的手。
餘疆的膚色是那種很健康的小麥色,襯得那隻手愈發的白。
宋楓眠蹙著眉,聲音還是冷冷淡淡的,沒太多平仄起伏,「放開。」
紅唇張合,也有著還未消下去的紅腫。在不知情的人眼裏看來,倒真有那麼幾分旖旎的味道。
餘疆松開我,罵了句:「操。」咬著牙瘋了似的朝宋楓眠撲了過去,兩人瞬間扭打在了一起。
我本來想制止的,但看宋楓眠佔了上風,便往後退了幾步,抱臂站在一旁安心地看著熱鬧。
幾分鐘後,周舒瓷不知道從哪裡沖了出來,撲上前將他們撕扯開。
她張開胳膊擋在餘疆的身前,巴掌大的小臉上布滿淚痕。
周舒瓷哽咽聲中夾雜著顯而易見的慌亂,「我和餘疆真的什麼事都沒有,楓眠你不要相信小漁的話。」
看來,她是以為我和宋楓眠說了她和餘疆的骯臟事才導致他們打架的。
二十多年的情分,她綠我在先,現在還要倒打一耙。
宋楓眠抬頭往我這瞟了一眼,用拇指揩掉唇角的血跡。
殷紅的血液在唇角留下一條細長的印記。較往常的清冷生動了不少,又邪又媚的,讓我狠狠地驚艷了一把。
「江漁什麼都沒說,你們有沒有事也跟我沒關系。」
他說話時視線是看向我的,路燈在他眼裏映照出淺淺的光,浮浮沉沉的,像是揉碎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