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跟了你,也真是好福氣啊。」丁卿卿抬眼望見了我,立刻扭了扭身子,換了一種語氣,「哎喲!」
李承睿背對著她,被她這一推,整個栽進了荷花池裡。
「救命!婉容!救我!」李承睿在池子裡不停地撲騰,說不出的狼狽。
「丁卿卿你幹什麼!」
我知道李承睿怕水,一時之間心急如焚,想也不想就跳了下去。
「我踩滑了推了他一把,又不是故意的!」丁卿卿的眼淚說來就來,演技不是一般的好。
幸好荷花池的水不深。
我使勁把李承睿拽上來,回ƭŭ̀⁹頭再看時,丁卿卿早就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下人們圍攏過來,忙不迭地把我倆送進了屋裡。
前面噓寒問暖,後面全都捂著嘴偷偷地笑。
我倆圍著火爐哆嗦個不停,面子裡子都丟光了。
「丁卿卿到底想幹什麼?找我的茬就算了,怎麼還招惹到你頭上去了?」我用絹布擦拭著李承睿的頭發,氣哼哼地罵,「什麼踩滑了,她根本就是故意的!要不是因為她懷孕了,我剛剛絕對不會放過她……」
李承睿也不說話,隻是望著我傻呵呵地笑,眼睛在燈火下面亮晶晶的,像兩團墨色的火焰。
我望著他寬厚的肩背和頸項優雅的弧線,咽口水。
我怕是瘋了,竟然對一個畫了大花臉的傻子有了非分之想。
然後我圈著他的頸項,輕輕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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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容?」李承睿驚愕地捂著嘴唇,「你……你幹什麼?」
「沒什麼……我就想看看你有沒有生病。」明明吻的是我自己的夫君,我心裡卻跟做了什麼錯事一樣忐忑,眼睛望著屋頂,假裝什麼也沒發生過。
李承睿攬著我的腰,朝他自己拽過去,牢牢抱住。
一個吻落下來。
「但是你的臉很燙。婉容,你好像是生病了……」
11
我沒生病,但是我中毒了。
這毒極怪,發作起來頭痛欲裂,一時發熱一時發冷,手腳眼皮止不住地抽搐。
李承睿不懂得為我出頭,隻會守在我身邊一聲聲地喊我名字。
「婉容……婉容……」
「別喊了,我沒事。」中間有一陣我清醒了,忍著頭疼回他一聲哼哼,「太難受了,你當初中毒也是這麼熬過來的嗎?」
李承睿很擔心:「你是不是要死了?」
這烏鴉嘴。
我疼得渾身發顫,卻還是咬緊了牙關衝他笑。
「我才不會死……我死了,這府裡又隻剩下你一個人了,孤零零地太可憐了……」
李承睿沒接我的話,大概也不太懂我的意思。
「別擔心我,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別撿地上掉的東西吃,還有……別去找害我的人,免得惹禍上身。隻要你安好,我就沒事……」我反過來在他腦袋上拍拍,又暈了。
也不知暈了多久,我恍恍惚惚坐起來,疑心自己是喝多了,扭頭幹嘔了一陣卻什麼也沒吐出來。
有人輕輕替我拍著背:「婉容,你好些了嗎?」
我慢慢順過氣來,抬頭一看便嚇了一跳,眼前居然站著一個陌生人。
「你是誰!來人呀!來人……」
他捂住我的嘴,低聲喚我的名字:「婉容,是我。」
「李……李承睿?」我辨出聲來了,「你怎麼在這兒?」
「我怕你死掉。」
我松了口氣。
李承睿瘋瘋傻傻或許是件好事,我在他面前格外的輕松愜意,可以毫無顧忌地做自己。
李承睿輕聲說:「別人挨著你,我不放心。」
大半夜的,屋裡隻有一盞燭火在輕輕搖晃。微風一吹,燈花迸濺。
李承睿扭頭過去,笨手笨腳地撥亮燭火。
之前我太好奇李承睿到底長啥樣了,可每次哄著騙著給他洗臉,他不是哭就是躲,一次也沒讓我得手。
如今他卸掉了大花臉,簡簡單單一身素袍,發髻松松地挽在頭頂,長身玉立朗眉星目,是個瀟灑少年郎。
虞美人是人間絕色,否則也難以在老皇帝那一堆鶯鶯燕燕中獨得聖寵,李承睿繼承了母親的基因,長得自然也很出挑。
我瞪著眼睛上下打量個沒完,連頭都不暈了。
「丁婉容,你別死。我不想再孤零零地一個人了。」李承睿湊到我面前,忽然吻上我的臉頰,「我寧願以後都沒有糖吃,用一輩子的糖來換你。」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忽然斷片了。
李承睿還在四處亂蹭,我疑心他是和小獵犬學的。
又傻又撩人。
可惜了,這樣一個豐神俊朗的少年竟然是個傻子。
12
相府那邊疑心我是在府裡中的毒,可祭祖那幾天人來人往,查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其間李承璜和丁卿卿上門來探視過,李承睿不分好壞拿著掃把把他們趕走了,連相府來的人都不讓靠近。
折騰了大半個月,中毒的源頭總算是找到了。
那是一種無色無味的慢性毒藥,全都撒在宮裡來的補品上。
那些補品本是給李承睿的。
之前補品送來之後李承睿不是扔了就是喂狗,可從來也沒出過什麼事。我看他這麼敗家,悄悄藏了些燉來吃了。
所以這一難我是替李承睿受的。
李承睿都被折騰成這樣了,卻還是有人不肯放過他。
丁卿卿又來了,開門見山道:「丁婉容你放棄吧,你和男二根本就不該有感情線。」
我竟然忘了,李承睿本就是丁卿卿的未婚夫。
男二注定是要和女主糾纏不休的。
要不是我接受了荒唐的換嫁,這個故事的走向大概率是丁卿卿懷著李承璜的孩子嫁給了李承睿。李承璜對她念念不忘,李承睿對她百般疼愛,一對兄弟為丁卿卿反目成仇。
最後李承璜繼承皇位,李承睿為愛放手,女主帶著孩子回到李承璜身邊,登上鳳後之位。
而我嫁了李承璜做了齊王妃,一邊和那群美妾鬥法一邊為李承璜的白月光丁卿卿心煩,壞事做盡遭了報應,成了丁卿卿上位的墊腳石。
我和李承睿之間原本是不該有交集的。
丁卿卿說,她現在是在修正劇情。
「如果劇情不修正會怎麼樣?」
「那就一起完蛋唄。不過,你會先完。主角和許多人物有交集,少了一兩個配角也不打緊,配角可就不一樣了。」丁卿卿白了我一眼,「要不是李承睿,你的戲份早該結束了。」
「我憑什麼信你?」
「你愛信不信,這次你意外中毒就是個徵兆。」丁卿卿說得理直氣壯,「原本我也懶得跟你廢話,可你把男主的人設搞崩了,又揪著男二不放手。」
「李承睿心智不全,你何必……」
「傻子這個人設不也蠻新鮮的嗎?我勸你知趣點,劇情要是能回歸正軌,將來我做了鳳後,還能容你在角落裡頤養天年。你要是再執迷不悟,不但你自己倒霉,沒準還會把李承睿也害了。」丁卿卿冷笑著扔下一句話,「你知不知道,讀者最惡心你這種加戲咖了。」
我身體剛剛見好,李承睿歡歡喜喜拿了一包糖塞在我手裡。
我慢慢低下頭,不敢再看李承睿的眼睛:「李承睿,我們和離吧。」
「你在說什麼胡話?把糖吃了,咱們出去玩……」
我心裡揪著,李承睿是很好,可他越好我就越不能害他。
「非要我說得這麼難聽嗎?也不知道你是招誰惹誰了,下毒這種事誰也說不好,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沉著臉,「我不介意嫁個傻子,可我不想和你一起死。」
李承睿怔了怔。
「丁婉容,這是你的心裡話嗎?」
我點點頭。
「你可算要走了,我巴不得呢。」李承睿忽然笑起來,還是初見時沒心沒肺的模樣,「明天一早我就把和離書給你。」
「這地方……還有你,都讓我覺得害怕。」他和我頭頂上的數字都在瘋狂飆升,我咬著牙催促,「我一刻都不願多待,你現在就寫吧。」
李承睿吩咐了老僕,當即就擬好了和離書。
「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小心身邊的人,還有……」
李承睿不聽我的絮叨:「滾滾滾,我早就煩你了,你走了可真是太好了。」
車夫放下轎簾,一聲吆喝,馬車緩緩前行。
我捂住嘴,生怕讓誰聽到我的哭聲。
李承睿已經是個傻子了,竟然還有人對ṭũ̂ₚ他下毒。
我想破頭也想不到別的理由,唯一的可能就在我自己身上了。我是丁相的嫡女,這身份是把雙刃劍,能保護我們,也能為我們惹來殺身之禍。
隻要我走了,李承睿下半輩子或許還能過得安穩順遂。
馬車走到半道,正是一片杏子林。
我攀著窗出神,外面枝頭上黃透了的杏子直垂到人眼前來。
李承睿最喜歡吃杏子了。
可惜我們已經和離了,要不然我還能給他捎帶一包回去。
我可真沒出息,剛剛離了晉王府,竟然又開始想李承睿了。
車身猛地一晃,我才發現自己頭頂上的數字竟然在飆升!這是為什麼!
一聲呼嘯,幾名黑衣人從杏林深處包圍過來。
「晉王妃,有人買你性命!你受死吧!」
黑衣人手裡的刀非同尋常,破空之時嗡嗡作響,又薄又快。
刀刃映著一道月藍,淬了毒。
「是誰讓你們殺我?就算死我也要做個明白鬼!」
刀刃迎面劈過來,我還沒覺察到疼痛,就先感覺到溫熱的鮮血滲進了衣衫。
「誰要殺你又有什麼區別?你安心上路,早些投胎去吧!」
我下意識地閉緊了雙眼。
我聽到了黑衣人的慘叫聲。
驟然睜眼,看見一個人擋在我面前。
「李承睿?你……會武功?」
劍光猶如一場急雨,所及之處血色繁花競相開放。
「不準退!來一個也是死,來兩個也是殺,把他們倆一並送走,到黃泉路上去做一對亡命鴛鴦!」
刺客們揮舞著毒刃,陰毒狠辣,步步殺招。
「我的命,連閻王爺都沒本事拿走。婉容,害怕的話就閉上眼睛。」
李承睿不僅會武功,而且還是絕頂的高手。這一場圍殺,逐漸成了李承睿的單方面碾壓。
眼前血色越來越濃,血腥氣湧到鼻端,仿佛形成了一股腥甜衝鼻的洪流,惹得人陣陣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