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落了下風,嘴上倒不饒人:
「宋大學霸,你這臉可不如我的漂亮,你不如替我試試大小姐的喜愛保質期?」
宋止要打上去的時候,我伸手握住了宋止攥得緊緊的拳頭:
「哥,算了。」
他無力地放下手,任由我拽著走出了教室。
「他真的不是什麼好人,你一定不要跟他走得太近了。」
他在我身後,被我拉著向前。
我突然回了頭,撞進了他的眼睛。
「我知道的。」
宋止突然愣住了。
沉默。
「宋止,你過來我辦公室一下,競賽那邊有點要求我先給你說說。」
老許顛著有點幸福肥的身軀氣喘籲籲地跑來,開口叫住了宋止。
我握著書包帶子的手緊了緊:
「我去門口書店等你。」
見到宋止點頭,我才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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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小腹脹痛起來,我彎著腰開始尋找洗手間。
太久未曾踏足校園,我找了好久才在一樓找到一間廁所。
剛要抬腳進去,我便被捂住嘴,被迫跟隨著那股力量往邊上的空教室去。
我不斷掙扎,嗚嚕嗚嚕個不停。
門被關上,我的嘴也被松開。
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卻被那人抬起雙手交叉著按在牆上。
幾乎是同時,他掐住了我的下巴。
江流俯視著我,眼角處的瘀青更加嚴重,眼神卻更加瘋狂。
我看著他的薄唇在我眼前一開一合:
「幺幺,你怎麼,不管我了呢。」
8
瘋子。
他掐得很緊,微涼的手指卡在我牙關處。
救命,要是你真想知道答案,你倒是讓我說話啊。
你這樣掐著,我根本說不出話哎,還問我做什麼。
似乎也不期待在我口中得到什麼合理的解釋,江流欺身過來,把我死死地扣在牆上。
越過他的側臉,我看到了他身後原本該亮著的監控沒有一點光亮。
心裡開始不住地打鼓。
或許今天真的不會有人發現我。
捏住我下巴的手漸漸松了力氣,他卻沒放過我,吻就要落下來。
我卻用力偏了偏頭。
他的唇落在了我的腮幫。
一吻落空,江流愣住了。
我抬眸望去,漂亮的少年滿臉寫著不可置信。
這時,我的手還被交叉著扣在頭頂,手腕處被他攥得死死的,火辣辣地疼。
他似乎並不死心,再一次把手放在了我的下巴上。
「砰——」
門開了。
我用盡全力掙扎,江流下意識松開了手。
宋止大步跑過來,伸手扶住了我。
我有點踉跄,大半個身子的力量都壓在他身上,他卻一點不費力地把我抱起,安置在了教室前排的座位上。
宋止半蹲下檢查我手上的傷口,眉毛緊緊地皺了起來:
「嘖。」
未曾料想,這樣明朝暗諷的語氣詞有一天會出現在宋止這個溫潤少年的口中。
隨著話音落下,宋止緩緩站起身,將目光鎖在了江流身上。
江流無措地站在那裡,眼神充滿迷茫。
沒等我反應過來,宋止便閃到了他跟前,一記漂亮的拳正中江流小腹,打得江流瞬間蹲了下去。
宋止就那樣居高臨下地看著江流。
少年雙手的十指交叉,松了松指骨,甚至歪了歪頭,有點邪肆地打量著還未起身的江流。
「你以為你很厲害?」
宋止的聲音有些清冷。
「倒也不過爾爾。」
那一記拳頭似乎很重,直到宋止背起我走出教室,江流還蹲在那裡沒有直起身子。
我趴在宋止的背上,腦子裡閃過今天發生的事情。
好亂。
想起我手腕跟下巴上的紅印,我突然開口:
「哥,咱們回那邊吧,我身上有傷,我怕爸媽擔心。」
宋止嘆了口氣,卻依然低沉著聲音回答我:
「好。」
9
我們住的房子離學校其實很遠,而且由於江流那起子事兒,成功地讓我們錯過了公交車。
天黑了,這裡也打不到出租車,宋止瞄到了學校門口的共享單車:
「我載你回去好嗎?」
折騰太久了,我渾身都酸,被掐住扣住的地方更是火辣辣地疼,也顧不上大小姐毛病,也不再挑剔,二話不說便挑了個單車坐在後座上。
半黑的天,我卻清晰地看到了宋止勾起的唇角。
許是周遭過於安靜,我聽到了少年刻意壓低的笑聲,低沉沉地響在我耳畔。
有點撩人。
夏日的晚風吹起宋止的衣角,他敞開著校服外套,我伸手抱住了他緊實的腰。
他頓了一下,腳下卻蹬得更快。
這時,宋止突然開口叮囑我:
「幺幺,你就在門口等我,我去買點外用藥。」
弄堂口處有一家小藥店,前世我常去。
江流隔三差五就會挨打,而且每次都是滿身傷痕的程度。
罷了。
我靠著單車哼起歌,卻看到江流騎著摩託從我眼前掠過。
到我跟前,他下車把摩託停在了街邊的亭子裡。
似乎想跟我說些什麼,我卻別開眼不去看他。
許是自覺沒趣,他便抬腳往弄堂那邊走去。
我的目光落在了手表上,表盤上清晰地寫著:2014.6.7。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前世江流的手機密碼就是這個沒有換過,因為他說過這個日子值得他永生銘記。
在這一天,他永遠地失去了自己的媽媽。
我看著江流斜挎著書包逐漸遠去的身影,心裡默默倒數。
我知道,隻要他穿過這條走過無數遍的弄堂,便看得見他母親倒在地上的蒼白的屍體。
我知道,隻要他走進家門,他便會被醉酒的父親掐著脖子狂扇耳光,直到雙頰高高地腫起。
心裡驟然酸澀得厲害。
恰好宋止這時從藥店走出來,少年的袖子挽了起來,露出了有力的小臂,泛著青筋。
他站在我身旁,微微低下頭看我。
宋止的眼睛並不是江流那樣斜長的鳳眸,而是有些發圓,並不妖冶卻炯炯有神,滿目澄澈。
「哥,我有個事兒求你。」
宋止抿緊了唇,翻身上了車:
「坐好了。」
10
等我們到家的時候,江家已然一片狼藉。
此時,警察已經帶走了江父和江母,隻剩下江流自己一個人,在客廳的角落裡蜷縮著。
四處飛濺的碎片,凌亂不堪,又沾染血跡。
江流抱著自己的腿,不住地顫抖。
宋止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江流卻毫無反應。
沒法子,我也走過去,半蹲下看著江流。
他的目光有點呆滯,落在我的鞋尖,便突然抬起眼。
見到來人是我,江流一瞬間地激動,把我緊緊地抱在懷裡,壓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正要開口罵他,卻聽見了類似於小獸的嗚咽。
絕望、無助以及無力回天的憤懑。
到底還是心軟了。
江流哭得直顫抖,抱住我的手愈發收緊。
我卻不忍心推開。
縱然他前世千百般負我,我卻依然無法對苦難袖手旁觀。
不論身後發生何事,此刻的悲痛,我不能視而不見。
我有些僵硬地抬起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良久,他終於平息下來。
感覺到他不再抽泣,我輕輕地推了他一下,江流便直直地向後面倒去。
一直在身邊的宋止伸手扶住他,江流眉心緊皺,卻還是強打著精神睜開了眼。
我嘆了口氣。
宋止攙扶著他,對我挑了挑眉,意思是問我的意見。
我伸手推開江家的門,走到對門,掏出鑰匙開了鎖。
「今晚讓他住客房吧,哥。」
我回頭看了眼滿地狼藉,
「這裡沒法住了。」
宋止把江流塞進客房,便自作主張地把他反鎖在裡面。
行吧,你答應把他帶進家裡就已經是你格外開恩了。
我哪敢說什麼!
晚上鬧騰這麼久,也沒吃上飯。
我向來胃不好,宋止怕我胃痛,便給我煮了一點米粥。
熱騰騰的米粥下肚,我的胃裡暖和了不少。
我支著下巴看向低頭喝粥的宋止,暖黃色的燈光下少年的臉頰也更添幾分溫柔。
宋止也抬頭望著我,伸手摸了摸我軟軟的發絲。
「吃飽了就回去睡吧,挺晚的了。」
我失笑:
「哥,你不逼著我寫作業了?」
他屈起手指輕輕敲了敲我的額頭:
「雙休有兩天,不必急於一時。」
好家伙,原來你早有預謀。
我嘟了嘟嘴,轉身準備回房間休息,突然想起被打包塞進客房的江流。
客房和我臥室緊挨著,我對著客房的方向努努嘴:
「你不給他送點?」
宋止哼了一聲:
「今天的事兒,我還沒找他算賬呢,還想讓我伺候他?」
我佯裝無奈,伸手盛了碗粥端起來:
「那我去?」
宋止拉住我,趕忙接過我手裡的粥:
「我去!」
我忍俊不禁。
宋止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然後放下手裡的碗,推著我先回了臥室:
「為了防止這小子半夜進你房間,我把你房間門也鎖上,你要是想出來給我打電話。」
我無語地扶了扶額頭:
「那我要是起夜怎麼辦?」
「你給我打電話,我立馬就起來!」
……行吧,你說了算。
鑰匙在門鎖上轉動幾下,很快便沒了聲響。
我剛坐在床上準備換睡衣,便聽見輕輕叩門的聲音。
一個箭步蹿過去,我把臉靠在門上,聽見少年低沉的聲音傳過來。
宋止說:「晚安。」
他的聲音低沉中帶著嘶啞,克制中帶著害羞。
無須多語,無限浪漫。
聽得我勾起嘴角,結結實實地把自己扔在床上。
前世追著江流走了那麼久,卻沒發現身邊人便已足夠令人心動。
11
我捂住臉,閉上眼。
不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朦朧之間,感覺臉上有些痒,我伸手拂過卻碰到了一隻手。
瞬間,我驚得睜開了眼。
臺燈沒關,順著亮光,我看到了一個不該出現的人。
是江流。
我下意識去看門,卻發現門緊緊地關著。
「你怎麼進來的!」
我壓低聲音質問他。
江流的臉頰此刻已經完全腫起,泛著瘀血。
他卻笑著指了指窗子。
「你瘋了,這是六樓。」
我站起身往外看,那裡隻有一個空調的換氣扇掛在牆上。
他大概是從這裡爬過來的。
真是瘋子。
沉默。
江流也到窗邊,自身後抱住了我的腰,
卻被我掙脫開:
「你回去吧。」
他的手懸在半空,保持著抱住我的姿勢:
「幺幺,你再抱抱我,可以嗎?」
他的眼中盡是傷痛與沉淪,撞進他的眸,我便一時間移不開眼。
他見我盯著他,便以為我默認了,又走了過來。
我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不必了吧。」
江流緩緩地把手放下,然後一瞬不瞬地看著我。
他生得高些,比我高了一個頭不止,此刻垂著頭,顯得可憐極了。
江流的唇翕動了幾下,還是開了口:
「幺幺,你還是心軟了。你舍不得丟下我的,對嗎?」
他的手搭上我的,泛著涼意的觸感激得我抖了一下,我下意識躲開。
「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