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這句話捅破了窗戶紙,無異於在找死。


喻澤川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就在他“咔嚓”一聲掐斷棉籤,即將爆發的時候,陸延忽然抬了抬頭,溫熱的唇瓣不經意間擦過喻澤川的下巴,他們兩個都愣了一瞬。


“轟隆——!”


外面又響起了一聲悶雷,正如胸膛裡那顆忽然炸開的心。


喻澤川手一抖,近乎慌亂地想後退避開,陸延卻攥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拉,身形失衡,踉跄著跌坐在了對方的腿上。


那一刻,四目相對,呼吸都靜了下來,他們甚至能聽見彼此劇烈的心跳聲。


“陸延,”


喻澤川盯著他沉沉出聲,危險的氣息彌漫周身:“你在找死——”


一字一頓,每個字都險些咬碎牙關。


陸延此刻沒有感受到死亡的威脅,因為喻澤川身上沒有殺氣,更多是是惱羞成怒,他慢吞吞笑問道:“被我親一下而已,至於這麼生氣嗎?”


上次又不是沒親過。


半真半假的話最讓人蝕骨:“我又不是故意的,換了別人我還不稀罕親呢。”


喻澤川聽見這句話失神的瞬間,陸延的唇瓣已經貼住他的耳畔,細微的痒意一直遍襲到了尾椎骨,虛假的情話說出來完全不用過腦:


“你把臉弄傷,我心疼……”


這是他們最靠近彼此的時刻,隻可惜不太美妙,一人暗藏殺心,一人滿嘴謊言。


陸延忽然覺得喻澤川這樣的人逗起來多有意思,哪怕死亡的刀尖就懸在頭頂,也難壓住那份心痒。他握住脖頸上的手,輕而易舉就拽了下來,指尖摩挲著對方右臉凹凸不平的傷疤,低聲問道:“監獄裡留下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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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那兩個字,喻澤川控制不住閉了閉眼,痛苦的記憶翻湧而出,聲音啞得不像話:“放開!”


陸延似笑非笑嘆息:“喻總,你真是鐵石心腸,虧我這麼喜歡你。”


喻澤川冷冷反駁:“但我不喜歡你!”


陸延漫不經心摸了一下喻澤川臉頰的傷疤,這個地方格外敏感脆弱,對方明顯顫抖了一瞬:“所以呢?”


喻澤川被他氣紅了眼,兇意更甚,像是在提醒陸延,又像是在提醒自己:“陸延,我早晚會把你碎屍萬段!”


陸延垂下眼眸:“那蔣博雲一定要比我慘一點才行,你要把他碎屍千萬段。”


否則,


陸延盯著喻澤川泛紅的眼,動了動唇,低沉的尾音在空氣中逐漸消弭無痕:


“對我可不公平……”


第14章 共度


喻澤川或許精通殺人,但感情一道,遠遠比不過陸延掌控人心。


尤其這樣潮湿的雨夜,容易滋生的不止是細菌,還有隱秘流淌的情欲。


視線陡然顛倒,喻澤川猝不及防被陸延反壓在了身下,明明他在監獄裡可以一次性打好幾個,此時卻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像被折斷羽翼的鷹隼,連掙扎都徒然。


喻澤川哆嗦著紅了眼:“滾開!”


對方滿身尖刺的樣子格外有趣,可惜都是用疼痛換來的。喻澤川不是第一個給陸延上藥的人,卻是第一個替他擋刀的人。


陸延壓下心中數不清道不明的惋惜,一本正經道:“喻總,你這麼兇,不討人喜歡的。”


喻澤川心想誰要你的喜歡,然而話未出口,耳畔忽然落下一片輕柔繾綣的吻,對方湿濡的舌尖緩慢舔舐著那道猙獰難看的傷疤,說不清是痒還是疼。


“唔……”


喻澤川皺眉悶哼了一聲,竭力偏頭,躲避間不小心觸碰到了陸延青紫的嘴角,嘗到了藥液的苦澀。然而那種輕飄纏綿的感覺很快蓋過了一切,隻讓他感覺自己身處雲端,思緒理智被吞噬殆盡。


陸延順勢撬開他的牙關,吮吻,舔舐,還不忘避開喻澤川腹部的傷口,最後戀戀不舍分開,在對方耳畔低聲問道:“舒服嗎?”


他話一出口,身下的人身體忽然僵了一瞬,冷冷發問:“你當初也是這麼勾引蔣博雲的嗎?”


陸延一愣,反應過來笑意深深:“我可從來沒親過他。”


這句是真話,從穿越過來的那一刻開始,這具身體就已經換成了陸延自己的。不管原身和蔣博雲有什麼關系,都與他無關。


可惜陸延說了那麼多句謊話,喻澤川都半信半疑,偏偏這最真的一句他反而不信了,語氣譏諷:“你覺得我信嗎?”


“為什麼不信?”陸延說,“我喜歡你,又不喜歡他。”


所以說人們為什麼都喜歡聽假話,因為假話就是比真話更好聽。喻澤川哪怕覺得陸延在撒謊,心中的怒氣也不由得平復了幾分。


喻澤川微微眯眼:“陸延,這種話騙騙你自己就夠了,隻有蠢貨才會當真。”


他的理智瞬間歸籠,連力氣也回來了,一把將陸延從身上推開。因為沙發狹小,陸延噗通一聲掉在了地毯上。


“嘶……”


陸延是典型的在哪兒摔倒就在哪兒躺下來,他用胳膊肘撐在身後,勉強支起上半身,眼眸懶懶掀起:“喻總,你怎麼就不信我的話呢?”


不信!就是不信!誰信誰是傻子!


喻澤川心中的警報瘋狂拉響,他捂著腹部從沙發上艱難起身,經過剛才一番折騰,額頭已經冒出了細細的冷汗,轉身朝著門口走去,看樣子是打算離開。


陸延見狀終於收起那副不正經的笑意,從地上起身拉住了喻澤川:“外面還在下雨,你想去哪兒?”


喻澤川頭也不回地甩開了他:“不用你管!”


陸延一把將他拉了回來:“如果我偏要管呢?”


四目相對,空氣一瞬間陷入了靜默。喻澤川的眼神帶著狠勁,分毫不讓,陸延則是似笑非笑,讓人有一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別走了。”


半晌後,陸延終於還是放開了喻澤川,他舉起雙手,輕輕後退兩步,表示自己沒有壞心,褪去剛才的玩味不正經,目光認真:“你睡床,我睡沙發,這裡很偏,你攔不到車的,明天我送你去醫院。”


他語罷不等喻澤川回答,隨便拖了張椅子抵住被踹壞的房門,然後從衣櫃裡拿了張毯子丟在沙發上,直接躺了上去。


陸延單手枕在腦後,修長的雙腿隨意搭在沙發扶手上,他微微偏頭看向喻澤川,發絲凌亂,像一隻懶散的狐狸:“睡吧,時間不早了,明天我還得上班呢。”


“謝謝關一下燈。”


陸延是真的沒打算再做什麼,他語罷從旁邊的櫃子裡摸出眼罩,往頭上一戴,直接進入了睡眠預備狀態。


喻澤川在門口站了幾秒,又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天色,不知是不是因為屋子裡的燈光太過溫暖,竟讓人有些不願走入那個冰涼的雨夜,他最後緩緩抬起了手:


“啪。”


一聲輕微的開關響,屋內頓時陷入了漆黑。


喻澤川在黑暗中掀開被子上床,隻佔據了一小塊位置,然後將身形微微蜷縮,這樣可以稍稍減輕腹部的疼痛。他睡得警惕又不安穩,時不時就會睜眼看向沙發,確定陸延還老老實實躺在上面,這才重新閉上眼。


陸延哪怕戴著眼罩,也能感受到喻澤川那邊窸窸窣窣的動靜。他指尖一勾,直接將眼罩摘了下來,聲音無奈:“趕緊睡吧,你明天不用上班,我還得上班呢。”


言外之意,喻澤川吵到他睡覺了。


喻澤川聞言心裡直冒火,愈發覺得對方說喜歡自己都是假的:“你在怪我吵到你睡覺?”


是的,但是不能承認。


陸延語氣溫和:“怎麼會呢,我隻是怕你睡不好,畢竟你前兩天才發過燒,需要好好休息。”


“……”


喻澤川聞言一噎,心中的怒氣被詭異澆滅了。他聽見陸延說明天要上班,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後又什麼都沒說,畢竟他們兩個現在沒有任何關系。


真要深究,也隻能是仇敵……


晚上凌晨一點,薛晉冒雨回到了家。他脫下湿漉漉的衣服,進浴室衝了個澡,肩膀還在隱隱作痛,對著鏡子一看,後面一個烏青發黑的腳印。


“嘶……”


薛晉倒吸一口涼氣:“喻澤川下腳也太狠了,幸虧沒踢臉上。”


他原本想給自己擦藥,但試了試發現做不到,隻能放棄,一邊擦頭發一邊往臥室走。


桌上放著的手機剛好響起,來電顯示為“寶寶”,薛晉撈過來看了眼,直接點擊接聽,很難想象他一臉斯文也會對女朋友說出這麼肉麻的話:“寶寶,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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