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比其他人的緊張或是慌亂無措,他顯得尤為鎮定,甚至是冷漠。聞言,淡聲開口:“既是比試,其他人無權插手。”
什麼?
不等眾人反應,便見他袖袍一揚,一股龐大的靈力罩住了乘嫋和夜明晟比試的擂臺,也擋住了趕去救人的乘宿等人。
“劍君,您這是作甚?!”
耀火長老驚怒交加,甚至都沒有心思顧忌身份,瞪向了那面色冷冽的男人。
藺霜羿語氣毫無波動:“還未分出勝負,任何人不得上去。”
“還分什麼勝負?”耀火長老不可置信,“那夜明晟是化神後期,這根本不是一場公平的比試!”
他以為無暇劍君待嫋嫋好,不想,竟是他看錯了嗎?
其他人也頗為錯愕。
梅望雪眸光微閃。
容清雪頓了頓,忽然蹙眉,又把視線移到了擂臺之上。
耀火長老怒道:“嫋嫋就要死——”
“安靜。”
那個死字並未完整說出,藺霜羿便冷冷開口,打斷了耀火長老的話,“她不會輸。”他不喜歡把那個字放在她的身上。
說話間,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擂臺上,牢牢的鎖在那道纖瘦的麗影上。
就在這時,一道悽厲的慘叫驟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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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兒!”
夜重光驚喝,聲音裡充滿了震驚和焦急。
耀火長老一怔,忙抬眸看去,卻驚訝地看見夜明晟竟飛落了出去。一根巨大的藤蔓攪散了那巨大的風漩渦,穿過夜明晟的刀,分了兩根枝椏,直接刺進了他的丹田和眉心。
漫天的血花灑落,腥臭的血液染紅了地面。
夜明晟重重倒在地上,數不清的血從丹田和眉心流出,令他幾乎成了一個血人。而本被判定會死的乘嫋卻安然無恙的站在對面,毫發無傷,平靜地看著倒在地上慘叫翻滾的夜明晟。
她雪白的裙擺上濺上了一些血珠,在白裙上暈染開,猶如一朵朵盛開的血梅,平添了幾分妖異般的豔麗。
藺霜羿的目光久久未動,他習慣性的撥動著佛珠,壓下了心間的波動。
局勢扭轉的太快,看著這一幕,幾乎所有人都愣住了。
倒是夜重光見兒子這般悽慘,反應極快,與方才的乘宿等人一般,鐵青著臉就要衝上去救人。
然而還未靠近,便被結界擋住了。
任憑他使出全力,也無法再前進分毫,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兒子血流了一地,在地上哀嚎。
所有人都看得清楚,夜明晟已廢了。
丹田和眉心兩處要害被刺穿,他現在還沒死,但也不過是在垂死掙扎罷了。便是現在去救了也無甚大用,但作為父親,夜重光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去死?
“還不把結界撤了,這是殺人,違反了大比規則!”夜重光憤怒大喊,“這不公平!”
“不公平?呵。”耀火長老也回過神來了,見乘嫋得勝,他放下心來,當即冷笑道,“夜明晟隱瞞修為參加大比,一個化神後期對付元嬰初期,這便是公平了嗎?!夜重光,你還好意思喊公不公平!”
夜家老祖沉聲道:“夜明晟已經輸了,勝負已分,難道一定要他死了才停手嗎?莫要咄咄逼人。”
藺霜羿終於偏頭看向了他道:“夜明晟先違反大比規則,隱瞞修為,還妄想誅殺對手,死有餘辜。”
他語氣平靜,隻是陳述事實,卻令夜家老祖臉色無比難看,無法辯駁。
夜重光面色慘白,一片頹然。
“火克木,但木也能生火。”觀戰臺上發生的衝突乘嫋並不在意,她沒有收回藤蔓,緩步走向夜明晟,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悽慘的模樣,輕聲道,“夜明晟,你的火太弱了。”
“……不可能,不可能……”
夜明晟聲音嘶啞,瞳孔渙散,已然是瀕死之相。他能感受到體內的血在急速流失,是那根藤蔓……是它在吸收他的血。
不僅是血,還有魂力。
他的神魂搖搖欲散。
“你要死了。”
是的,他要死了。
可是乘嫋怎麼敢,怎麼敢殺他?
夜明晟想要說話,卻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了。他瞪大了眼睛,瀕臨死亡的恐懼令他完全無法保持鎮定,他想要怒罵,想要求救,可是一個字也說不出,隻能絕望的等待死亡的到來。
“為什麼不能殺了你呢?”面前的女子頂著一張純善無辜的面龐,“是你先違反大比規定的。所以我便是殺了你,也無礙。”
誰也不能因此定她的罪,甚至還要誇贊她獎勵她。
乘嫋本是沒想直接要了夜明晟的命。
她不過想在他身上驗證一番自己的猜測,最多隻廢了他而已。作為帝女,畢竟要以身作則,不能違反大比規則。她當然不會明知故犯。
可誰讓,夜明晟偏要惹怒她呢?
“你故意的?”
夜明晟張嘴,無聲地說著。
她當然是故意的。
故意激怒他,故意用噬魂藤引導他失去理智,釋放內心的殺意。如此,她才能合情合理的要他的命。當然她能這般成功,也是因夜明晟修為進展太快,本就道心不穩,而且早已在不自知的情況下生了心魔。
咚咚咚——
鍾聲響起,代表著今日守擂結束了。
也像是催命的喪鍾,在鍾聲下,夜明晟終於不甘的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元嬰誅殺化神,今日一戰,再無人能壓過她的風頭。
便是季烆也不能。
待決戰奪冠,更將名震天下。
她要贏,一直贏下去。
乘嫋的心情終於好了不少,慢條斯理的收回了噬魂藤。
噬魂藤上,除了夜明晟的魂力,還附著一股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咒力。這天下最厲害的咒術師,大都出自衛氏。咒術最講‘公平’。
將欲取之必先予之。想要得到什麼,必得付出同等或者更多的東西。
這便是夜明晟快速提升修為付出的代價。
“晟兒!”夜重光再也等不急衝上了擂臺,紅著眼看著兒子的屍體,隨即惡狠狠地瞪向乘嫋,“乘嫋,我要你為我兒償命!”竟是直接抬手就一掌劈了過去。
他是合體大能,有望進階大乘,前途無量,比之家主還要有前程,即便殺了乘嫋,夜家也會想方設法保下他!而沒有大乘修士的皇室根本無法奈何他。
所以夜重光毫不猶豫出手。
耀火長老怒喝:“夜重光,你好大的膽子!”與乘宿一同出手,欲要替乘嫋擋下這一章。
合體大能的一掌,能輕易拍死一個元嬰。
“嫋嫋,快讓開!”
然而這般危急之下,乘嫋動也未動,反而仰起頭,朝一個方向看了過去,忽地綻放了一抹燦爛的笑容。與方才出手果決狠辣的殺神截然不同,若非身上還有血跡,倒像是一個無害的普通小姑娘。
夜重光忽覺不好,感受到了一股極度的威脅。
“噗——”
一股更強的掌風帶著絕對之勢碾壓而來,不僅拍散他朝乘嫋拍下的那一掌,還正中他的胸口。夜重光瞬間倒飛出去,跪倒在地,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這一掌碾碎了他的五髒六腑,若非他是合體期,怕是已沒了命。
夜重光匍匐在地,看見了一片熟悉的墨色衣袂。
“劍君!”女子驚喜的聲音響起,乘嫋跑過去,抓住藺霜羿的衣袖,似是心有餘悸,“幸好您來了,我剛才好害怕。”
她哪裡害怕了?
分明還在笑!
夜重光咽下喉間腥甜,勉力抬頭,對上了男人猶如寒霜般冷酷的眼睛。那雙眼睛墨色深濃,冰冷無情,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第71章
“你敢傷她?”
“該死。”
聲音輕淡, 卻猶如染滿了霜雪,凍得人身心發寒。死亡之劍已然抵在了他的脖頸間,隨時都可能進一寸。
那一刻, 夜重光是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那股撲面而來的濃烈殺意。
藺霜羿想殺了他。
因為他對乘嫋動了手, 藺霜羿便要殺了他!
意識到這個殘酷的事實, 夜重光面色慘白本能地想要逃跑, 但像是被冷酷無情的惡獸纏住,身體根本動彈不得。
他想要求饒,然一個字也說不出。
夜重光瞪大了眼睛, 仰頭看著面前的人——墨衣男人面如冰霜, 他身邊的女子眼裡卻恍若帶了淺淺笑意。
然不知為甚,他竟莫名覺得此時的乘嫋比劍君還要可怕。
她一點也沒有把他的命放在心上。
是了,她才剛輕描淡寫的殺了他的兒子!
好在就在夜重光以為自己將死之時,其他人趕了過來。
那股冰寒之氣這才散去。
他軟倒在地上, 恍若劫後餘生,大口大口地喘氣。明明不過幾息,夜重光卻仿佛覺得過了一輩子。
“夜重光,你好膽!”乘宿怒喝一聲,“好一位夜氏長老,這是當真欺我皇室無人, 想要公然造反了不成?!”
藺霜羿出手,夜重光自然無法如願,非但不能給自己兒子報仇, 還受了重傷。況且,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對帝女動手, 已然觸犯了九胥律法,自也要承擔起後果。
即便夜家想要保他,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因著皇族弱勢,所以乘宿平日裡對外脾氣頗好,溫和寬容,但那是未曾觸及他的底線,並非他本性。
夜重光敢對乘嫋出手,不僅是沒有把皇室放在眼裡,還想要斷絕皇室最優秀的苗子,乘宿如何也不能忍。
所以這一次,他無視了夜家老祖的求情和威脅,當即便著人捆了夜重光。
“宿尊言重了,重光不過是突然喪子,所以才失了理智。”夜家老祖下意識想要阻攔,然而這一回,乘宿沒有給他半分面子。金甲衛直接把夜家人全都圍住。
“是夜明晟先在擂臺之上出殺招,帝女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夜明晟死有餘辜!”
死有餘辜四個字,乘宿刻意加重了語氣,獨屬於合體圓滿的威壓毫不猶豫地釋放,帶著從未有過的強勢和殺氣。
“夜重光刺殺帝女,按律當斬!”乘宿冷冷看向夜家老祖,“夜尊活了千年,想必很清楚九胥律法吧?乘氏為君,你夜氏為臣,萬年前的誓言,夜尊可還記得?還是想要違背祖宗承諾,自立門戶?”
“亦或者是夜氏想要成為九胥新主?”
夜家老祖臉色陰沉。
夜明晟死了,夜家老祖雖憤怒惋惜,但成王敗寇,他還不至於當眾為難一個小丫頭,隻是在心裡暗暗記了一筆。
隻是他沒想到夜重光竟然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對帝女動手,這樣一來,夜家就完全陷入了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