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昆侖巔上賓客一散,殷無覓便再也支撐不住,身子晃了一晃,猛地噴出一口血來。


沈瑱急忙伸手扶住他,抬手迅速在他心口幾處要穴點過,以靈力護住他的心脈,隨即長袖一揚,將昏死過去的地魅籠入袖中,急匆匆從昆侖巔上離去。


他徑直飛入鹹池深處的澧泉殿內,將奄奄一息的殷無覓放入靈湯,又在湯內加入數十種天材地寶,以靈力碾碎,守在旁邊將藥性逼入他體內。


直到殷無覓情況穩定下來,暫且沒有生命之危後,他才收袖吐出一口長氣,神情沉斂地從靈湯出來。


晟雲臺上一幕,莫說是圍觀賓客,就連他這個父君都想不透,沈丹熹今日為何有此一舉。


當初愛慕殷無覓,非他不嫁的人是她,為他舍棄仙元,放棄大好前程的人是她,如今在眾目睽睽之下,反悔傷人的亦是她!


沈瑱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喚道:“神女在何處,叫她過來見我。”


親衛上前來,拱手奉上一條織金赤紅披帛,俯身稟報:“主君,殿下在兩個時辰前,闖入玄圃看管外來坐騎車輦的山頭,放出一群神獸,又和羽山少主一起離開了昆侖,玄圃山主已命人將神獸都捉回,也派了人追去,但羽山少主速度太快,我們的人沒能追上。”


沈瑱倏地從座椅上站起來,心頭火氣又直往上蹿升一截,蹙眉道:“漆飲光?她怎麼又和他走到了一處?”


二十七年前,她險些命喪他手的事,看來她是忘光了!


沈瑱雖惱怒她今日所做之事,但也實在擔憂她的安危,她失了仙元後,根本就無自保之力,在他眼皮子底下都差點出事,更何況出了昆侖。


雖說她如今已收回仙元,但到底是今非昔比。


沈瑱按了按額角,坐回椅上,瞥一眼後方靈湯氤氲浮出的水汽。


先前他面向賓客的說辭,不過是一道冠冕堂皇的借口,暫且遮掩過去罷了。昆侖神女大婚,九重天上仙君皆來道賀,天帝、王母也都賞下厚厚恩賜,可以說晟雲臺上的結契儀式,受萬眾矚目,並非用一句“小輩頑劣”就能蒙混過關。


大婚之後,亦還有許多場合需要他們二人出面,阆風山主的加封大典,他和殷無覓都不能缺席,更不可能在此時離開昆侖,鬧出太大動靜。


殷無覓必須得多在人前露面,才能盡可能打消諸人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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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瑱沉聲道:“夜裡的儀式照舊,神女離開昆侖之事,別叫旁人知曉了,今夜他們兩人一直都在洞房內,明白嗎?守好各處宮門,勿使人亂闖。”


親衛應下,沈瑱又道:“去,把羽山大長老請來。”


待漆飲光收到大長老急吼吼的傳訊時,沈丹熹與他二人早已出了昆侖地界,羽山少主的速度果然要比一般的坐騎快得多。


撲面而來的疾風被孔雀周身妖力化開,撲至臉面時,已變得十分柔和。


沈丹熹撫了撫鬢邊飛揚的發絲,聽見傳音咫書另一頭那羽山老頭暴躁的叫罵,已是氣得不顧身份和禮節了。


“小兔崽子,你瘋了嗎?今天是神女大婚之日,你要把她拐到哪裡去?你是不是忘了你上回的教訓?你要是再敢做出什麼荒唐事,就算是鳳君和凰主也不會再保你!”


漆飲光抖了抖頭上翎羽,語不驚人死不休,慢條斯理道:“我跟神女私奔去了。”


咫書另一頭的叫罵戛然而止,一瞬間安靜得詭異。讓人懷疑,對面的老頭是不是被他這一句話氣撅過去了。


漆飲光被沈丹熹惱怒地抓住後脖子,揪掉了好幾根羽毛。


他吃痛地嘶了聲,解釋道:“哎,我開玩笑的,大長老消消氣,你盡管放心好了,我一定會好好保護神女殿下,絕不會也絕不敢傷害殿下一根頭發絲,保管全須全尾地將她送回昆侖來。”


大長老一口氣終於抽上來,被他一席話撩得怒火更勝,喘著粗氣道:“你現在就把神女殿下全須全尾地給我送回來!”


漆飲光往後睨了一眼,溫聲回復:“恐怕不行,殿下現在不願回去。”


大長老的喘氣聲輕了許多,他沒來得及說話,倒是另一道沉穩而冷靜的聲音清晰地傳過來,質問道:“沈丹熹,為何?”


被父君直呼全名,說明他現在是真的動怒了。


沈丹熹捏緊手裡羽毛,垂下眼睫,回道:“等我回來,會給父君一個解釋的。”


傳音咫書兩端都安靜了好一會兒,昆侖君的聲音才再次從咫書中傳出,說道:“好,本座等著。”


昆侖君的話音落下,沈丹熹眉心浮出一道蜿蜒的豎紋,在金色的花鈿之下一閃而沒,是沈瑱落於她身的一道禁令,遮掩住她的真身,亦禁止她吐露自己真身。


——昆侖君已發話,神女身在昆侖,又豈能讓她在昆侖之外暴露自己的蹤跡。


孔雀的五色神光從天滑過,漆飲光終於忍無可忍,討饒道:“殿下,手下留情,我的毛快被你拔禿了。”


第7章


漆飲光與大長老的傳音才剛斷開,咫書靈光又閃耀起來,孔雀扭頭啄了一口懸空的玉石,剛一接通,裡面劈頭蓋臉傳來一陣清脆的鳥啼。


聲音聽著稚嫩,但口氣卻十分老成。


“漆飲光,你現在是翅膀硬了啊!去昆侖前,老子都是怎麼跟你交代的?你還真的是一點都記吃不記打!怎麼還敢攪合進昆侖神女那一堆破事……”


又聽另一道溫婉的聲音夾雜其中,勸道:“先把這口飯吃了再罵。”


“等我……”罵聲一斷,響起一陣咕咕嚕嚕的吞咽聲和翅膀撲騰聲,倒像是正被人掰著嘴往肚裡灌食一般。


漆飲光沒等自己老爹抽出機會張口再罵,切斷了通訊。


饒是如此,那傳音咫書依然不曾消停,光見靈光閃爍都能想見對面的人罵得有多髒。漆飲光倒也耐心十足,不論傳音咫書如何閃耀,他都能視而不見。


若沈丹熹是傳音咫書另一端的人,現在恐怕已經氣得踏平了一座山。


沈丹熹從鳥啼聲中聽出來一點熟悉之感,又從語氣中聽出對面人的身份,說道:“你先前放出來的哭聲,是你的父王的?我還以為……”


漆飲光等了片刻,沒等來她把話說完,笑著問道:“殿下還以為什麼?以為是我的孩子?”


她的確是這麼以為的。


沈丹熹說道:“聽上去,你父王的身體不錯。”


她依稀記得,上一回見到羽山鳳君的時候,他已是老態龍鍾之相,說話聲音亦是渾濁。


但她在九幽呆得太久,和外界的時間錯位,讓她也無法準確想起那是多久之前。


傳音咫書閃爍良久,終於消停,被漆飲光收回羽下。


孔雀展翅穿入前方一大片鉛灰色的雨雲中,唉聲嘆氣道:“他老人家前不久剛涅槃重生,這會兒連飯都要我阿娘喂給他吃,脾氣倒是不小,罵人還是這麼響亮,真是一點也不顧惜自己的身子。”


這也是為何羽山鳳君和凰主沒能來昆侖參加神女大婚,而是由他和大長老代為出席。


聽漆飲光的語氣,好似方才將他爹氣得嗷嗷叫的人,不是他一樣。


沈丹熹想笑,但雨雲的水汽已撲來面上,穿入雨雲的一剎那,她眼中光線驟然暗下,瞳孔擴開,似乎連心髒都僵直得無法跳動了。


這一片雨雲十分厚重,綿延數十裡,將陽光徹底遮盡,雲層裡都是黏湿的水汽,陰沉而昏暗,乍然衝入其中,像是在一瞬間又重回了九幽那一處昏黑的天地內。


沈丹熹控制不住地發抖,身體卻僵直得像是一尊石雕。


她僵坐在孔雀背上半晌,終於從嗡嗡的耳鳴中,聽到漆飲光模糊的話音傳入耳中,才渾身一震,從這種狀態中重新活了過來,死死攥住身下的羽毛,尖叫道:“出去!快點從這裡出去!”


漆飲光後背刺痛,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背上被拔掉了不少羽毛。


他忍耐著疼痛,沒有立刻如她所願,隻略微偏頭,餘光端詳著背上之人的反應。


看了好一會兒,才出聲關切地問道:“殿下,你怎麼了?這隻是一片雨雲,很快就能穿出去了。”


沈丹熹俯身埋在他背上,已聽不進他說了什麼,抓扯他羽毛的手指更加用力,厲聲道:“出去,快點出去!誰允許你飛進雲裡的,我不想呆在這裡,快點出去!”


她的恐懼不似作假,渾身顫抖,肌肉痙攣,指節用力到發白。


漆飲光被她扯落不少羽毛,終於收回端詳的目光,轉頭掃了一眼四周沉甸甸的鉛灰色雨雲,妖力匯聚於展開的羽翼下,用力扇動數下。


妖力在雲層內凝結成風,狂風形成漩渦,從他們身周擴散出去,片刻間,將綿延在天幕的雨雲撕裂。


一縷陽光從天邊斜射過來,照在孔雀背上,被染上藍色的光暈,反射進沈丹熹眼中。


漫天雨雲在持續不停的狂風席卷下四分五裂,大而化小,最終散盡,夕陽的餘暉金燦燦地渲染在天幕一側。


漆飲光看著自己飄零出去的羽毛,絲縷妖氣追上去,將羽毛碾碎成齑粉,溫聲安慰道:“殿下,你看,就隻是一片普通的雨雲,隻是雲層裡光線暗了一些而已。”


緊縮的心髒慢慢舒展開,沈丹熹聽著自己的呼吸聲,終於止住顫抖。


漆飲光柔和的嗓音飄來她耳邊,明明是安撫之言,話音卻似乎被雨雲散開後未消的水汽揉進了一抹潮意,涼涼地說道:“殿下是怕黑麼?那可怎麼辦,現在天要黑了,你要去的密陰山更是昏黑陰冷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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