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京圈裡的溫婉大小姐,卻和渾不吝的江家太子爺江宴訂了婚,為他做盡出格的事情。
他愛飆車,我就去學賽車。
他愛喝酒,我就學了吹瓶。
江宴惹事,我善後。他發火,我微笑安撫。
我成了公認的模範未婚妻,大家都覺得我愛慘了江宴。
江宴也是這麼覺得的。直到他給他歸國白月光接風洗塵那晚。
我一點點扯開他攥著我的手,認真地說:「解除婚約吧。江宴。」那晚,他們都說,江宴瘋了。
1
給江宴訂的生日禮物到了,是一隻男表,品牌的經理專門來送的。
銀灰色的表盤,走針同色系的冷調,和江宴最喜歡的那輛跑車挺配的。
這表江宴很久前隨口提了句,我卻為了這表折了不少時間精力進去。
經理看我看得入神,她感嘆道:「褚小姐對江少可真好啊。您是我見過對未婚夫最上心的人了。」
這話沒說錯,所有人都這麼認為的。
沒人想到褚家的女兒,會對京圈最混賬的江家太子爺江宴一見鐘情。拉大提琴的手,為他學飆車;從沒沾過一滴酒,卻為江宴擋酒擋到胃出血。
很難想象,我這樣安靜柔和的人,會執著成這個樣子。
我對江宴的深情,舉世皆知,連他身邊那群混賬朋友,都老老實實地叫我一聲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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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網上都稱我為模範未婚妻,說我是豪門聯姻裡唯一的真心玫瑰。
經理奉承地說:褚小姐,看來和網上說的一樣,您和江少好事將近了。」
我的目光從手表上收回來,很輕地笑了笑,和無數個期盼婚姻的女孩那樣羞澀,說:
「希望吧。」
可我轉過頭去,看見落地窗上倒映的身影。
一點也不快樂。
2
江宴生日是在明天,一般前一夜,他都是和那群二世祖鬼混的。我發消息他根本懶得回。
但我現在收到了一個視頻,來自江宴,但明顯不是他發的。
視頻裡看著像在夜店卡座,周遭吵鬧,江宴仰靠著沙發閉著眼,脖子上有粒痣,女孩靠在他的懷中,很輕盈地在他唇邊落了個吻。
她不光自己拍了視頻,還知道江宴的手機密碼,給我發了過來。
和宣誓主權一樣。
附帶了一小段語音,聲音清脆,她問:「江宴說,他還沒吻過你,是真的嗎?你信不信,江宴從沒愛過你?」
我信,怎麼不信呢?
我按滅了手機,說不上來什麼感覺。
我知道江宴有個又愛又恨的白月光,一直接受江家的資助長大,和江宴身邊人玩的都挺好,大家都當她半個妹妹。
前兩年她出了國,沒想到現在回來了。看視頻裡,江宴是給她接風洗塵呢。
還順便接了個吻。
經理眼睜睜地看著我臉上的笑意散盡,十分忐忑。
我抿了抿唇,重新笑起來,旁邊有一點酒窩:「李經理,以後不用送男表來了。」
她訝異地抬頭。
我準備換衣服出門,搖了搖頭,有點遺憾:
「沒有婚約了。不需要了。」
「我不要江宴了。」
3
我知道江宴在哪,已經很晚了,夜店卻很鬧騰。
我看見他們的卡座了,還在玩遊戲,一杯杯的酒疊擺著。隻有江宴那白月光蘇欣站著,她估計剛輸了遊戲。
江宴嗤笑了一聲:「蘇欣,你回頭找我,不就是缺錢嗎?一杯酒一萬。」
蘇欣咬著唇,剛喝了半杯酒,就嗆得眼淚連連,喉嚨燒疼。
江宴眼神變深了,奪走她手上的酒杯,改口取笑:「或者,脫一件衣服,十萬。」
在場的人倒吸了口氣。
有人提醒:「江哥,你還有嫂子呢,別出格了。」
大家都沒看見走過來的我,隻有站著的蘇欣,突然抬起眼,朝我的方向看過來。
眼神很挑釁明了——就算你和江宴訂了婚,他還是愛我。
我終於走到了卡座邊上,這裡從剛剛那句提醒開始就變得安靜。大家這回都看見我了,慌忙地站起身來,冷汗連連地喊我:「嫂子。」
我搖搖頭,看著江宴從始至終都沒轉過來的頭。
我了解他,他的脖頸乃至後背都繃直了,緊張僵硬得一塌糊塗。
江宴最親近的跟班湊近我,小聲解釋道:「嫂子,都是誤會,我除了上廁所的功夫,一直替你看著的。江哥一直在閉眼睡覺,剛剛才醒,就說了那一句過分的話。」
他看著我的眼睛,突然越說越小聲。
大概也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人有多純粹地喜歡江宴。
我認真地聽完:「沒關系。」
他舒了口氣,我看見江宴的後背也松了一點點。
然後,我脫下了左手中指的訂婚戒指,放到了蘇欣面前的桌子上,柔和而平靜:「一萬十萬的,太慢了。這個戒指送給你。」
場面瞬間倒轉。
燈光特別暗,我沒空注意蘇欣他們的表情,幾乎是摸黑、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卻聽見旁邊的江宴突然起身,把我落在桌上的戒指攥起來,桌子被他狠踹了好幾腳,剛剛蘇欣要喝的酒杯連同旁邊的香檳塔碎了一地。
突如其來的暴戾,讓蘇欣和邊上的人尖叫起來。
隻有我安靜地等他發泄完。
江宴在生氣,因為我脫了訂婚的戒指。
他從後面扯住我的左手手腕,把那枚戒指準備重新套上去。
我聽見他低低的聲音,幾乎聽不見,有點哽咽。
江宴說:「對不起。」
我轉過身,緩慢而堅定地扯掉他的手,輕聲道:
「江宴,取消婚約吧。」
江宴捏著戒指,死死地看著我空蕩的無名指,下頜線咬得很緊,聲音挺低的,是問在場的人:「誰喊的儲盈?」
語氣很平靜,和暴風雨前的海面一樣。這幫人都是京圈的二世祖,但江宴身份太高,一向都是捧著江宴的,都知道他的脾氣,現在就在發瘋的邊緣。
一個個都瘋狂搖頭,澀著嗓子:「宴哥,我們哪敢啊。」
蘇欣有點心虛和害怕,往後退了步,腳下的碎片刺啦一聲。江宴瞬間轉過頭,眼神落在蘇欣蒼白的臉上。她聲音很抖:「江宴...」
下一秒她就被江宴掐著脖子抵到墻上,江宴眼底都是戾氣:「蘇欣,我給你臉了是吧?」
邊上人人自危,一口氣都不敢喘。
從香檳塔碎掉開始,夜店裡的人都往這裡看了,估計認出江宴了,舉著手機在拍。經理帶著安保匆匆趕到,滿頭是汗。
蘇欣劇烈地掙扎,有一瞬間,我以為江宴真的會掐死她。一堆人亂糟糟地圍著他,卻沒一個人敢勸阻的。
我才開口:「江宴,夠了。」
江宴瞬間松開手,低著頭拿著紙巾用力地擦著手,他的中指上也有一枚戒指,內圈刻了我的名字首字母。
我看了一眼手表,時針分針秒針,都剛好轉到零點。
我走過去,輕輕地抱了一下他:「江宴,生日快樂。」
松開手的那一瞬間,有液體掉到了我的脖頸上,冰涼的。
從我脫掉戒指開始,江宴就一直垂著眼睛,沒有看我。
原來是在忍眼淚。
4
回去的時候外面下著大雨。
司機開著車,我坐在後座,城市陷入了雨夜的寧靜之中。
後頭突然有猛烈的引擎聲響起來,有純黑色的摩託車從後面追上來,一直到和我並行。車窗外,江宴開著他那輛少說幾百萬的摩託車,淋著滂沱的大雨,執著地跟在車邊上。
這麼大的動靜,很難不注意到,司機從後視鏡裡猶豫地看我,詢問我的意見。
我搖搖頭,說:「不用管他。」
江宴沒那麼容易妥協,一直都是他當太子爺,別人都得看他的臉色行事。
他根本不怕死,司機不停車,他就把速度加滿,轟隆一聲加速超過了我們,然後橫過來擋在了我的車前,硬生生逼著司機急踩剎車停下。
就差一點就能撞到江宴,很驚險。
還好這是晚上,路上的車很少。雨越來越大了,都要看不清江宴的身影。
他從橫擋在路中間的摩託車上下來,走到了我的車門邊,沉默地叩著窗,有種執拗的瘋狂。
我把車窗降了點下來,雨氣一下子就竄進來。雨水沿著江宴的眉眼往下落,一隻小巧的戒指被他遞進來。
我沒有動,安靜地看了他一會。
江宴的唇都是蒼白的。
我說:「江宴,你嚇到我了。」
他好像被燙到了一樣,猛然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被雨水漬到了,水沿著他的眼角滑下來。他什麼都不敢再做了。
感覺快站不穩了。
我重新關上車窗,讓司機繞開那輛摩託車繼續開車回家。
江宴一個人被留在雨裡,渾身濕透。
這次,他應該不會再追上來了。
5
我回去洗了個熱水澡,卻發現自己的微博不斷被艾特,甚至上了個熱搜。
大家都在猜,我今年給江宴準備的生日驚喜是什麼。前兩年我給江宴的生日準備得都挺大的,去年是滿城山茶花,整個城市都是江宴最喜歡的花。
當時引起了不少波動,我的微博有不少人關注。這些年我為江宴做過出格的事情不少,有些也傳到網上,很多人挺磕我和江宴的。
我的微博底下都在艾特江宴,他的賬號從不發東西,但關注他的人也很多,但他的關注者隻有數字1,是我。他不玩微博,隻是我在這裡會發動態,他會看。
我看了前排的評論:
「江宴,透露一下,今年褚褚給你準備的是什麼?」
「江宴上輩子是不是拯救了銀河系,有褚褚這麼美這麼溫柔的未婚妻,把你當國王捧著,真是羨慕死了。」
「江宴,我要有什麼樣的睡覺姿勢才能夢見和儲盈在一起。殺江宴,奪儲盈。」
我笑了一下,挑了最上面的人回復。
我打了字,是:「今年沒有生日驚喜啦。我和江宴解除婚約了。」
語氣平淡,卻一石激起千層浪。
微信不斷有新消息進來,按以前我會把所有人都回復安頓好。
但我把手機關上,安安靜靜地睡了一覺,明天還有場硬仗要打。
睡前,大雨打窗。
我突然想起。
我很久沒想起時序了。
6
但我才睡到一半,就被叫起來了。
樓下會客廳都是人,除了我爸媽,還有江宴和他的父母,連江宴的爺爺都來了,老人家地位高,輕易不出山的。我爸在殷勤地給他介紹旁邊的古董墻。
江宴沒坐著,直直地跪在地板上,聽見我下樓的動靜,眼睫很快地顫了一下。
我沒休息好,臉色乃至嘴唇都是蒼白的,在場的人都面露憐惜。
江宴媽媽攥著我的手,她一直都很中意我,就算褚家的地位遠不及江家,但無論是誰,都不會覺得我配不上江宴。
我活了二十四年,各方面都好得挑不出任何毛病。
任何人都隻會私下裡說,江宴才不值得儲盈那麼好呢。
江宴媽媽看著我說:「盈盈,昨天的事都是阿宴鬼迷心竅,說錯了話。他已經知道錯了,回去已經跪著求我們,不然我們和他爺爺也不可能舍了臉來。那個蘇欣,藝術天賦好,一直是我們資助的孩子,在我們家住過,但和阿宴沒有一點關系。最多隻能算妹妹。」
我媽也笑了笑:「阿宴就是那個性格。我們知道的,阿宴能喜歡我們儲盈是她的福氣,都是誤會,講清就好了。」
三言兩語一切都太平了。
甚至都在商討婚期了。
我走到江宴面前,他的眼神落在我的白色鞋面上。
我說:「江宴。哥哥會和妹妹接吻嗎?」
我拿出手機,點出蘇欣發的偷親江宴的視頻在他面前播放。
江宴別過頭,不肯看,脖子上的痣隨著呼吸,輕微地顫抖。
他估計昨晚就搞清發生什麼了,啞著嗓子和我解釋:「那時候我睡著了,手機密碼是你的生日,都是她亂說的。蘇欣是被人帶來的,我沒想過見她。」
我把手機放桌子上,在場的人不看也得看見了,虛假的和平維持不了了。
江宴他爸驀然起身,拽過旁邊的手杖就重敲在他的脊背上,又狠狠踹了幾腳:「丟人現眼。」
我後退了幾步。
好幾個人上去拉架。
江宴也不還手,一點沒有平時不可一世的樣子,悶哼了幾聲,一雙眼睛一直看著我。
也許,他也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我就像他每次賽車時那樣,同樣柔和地看著他,沒有一點動容。
他壓著的暴戾翻出來一角,江宴擦了擦嘴邊的血,眼裡卻都是眼淚:
「儲盈,就算解除了婚約,哪個男的敢站在你身邊,我會殺了他。」
外頭的雨早就停了。
我想,如果那個人,早就已經死了呢?
7
最後是江宴他爺爺一錘定音:「解除婚約,不是兒戲。兩個孩子都先冷靜一段時間。要是儲盈還覺得不合適,那就算了。」
江宴他們前腳剛走,我就被一手杖打在背上,跌倒在地。
我爸手裡還捏著那根手杖,冷冷甩下一句話:「給你一星期時間拿喬,之後哄回江宴。」
我痛得說不出話,蜷縮在地上,卻笑了起來。剛剛江宴他爸順手抄起的手杖,本來就是用來打我的,就放在這面我爸精心收藏的古董墻邊。
沒人知道我的優秀後面,是一根精致的手杖。
我已經很多年沒挨過打了,因為我這些年,各方面都做得很好。哪怕是為了江宴做了那些出格的事情,都是在父母的默許之內。
直到我擅自說要解除婚約的事情。
從和江家訂婚以來,褚家拿到的好處,太多了。
其實在我的預料中,今天婚約就該順利解除了的,畢竟江家一家都不是肯求人的主。
但我沒想到,江宴會那麼執著。
家裡的傭人沒有人敢來扶我。我緩了很久,才慢慢地直起身,上樓回了房間。
我打開了電腦,背上的疼一直要疼到心裡去。
我已經很久沒找過時序說話了,有時候,我覺得我都快忘記他了。
我在聊天框裡輸入字:「時序,你在嗎?」
他給我留下了一個數據程序,會以他的語氣來回復我的話。
程序是個笨程序,詞庫裡面總共就那麼點話,很懷疑隻是糊弄我的。這些年我都能背下來了。
可這些話支撐不了我走那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