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前幾個月還時常想起來以前他對我好的那些事,後來煩他天天半夜來鬧鬼,最近你又總拿外頭那一堆消息來鬧我,我好久沒想過他了。」
「那你還要給他生孩子?」
我沒好氣的瞥秋墨一眼,「太醫是說我絕對不可能有孩子,還是很難再有?」
「太醫肯定是說很難再有,但那意思不就是……」
「隻要他說死就成,」我想了想,「你明兒去外頭弄點兒那種迷情的藥,如果不知道去哪兒弄,就去青樓,紅袖閣肯定有。」
秋墨傻眼的看我,「你要給王爺下藥?!」
「你問清楚再買,就要那種紅袖閣姑娘糊弄冤大頭的那種,就是客人第二天一早醒了根本不記得前一晚發生了什麼的那種。」
秋墨腦子一般,但很勤快,半天兒功夫就弄了來。
我瞥著遠處院牆處的王府暗衛,讓秋墨弄了幾大壇酒放在紫藤花樹下,我跟秋墨喝了兩大壇的時候,蕭思睿就冒出來了。
秋墨醉的不醒人事,我也醉的眼神都有些迷離,借酒撒痴強灌了蕭思睿一杯,我抱著大半壇酒任由他將我抱進了房中。
蕭思睿酒量遠不如我,隻喝了半壇就有些醉,當然,秋墨的藥或許也起了些作用。
他醉倒在軟塌上之後我立刻將他壓著我的手臂推開,真是見鬼了,從前怎麼看怎麼喜歡的一張臉,現如今變化也不大,但就是一看見就厭煩的想離他八丈遠。
後面的局的好做許多,不過是按照蕭思睿的習慣在我脖頸鎖骨上弄出些紅印,次日等他醒時我再裝睡也就是了。
蕭思睿走後我立刻讓秋墨備水沐浴,這位思勤王真是沒什麼品位,走前還要佔些便宜。
三個月後,我就開始有些後悔做了這個局,因為我沒料到蕭思睿和二皇子的奪嫡之爭這麼磨嘰,這都拖到現如今了還不動手。李嬤嬤每日逼著我吃這個吃那個,一片慈愛之心弄的我很有負罪感,這些都在其次,最主要是她發現我現在還在練劍之後就開始整日看著我,簡直比牢頭兒還盡職。
我正長籲短嘆之時,白老頭兒的一封密信沒有通過蕭思睿的手直接送到我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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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很簡短,隻一句話,三日內,勿進宮,若思勤王強迫,將此物給他。
信中有半枚虎符,那是調動城北大營的信物。
城北大營並非白府私兵,但若無虎符,隻怕有半數兵油子會拿新任主將的軍令當如廁紙。
白老頭兒交出城北大營的控制權,換蕭思睿不拿我的性命冒險去平方府的疑心。
我輕輕笑了笑,白老頭兒這個爹當的,從來都當我是小孩子。
半個時辰後,曲威現身對我躬身一禮,「白側妃,今日宮宴,王爺派屬下請白側妃前往。」
我一笑,「宮宴王爺不是應該與王妃一道前往麼?怎麼來叫我?」
「王妃的確是要去的,」曲威沒敢抬頭看我,「王爺隻是派我來問問白側妃是否願意去,王爺說白側妃若身子不適,在府中休養亦可,他自會跟皇上皇後替白側妃告病。」
我一笑,「王爺既派你來請,那我自然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曲威似是有些急,「白側妃,秋墨性子莽撞,武功又差,就別帶進宮了吧。」
秋墨大怒,「你說什麼?!」
我攔住秋墨動手,對曲威笑道,「我要是非得帶著她,你要如何?」
曲威頓了頓,低頭道,「屬下去安排車馬送二位入宮。」
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嘆口氣,轉頭看秋墨,「他對你當真有幾分用心,但最多也就到這兒了。若今日宮中他拼死護你,此人倒也算可託。」
秋墨冷哼一聲,「用不著,我自己能護自己,我還能護住小姐。」
我心道就你那點兒功夫,帶你進宮我還得護著你。
9.
宮變這碼事隻要經過一次就沒什麼新鮮了,路子都一樣,隻不過這次方相已無退路,勢必要破釜沉舟了。
方府多年沉積的勢力盡出,拼死一搏,盡顯慘烈。
金鑾殿上因服用丹藥過量而神思昏聩的皇帝忽然眼神銳利得如同進行最後一次捕食得蒼老鷹隼,而他身旁的皇後對這一變化神色清淡,顯然早已知情。
方府的人還是攻進了金鑾殿,但情形卻遠不如上一次驚險,因為這一次他們能攻進來,是因為做局之人想讓他們攻進來。
帝後可以為餌,那麼想必遺詔早已立下了。
二皇子困在殿中對皇帝持劍相向,那皇帝心中的繼位之君昭然若揭。
我被皇後拉在身邊護著,她和皇帝的縮在自然仍是侍衛層層圍護之處。
方相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都開始舉劍來殺皇帝,可見方府已然出盡了底牌。
方相爺搬弄權術是把好手,但用兵委實弱了些,他想將皇帝的人圍困一處包個餃子,卻不考慮自己有沒有足夠的人手來做這個餃子皮。
蕭思睿的人手雖不夠多,但卻都是些難纏的高手,再加上及時趕到的城北大營,蕭思睿才是那個可以做餃子皮的人。
戰況激烈,但城北大營的人出現後,蕭思睿已然開始有餘力分心四處搜尋方妙彤的所在。
我不時揮劍替皇後擋開飛過來的刀劍,但皇後很不配合,她似乎根本就不在乎那些隨時能要她性命的刀劍。
皇帝察覺她的異常,拉著她急道,「皇後!你要去哪兒?!」
皇後看了看他,笑意中盡顯蒼老疲憊,「皇上說臣妾隻要撐到今日就好了,臣妾可以去陪珏兒了。」
我微微分神,皇帝自己出手替皇後擋開飛過來的半片殘刀,「說什麼傻話!你還有思睿,還有思若,對不對?」
我能聽見皇後的聲音有些失常的尖銳,「皇上!快救珏兒!他們要殺珏兒!你快救他!他就在那兒,那麼多血,珏兒受傷了!快救他呀皇上!他是你的嫡子,他是太子啊!」
我將幾枚傳信煙花擊出殿門,隨即返回皇後身邊。
皇後立刻拉著我哭叫,「思若,你快救珏兒!有人要殺他!不要讓他們殺珏兒!」
皇上滿眸沉痛的握住皇後的肩膀,「皇後!你清醒些,珏兒的病本就活不過這個冬日,你知道他是……」
皇後猛然推開皇帝,僵在那裡半日,面上緩緩浮現一個悽楚的笑,「是啊,我知道,我知道這是你們父子設下的局,我知道珏兒是自己願意給思睿鋪路的,他和二皇子之間宿怨積重,他是死也不肯讓二皇子登基的。珏兒的病就是被方府害的,他當然要鏟除方府。」
皇帝沉聲道,「方府樹大根深,已經動搖社稷,珏兒是為了家國安穩而薨的。」
我握著皇後已然瘦如枯骨的手默然無語。
果然如此。
大半年前的宮變是方府猝然發動的,皇帝看似措手不及,實則早有預料。
方相當時動手是因為太子即位的可能性越來越大,他要保二皇子登基,要麼殺了皇帝一步登天,要麼殺了太子以絕後患。
皇帝當時忌憚方府權勢,所以犧牲掉太子,換來方相自作聰明的將謀逆之罪栽贓給白府,還為了消除皇帝的疑心搭上了掌上明珠方妙彤。
方相最失策的就是小瞧了蕭思睿,不過這也難怪,思勤王這段位,就快不輸他爹了。
這些年韜光養晦分毫不露,我若是方妙彤,午夜夢回也能嚇得寒毛直豎。
大半年功夫,方相盡嘗引狼入室的苦楚,原本樹大根深的方黨被蕭思睿一步步瓦解,一點點拆碎,最終被逼到末路,還未必能留個全屍。
我就是好奇蕭思睿把方府滅成這樣他日後該怎麼面對方妙彤和她腹中的孩子,這好奇引得我幾乎都不太想殺方妙彤了。
我正琢磨這事兒,就看見身嬌肉貴的二皇子忽然扔下長劍撲向一名宮女,這拙劣的餓虎撲食在滿殿的刀光劍影中十分扎眼,所以好幾個人看出了那個被二皇子撲倒的宮女樣貌出眾,那是,方妙彤。
我看著急切查看方妙彤是否安好的二皇子傻眼,這動作全不避諱男女之防……而且這上來就查看肚子,不知道的還以為…….
我震驚之餘委實有些疑惑,方妙彤好歹也是思勤王妃,身邊一堆人跟著,紅杏出牆的這般容易?
蕭思睿那些暗衛盯我盯那叫一個密不透風,方妙彤身邊的暗衛必定比我隻多不少,她偷情這種事兒蕭思睿能不知道?!再說這可不隻是偷情,這孩子都有了……
說實話,我今日定要入宮一是擔心白老頭兒,二就是要殺方妙彤。
大半年前若非她一腳踢在我小腹上,我不會重傷昏迷,更不會眼看著白老頭兒被下獄問罪。
涉及皇族權位之爭,我知道自己多半做不了什麼,但我不喜歡被所有人以保護為名當成個傻子,我更不喜歡一睜眼就聽見我所愛之人娶了別人,我最不喜歡聽見有人告訴我,我的孩子,死了。
蕭思睿是白老頭兒扶保的新君,我不能殺他,但方妙彤,我從未想過放過她。
不過我看著二皇子拉著方妙彤往我們這邊逃時就越發不想殺方妙彤了,因為蕭思睿也在往這邊看,我忽然想讓他也體會一下所愛之人愛上了別人的感覺。
所以我任由二皇子哭求了皇帝躲在我們這裡,我絲毫沒有要去動方妙彤的打算,因為我委實想看看蕭思睿知道他頭頂冒綠光的表情。
蕭思睿臉色鐵青的縱身過來,一直捂著肚子低聲飲泣的方妙彤一瞧見他來,立刻微微掙脫了二皇子的懷抱。
我饒有興致的看著方妙彤,你這麼掙巴兩下就是貞潔烈女了?你這一身宮女裝扮,明顯就是事先知道宮中要出事打算開溜,沒溜出去說明你是從你爹那兒得到的滯後消息,八成跑到外門又被蕭思睿的人給堵回來了。
蕭思睿並未看方妙彤,隻黑著臉對我道,「你怎麼進宮了?」
我笑道,「不是王爺讓我來麼?」
蕭思睿臉色微沉,隻招了幾名身手絕佳的暗衛護我,不再開口。
眼見方府的敗局已定,殿外的喊殺之聲卻驀然又起,我和蕭思睿對視一眼,是方府在京畿九門的兵馬,看來蕭思睿的人沒能將他們盡數彈壓。
二皇子晦暗的眼神猝然一亮,極快的瞥了一眼被砍傷倒地的方相。
低泣的方妙彤也不再排斥二皇子的碰觸,那細微的反應看的我嘖嘖稱嘆,誰贏跟誰,方小姐聰慧啊。
皇帝神色凝重,緩緩起身,蕭思睿手中長劍驀然亙在二皇子脖頸上,但此刻二皇子再如何哭叫哀求也不能換得皇帝的舐犢之情了。
我一笑,若方相敗局已定,皇帝尚可看在父子親緣上留二皇子一命,但此刻局勢翻轉,若當真敗在方相手上,皇帝絕不會留下二皇子給方府做這個傀儡皇帝。
方妙彤蜷縮成一團哭泣不止,美人嬌啼,當真是我見猶憐。