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片狼藉突然接駁了生活氣息。
是李明瀾住進來的樣子。
東西亂放。
邊幾上,有一杯喝了一半的水,沒有放回原位的肯定是李明瀾的。
遙控器就擺在沙發的抱枕下,李深坐上去,一壓,就開了電視機。
頻道上播放盛夏主演的電影。
當李明瀾告訴李深,一個名叫“杜諾”改藝為“盛夏”的人,李深就在網上查過這人的信息。
是個零緋聞的女明星。
“掃黃”是爆雷的黑歷史,但網上無人討論。
她藏得很好。
李深聽見外面的“咯咯咯”,於是去喂雞。
經過走廊,他突然停下。
不知是不是因為養父母的教育,又或者他有剝離基因,觀孟澤迅猛暴烈,自損八百的行徑,李深心態非常平和。
他像上次孟澤站立那樣,站在同一位置。
鏡面裡照出李深的半個人影,黑成一團。
他不及世界上最耀眼奪目的風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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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家籌備婚禮幾個月,終於有了定奪。
崔佩頤不到最後一刻不想回國。
於是李明瀾飛往國外,為崔佩頤制作婚紗。
她每一次離開,孟澤每一次都問:“李明瀾,你是不是不回來了?”
“開什麼玩笑?我身負拓展國內市場的任務,我當然要回來。”
有公事的承諾,他似乎安心些。
李明瀾將要啟程的前一天,孟澤學著她的樣子,戴上口罩,戴上手套,當了一回鏟屎官。
她在邊上給他鼓掌:“我就知道,其實,你和這隻雞也有緣分。”
孟澤收起垃圾袋:“你要是不回來,我就給你直播殺雞,讓這隻鄉下土雞了斷塵緣。”
還不單隻這一件事。
這天夜裡,孟澤抱著她,在大床上,把她的衣服丟得遠遠的,不讓她裹被子。
他審視著她。
李明瀾嘟嘴:“是不及十八歲的時候。”
他伏過來:“李明瀾永遠都是十八歲。”
孟澤把她的手按到她的頭上,用一種近乎侵略的目光端詳她。
她哼哼唧唧地叫,顫著身子。
他這般暴烈,仿佛又是不相信她的樣子,他叼住她的耳垂:“李明瀾,每次都是你丟下我,我不放過你。”
他的齒尖在她的耳垂上磨著。
她的耳上又痛又痒,底下也是又痛又痒,她向他求饒:“我哪有——”話到一半,又截止。
李明瀾突然從意亂情迷之中清醒。
她有。
她和他說,她不等他。
二十四歲的李明瀾丟下了二十四歲的孟澤,讓他一個人在非正常人類研究中心度過漫長六年。
“李明瀾?”見她突然沒了動靜,孟澤輕輕喚她。
她摟住他的肩,被他身下的動作撞得顫抖,忍不住叫兩聲。
她說:“我錯了,我錯了。”
她仰起頭,學著他一樣,輕咬他的耳垂。
他輕輕喘了口氣。
“我永遠都不會丟下你。”床笫之歡,李明瀾的承諾像是嬌嗔,她把臉埋到他的肩。
他肩膀的一塊湿了一片,可能是她的汗,又或者……
“李明瀾,要說到做到。”
她連連點頭。
孟澤按住她的腰,迅捷的如同一個衝刺的田徑選手。
她破碎的聲音飄在空中:“你要乖乖的,等我的那一頓飯。”
孟澤在最激烈的時刻,說:“信你一回。”
第120章
李明瀾搭乘航班去國外,心是飛了和飛機的相反方向。
她早有婚紗的構思方案。
崔佩頤說,她瘦了些。
於是,李明瀾回到公司給崔佩頤量身之後才開始修改設計稿。
當兩人在崔佩頤的家中品酒暢談時,李明瀾說:“佩頤,我們認識有十六年了吧?”
崔佩頤:“沒數過,隻覺得我們陪伴了一輩子。”別人說親兄弟都要明算賬,她們兩個合伙幹生意,有事商量不爭吵,稱得上是最佳搭檔。
李明瀾:“這一年我比較懶,上半年跑去歐洲玩,下半年吧,我家裡出了些事,我權衡了工作和生活,我不得不留在國內。”
崔佩頤看著她。
“我當年也是因為家裡出了事,才留在國外。”李明瀾說,“我和你經營公司多年,我不會當甩手掌櫃,一下子就跑了,該交接的工作,我都會處理完畢。”
崔佩頤:“明瀾,從你開口和我說這事,其實你就已經下定決心了,對吧?”
李明瀾點頭:“我是慎重考慮過的。”
“當初我被我爸送過來留學的時候,我煩都煩死了,我又吃不慣西餐,我天天餓著肚子,下巴尖得能戳死人。”崔佩頤掐了掐自己的下巴,“明瀾,如果不是有你陪我一起,我也不會在這裡呆這麼多年,我不知道你是為什麼要逼自己留在這裡,但我知道,你戀家,你肯定要回去。”
什麼叫朋友?崔佩頤就是。
“你表面上好說話,其實骨子裡很堅定,就算我要攔你,我也攔不住,但你不是非得要從公司抽離,我是要放我信任的人到國內市場,你說呢?不過,就算你真的不要這公司了。”崔佩頤笑了,“衝著我們十幾年的交情,你也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
“謝謝你,佩頤。”李明瀾給了好友一個大大的擁抱。
她有愛她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哥哥嫂子,她有天才男朋友,有一個天才兒子。
上天還讓她結交到一輩子不離不棄的好朋友,李明瀾就是個幸運兒。
*
既然決定將工作重心轉到國內,李明瀾打算著手處理自己的資產。
她沒有騙孟澤,她住的是一幢大別墅,有廚師,有園丁,和幾個清潔工,乍看之下,幾人聚在一起幹活時比較熱鬧。
但一到晚上,這裡空落落的。
她始終一個人住。
別墅前的遠景和近景,都美不勝收。
她常常坐在門前的臺階上,眺望遠山,觀日出,望星空。
如果將她的人生比作一張紙,十八歲,二十四歲,她在紙上的每一道深刻的折痕,都與一個男人脫不了關系。
手機上來了一則消息。
屏幕亮了一下,之後又熄滅。
李明瀾拿起手機,從屏幕的倒影裡望見自己的臉。
如今她三十六,她又要走上人生的轉折,她沒有不舍,如崔佩頤所言,她的心不在這座城市。
李明瀾用手按住嘴角。
也不是今天才發現的,她早知道,她一見他就笑。
哪怕隻是收到他的一條信息。
*
李明瀾做下決定的同時,李深也有了一個計劃,他不參加明年的高考,按照自己的計劃出去旅遊了。
喂雞的人是孟澤。
鄉下土雞吃飽喝足,最喜歡在水池邊上蹿下跳。
孟澤也不叫李明瀾“豬腦子”了,生怕她突發奇想,讓他在花園的雞圈旁新建一個豬圈。
李明瀾沒有什麼事是幹不出來的。
她連自己在國外的名氣都能舍棄。
她回國那一天,欲哭無淚:“我被派來國內市場做開荒。”
她把自己講得可憐兮兮,但她還是公司的首席設計師,一旦有大型的活動,她依然飛走。
她沒有在國外久居,工作一結束,她就回國。
孟澤把她親了又親:“李明瀾,你的翅膀是不是被我折掉了?”
她懶洋洋的:“年紀大了,飛不動了。”
冬去春來,春去又夏來。
自李明瀾住進來之後,高山蝶哪怕還留有別墅的指紋,都隻是按門鈴。
門開了,李明瀾笑盈盈的,卻又一下子睜大眼睛,向下看:“這位是?”
“這是我的女兒,雪淨。”高山蝶拉拉自己牽著的小人兒,“雪淨,叫姨姨。”
“姨姨好。”小姑娘扎著雙馬尾,發型是兩朵向日葵,穿著粉紅的蓬蓬裙,大約五六歲,臉蛋圓圓,眉眼有些高山蝶的樣子。
李明瀾露著親切的笑:“真乖呀,雪淨,名字真好聽,大熱天的,快進來吧,我們今天有美人瓜。”
高山蝶走進來,察覺到哪裡不對勁?是不是有雞叫的聲音?經過庭院,她朝著玻璃外望去一眼,愣住:“這是誰家的雞?”
李明瀾:“我養的。”
高山蝶驚訝:“李小姐在花園裡養雞?”
“是啊。”李明瀾笑著,“養了有大半年,特別會下蛋。”
高山蝶:“李小姐,你知不知道那片草——”是什麼價格?
李明瀾直截了當:“我不知道。”
為了養雞,溪流小池早就成了雞窩。
高山蝶想,恐怕當年安裝的淨水系統已經報廢了。
孟澤剛從二樓下來,垂眼望著小姑娘。
高山蝶又介紹:“雪淨,叫孟叔叔。”
“孟叔叔好。”小姑娘人美嘴甜。
孟澤點頭:“國外留學怎麼樣?”
“很辛苦,不過找回了我的女兒。”
“恭喜,坐吧。”泡茶也是孟澤的事。
高山蝶想起一事:“對了,大哥要關店回老家了。”
孟澤:“為什麼?”
高山蝶:“自從去年他摔了腿之後,一到刮風下雨,膝蓋骨裡就發酸發疼,南方氣候潮湿,今年雨水特別多,大哥說他疼得整夜整夜睡不著覺,沒辦法,他想回老家了,那邊氣候幹燥,有利於他腿腳的恢復。”
這時,庭院外傳來“咯咯咯”的叫聲。
李明瀾輕輕拍掌:“應該是下蛋了。”她跑去庭院。
小姑娘驚奇地看著她。
“雪淨,來,我們也跟著姨姨去看看老母雞。”高山蝶牽著女兒出去。
李明瀾撿了新鮮的雞蛋:“這是鄉下的土雞蛋,國外可吃不到,一會兒給你們做水煮蛋。”
誰做?不用想,肯定是孟澤。
高山蝶溫和一笑:“李小姐果然是位妙人。”
“我不是。”李明瀾彎下腰,將大雞蛋放到小姑娘的掌心裡,“高醫生才是位妙人,我要謝謝高醫生。”
高山蝶聽懂了李明瀾的感謝:“對了,李小姐有沒有見過盛夏小姐?”
“沒有,她是大明星,我見她幹嘛。”李明瀾彎著眼睛,“高醫生是知情人?”
高山蝶搖頭:“我隻知隻言片語,他的關系網很簡單,我猜測而已,李小姐如今都已經在這裡養雞了,應該是拼湊出了完整的真相。”
“沒有,我大約能猜。”李明瀾又笑,“猜不中也沒關系,我都已經在這裡養雞了,我還怕別人嗎?”
“媽媽,這個雞蛋好大。”小姑娘雙手捧著雞蛋笑。
李明瀾:“姨姨把這個雞蛋送你啦,你喜歡的話,冰箱裡還有前幾天的雞蛋呢。”
“謝謝姨姨。”小姑娘露出個小酒窩。
老母雞向著這裡的三人昂起頭:“咯咯咯。”
高山蝶望著花園裡破敗的一角,覺得自己當時將孟澤的病歷單塞到抱枕之下,是她為孟澤開過的最好一劑藥。
*
娛博的熱搜第一出現巨大的“爆”字,營銷號爆料盛夏的私生活——盛夏隱婚。
各路小道消息眾說紛紜。
消息發酵了一天,盛夏的官方號沉默不語。
大家猜測,ῳ*Ɩ她是等網友的金魚記憶力遺忘此事,再出江湖。
有網友聯想到上一次的爆料——狗仔放出的剪影像極了盛夏,但後續狗仔卻爆出不知名小藝人的風月。
當時就有人懷疑,是盛夏和狗仔談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