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幼知:“你幹——”
後面幾個字被他吞沒在呼吸裡。
她的衣服很快繳械,被隨手丟去了後座,喻幼知抓著他埋在自己胸前的頭發,咬唇說:“就是因為你這樣,我才不想去你家睡……”
賀明涔置若罔聞,重點在她之前說的那些話上,因為嘴裡含著東西,所以說話有些不太清晰,沉聲含混道:“當同事面兒你過過追人的癮也就算了,現在就我們兩個人還追什麼追。”
言下之意就是演戲行,但為了演戲搞柏拉圖,不行。
喻幼知不服氣地說:“可是追人的流程就是這樣啊,還沒追到手就這樣的那是炮友。”
“誰規定追人就必須得保持距離,”他把她臉掰到面前來吻,急不可耐地吮咬她的唇,氣息隨握著她腰控制她坐在自己上方上下的動作一喘一喘的,低啞嗓音簡直要人命,“你想憋瘋我?”
“……”
喻幼知沒話說了。
靜謐的深夜裡,隱藏在夜色下的那輛黑色SUV裡的兩個人就這麼在狹窄溫暖的車廂裡攀上高峰,小少爺在餍足後非常好說話,喻幼知想回家,他就送她回了家,因為她腿軟,又盡職盡力地把她抱了上樓,給她收拾好後才返回單位。
回到單位後的賀明涔平靜如常,雖然去的確實有些久了,但凡換任何一個男人這會兒估計都得被盤問怎麼去了那麼久是不是幹了什麼,可因為這人是賀明涔,所以誰也沒往那方面想,隻覺得他們副隊可能是夜間開車比較小心,所以車速慢了點。
誰能想到就是這樣一個氣質清冷的男人,就在不久前,還在車上抱著女朋友荒唐放肆。
-
徐組長在得到喻幼知的那份材料後,迅速召開了相關會議。
反黑行動中還牽涉到了貪汙腐敗,足以證明此次案件性質重大,公檢兩方都得參與。
檢察院這邊由王科長以及朱副科長帶頭,老沈主動對領導提出要介入案件,喻幼知雖然也很想參與,但由於案子涉及到她的父親,按規定來說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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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開會的時候,徐組長特別通知了檢察院,讓他們把喻檢察官一並帶上。
有領導打招呼,雖然不能參與案件偵破,但是開會的時候充當記錄員參與一下還是可以的。
會議長桌上,中山裝的徐組長坐於位首,側首分別是他帶來的督察組成員以及公檢兩方。
眾人神色嚴肅,99式藏藍警服和00式黑色檢察服相對而坐,以及徐組長身後牆上的碩大警徽,為會議平添幾分莊穆和不容侵犯。
沒有那些假大空的官腔言論,會議直接進入主題。
督察組先發言後,徐組長請公安這邊的同志發言。
黎隊:“副隊。”
負責這次反黑核心工作的刑警之一賀明涔接過了發言棒。
關於案件的刑事方面,可能有關的死者信息此時都通過投屏的PPT顯示了出來。
“除了那十幾個建築工人的死,以及在跨江大橋案的調查期間,意外死亡或是失蹤的相關證人,還牽扯到了一名檢察人員的自殺。”
屏幕上顯示出喻廉的照片。
檢察院這邊都是面色凝重,公職人員在調查期間的死亡性質不小,更何況這還是他們檢察院的。
說到這兒,賀明涔往對面桌的方向看了一眼。
原本正記錄著的喻幼知此時也抬起眼來,黑色檢察制服襯得她面容蒼白幹淨,一雙杏眼卻明亮堅定。
賀明涔收回目光,PPT換頁,他用紅外線筆指了指顯示屏上。
“我們懷疑當年喻廉檢察官的死不是自殺行為,很有可能是因為當年他的調查接近了真相,所以才遭到了殺害。”
就連受機關保護的公職人員都會因此喪命,那麼更何況普通人,由此可見這些人為了自身利益背地裡迫害了多少人。
“我們已經在搜集毛力威當年的犯罪證據,”賀明涔說,“但因為年限久,而且很多案子沒有報案人,也沒有證人,調查起來很困難,所以需要時間。”
這時候有人遺憾嘆息道:“……這個時候但凡有一個當年的受害人能願意站出來報案就好了。”
一直負責記錄沒有出聲,全程也沒有參與到會議討論的喻幼知手緊握著筆,突然垂眼平靜道:“怎麼報案?面對這種勢力,普通人就像是地上的螞蟻,他們本來可以向公檢法尋求幫助,然而因為某些‘保護傘’的緣故,求告無門,除了打碎牙齒往肚子裡吞,他們還能做什麼?”
會議室內陷入沉默。
照道理來說,這些‘保護傘’本來都應該是人民的公僕,本應該保護的是人民,到頭來利欲燻心,反倒成了人民的敵人。
徐組長語氣沉穩:“以毛力威為首的這幫團伙,之所以能在栌城肆無忌憚地無惡不作,他們的背後一定牽涉到了‘保護傘’的問題,不止這樣,他們甚至連同多名企業家幾乎操控了栌城政府近十幾年所有的建築工程項目,為此達到斂財和牟利目的,嚴重損害了人民的生命和財產,性質惡劣,我們必須盡快破案。”
……
反黑組行動迅速,幾乎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在會議召開後的沒幾天,當年的案件檔案全部重見天日。
這樣大費周章的行動,也同時向一些人釋放了信號:這次調查不是花拳繡腿,而是真刀實槍,要把整個盤踞在栌城內部的黑惡藤蔓一並連根拔起,徹底清除。
反黑組的第一個動作,就是將正在服刑的周雲良重新提審。
警方掌握的證據太多,幾輪交鋒下來,周雲良徹底放棄,為爭取減刑,他在審訊椅上交待了他知道的所有,包括是如何在酒桌上應酬討好領導,給領導送錢或是送女人,然後通過各種暗箱操作,拿到競爭劇烈的工程項目。
周雲良交代後,相關部門依法查封了雲良建設,並凍結了公司名下所有資產。
當查封令送到手裡時,他的兒子周斐整個人都是懵的,他繼承了周雲良的人脈網,也同樣跟那些人在酒局中建立了聯系。
查封凍結這麼大的事,消息自然也傳得快。
當天周斐就接到了一通電話,電話裡的人意有所指地敲打他道:“小周總,關於你爸的那些證據是怎麼到了警察的手裡,麻煩你好好查一查,如果家裡有鬼,就找個道士來做做法,幫你驅鬼殺鬼,如果實在找不出鬼來,那我就隻能認為是小周總你被鬼附身了,親自找人來給你驅邪了。”
一通電話下來,周斐渾身冷汗。
他幾乎不用想就能猜到家裡的那隻鬼是誰。
——馬靜靜。
當一個清晰的端口被打開,剩下的就很快明了過來,由此結合之前的種種,馬靜靜和那個檢察官、還有那個警察走得近的原因不言而喻。
世界上最荒謬的事莫過於,在他心裡那個又作又任性、沒點自知之明天天隻會叫囂自己是他小媽的漂亮蠢貨,居然他媽的是臥底。
而最最荒謬的是,他居然還上了這個蠢貨的魚鉤。
第83章
與此同時,馬靜靜也接到了喻幼知的電話。
她在近一個月前被周斐安排做了墮胎手術,因為懷孕月份較大,墮胎風險較大,在她平安出了手術室後,周斐還是安排了她繼續待在醫院修養。
偶爾周斐有空會過來看看,他不懂女人的這方面,除了問身體怎麼樣也問不出什麼來,而馬靜靜更加是個馬大哈,當了六個月媽媽,到現在孩子沒了,肚子也空了,對一切還是懵懵懂懂的,以為自己經歷了一場夢。
兩個人誰都沒再提起那個孩子,也沒再提起周雲良。
短暫的幾個月裡,他們因周雲良而發生的這段荒誕關系,好像都隨著那個孩子的消失,漸漸沒那麼令人作嘔反感了,也漸漸正常了。
喻幼知在電話裡說:“周雲良已經全部交代了,我一開始以為周斐和他爸的生意肯定有關,但周雲良說了,他因為不相信這個兒子,所以一直不肯讓周斐參與進來,這些年周雲良做的事,也都和他無關。”
明明一開始是想搜集周斐的犯罪證據把他送進去,然而在聽到他和他爸做的那些事無關後,心裡竟然莫名地松了口氣。
還好和他爸不起來,周斐不算良心全泯。
然而喻幼知的下一段話卻又讓她的心重新提了起來。
“但自從周雲良入獄後,他完全繼承了周雲良做生意的方式,不但和江富地產交往甚密,而且還和公安現在重點關注的黑惡勢力團伙有聯系,以此來威脅騷擾董事讓出股權,達成自己在雲良建設完全控股的目的,現在雲良建設被查封了。”
檢察官的語氣雖然平靜,但馬靜靜還是聽出了她語氣下的詰責。
馬靜靜猶豫地問:“……那他還是會坐牢?”
喻幼知如實說:“不一定,他涉及到的刑事案件,能達成刑事和解就行,以及公安現在重點打擊黑惡市裡團伙,如果他願意配合調查,也是可以爭取從輕處罰的。”
“就跟我一樣?”
“對,跟你一樣,法律不會原諒任何犯罪,但會給你們贖罪的機會。”
馬靜靜陷入沉默。
電話那頭突然換了人聽,嗓音洌厲,她聽出來是賀警官的聲音。
“你先不要管周斐了,現在雲良建設被查封了,他不傻,一定會猜到放在他手裡的那些證據是怎麼到我們手裡的,到時候我們不敢保證他會不會對你做什麼,所以你趕緊離開他的視線,會有人來接你,公安機關之後也會對你進行保護。”
聽著賀警官在電話裡的安排,馬靜靜知道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
孩子沒了,又為自己爭取到了減刑,周氏父子之後再怎麼樣都和她無關,橋歸橋路歸路,等她出獄後,新的人生就能正式開啟。
然而她對周斐……
說出來都實在荒謬,馬靜靜難以啟齒,隻能說:“喻檢察官不是說如果周斐願意配合調查,那麼就可以對他從輕處罰麼,賀警官,我還是想跟他聊聊。”
賀明涔聞言緘默,電話又換了喻幼知接聽,語氣不容置疑:“周斐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知道了證據是你給我們的,到時候你出了任何狀況怎麼辦,聽賀警官的,我們會立刻安排人來接你。”
-
通話掛斷,馬靜靜握著手機坐在床上沉思。
負責送餐的人恰巧這時候端了今天的餐點進來,馬靜靜望了眼,營養豐富的膳食搭配,每一樣都對她身體的休養有好處,不愧是最好的婦科醫院,周斐很舍得花錢。
可惜她沒什麼胃口,拿起筷子也吃不下。
急促沉悶的腳步聲突然在病房門口響起,然後門猛地被推開了。
周斐站在病房門口,一身得體西裝,臉色卻陰森可怖,側穴上青筋突出,渾身迫人且陰冷,讓人不敢直視。
馬靜靜嚇得筷子從手上掉了,護工訥訥開口:“周先生,您怎麼這時候過來了?”
周斐冷聲:“你出去。”
護工不敢忤逆,急忙出去了。
他朝床上正一臉驚恐望著他的女人走過去,低眸看了眼她面前那頓豐盛的餐點,無聲冷笑,直接揮手一把掀開了小桌。
飯菜全部灑出,幾隻碗噼裡啪啦摔成碎片,一地狼狽。
周斐直接掐上她的脖子。
“馬靜靜,臥底遊戲好玩嗎?”
就這麼一句,馬靜靜立刻明白過來。
他知道了。
這時候再裝傻就不合適了,越裝隻會越讓他生氣。
脖子被緊緊掐住,男人的目光實在恐怖,馬靜靜不敢對視,隻能結結巴巴開口:“……你聽我說,我問過喻檢察官了,你和你爸的案子無關,隻要你願意配合……”
後面的話她說不出來了,因為周斐的手正逐漸收緊力道。
周斐陰笑兩聲,嗓音譏諷道:“怎麼?改邪歸正幫警察做事當了臥底,現在又當起談判專家了?”
馬靜靜說不了話,呼吸困難,臉色發绀,雙眼浸出淚花來,因為越來越痛苦,她的掙脫開始由試圖叫他停手的說服逐漸到本能的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