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薄妄站在那裡,慢條斯理地摘下腕上的佛珠手串遞給身旁的鹿之綾,漆黑的眼中分明有著凜冽的殺氣,說出口的話卻溫和極了——


  “不好意思,我兒子不見了,需要找下,希望大家能配合。”


  “耽誤諸位的寶貴時間我實在抱歉,我薄妄在這裡先說聲對不起,也祝各位都……有、子、送、終。”


  這話一出,全場鴉雀無聲。


第599章 我敢放,你們敢走麼?


  什麼意思,要是他薄妄的兒子沒找到,他們也別想有子送終?


  看來薄妄這頭獅子被徹底惹怒了,說出這麼瘋的話。


  也不隻是話,恐怕他真幹得出這麼瘋的事。


  眾人面面相覷,有人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安靜坐下來,見狀,大家都識相地回到位置上,大氣都不出。


  薄妄掃向死寂的全場,薄唇微啟,“很好,謝謝大家配合。”


  “……”


  “李明淮,報警。”


  ……


  接警後,警方十分鍾就趕到季家。


  商場上的這群大人物向來最難纏,有時候隻有簡單的一句配合人家都怕壞自己的形象,不願意明說,但今晚,江南江北的大小人物齊聚季家,一個個全跟小學生似的坐得整整齊齊,等著他們的到來。


  他們一到,多位人物就主動站起來,搶著要說明自己一整天的時間線,表明自己絕無可能綁架一個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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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見到大人物們這麼配合,警員們簡直受寵若驚。


  薄媛和季可愛被緊急送往醫院,怕有事也想知道第一手的消息,鹿景凡帶人跟過去。


  廳裡警員們紛紛在記筆錄。


  現場賓客眾多,光是記個筆錄,就是個繁重的大工程。


  鹿之綾將佛珠手串戴到手上,在人群裡走動,聽著大家的口供,沒有什麼有價值的。


  季家的安保、佣人基本都在樓下,樓上隻有少數幾個佣人關照著孩子們,查證過後也都沒什麼可疑的地方。


  晚宴,孩子們瘋鬧成一團,晚8點時都衝上樓開始玩捉迷藏,然後季可愛和小野就失去蹤影,再沒有人發現。


  季競在晚宴上醉倒如泥,薄媛端解酒茶給他喝,解酒茶還放在季競的床頭上,沒有動過。


  依警方分析,薄媛發現季競醉倒後便放下解酒茶離開,正好碰上季可愛和小野,然後遇上綁匪,她和季可愛遭到襲擊,小野被悄無聲息地帶走。


  三樓現場明顯被處理過,沒有留下有用的線索。


  至於動機,既然是衝著大腦改造技術而來,那現場任何一個賓客包括主人家都逃不脫嫌疑。


  這個技術有多大魅力隨著周勁的死已經展現在眾人眼前,被人覬覦上一點都不奇怪。


  照警方的說法,鎖不了小範圍。


  唯一能鎖的大範圍是,因為賓客們多少也帶著一個兩個保鏢,都在外圍,密密麻麻的,不可能是外來人作案,一定是當晚在季家的人。


  狼籍的一地美食前,薄妄坐在椅子上,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叉放在身前,黑眸陰鸷地看著前方,盯著每一個人。


  被管家叫醒的季競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衝下樓,帶著滿身酒氣跪到薄妄面前,說話都打哆嗦,“對不起,妄哥,我沒做好安保,讓小野出了事,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你的錯,那你是不是該以死謝罪?”


  薄妄輕描淡寫地開口,驀地伸出手一把抓住季競的前襟,將人扯到面前來,低眸狠狠地審視著他。


  “……”


  季競被盯得脊梁骨都在發冷,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你敢麼?”


  薄妄忽然問道。


  季競不住地搖頭,“我哪有那種狗膽子啊妄哥,就算我有我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在季家做啊。”


  鹿之綾站在不遠處,靜默地看著。


  的確,如果是季競做的,有很多地方說不通,季可愛是他的外甥女,他能下這樣的手?


  薄妄沒有說話,隻是死死地盯著季競的眼睛,季競梗著脖子跪在那裡,“妄哥,我跟了你這麼多年,什麼時候在你背後捅過刀子?”


  “……”


  薄妄面色幽沉,布滿戾氣。


  半晌,他松開手來。


  這一關,季競過了。


  季競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回頭就破口大罵,“哪個喪心病狂的東西在我婚禮上搞這些,想害死我嗎?”


  “……”


  全場寂靜。


  “妄哥,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回小野,我將功贖罪,我帶人去找,院裡院外到處都是人,綁匪帶著個孩子不好跑,說不定現在還躲在哪裡貓著。”


  季競跪在地上表忠心。


  鹿之綾沉默地看著他。


  薄妄擺擺手,季競立刻站起來找了幾個保鏢和警員,一邊讓管家拿出家裡的地形圖,看綁匪會躲在哪裡,去哪裡找。


  見狀,鹿景煥也跟上去一起找。


  ……


  五個小時過去。


  窗外的天黑得一絲光亮都沒有。


  季家裡裡外外被翻了個底朝天,依然沒有找到小野的身影。


  一直被逮著錄口供的人心情開始浮躁,哈欠聲有,抱怨聲也有。


  有年紀大的終於忍受不了這熬鷹一樣的審問,拍桌站起來道,“薄總,綁匪不是說了嗎,用大腦改造技術交換孩子,有這時間審我們,不如想想明天怎麼布署,怎麼利用交易抓人。”


  “是啊,您也別太緊張,綁匪既然是衝著大腦改造技術來,肯定不會傷害您的孩子。”


  “不如讓我們先回家吧。”


  眾人你一言我一嘴地說起來。


  鹿之綾看向薄妄,他還是維持著那樣的姿勢坐在那裡,連臉上的表情都沒什麼太大的變化。


  她不知道,他的身體還能撐多久。


  “筆錄也記差不多了,薄先生您看是不是先讓大家回去?”


  警官看向薄妄說道,把這麼多大小人物困在這裡也不是個事,明天經濟都要轉不動了。


  聽到警官也幫著說話,加入的賓客就更多起來,一再堅持要先行離開。


  “我敢放,你們敢走麼?”


  薄妄冷漠的聲音並不大,卻一下子讓嘈雜的宴會廳再次寂靜下來。


  想著那句“有子送終”的祝福,沒人敢輕舉妄動。


  “我真的是不明白,大家筆錄也做了,也願意配合調查,薄總你關著我們到底是為什麼?”


  有人不解地問道。


  聞言,薄妄冷笑一聲,隨即又雲淡風輕地道,“誰知道呢。”


  “……”


  “可能是我在想,萬一明天交易失敗,我兒子被撕票,那作為父親的我應該也沒心思查兇手了。”薄妄活動著手指指骨,“就一起上路吧。”


  反正。


  兇手一定在這群人裡。


  “……”


  瘋子。


第600章 崴到腳了


  在場一張張臉全白了下來,薄妄為了反制綁匪不敢碰他兒子,就把他們所有人都拖下水。


  論狠,整個江南江北怕是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薄先生,您這……”


  警官無奈了,他這是當著警方的面在威脅人嗎?


  “兒子被綁架,有點胡言亂語,請警官見諒。”


  薄妄嘴上說著胡言亂語,但看他眼底的冷哪有半點胡說的意思。


  眾人再次紛紛坐下,暗暗在心裡希望那個綁匪別太傻逼,乖乖把孩子交出來得了,不然搞到最後要所有人為他的愚蠢買單。


  真不知道是哪個白痴,周勁苦心鑽營那麼多年都失敗了,還敢去薄家頭上動土。


  警官聽著也說不出什麼,隻能頭疼地扶額。


  看來必須得把孩子安全找回來,否則都不用綁匪做什麼,他薄妄就能把事態升級到無可挽回的程度。


  這麼想著,警官朝貼牆而站的鹿景曄走去,“鹿景曄先生,現在都知道這技術隻掌握在你手中,需要派人去取嗎?”


  鹿景曄看一眼遠處的薄妄,不動聲色地道,“不用,我已經第一時間讓人從江南帶過來了,現在應該被薄妄放在安全的地方。”


  根本沒有所謂的技術。


  他根本做不出來。


  “那就好,目前的情況來看,必須要等到交易才能救孩子了。”


  警官松一口氣,轉身離開。


  人一走,鹿景曄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他知道,薄妄連“一起上路”這種話都說得出來,是因為清楚他做不出技術。


  薄妄現在隻能賭一把,假裝送技術去交易,可這樣的風險很大。


  對方要是和周勁一樣是個亡命狂徒,得不到真正的技術,別說小野,恐怕去的人都有危險。


  都怪他。


  他根本重現不了大腦改造的技術,他做不出來。


  他真是個災星,做技術做到家破人亡,給家人帶來無盡的威脅,沒有一刻安生過……


  鹿景曄死死握住拳頭。


  鹿之綾站在原地,一直沒有出聲。


  她安靜地看著薄妄冷冽的臉,看著在一起商量明日營救方案的警官們,看著臉色慘白的鹿景曄,又看向為了小野和親媽吵起來的李明淮——


  “你差點就和周勁結盟成功,你也想要大腦改造的技術是吧?”李明淮道。


  被問到疲困的雷蘇敏靜聞言冷冷地看向他,“我是你母親,你懷疑我?”


  “我看全場動機最大的就是你。”


  李明淮的目光銳利如殺。


  “要是有人把大腦改造的技術送到我手上,我當然要,但你母親還不蠢,如今的形勢我犯得著為了這個技術铤而走險,和薄家對抗上嗎?”


  雷蘇敏靜不悅地道。


  李明淮並沒有完全信她,“如果是你做的,我會親手送你嘗嘗喪子之痛。”


  “你——”


  雷蘇敏靜氣得呼吸都亂了。


  這個布置得華麗的宴會廳裡,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心思。


  ……


  季家的窗外,清晨的朦朧光線投射下來。


  翠綠的葉子上露珠滴落。


  人困馬乏。


  一開始大家還有怨言,一夜熬過去,不少人都已經沒有精神說話,靠著桌子睡覺。


  將季家翻幾遍的季競和鹿景煥也累了,不再對在季家找出孩子抱有希望,靠坐在樓梯口休息。


  鹿之綾坐在薄妄的身邊,頭歪在他身上靠著,靜靜地等待綁匪新的信息。


  薄妄單手摟著她,將毯子拉好,圍緊她的身體。


  不知道小野這個時候有沒有毯子蓋……


  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很害怕,是不是很想哭,或者,已經哭得沒有眼淚了。


  隻要一想到這些,鹿之綾就覺得身體裡的神經全扭成了結,拉扯著心髒劇列疼痛。


  她不敢表現出來,慌亂是現在最沒用的情緒,還會讓薄妄反過來擔心她。


  遲遲沒有消息。


  她聽到薄妄的呼吸忽然重了些,連忙坐起身來倒水給他,身上的毯子滑落下去。


  薄妄盯著她條件反射般的動作,胸口一陣滯悶。


  他彎腰撿起地上的毯子拍了拍,重新給她披上,“我沒事,你兒子也不會有事。”


  說完,薄妄發現這一年來,他似乎對她說過太多這樣的話了,多到他就像個謊言家。


  她在江南本來日子過得很平靜,如今每天都在提心吊膽。


  “嗯。”


  鹿之綾把水杯遞給他,讓他喝口水緩解。


  靜謐中,一個警官忽然從椅子上跳起來,面色大變,然後快步朝著他們走來。


  “薄先生,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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