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看著她湿潤的眼睛深處盡是決絕,薄妄沒有太過激動,他好像已經麻木了,已經感覺不到什麼疼痛。


  “那我抱你親你的時候,你都在極力忍受,在心裡罵我惡心?”


  他又問,根本不在乎自己會不會被捅得血肉模糊。


  鹿之綾不想再欺騙他,她抿了抿唇,“沒有。”


  “為什麼?”


  “……”


  鹿之綾實在不太想回答,但薄妄盯著她,非要問出個直白的答案來不可。


  她將唇抿得泛白,最後還是坦誠回答,“我喜歡你的皮相,所以從來都談不上忍受。”


第258章 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他生得太過好看,且並不是那種比較出來的暫時性出色,而是他僅僅站在那裡,周圍哪怕沒有一人,也會知道無人再勝得過他,她第一次看清他的真面目,便生出見過世面的感慨。


  鹿之綾承認她有點視覺偏好,薄妄的臉、身材都太具迷惑性。


  她甚至一次次都沉迷於他的吻中,可這種沉迷無法支撐她用一輩子去愛一個男人。


  “皮相?”


  薄妄怎麼都想不到是這樣的一個答案。


  他看著她,先是覺得好笑,隨後猩紅的眼底又掙扎出一絲亮來,就好像一個人窮途陌路的人已經深陷進絕境,已經準備好等死了,可忽然又看到一點火柴的亮光。


  哪怕它不強烈,哪怕它不夠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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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


  鹿之綾看他這樣忽然有些害怕,她好像不應該在這方面說實話。


  她想再解釋些什麼,薄妄卻慢慢松開她的手站了起來。


  他轉身,一步步走到落地玻璃前,望著清江的煙花晚會,清江邊上人頭攢動,所有人都在狂歡,喜悅不必看清就能感染。


  清江的南邊,燈火寧靜。


  薄妄抬起手,抹了抹眼睛,皮相,他倒是頭一次對薄崢嶸和戚雪如此心懷感激。


  他就這麼看著外面,背對著她,低啞地開口,“我那時候被人算計,被抓起來去做牛郎,我像狗一樣被按在地上聽他們教我,他們逼著我看影碟,逼著我看真人,看男人怎麼伺候女人……”


  “……”


  鹿之綾看向他的背影,眉頭微蹙,她又踩陰影了。


  “從那以後,別說是做,我看到人穿得少一些都想吐,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


  薄妄說著回過頭看她,色彩鮮豔的煙花在他身後炸開,“可我抱你的時候,又感覺很好。”


  好到讓他明白男男女女追逐快感、沉淪欲望並非沒有道理。


  “……”


  鹿之綾覺得這個談話的方向不太對,怎麼就跳到這裡來了。


  薄妄走回她面前,緩緩俯下身,鹿之綾不自在地往後坐了坐。


  他傾身下來,雙手摁在她的身體兩側,稜角分明又有些蒼白的面龐逼近她的臉,欲念被他明晃晃地寫在泛紅的眼中,“我從來沒伺候過任何一個人,他們逼著我,用刀頂著我,我都沒有。”


  “……”


  “今晚,我伺候你,好不好?”


  他眉目深邃性感,刻意壓低的嗓音溫柔、蠱惑,真就妖精附身一樣。


  鹿之綾睜大眼,提起腿不住地往後退,聲音都慌了幾分,“薄妄,我說那話不是這個意思,我們之間不可能靠這個有什麼轉圜的餘地。”


  不聽。


  她捅刀子也捅夠了,他不想再聽。


  薄妄一把握住她的腳踝,她的腳也很白,嫩得像一塊玉脂,完美無瑕,腳趾小巧而圓潤,緊繃的腳背上一根細細的青色血管彎曲。


  他伸手壓了壓那根血管,那根細細的血管仿佛在他指腹下跳動。


  薄妄深深地看她一眼,眸子深得惑人。


  驀地,他俯下身來。


  “薄妄——”


  鹿之綾叫出聲來。


  臥室裡幽光灑落,落地玻璃窗,城市繁華熱鬧,光怪陸離。


  煙花在人們的尖叫聲衝上寂黑的夜空,映亮頂樓的玻璃,在玻璃上留下令人炫目的光彩。


  他修長、幹淨的手指越過她的臉龐,將她頭上的黑檀木簪子抽出來。


  一頭烏黑順著他的手指滑下。


  絢爛的華彩照得整個臥室明明滅滅。


  桌上的玻璃醒酒器裡還剩下最後一點酒液,鮮紅似血,酒精的烈度在空氣中釋放。


  沁涼如水的暗光落在薄如蟬翼的裙紗上,晃動牆壁。


  灰色的床單漸漸褶皺。


  床頭的藥和紗布掉落下去,藥瓶滾了幾圈,一直滾到門口,地縫的另一端,粗重的鎖鏈靜靜地躺在門外。


  十指相扣。


  他的雙目泛紅,唇色潋滟。


  清江邊上,人們恣意狂歡,恣意熱鬧,煙花明媚下,江水湍急,瘋湧而行。


  人們靠在護欄上,拿著相機拍照。


  歡笑、憤怒、憂傷、恐懼……所有的感官情緒都湮滅在沸騰的煙花炸裂聲中。


  鹿之綾踉跄著下床,光裸的一雙腳踩在地板上。


  “薄妄,你別亂來——”


  她惶恐地往旁邊退去,抓起牆邊的酒瓶掃到地上,呼吸有著不自控的急促。


  酒瓶隻剩下最後一點酒。


  紅色的液體順著地板往前淌,淌到薄妄的腳尖。


  他坐在床邊,手指微微彎曲,指骨節擦過性感的薄唇,唇上染上一抹深澤,似枯死的玫瑰花瓣。


  他看了看自己骨節清晰的手,帶著一絲欣賞的意味。


  良久,他抬眸幽深地看向她,像個好學的孩子般反問老師,“我做得不好麼?”


  他隻是把他在北港學的都實用了而已。


  鹿之綾背靠著落地玻璃喘氣,白皙的臉變得潮紅,大面積的光亮耀眼在她的身後,將她襯得格外渺小。


  她完全凌亂,聲音顫慄,“薄妄,你別這樣,你隻會把事情弄得越來越不好收……”


  “你呆在封家五年,眼睛已經瞎了,為什麼還要蒙白布?”


  他忽然問。


  第一次在夜總會也好,後來在醫院旁邊的破敗遊樂場也好,她的眼睛上都蒙著白綢。


  鹿之綾貼著玻璃往門口的方向慢慢挪過去,調勻呼吸後解釋,“家人去世我應該戴孝,但寄人籬下我不好把孝戴在頭上,就蒙了眼睛。”


  “原來是這樣。”


  薄妄的嗓音低沉,想了想,他站起來走到落地玻璃前,撩起薄薄的一層柔軟窗紗,沒有任何猶豫地撕下一截。


  房門再次被鎖住。


  鹿之綾無路可退。


  白紗蒙上她的眼睛,綁到她的烏發後。


  這樣,他就看不到她眼中的抗拒了。


  煙火晚會奏至終章,整片夜空跟著安靜下來,喧哗歸於平靜下來的江水。


  從44樓的高度看下去,江南江北的萬家燈火連成了一片,他們的腳下似是一汪星海,璀璨明亮,浩瀚如宙。


  白嫩的細指無力地按在玻璃上。


  薄妄隔著白紗吻上她的眼,吻上她的頸。


  細碎的光落在她光潔的額頭,細汗滴落下來,滑過她細膩的臉頰。


第259章 隻要你說一聲一切如舊,我就把鎖鏈拆了


  她不自禁地仰起下巴,汗珠滑下細頸。


  被白紗束住的長發發絲根根分明,如同浸湿的墨色綢緞。


  她的臉,她的一切都像是一件價值不菲的藝術品,美麗卻脆弱,沒有任何的抵御能力。


  星河潦倒。


  偶爾從玻璃望出去,分不清哪一面才是夜空,哪一面才是她回的方向……


  繃緊的玉足狼狽地在地板上劃出一道痕跡。


  床頭櫃上的手機震動起來。


  是薄崢嶸打來的電話。


  手機屏幕在越來越暗的臥室裡不停亮著,一遍又一遍。


  薄妄的手跟著按到玻璃上,手指埋入她的指間,骨節彎曲,抵住她的掌心。


  手機屏幕終於暗下去。


  “從一開始,我就隻有皮相吸引你是嗎?”


  他的臉、他的腰,才是她看中的。


  所以那晚在黑桃會所,她才會毫不猶豫地給他貼上兩朵花。


  他吻著她耳後的肌膚,薄唇抿住一根長發,嗓音沙啞性感,“既然我在你面前隻剩下這點可取之處,那我一定把它發揮到極致。”


  “……”


  鹿之綾無可奈何地閉上眼,白紗下的眼長睫顫動。


  清江邊上的狂歡人群漸漸散去,一個個可愛幼稚的氣球從小朋友的手中掙脫而出,飛向天空。


  寬闊的公路上,車來車往,如水如龍。


  寂靜的夜空驟然飄下雪花,似白色的雨滴密密散落,落在江北,化於無形。


  整面的落地玻璃映著清江、映著江南,映著兩人汗湿的臉。


  細雪紛紛揚揚,織成一張大網,籠罩著整座城市,將所有的熱鬧驅逐,試圖靜沒所有。


  單人沙發被拖動。


  椅腳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響。


  夜深,腳下的星河一盞一盞跟著熄滅。


  雪光隔著玻璃映進來。


  薄妄再一次跪下來。


  遠處高樓大廈上的大屏幕上還滾屏播放著薄家財團小少爺的滿月宴慶祝海報……


  清江兩側,最終歸於完全的黑寂,隻剩下零星的燈火還堅守在原位,照著幽靜的繁華城市,默默指引回家的路。


  她的腰肢纖細妖娆。


  幾粒細雪砸在窗玻璃上,留下一個個極小的水痕印,斑駁了本來幹淨的玻璃。


  窗外雪落旋轉,翩跹飛舞,霸道地、不容置喙地將江北重新染成另一個世界。


  沙發重重地倒在地上。


  ……


  黑夜白晝交替,江北下了一夜的雪。


  晨光沐浴下來,寬闊的江面上輪船開始工作,汽笛聲不斷。


  城市進入新一天的忙碌。


  明媚的陽光落進臥室,床頭的手機被調成勿擾模式。


  薄妄睜著眼躺在床上,被子隻蓋到腰間,上半身的線條流暢性感,渾身的骨骼都透著說不出的爽利,腦子清醒得毫無睡意。


  他看一眼落地窗外的大白天光,又看向懷裡睡得昏昏沉沉的人。


  鹿之綾縮在他的懷裡,縮成小小的一團,白紗還覆在眼上,一張小臉有些潮紅,唇色鮮豔,比前兩日鮮活許多。


  薄妄伸手將她腦後的白紗解開。


  察覺到動靜,鹿之綾緩緩睜開眼,濃密的長睫下,一雙眼睛幹淨漂亮,卻涼薄似雪。


  看著那雙眼,薄妄胸口的愉悅一下子被偷得一絲不剩。


  也許,他就該讓她的眼睛一直蒙著紗。


  他的眼底掠過一抹極端的色彩,幹咽了下,掀開被子就要往裡鑽,鹿之綾連忙按住他的胸膛,語氣平淡,“餓了。”


  聞言,薄妄沒再亂動,坐在那裡低眸看著她,眸子裡沒有戾氣,隻有深邃的溫柔,“家裡沒食材了,我去買一些。”


  “好。”


  鹿之綾跟著從床上坐起來。


  薄妄捏了捏她的手,盯著她道,“隻要你說一聲一切如舊,我就把鎖鏈拆了。”


  “……”


  鹿之綾沉默地看向他英俊的面龐,他真的以為,經過昨晚她就會改變主意?


  她又看向他光、裸的肩膀,那上面有她咬得他得縫針的傷口,也有她用指甲用力撓出來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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