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承諾不作數。”每次都是她丟下他,留在原地的隻有他,她永遠是風生水起的那個,“李明瀾,你要一直留在國外嗎?”
她笑了,手往他的頭上抓:“我不是有在洽談國內業務嘛。”
崔佩頤和李明瀾曾想進軍國內市場,但都被各種各樣的原因打斷。
當年,她是逃避去了國外,後來她是逃避留在國外,漸漸的,她已忘了,她當初是想著留學之後馬上回國。
她曾經最討厭人生地不熟的異鄉。
“要不我在國內置業吧,這樣一來,我不需要再住哥嫂的房子,也有個定居的住處。”李明瀾給自己鼓掌,“我為什麼沒有早點想到買房呢?我至今在國內是無房無車。”
“李明瀾,你要自己買,別想我替你出錢,你一分錢不給,你就沒有歸屬感,肯定又逍遙地去環遊旅行不回來。”
她假裝沒聽見。
孟澤又說:“留下錢財在這裡,給你留點念想。”
她白過去一眼。
她明明留了最大的兩個念想在這裡。
*
隻是留個念想,李明瀾覺得買個小公寓,這樣她回國有個落腳處就行。
孟澤問:“為什麼不買大的?”
“沒帶那麼多錢!”
他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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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戰速決為好。
李明瀾當天查了幾個樓盤,第二天和孟澤去了售樓部。
她相中一個格局簡約的小公寓,有現樓。
各方面很合適,不過就是面積有點小。
銷售員介紹另一個寬敞的戶型。
李明瀾委婉地說:“總價不合適。”
銷售員:“這位小姐,你是希望一次性結清,但憑你的經濟實力,完全可以按揭貸款。”
“麻煩。”李明瀾的工作關系不在國內,貸款周期長,不如一次性結清便捷。
銷售員對比兩個戶型圖:“這位小姐,我的介紹沒錯的,這個大面積的利用率更高,空間不浪費。”
問題是,李明瀾的這張銀行卡沒有那麼多的現金,她向孟澤挑挑眉。
孟澤冷冷地說:“別指望我替你掏一分錢。”
李明瀾橫過去一眼:“不稀罕。”
“窮酸成這樣的男人就別進這售樓部了吧。”不知什麼時候,進來一個穿著條紋西裝的男人。
他站在沙盤的邊上,斜眼睛睇孟澤。
人模狗樣,服飾鞋子肯定是女人買單的。
條紋西裝上上下下打量李明瀾。
她的白襯衫下擺系了個結,箍出了纖細的腰身,雖然牛仔褲有些寬松,但是,條紋西裝閱人無數,窺得出腰身之下的飽滿渾圓。
美麗的女人是用來被圈養的,而不是她自己牽一個小白臉。
條紋西裝:“這位小姐,要是這位先生買不起小公寓,你可以另外挑一個買得起的嘛。”
李旭彬開的是百萬名車。
於骊覺得,上下班不宜張揚,買了輛日常家用車。
條紋西裝是看著李明瀾從那輛普通紅車下來的。
他一眼就知道,這個漂亮女人有一種打腫臉充胖子的虛榮。
明明家境普通,買一幢小公寓都在討價還價,卻要養一個好吃懶做的小白臉。
小白臉動不動就要訛她的錢。
條紋西裝憐香惜玉,替她不值:“當然,這位小姐氣質優雅,住小公寓是委屈了。”
他指向另一個沙盤:“不如到這邊挑一個寬敞的大平層。”
孟澤剛才默默跟在李明瀾身後。
這時,他扯了扯唇角,站到李明瀾的面前,用陰森森的自己擋住條紋西裝投向李明瀾的目光。
小三小四們,因為他不在她身邊,他也就不計較了。
但有人膽敢舞到他的面前,那就是找死。
李明瀾從他的身後探了探頭。
她把孟澤哄著哄著,差點忘了這是個危險分子。
孟澤冷冷盯著條紋西裝,慢慢挽起袖子。
李明瀾按住他的手,慢慢將他的袖子放下去。
當年,孟澤沒錢,穿著是寒酸了些,可那也是她心中最耀眼奪目的男生,更何況,他如今功成名就,什麼時候輪得到這種宵小數落他。
她衝孟澤笑:“你的那幢別墅啊,我覺得太大了,上下三層樓,都有五六百平方了吧,也許還不止,隻有我們兩個人住,說話有回音,我想買一個小小的,這樣轉個身就能摸到人。”
她的劉海長長了些,沒有去剪,而是撥到兩邊,又有了中分的趨勢。
他伸手撫了撫她的劉海:“你不早說,我以為你沒錢買大的。”
“人民幣不多,你借我吧,算利息。”她伸出尾指,“一定還。”
他和她拉勾:“李明瀾,你一定要回來,否則我不放過你。”
第115章
李明瀾第二天就飛走了。
崔佩頤沒有聯絡,等到有消息的時候,她發來一個爆炸性的公告——她即將要和姚希津結婚。
李明瀾突然不認識“結婚”兩個字,左看看,右看看,她也不發問號了,直接打電話:“你不是說,你和姚希津之間是超越性別的純友誼?”
崔佩頤哈哈笑了兩聲:“長輩隻要姚崔兩家聯姻就行,如今還沒有結婚的女性,隻剩下我和崔媛,姚希津反感崔媛,我就隻能犧牲自己了。”
“你的犧牲夠大的。”
“雖然崔媛牛逼哄哄,對姚希津施壓,但走下坡路的是崔家,和姚家聯姻反倒是幫了崔家,我和姚希津足夠了解對方,算是互助互利的好伙伴。”
崔佩頤在國外交過幾個男朋友,她隻談戀愛,李明瀾還記得:“你不是不婚主義者嗎?”
“我是反抗父母,但我從小跟在爺爺身邊長大,我想寬慰爺爺,讓他度過最後美好的時光,我和姚希津談好了,將來過不下去就離婚,或者他如有合適的結婚對象,我自願退出。”崔佩頤沒把婚姻當回事,但又說:“明瀾,我的婚紗就拜託你了。”
利益聯姻前途未卜,但李明瀾說:“佩頤,你一定是全場最漂亮的新娘子。”
*
李明瀾構思婚紗時,想起她當年和雷餘甌的約定,不知這些年過去,雷餘甌有沒有找到合適的結婚對象。
她和雷餘甌許久不曾聯絡,雷餘甌的Instagram有一年沒更了。
崔佩頤不在,慶典宴會的事落到了李明瀾的頭上,於是有了和雷餘甌碰面的機會。
李明瀾見他的無名指上戴著婚戒,略有詫異:“雷先生什麼時候結婚了?是不是因為當時我不在,婚紗設計就不找我了。”
雷餘甌:“早兩年的事了,當時隻是兩家人吃了飯。”
她晃了晃腕上的情侶表:“該給的還是要給,什麼價格,你說個數。”
“你那隻表當年就已經結款了。”
李明瀾莫名:“什麼時候?”
“你還不知道嗎,我以為……”雷餘甌笑了,“我是收到全款之後才開始制作這對情侶表。”
“誰付的?”
“手表的男款佩戴者。”
見鬼了吧?“雷先生如何得知我的手表送給哪位男士了?”
雷餘甌當年以為這是情侶間的小情趣,男的偷偷給錢,女的明裡給錢,應該是兩人鬧了矛盾。
不料,女的至今被蒙在鼓裡。
情侶表能帶這麼多年,可見這男女感情相當穩定,怎麼男的愣是別別扭扭,不肯坦白他對女方的一番付出?這下雷餘甌不贊同了。
雷餘甌:“你找上我制表的時期,我的工作非常忙,實在沒時間,偶然的機會,我和我的一個好朋友講起這事,沒想到,我這位好朋友的好朋友,正是你的男朋友。”
她聽得心驚膽戰:“冒昧請問,雷先生的好朋友是?”
雷餘甌:“他叫關煜,你男朋友也是關煜的好朋友啊。”
李明瀾不知道自己這一刻的微笑是不是有點僵。
“你的男朋友一聽你要制作情侶表,上趕著給錢,當然,我不是看著錢的份上。”雷餘甌停頓一下,“我聽關煜講述你和你男朋友的故事,這才改變主意的。”
“他怎麼說的?”
“說你正在氣頭上,要是被你知道這表是他給你買的,估計要不高興,我就編了個借口,讓你用婚紗來抵了。”雷餘甌又說,“去年底還是今年初,男款情侶表不小心丟了,我又制作了一塊,當然了,這個隻是外觀相像,不能算是情侶表了。”
李明瀾的笑維持到晚宴結束。
她到家,捂了捂臉,去洗手盆卸妝。
褪去所有點綴的顏色,她露出素白的臉,她傾到鏡子前,觀察自己。
不是十八歲了。
李明瀾低頭,擰開水龍頭,捧起水往自己的臉上撲。
水珠沿著發絲、眼角流下。
她再望情侶表,罵:“混蛋孟澤。”
他是以為她移情別戀了麼,定制情侶表和別人雙宿雙飛。
孟澤和雷餘甌聯系的時候,一定在罵小三吧,如當年他鄙夷姚希津。
但他還是會為她和“小三”鋪路,哪怕他指責她肚子裡的是“孽子”,還不是半夜跑出去買蘿卜糕。
她拍拍臉上的水珠,對著鏡中自拍,給他發出去:「我是不是特別漂亮?」
孟澤發了個豬點頭的表情:「我給你的公寓做了裝修方案。」他延續了他的個人風格,和他那幢別墅大同小異。
李明瀾:「別指望我掏一分錢。」
孟澤:「我養你一輩子。」
她用手蓋住表盤。
不知道雷餘甌新制作的那一塊表,被孟澤藏在哪裡去了。
當年孟澤說,他要給她買七位數的表,他說到做到。
她和兒子的母子表是孟澤買的。
原來他們一家三口從幾年前就聯系在了一起。
算算時間,他當年給母子倆買了情侶表,轉眼就因為“防衛過當”進局子了。
*
李深上回就提醒過,孟澤的交際圈裡有一個叫關煜的人。
雷餘甌也說起“關煜”,可見關煜和孟澤關系匪淺。
網上有關煜長發飄飄的照片。
李明瀾覺得眼熟,但服裝設計也和藝術沾邊,她想,也許曾在某些場合見過,隻是她沒有深刻印象。
關煜的最新動向是即將在意大利佛羅倫薩舉辦畫展。
崔佩頤和姚希津飛速領證,姚家說要幾個月時間籌備婚禮。
等崔老爺子病情穩定了,崔佩頤又回來公司:“一天到晚聽七大姑八大姨叨叨叨叨,我再也待不下去了。”
李明瀾:“新娘子沒有和新郎官度蜜月?”
“我們從民政局出來就分道揚鑣了。”崔佩頤爽朗大笑。
李明瀾無意幹涉好友的婚姻:“你回來了就好,我下周去意大利。”
“去幹嘛?”
“去玩福爾摩斯的遊戲。”
*
李明瀾去年環遊歐洲時,來過佛羅倫薩,當時是遊玩。
這次她直奔目的地——畫廊。
關煜的作品以年份分成了幾個區域。
他的繪畫風格有一個明顯的轉型期,少年時期,他的筆觸細膩,到後期突然轉成了狂放派。
李明瀾觀其畫,覺得這人個性裡有癲狂,仿佛少有平靜的時候,或者,少年時期的平靜都是浮於表面。
但不可否認,他的畫工是一流。
李明瀾從一樓的東南角走到西北角,轉身要上樓,突然掃見什麼,她抬頭望去,渾身都定在原地。
高三,她的校考復試作品得了高分。
但她高考鬧肚子,文化分不理想,哥哥聯系上素描大師,想要二次評審。
畫卻被丟了。
哥哥埋怨學校保管不當。
李明瀾也懊惱,畫中人最終的後果是不知被丟到哪個角落,她的孟澤就這麼進了垃圾桶裡。
歲月流逝,她漸漸也淡忘此事。
李明瀾萬萬沒料到,有生之年,她還能見到當年的孟澤。
畫上的藍白校服嶄新鮮豔,他微斂眼睛,俯瞰眾生。
當年的孟澤真是意氣風發。
但是為什麼這幅畫會在這裡?
她跑去聯系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說,這位畫家隻在早上過來,中午就走了。
李明瀾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