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他們倆,一直都是及時行樂,想什麼以後。


人生在世,快活一日是一日。


誰也別問以後。


第360章 孝敬


年夜飯吃完了人也沒散,二三十口子,好幾姓人,全部移步到會議廳,早已布置得如同家裡,老的小的分散在各處或坐或站,聊起天來熱熱鬧鬧。


唐辛坐在角落,觀察著石家人的姻親們,有石玉母親紀雲雲的親弟弟以及弟媳,也就是紀敏之的父母,甚至還有紀敏之的外公,此時正和石玉的爺爺聊著天。


兩個老頭子當年就一起工作,又先後退下來頤養天年,談天說地你來我往,沒個忌諱,熱情又熟絡。更多的是聊著往事,那時春風得意馬蹄疾。


另一邊坐著的是石月丈夫的爺爺奶奶,話雖不多,但是隨時開口都能接得上,想說就說,不想說就聽著,比誰都自在。


父母輩的聚在另一處,一時談時政,一時聊孩子,話題毫不相關切換自如,說說笑笑。


看著是好幾家子人,關起門來其實和一家人無異。


唐辛早就知道會是這樣一副情景,卻是第一回親眼看見,比她以為的還要和諧輕松,要不怎麼叫門當戶對呢,往上數的哪一代人比對著都是般配的,甚至可以說在他們祖輩年輕時,這些風華正茂的世家子弟們就是同學或發小,是從少年時代起便開始培養的情誼,維系了大半輩子固若金湯。


也如眼前的這些小孩子們,長輩們的現在會是他們的將來,友誼、婚姻乃至學業、事業和人生,都是一輩一輩在往下傳的。


忽然安靜,長輩們派起壓歲錢,十四五歲的女孩子領頭,帶著幾歲大的小家伙們去拜年,一個個賺了個盆滿缽滿,不知道誰那麼有心,給孩子們一人準備了一個手提箱,一撂一撂的紅包往裡碼。


唐辛這才知道,石玉那年發紅包的誇張做派不是一時興起,他們家的傳統就這樣。


從祖輩到父輩,人人都給,數不過來收了多少。


就連唐辛他們這一輩都每人收了一小箱子,提在手裡沉甸甸的,份量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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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辛悄悄去看梁橋,畢竟他們倆的情況比較相似,這裡沒有他們的長輩,隻有自己。


梁橋比她還多拿了一份,是石玉他媽給梁言的,據說每年都給,交到梁橋手裡。


不是不知道人沒了,隻是習慣沒改,梁橋大大方方收了,道了聲謝。


唐辛突然發現,她的前婆婆可不是那種大大咧咧什麼都不往心裡放的女人,看著痛快又瀟灑,心思比誰都細膩。


紀雲雲給的哪裡是壓歲錢呢,是認可,是態度,是對梁言的肯定,更是對梁橋和梁言關系上的肯定。


怪不得有時候她覺得石玉細膩又包容,石墨也是,原來是遺傳的。


要說會做人還得是梁橋,得了的錢轉手就給了長輩們,說是一年到頭了孝敬他們的,這些年他不常在上京,家裡就他父親一個人,雖說有保姆,但是家裡家外大事小情承蒙各位長輩關照。


紅包就留了一個,是紀雲雲給梁言的那個,揣在胸口的內兜裡面,其餘全給出去了。


小輩孝敬的錢,又是看著長大的孩子,自然沒當外人,長輩們沒有推拒的,連句客套話都沒有就收下了。


氣氛有那麼點低了下來,哪怕石月拉著季雪也把自己的壓歲錢孝敬上去了,紀敏之緊隨其後,仍是顯得有些安靜。


畢竟想起了故人,又都是這樣的年紀,難免有些悵然。


石玉在石墨的屁股上蹬了一腳,父子倆眼神一對,石墨扯著石玉的箱子就撅著小屁股拖過去了,也學著大人說話要孝敬,一口一個太爺爺,叫得老爺子心花怒放。


石來遠瞅著他,樂呵呵問:“怎麼提的是你爸爸的箱子,你那個呢?”


石墨嘿嘿笑,推著箱子往他腳邊送,挺著小胸脯說:“我那個……要孝敬我媽媽。”


老爺子一把提起他,放在自己腿上,彎腰低頭,臉對著臉,又問:“那你媽媽的那個呢?”


“那是媽媽的,是媽媽的。”


翻來覆去就這麼一句,聽起來特別有道理,又像什麼都沒說。


說著說著自己的聲音都小了,低著腦袋攪著手指頭,喃喃:“是我媽媽自己的。”


敢情,那是私房錢。


小孩子多偏心,爸爸的錢轉手就送出去了,媽媽的誰也別想惦記。


這不,逗孩子兩句,氣氛又好起來了。


石月招呼著打牌,季雪第一個坐上桌,直言要大殺四方,把剛才孝敬出去的錢再賺回來。


石月招手喚紀敏之,“家底兒,來,大姐要贏你的錢呢,快來孝敬。”


紀敏之說著沒有錢,走過去坐在桌邊,季雪笑她:“怎麼沒有錢呢?孟先生不給你錢?這話兒要是說出去,我第一個不信。”


說著突然湊近,小聲打趣:“你也學學你嫂子,自己的錢要自己收收好,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


紀敏之捂著嘴樂,扭臉就叫唐辛:“表嫂,過來打牌。”


唐辛不會打牌,也不樂意她叫自己表嫂,提醒了很多回都記不住,一開始以為是她故意的,後來才知道紀敏之就這樣,家裡每個人都拿她當小孩子寵著。


石月幫腔一起叫:“就是不會打才要叫你,要不然怎麼給大姐送錢呢,來,坐過來,打兩把就會了。”


唐辛還沒站起來,聽見她又說:“诶?在家裡爸爸媽媽叫你什麼?辛辛?”


這題石墨會,搶答:“茸茸,我姥爺管我媽媽叫茸茸,外婆也是這樣叫的,我爸爸也是。”


唐辛倒是沒覺得燒臉,就是特別困,反應慢,被催著不得不站起身時,睨了眼坐她身旁沙發扶手上的男人,悄聲地問:“你會打牌麼?”


第361章 感冒


這麼小一聲,按說別人聽不見,偏偏就讓石月瞅見了,都不用聽就知道在說什麼,於是便過來拉她的手,左手拉右手推,一邊往麻將桌邊帶一邊說:“知道我為什麼不叫他麼?他要是往那兒一坐,那是我們給他送錢,咱們女孩子一桌玩,不帶他。”


唐辛回頭去看,石玉已經站起來,尋了把椅子提過去,往她座位的斜後方一放。


那架式,儼然是要坐鎮。


石月和季雪各自朝他看了一眼,無聲笑笑。紀敏之撒了個嬌:“表哥,坐這邊嘛,幫我也看著點兒,雖然怎麼都是要給大姐送錢的,也不能輸得太寒碜了。”


石玉敲了下桌,朝遠處使眼色,“叫你男人過來,別總是花錢的時候知道找哥。”


紀敏之小聲嘟哝:“不過就是讓你給我買了個房子,你怎麼這麼小心眼,愛記恨。”


石月嘖嘖有聲:“怎麼茬?叫哥就有房子送?三兒,還有這好事兒呢?我們姐兒倆怎麼不知道?是因為沒叫哥麼?”


石玉換了副面孔,笑呵呵道:“甭來這套,你們姐兒倆叫我什麼都一樣有,年後補上,都是姑奶奶,一碗水端平。”


不提這事唐辛都忘了,石玉是給紀敏之和梁善在安城買過房子的,所以說,在安城那種地方送她一套房子真是小事一樁不值一提,虧他還好意思說那是離婚之後送給她的婚前財產,什麼男人呀這是。


姐妹三人眼見著唐辛沉了臉,誰也沒再提這事兒,倒是給石玉悄悄打了眼色。


石玉不當回事,哄也不能現在哄,等她先把脾氣落下去再說。更不能在這三個女人面前哄,他不怕下了面子,怕唐辛受不了,適得其反。


剛剛坐下,石墨爬到他腿上,小後背一靠,舒舒服服地偎著石玉,扭著小臉說:“爸爸,教我,我幫媽媽。”


不遠處傳來一聲笑,紀雲雲朝著石墨一指,“對,讓你爸爸教你,他還沒有牌桌高的時候,就已經會打牌了。”


石墨踩回到地上,對著桌子比了比,偎著唐辛小聲地說:“媽媽,我比桌子高了。”


那眼神就像在說,我肯定比爸爸強。


大家都笑起來,這話也就小孩子能信,紀雲雲不過是誇張地打趣了一下自己家兒子,哪兒能真的比牌桌矮。


唐辛讓他這麼鄭重其事的樣子一逗,也笑了。


打麻將這種事不需要多會,要不怎麼有“生手抓大牌”這麼個說法,唐辛就是,起手的第一把牌就是清一色,除了一張風字牌,其餘都是同一個花色,看得她一臉懵。


不會,出牌就慢,倒是也沒人催她,聽著石玉給石墨講打麻將的規矩也有趣。


小孩子問題多,舉一反三的能力特別強,可惜媽媽手裡的牌全是萬字,不知道條和筒子長什麼樣,便從石玉的腿上滑下去看別人的牌。


石月剛好坐在唐辛下手,讓他看,還指著教他認。


石墨一張一張念過去,對面坐的季雪直樂,“墨墨,可不興這樣,你要是想念,念你媽媽的牌去。”


石墨真就把腦袋探回去了,看了又看,說不認識。


哪能真不認識,繁體的萬字不認識,一二三四總能分清,但是石玉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小家伙便意會了,又怕被人挑理,裝模作樣說不認識,還裝出一副害羞的模樣把臉埋在了石玉身上。


石玉揉著他腦袋低聲笑,也是沒想到四五歲的小孩子能這麼鬼,偏偏一笑起來還顯得挺憨實,看著比誰都乖巧懂事。不像石砚,心眼子沒幾個,全掛在臉上,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親生的兄弟倆,南轅北轍。


一抬眼,剛好對上坐在紀敏之身旁的孟既景的眼,兩人相視而笑。


石玉豁然開朗,別人家的親兄弟也這樣,一個貓一個狗的,就沒有一模一樣的。


打了沒幾把,唐辛便打起哈欠,眼睛都湿噠噠的,強打著精神坐在那裡。


紀敏之勸:“表嫂,要不你回去睡吧,困成這樣。”


唐辛剛想說再堅持一下,畢竟大年三十要守夜的,不為別人也要為石墨,結果石墨爬到她腿上,摟著脖子擦她眼睛,解釋著說:“我媽媽不是困了,是感冒了。”


別人說什麼唐辛不當回事,讓自己兒子這一幫腔搞了個紅臉,都怪石玉,沒事說什麼她感冒了,應不是,否認不是,她可不想對著孩子說謊。


正糾結間打了個噴嚏。


什麼都不用再說了,多應景,她還真就感冒了。


還是怪石玉,大夜裡不睡覺,非得拉著她去陽臺看瀑布,還說是他們倆說好了的,她要用自己的手機拍照,把石墨拍的那張瀑布的照片和真實的瀑布拍在一起。


拍完了也不讓她回屋,說這裡風景好,多待一會兒。


那是多待的事麼?


難道她還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是男人的新鮮感,還有厚臉皮,纏得她連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


也用不著她說什麼,他全說了,說這裡沒人能看得見,還問她看得到對面山上的人麼,唐辛哪兒能看得見。


由此可見,對面山上的人也看不見他們倆。


饒是這麼安慰了自己,唐辛仍是有些放不開,連睡袍都裹在身上不肯讓他脫,偏偏就是這份擔驚受怕,感官都比平時更加靈敏,越拘謹越刺激,又不敢出聲,緊纏著他壓抑得直哭。


他還笑,推著她轉過身去,貼在她背後,咬著耳朵悄聲地問:“像不像那回?”


唐辛不解,幾不成聲反問:“哪……回?”


“就是去採藥那回,後來下大雨,你回山上找我。”


唐辛暈乎乎回想,看著對面黑漆漆的山,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一時間什麼也想不起,隻記得下大雨。


石玉咬她脖子,推開領口露出肩膀,一路親吻過去,又時輕時重地咬回到耳後,聲音低啞又含混,隨風飄入她耳中,“咱們倆擠在一個睡袋裡面,就這樣貼著。”


她想起來了,那時候比現在貼得可緊。


但是,那時什麼都沒做,不像現在,難分你我。


卻聽見他又說:“那時候,我就想這樣,邊上帳篷裡有人,怕你不好意思。”


別說那時候了,現在她聽見都覺得不好意思,那也離得太近了,風吹草動都聽得那麼清楚,他還真敢想。


那時候他要是敢,她一準兒是要打醒他的。


石玉當然知道,所以才放到現在,曾經想過的事,惦記過的人,早晚是他的,早晚要做,總有那麼一天。


唐辛就是昨天夜裡受的涼。


要不是後來泡了個熱水澡,天還沒亮她就得發燒。


這感冒來得倒是也及時,早不來晚不來,讓她兒子一叫就來了。


也好,免得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欲說還休的,事實證明,她就是感冒了,才不是和石玉躲在房間裡面廝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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