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等白山到達邊疆,下火車時,迎接他的,就是思想委員會的人了。
出來,倆人該分別了。
徐莉這才說:“思雨,白山還不知道具體情況,肯定會去的,到了邊疆,思想委員會就會控制住他,那邊形勢也特別嚴竣,真要批起來,他不一定能活下來。但隻要他能活下來,就肯定不會放過我的,我怕他會悄悄跑回來,報復我。”
頓了頓,又說:“有他那麼一個定.時炸彈,我身邊並不安全,這樣吧,我就不邀請你來我家住了,我另外想辦法給你找個房子住,但不一定能找得到,你也自己給自己想想辦法,咱們兩邊想法子,爭取給你安置個妥當的住處,怎麼樣?”
“房子我會自己的找的。”陳思雨笑,由衷的說:“徐姐,關於白山,你原來的做法全是錯誤的,隻有剛才的做法才是對的。是的,以後他就成你身邊的定時炸.彈了,但你隻要能堅持,用剛才對付他的手段,你就能立於不敗之地!”
該如何對抗家暴男,你去教一個女人,是教不會的。
因為女性天生比男性更善良,也總以已度之,認為男人也是善良的。
她們,有很多最終被男人家暴而亡,直到臨咽氣時才後悔,但那時已經晚了。
而能醒悟,且會奮起反擊的,正面硬剛,贏面也很小,因為比體能和耐力,女性也不是男人的對手。
表面示弱,背地裡下黑手,是家暴男一貫用的伎倆。
女性想要對付他,也得用這樣的手段,而徐莉剛才,表面示弱,背地裡,在檔案上加刀子,算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這才是最聰明的做法。
但願白山能在邊疆那麼艱苦的環境下,戴著流氓的帽子,還能挺下去吧。
而陳思雨,還是得奔波在找房的路上。
……
在墨水廠站下車,售貨員葛明珠在招手:“陳思雨,有黃牛肉要不要?”
“當然要,有多少,我手裡肉票不多了,給錢成嗎?”陳思雨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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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明珠說:“錢的話就貴了,一斤得兩塊五。”
明天正好要去見冷峻,而對方著實幫了她好大的忙,因為徐莉說過,冷峻愛吃牛肉,不帶個見面禮不好嘛,陳思雨就想,不行就帶點牛肉給他。
但牛肉確實夠貴的,陳思雨秤了三斤,七塊五就沒了。
而這,是她一月工資的三分之一!
再說家裡頭,雖然陳思雨以自己倒追冷峻失敗,要認真工作為由把一幫‘好哥哥’全趕跑了。
但是那幫人也不會一下子就走完的,就好比方小海,今天就又來了,等了陳思雨半天,等不到人之後才走的。
軒昂正好有借口,關起門來,縮在家裡彈琴,就又能頂一天。
陳思雨甫一進門,他就往她兜裡裝了兩塊沉澱澱的東西,看著牛肉,軒昂點菜了:“我還想吃大包子。”
陳思雨一摸兜,嚇了一大跳:“兩條……你就不怕我拿著它跑掉?”
這小崽子,悄眯眯塞了她兩條大黃魚,有錢就是爺,都敢點菜了。
“洋蔥少點,肉多點。”舔舔唇,軒昂大眼眨巴:“我幫你生火。”
陳思雨摸著兜裡雖然沒有溫度,可滾燙的金條,正欲跟軒昂說句啥,就聽門外有人說:“呵,吃牛肉啦,這得有四五斤的牛肉吧?”
倆姐弟回頭一看,正是王大炮的好朋友,韋二。
他盯軒昂盯的緊著呢,但他又怕方小海那幫子小將,於是,在這座小小的院子裡,就形成了一種極為奇妙的,三角平衡關系,韋二也不敢輕舉妄動。但隻要陳思雨回來,軒昂開門,韋二就會趁勢打探門房的消息。
一間淺淺的門房,藏不得啥東西,雖然寶貝罐兒上罩了片破麻布,但欲蓋彌彰,特別的顯眼,而韋二的目光,就盯著那寶貝罐兒呢。
他其實已經知道了,寶貝罐兒裡藏著寶。
陳思雨不慌不忙挽袖子:“明兒約了人,做點肉幹兒送,韋同志今兒不忙?”
韋二嘿嘿笑:“叫韋二多生分,喊韋哥,約的誰啊,送這麼貴重的牛肉。”
陳思雨語氣淡淡:“給空院的冷峻,冷哥,怎麼了,不行嗎?”
還韋哥,真拿自己當藍色小藥片呢。
韋二抱臂:“空院的冷峻,你不是追人失敗了嘛,還上趕著送牛肉。”
“失敗是成功之母,昨天追失敗了,今天不定我就追成功了呢?”陳思雨說。
韋二沒有王大炮那麼大的膽子,但他喜歡耍賴皮,居然伸手就往上湊:“你要說怎麼做牛肉,我爺爺曾經可是宮裡的大太監,來來,讓我教你。”
太監生的?
要平常,陳思雨非得多懟他幾句不可,但她不能讓韋二進門,所以提高聲音,她說:“呀,韋二啊,你,不,要,碰我!”
這青衣腔出來,嚇的韋二動都不敢動了。
郭大媽也立刻上趕著懟:“韋二,王大炮都被勞改了,你怕不是也想勞改?”
徐大媽哼一聲笑:“這滿城那些總盯著大姑娘小媳婦兒屁股的混混們啊,就該好好勞改一下,把工位讓給老老實實,正正經經,肯幹工作的人。”
可不嘛,城裡最吃香的就是工人,但一個工位有多難得。
墨水廠就那幾個名額,韋二佔一個,還耍流氓?
作死了他。
灰溜溜的,韋二跑了。
……
趕走鬣狗似的韋二,陳思雨才準備做飯。
既然是給人送吃的,湯湯水水的當然不行,送幾個大包子,也不是陳思雨的做派,早在買牛肉的時候她就想好了,要給冷峻送點牛肉幹。
部隊軍人喝酒得多,不知道冷峻喝不喝,但牛肉幹方便易攜帶,關鍵是還可以下酒,就算他自己不吃,送給戰友們喝酒也行呀。
說幹就幹,示意弟弟點火,陳思雨說:“今兒得先緊著你冷哥,但姐姐不會虧待了你的,趕緊生火,姐今兒給你做個好吃的。”
聽說不做包子,軒昂有片刻的失望。
但‘冷哥’二字成功吊起了男孩的好奇心:“姐,冷哥要來咱家嗎?”
“不是,明兒我跟他約好了,得見個面,你要不要去?”陳思雨問。
軒昂當然想去,但回頭看了看那個大寶貝的罐兒,搖頭了:“不去。”
那罐兒如今拴著這孩子,叫他哪兒都去不得。
看弟弟著實可憐,陳思雨揪了揪他的小臉頰兒:“放心吧,明兒我會想辦法把黃魚賣掉的,賣掉咱就搬家。”
等搬個穩當的地方,把那些東西埋起來,軒昂就可以自由活動了。
“其實我現在也可以出去的。”軒昂咬唇說。
這小傻瓜,為了去跟冷峻見一面,簡直要昏頭了,陳思雨說:“小昂子你清醒點,韋二就是條狐狸,你一走,他就能把你的肥牛肉給叼走。”
“他不能。”軒昂一臉自信:“我明天就會換個藏肥牛肉的地兒,他看得見,找不著。”
陳思雨環顧這間門房,反問:“這屁大的地方,你能藏哪兒?”
甭看軒昂小,可畢竟是害人命不留痕跡的大反派,他嗅著牛肉香,挑釁似的說:“姐,我明兒就能給東西換個方,就在這屋子裡,咱們隨時帶上還能走,慢說韋二,就你都想不到的地兒。”
就這間破門房,一進深,家裡的東西也就那幾樣,他能把東西藏哪兒?
陳思雨轉了一圈兒,突然,發現能藏東西的地兒了。
但看破不說破,讓傻弟弟再得意會兒吧。
一笑,磨鋒利了菜刀,去切肉了。
先把牛肉斬大塊,再把筋膜全剔出來,加上調和,蜂窩煤爐子慢火咕嘟的煨著,再叮囑軒昂借徐大媽家的火蒸鍋米飯出來,看牛肉裡的血水去的差不多了,提到了張寡婦家,用她家的大鍋加上調和,先給牛肉斷生,焯血水,再順著紋理切片。
牛肉的香氣四散,饞的燕燕不住唆手指。
陳思雨於是切幾片薄的,拌點調和進去,先讓這丫頭解饞兒。
加上紅糖,八角,丁香和醬油,花椒再把牛肉煮入味兒,鍋爐房就有現成的烤箱,原來是老毛頭用,現在歸張寡婦了,洗涮的幹幹淨淨的。
趁著烤牛肉的空檔,陳思雨得跟張寡婦打聽打聽:“嫂子,你知道哪兒有能出金子的地方不,現在一克金子能賣多少錢?”
軒昂剛才給了她兩條大黃魚,如今就在她兜裡。
那兩條大黃魚一旦變現,就可以買一間上好的房子了,就算不能,他們也可以搬出去,到歌舞團先開上一間招待所住著。
但如何變現它是個問題。
而這年頭賣金子,那得熟人對熟人,還必須是過命的交情,否則萬一被對方跟蹤,盯梢上,就又有可能引來無盡的麻煩。
因為彼此是一起坑過人的交情,陳思雨才敢問張寡婦的。
“軒昂的東西吧,他是不是準備賣掉一些添補生活?”張寡婦說。
陳思雨一驚:“嫂子,你知道他有東西的事?”
張寡婦語氣淡淡的:“我原來就聽毛姆說過,那天我準備砸老毛頭那孽根的,但打開一看,就明白了那是啥了。”
又說:“我二哥在肉聯廠工作,條件好,手頭有的是錢,他也喜歡囤點金子啥的,如今下放的人多,走的時候都要賣家產,他正四處收金子呢,你要真想賣,明兒我跟他聯絡好,咱去賣,一條黃魚怎麼也能賣五百塊。”
所以張寡婦一進鍋爐房就發現東西了,但是沒有昧著良心坑掉,反而選擇了把它交給軒昂?
毛姆和老毛頭一家為了金子,差點整死軒昂。
但張寡婦卻能做到即使看見了,卻也不動心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