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拓擦手的動作頓了頓,很平淡的應:“那就去。”
“遲拓。”安也也很平淡的叫他的名字,用仿佛還在闲話家常的語氣,“你能一直抓著我嗎?”
“哪怕我又像今天一樣因為害怕跑了,你還能像今天這樣抓著我嗎?”她看著他,“我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我心理狀態也不是特別健康,對試一試這件事,我什麼承諾都不能給你,但是我會努力。”
所以,你會一直抓著我嗎?
不要讓我再往下墜。
遲拓越過她的肩膀合上了洗碗機,使了點勁把她抱上櫥櫃臺面。
“會。”他承諾,“但是下次我們不要在廚房聊這個。”
“為什麼?”安也對這個轉折不是很理解。
“因為不浪漫。”遲拓嘆口氣,“你左邊是廚餘,右邊是老白。”
“但是我前面是你。”安也歪著頭。
遲拓的喉結滾了下,最終還是忍住沒有在廚房裡再來一次親密接吻。
太快了。
安久久還是個沒有安全感會一直索取的小孩,現在還不是時候。
“散步去。”他最終隻是拍拍她屁股讓她去換衣服,“散完步回來跟齊唯說綜藝的事。”
“遲拓”“嗯?”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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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氣。”
第七十八章
齊唯最後用安也的社交賬號發了一條聲明, 用詞很保守,隻是承認了自己和遲律師是非常要好的朋友關系,其他的都留白。
熱搜的熱度因為這條聲明和王珊珊的採訪終於慢慢消失了,但是公關暗湧一直沒有消失, 幻晝那邊的人在逐步放料, 那些安也和遲拓小時候被幼兒園老師以為是雙胞胎的,號稱以前他們倆的同學說他一直以為他們倆是兄妹之類的, 還有一些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梗, 甚至還有娛記拍到安也似乎搬到了隔壁小區, 也幸好遲拓的住所隻有助理林浩知道,他自己也低調的律所的人都不知道他開什麼車, 不然被八出同居也是分分鍾的事。
齊唯那邊一直在監控著這些零碎的動向, 輿論方向奇怪了就會引導回來,每天都有來有往互有輸贏。
安也也是這次之後才發現齊唯這人其實挺好戰的,之前為了貼合她佛系避戰的性格估計壓抑了很久,最近雖然忙得連軸轉,但是精神卻越來越好。
蘭一芳也開始帶徒弟,招了一個十九歲的小姑娘做安也的保姆型助理, 叫小幺, 和蘭一芳是老鄉, 性格比蘭一芳跳脫一點, 不過遲拓私下裡試了兩次, 跟安也說這小幺的嘴比蘭一芳緊。
安也工作不喜歡人近身, 尤其是不太熟的, 所以小幺現在主要還是負責訂機票訂餐車片場人情世故這類瑣碎的小事。
也因此, 蘭一芳最近很闲,闲得連安也每天上戲要穿的內衣都會拿出來仔細檢查。
那次直播事故之後, 蘭一芳就有點被害妄想症,不過小心也確實有小心的好處,向陽之城劇組修完結局重新開拍的那天,她在工作人群裡逮到一個混進來的娛記,安也獎了她五百塊錢。
這件事被遲拓念叨了三天。
他被安也美色所惑,莫名其妙的暫時接下了安也工作室的財務工作,他也不明白一個律師為什麼要做這些事。
但做都做了,他還挺盡責,學著每周做報表,對於安也這種突如其來發獎金的行為非常鬱悶,她甚至都說不出來為什麼要獎勵五百而不是六百,她就是當時隨手轉了個賬然後隨手發給他讓他記個賬。
於是遲拓和齊唯開了個會,順便把人事激勵的事情也敲定了個框架。
工作室的事情就這樣一天一個樣子又忙又亂但是慢慢的有了雛形,安也又恢復到之前進劇組就閉關的狀態。
將近一個月沒有主動聯系王珊珊,王珊珊終於在安也進劇組之後打了個電話給她,一開始闲話家常,問她有沒有保持體重,有沒有亂吃東西,什麼時候殺青。
安也都用嗯嗯啊啊的回應了,也沒有問她為什麼要擅自接受採訪。
王珊珊等這些寒暄說完以後,又問安也:“也也吶,你一定要解約嗎?我聽說幻晝的那位關公子很喜歡你的啊,他家底那麼厚又沒什麼緋聞,長得一表人才,認認真真的想追你,你就不給人家一點機會的嗎?”
如果換成以前,安也可能會回嗆王珊珊你給機會不就行了麼。
但是這次,安也閉了閉眼。
她說:“媽媽,我想吃雪糕。”
王珊珊在電話那端安靜了半天,有些猶疑的啊了一聲:“什麼雪糕?”
“綠色的,上面有彩色巧克力豆的那種。”安也說,“脆皮的,裡面是奶油。”
在旁邊查看安也戲服內衣扣子的蘭一芳抬頭看了安也一眼。
王珊珊又安靜了半天,有點小心翼翼的:“也也,你現在是清醒的嗎?”
“嗯。”安也執著的,“我想吃雪糕。”
“吃雪糕會胖的呀。”王珊珊下意識的,她每次意識到安也有些不對勁,說話的聲音就會變小。
“那算了。”安也說。
面無表情的掛了電話。
蘭一芳半張著嘴看著她。
“沒入戲,沒想睡。”安也看回去,“就是想吃雪糕。”
“那我去買?”蘭一芳站起來。
“不了,減肥。”安也悶悶地,低頭重新翻開劇本。
遲拓對待張柔的態度是保持距離,不要有太多期待,也讓對方在距離感裡學著放下愧疚。
而她,隻想跟她媽媽要來那根雪糕。
他們是不一樣的。
安也記下了今天的日子,今天,二十八歲的安也終於幫十四歲的安久久說出了那個需求。
至於能不能得到回應,那不是她的事情。
這些心理變化她隻告訴了楊醫生,並沒有跟遲拓說。
雖然元宵節那天遲拓說得很簡單,說隻要她喜歡他就行了,但是她卻還是想要更健康一點,起碼不要像現在這樣,情緒一不對,蘭一芳的頭發就一根根都豎起來。
“你是不是胖了?”安也本來已經翻開劇本了,又突然抬頭看向蘭一芳。
蘭一芳的小圓臉突然就滿月了……
“我……”蘭一芳憋著臉比了個五,“五斤。”
“……壓力太大了?”安也蹙起眉,蘭一芳食量就是正常人的食量,最近卻每天晚上都要吃兩盒快餐。
“啊?”蘭一芳像是第一次聽說,“壓力大會胖嗎?”
“壓力大會想吃東西,一直吃東西就會變胖。”安也合上劇本,“你回頭跟齊唯說一聲,每年體檢把心理健康這一項也加進去。”
“至於你,先試著控制一下,如果控制不了就跟我說,我給你介紹精神科的醫生先做個檢查。”安也說得挺嚴肅的。
蘭一芳忙不迭地點頭,一邊點頭一邊眼圈就紅了。
安也:“……怎麼了?”
“就……”蘭一芳憋著嘴,“安姐你現在越來越好了,我說不上來,就是,越來越好了。”
安也不怎麼自在的低下頭,翻著劇本:“……哦。”
兩人都不是會煽情的人,於是話題就到此為止。
隻是劇組每天早上起來晨跑的人多了個蘭一芳。
***
向陽之城還有一個月就要正式殺青,楊正誼改了劇本,阿琳在最後一切希望都破滅的時候,收到了那位模特送過來的一束向日葵。阿嬌最終沒有奔向光亮,而是現實生活中的阿琳收到了一束實打實的帶著香味的向日葵。
離群索居沒有人關心,覺得自己死了都不會有人發現的孤獨的阿琳,有了一個真實能碰觸到的訪客。
阿琳跟模特說:“我並不認識你。”
模特說:“你的銀行卡在我這裡,住院費不夠,我幫你墊了一點,你得寫個借條給我,出院以後工作了還給我。”
阿琳就捧著這束向日葵,看著模特的臉哭了出來。
她可能最終還是會把自己看到的那場殘忍謀殺案告訴那個討厭的警察,告訴他那個可憐的女孩最後屍塊藏匿的地點,也可能不會。
但是這張和人間有關聯的欠條夾雜著向日葵花的油膩香味,變成了拉住她下墜的最後那根線。
安也很喜歡這個結局,這個結局在她這裡是邏輯通順的。
因為理順了,拍攝就很順利,安也幾乎每天都能提前收工,但是她很少會主動聯系遲拓。
她開始和自己打架。
很累很困或者入戲感讓她無法呼吸的時候,她總是會想給遲拓打電話,卻又總是在搶在撥出去之前把手機丟給蘭一芳。
她說不清自己這樣做的原因,隻是下意識的覺得,不能在每次負能量爆棚的時候都找遲拓,遲拓不是她的情緒垃圾桶。
她開始縮短和楊醫生視頻的頻率,楊醫生仍然是那個穩定的樣子,對她最近發生的事情和過去發生的事情做一些傾聽引導,很少會下定論,對於戀愛,楊醫生的意見是,挺好的,活得隨心一點不是錯。
和楊醫生聊完,如果心情輕松,安也會獎勵自己給遲拓打一次視頻。
遲拓也很忙。
他老說她工作運太旺,遲拓的那個娛樂新組成為了整層樓唯一一個業績一飛衝天的團隊,組裡十幾個人已經整整一個多月沒有完整出現在辦公室裡過了。
安也今拍的是在醫院的戲份,算是黎明前的黑暗,作為謀殺案的嫌疑人,阿琳在醫院的治療是強制性的,非常痛苦。
拍攝的時候遲拓正在做空中飛人,他離開白港市四天了,工作基本就是出機場,吃頓飯,幹完活,坐飛機去另一個目的地。
到了目的地他給安也打電話,安也前頭那場治療戲拍得精疲力盡,遲拓那邊的聲音聽起來也有點啞。
“又沒睡好?”他這個聲音絕對是熬夜了。
“昨天睡了三個小時,不過我今天能回白港了。”遲拓那邊有喝水的聲音,“回來休息一天,扛不住了。”
安也沒接話。
遲拓這種在一塌糊塗的情況下坦然認輸的魄力非常動人。
她有點想吻他。
離元宵節那個吻已經過去一個月了,他們中間隻是嘴對嘴的碰了幾下,都不知道為什麼能忙成這樣。
“我明天來劇組探班?”遲拓又問。
他不是感覺不到安也自從元宵那天就又縮回去了,但是她精神狀態變好了,處理事情的方法也變得積極,遲拓也就放任她自己調整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