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害怕,但我不敢閉上眼睛。
嗖!
一名黑衣人從懷中取出一支竹管,向著李承睿的後背吹出毒鏢。
我想也沒想,一頭撞了上去。
13
我又中毒了。
黑衣人的毒鏢扎在了我屁股上。
等我清醒的時候,李承睿就坐在床邊,握著我的手。
「李承睿,你……不傻?」
李承睿微微眯著眼睛沒回答,頭頂上那個數字紅得發紫,快五十萬了。
我好像忽然想明白了。
雖然我不知道李承睿私下做了些什麼,但他忍辱負重那麼多年,心機手段又豈是其他兄弟可比。
「李承睿,你都裝了那麼多年了……為什麼現在向我攤牌?」
「因為你是晉王妃,我的妻子。」
他的語氣還是那麼篤定而平靜,就像在敘述「我沒等糖,我在等你」一樣,仿佛那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我拽著他的衣袖紅了眼睛:「你別再趕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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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趕你走,是你說要與我和離。」
「是我說的……但那不是我的真心話……你懂不懂,我是怕拖累了你……」
我亂七八糟地解釋著,他卻隻是順著我的話頭哄我:「我知道。」
「我不想和離,晉王府是我的家。我爹我娘都向著丁卿卿,我已經沒有家了,你懂不懂啊?」
「我懂,我懂。」李承睿想拍我的腦袋,稍微遲疑了一會兒才把手落在我背上,「你把解毒藥吃了,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我點點頭。
「那幫刺客的幕後主使是丁卿卿。她似乎已經猜到了你會離開王府,提前布置好了陷阱,就等你自己踩進去。」
我迷惑了。
如果一切都正如丁卿卿所說,那麼我的所作所為自有天收,何必她處心積慮安排一場暗殺?
李承睿撫上我的額頭:「好了,你專心養病,其他的事情用不著你操心,等你徹底好了再說。」
等他出去了,我才又睜開眼睛。
就算沒有那些數字,我也能按照自己的判斷做出最有利的選擇。
原本我對丁卿卿是能避則避,盡量不和她發生矛盾,可如今她步步緊逼,算盤也打到了李承睿身上,我也不得不拿出點手段來了。
丁卿卿又不是傻子,從她嘴裡套不出真話,我隻能自己去試劇情。
太子身體孱弱個性陰鬱,沒有人認為他能登上王位。
齊王李承璜樹大招風,是所有人的眼中釘,而他身邊那個位置,又必然被其他女人虎視眈眈。
我要是嫁了李承璜,簡直是內憂外患。想過幾天清闲日子,難。
我早已打聽過晉王李承睿的生平事跡,按照穿越文的定律,生於皇家的傻子絕對不簡單。
丁卿卿先斬後奏非要與我換嫁,正中下懷。
我承認我有賭的成分。
如果李承睿真是傻子,那我就輸了。可即便是輸,任何一個登上王位的皇子都不會把李承睿這個傻子放在眼裡,我的後半輩子至少可以安枕無憂。
如果李承睿不是傻子,那我就贏了。
可他若不是傻子,必定比任何皇子都要多疑和戒備,不會輕易把我當做自己人。
我做的一切,隻不過是想讓他放下心防。
丁卿卿可以做黑蓮花,我也可以。
我忍下丁卿卿的步步緊逼,李承睿一定會可憐我,厭惡丁卿卿。
明知補品有毒還是吃下去,小時候中過毒之後被迫裝傻的李承睿必定能感同身受。
主動與李承睿和離,是怕連累他,也是想借機試探丁卿卿。
我織了一張網,等他自己跌進來。
可我萬萬沒想到在回門那天李承睿會用那種方式來為我出頭。
從那天開始我的心就亂了,我的網不僅網住了他,也網住了我自己。
門外傳來老僕人和李承睿交談的聲音。
「丁卿卿對親姐姐也能下此狠手,婉容以前一定吃了不少苦。」
丁卿卿簡直是世界上最好的神助攻,沒有之一。
「王爺,丁家兩姐妹都透著古怪,尤其是這丁婉容行事悖逆常理,每一步都像是提前預知了似的,您就不怕……」
「她們倆姐妹並不同心,我信婉容。」李承睿停了停,「況且身為相爺的嫡女,丁婉容的身份將來也能成為我手裡的一把刀。」
我悄悄笑了。
不愧是我選中的男人,勢均力敵的愛情才更有意思。ṱů⁴
片刻之後,李承睿又端著一碗湯藥進來了:「還沒睡著?」
「你不來,我睡不著。」
「李承璜聽說你遇刺,派人過來問安了。」李承睿在床邊坐下,「婉容,你到底做了什麼,讓李承璜到現在還忘不了你?」
「我哪知道是什麼讓他對我有了災難性的好感?我……」
李承睿攬著我的腰,朝他自己拽過去,牢牢抱住。
溫暖的呼吸就落在我頸項裡。
「李承睿……別……」
我屏住了呼吸,連動也不敢動。
明明是夫妻,可我倆到現在還沒捅破那層窗戶紙。別看我平常鬥嘴的時候口沒遮攔,真上了陣就秒慫。
李承睿抬起我的下巴,一本正經地說:「宮中暗潮洶湧,皇子王爺們一個個倒臺。往後的日子,我們要更加小心。」
我皺著眉頭瞪他,都到了這個份兒上了,你居然用這個姿勢和我說正事?
「婉容?」
我圈著他的頸項,使勁探著身子,卻怎麼都夠不著他的嘴唇。
李承睿憋著笑,慢慢低下ƭũ̂ₜ頭來吻我。
翱翔於天際,或是乘桴浮於海,我的腦子裡似乎亂糟糟的,又好像格外清明。天地之間所有的東西都在顛倒翻覆,化成一個斑駁離奇的夢境。
14
有沒有帥而不自知的人?
有,他裝的。
自從李承睿發現我喜歡看他,每天總要有事沒事到我面前來晃蕩幾次,而且還總有無數的怪問題。
「婉容,你後悔嗎?」
我望著搖晃的燈花,也望著他:「我這個人有個毛病,我認輸但是不認錯。我選好了的,誰也別想讓我回頭。」
「要是我沒有王爺的身份,你明知我心智不全,還會答應嫁給我嗎?」
「你想什麼呢?」我拿著扇子敲他的腦袋,「我嫁的是你,又不是晉王的身份。」
「那你圖什麼呢?」
我噗嗤一聲笑開了:「圖你傻,圖你什麼都不懂。」
李承睿直撲上來:「就讓你看看我懂不懂!」
一股涼風吹開了整個京城的桂子,滿街的香。
往後的日子便是俗不可耐的宮闱鬥爭,皇子們爭鬥不休,一個個倒在了陰謀和野心的旋渦中。
唯有李承睿和我畫風不一樣,與世無爭,混吃等死。
至於李承睿在背地裡做什麼,我不過問也不關心。
也許就因為我倆表面上不爭不搶也沒有存在感,這段日子反倒過得安穩許多。
但那數字始終像一把劍懸在我頭上,總讓人不得心安。
我以為丁卿卿做賊心虛之後總會消停一段時間了,可她似乎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
也許,她也早就知道李承睿是在裝傻了。
自從我回了晉王府,丁卿卿就總借著由頭往我這兒送酸葡萄酸梨,我也假裝看不懂她那些啞謎。
到後來她索性也不拐彎抹角了,竟然在我生辰時送來了一雙穿過的破鞋。
我已經心甘情願跟了李承睿,丁卿卿再來挑釁,屬實是沒事找事了。
我很快就發現了,她在通過這些小動作和我隔空互動。
每互動一次,我頭上的數字都會下降。
我知道她所做的事肯定與那個數字有關,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一時放任數字下降,一會兒又要努力提高。
這個數字是福是禍仍舊是個未解之謎。
雖然我看不懂丁卿卿的意圖,但她做什麼我就照著做什麼總歸不會錯。
反正家裡就有一個現成的刷分機器,隻要使勁粘著李承睿,那分數肯定噌噌上漲。
李承璜那邊變本加厲,又娶了兩房美妾。
雖然李承璜沒給她們名分,可這也夠丁卿卿糟心了。
十一月間,老皇帝突然病倒了。
他晚上都夢見冤鬼索命,早上醒來就站不起來了。
這症狀看著像中風卻又不是中風,御醫來來回回折騰了一個多月,愣是沒有診斷出到底是什麼毛病。
老皇帝把希望寄託在了玄學上,趁著立冬辦了一場盛大的家宴來衝喜。
早上安公公特地來傳話,叮囑我今日家宴非同尋常,無論如何都要把李承睿打理得像個人樣。
我心裡莫名其妙地忐忑起來。
替李承睿梳洗的時候,他忽然開口:「婉容,我們和離吧。」
我心頭一顫,拽住李承睿的袖子,紅著眼睛瞪他:「你是不是打算去做什麼危險的事?」
「這件事我沒有必勝的把握,萬一真的不成,我也不想連累你。萬一成了,我必定會風風光光迎你回來。」
「我不走,也不用你迎。」我惡狠狠地咬著牙,「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我不想躲在你身後,我隻想站在你身邊。」
15
進宮之後,李承睿和我頭頂上的數字一直瘋漲,看得我心驚肉跳。
李承睿說是去出恭,我在殿外等著他,不偏不倚正撞見了丁卿卿。
「姐姐氣色不錯,今日這一身華服也特別稱身。不像妹妹,身子重了行動不便,胭脂水粉不能用,羅衣華衫不能穿。」丁卿卿肚裡的孩子已經七個多月了,走起路來搖搖擺擺,「也是,ƭú₆姐姐終日在晉王府中賦闲,自然心無掛礙。既不用討夫君歡心,也不用過問府中的雜事。唉,我可太羨慕姐姐了。」
「也是,我還得多謝妹妹換嫁,替我頂了那麼些煩心事。我這人沒耐性又小肚雞腸,不像妹妹心思細膩寬容大度。要是我大了肚子還得時時操心夫君身邊那些鶯鶯燕燕,肯定天天著急上火,隻怕還不如妹妹保養得好呢。」
不就是陰陽怪氣嗎,當誰不會似的。
丁卿卿翻了個白眼,扭頭就要走。
我趕上一步:「你頭上的數字為什麼一直在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